第24章 鎖文 (24)

棄悄悄離開。

按着畫卷上的方位圖,囡卿沿着幽徑,來到了另一座亭下,轉過一簇花株,滿亭子都是揚揚灑灑的灑金龍錦花,孟囡卿怔怔地盯着亭子下那道再熟悉不過的粉荷身姿。

跟着後面的景夜漓趕來,擔憂地問道:“囡卿,你怎麽随便跑出來了?那些自诩為西秦皇族的後人們就在此處觀賞龍錦花。”景夜漓看到囡卿向這邊來,所以才一路尾随,畢竟這個時候出了個前朝公主,關系微妙,景夜漓可不希望囡卿與之發生不快。

“漓世子。”囡卿并無意外,在景夜漓出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了。

跟在囡卿後面的顏不棄行禮道:“世子爺!”

“咦?那個亭子裏的粉衣美人好生熟悉!”顏不棄仔細看了看笑道:“璇蓁姐姐就喜歡穿那樣的衣裳!”

孟囡卿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亭子裏的人。

景夜漓看了一眼,驚異道:“那是,璇蓁姑娘?!可是她怎麽在——難道璇蓁姑娘不僅僅是西秦後人,還是前西秦國流落在外的公主?”

亭下的美人一身粉荷長裙,笑意盈盈地輕嗅花香。囡卿不由自主地喚了聲:“璇蓁。”

亭子裏聽見了聲音,一大簇‘龍錦花’轉了過來,景夜漓看着那一身金色衣衫的人,不可思議道:“旁邊的那人竟然是夏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孟囡卿從一開始看見璇蓁的時候就看到了旁邊的夏侯微,夏侯微圍在璇蓁旁邊不奇怪,但奇怪的璇蓁的反應。夏侯微給璇蓁簪花擦手她竟然沒有一掌拍死夏侯微?反而小孩子似的往夏侯身上身上挂,怪不得最近幾日不見夏侯微,短短幾天,璇蓁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亭子裏的夏侯微看見了這兩人,甩着扇子一邊打招呼,一邊小心地替璇蓁掖着裙角将其從亭子裏抱下來。是的,抱!而璇蓁美人就如一個小孩一般享受着這一切。

孟囡卿一言不發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景夜漓和顏不棄看地瞠目結舌。

夏侯微将那孩童似的女子帶到了三人跟前。

景夜漓認真地看着璇蓁,問道:“夏侯,這是……璇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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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微不答話,而是看向了囡卿,他的目光帶着某種堅定,這個女子是不是璇蓁,沒有人比囡卿的認同更有說服力。

孟囡卿從心底倒吸了口涼意,伸出手,低低喚道:“璇蓁。”

看見一雙手忽然伸到了自己跟前,璇蓁被驚吓到了,猛地躲在夏侯微背後,一雙手緊緊地捏着夏侯微的衣襟,菱唇緊咬,倉皇的神色不是作假。顫巍巍地吐出了三個字:“微哥哥……”

第六十八回 夜半閨房論婚嫁

璇蓁毫無防備地躲在夏侯微身後,眼底劃過某種情緒,夏侯微一手托起璇蓁柔軟的腰肢,一手順着璇蓁的背,柔聲安撫道:“蓁蓁不怕,站在微哥哥身後!”

嬌弱甜膩的三個字,景夜漓仿佛被一道驚雷劈過,看着這兩人,景夜漓難以相信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夏侯微你對璇蓁姑娘做了什麽事?”他還是适應那個見着夏侯微就橫眉瞪眼的潑辣璇蓁。蓁蓁,微哥哥——想想就惡寒!

夏侯微也吸了口氣,深深地呼吸,攤了攤手道:“如你們所見,璇蓁美人變傻……不對,她的腦子出了問題。”

孟囡卿,景夜漓,顏不棄,三人直勾勾地看着夏侯微。

夏侯微做出了一副防禦姿勢,底氣不足道:“你你你們這麽看着本少是什麽意思,又不是本少把璇蓁美人弄成這樣的!”撫摸着那心甘情願拽緊自己衣袂的玉手,夏侯心滿意足地解釋道:“我的漓世子,囡卿美人,你們有點反應好不好,本少這些天東奔西走,終于在那些西秦人的手裏找到了璇蓁美人,可剛找到她的時候她連本少也不認識。”

景夜漓還是不能接受道:“那現在璇蓁姑娘為何誰都不許親近,唯獨與你......”

夏侯抛過來一記桃花眼,嘆息的:“哎,只怪本少豐神如玉,倜傥出塵;爽朗清舉,天質自然……”

“先不說璇蓁的身份到底是什麽,那些西秦人正好以前朝公主為借口興風作浪,所以這個時候璇蓁對他們尤為重要。他們怎麽會允許大公子接近璇蓁?”孟囡卿一口打斷了夏侯微的廢話。

“那些人根本不允許別人接近璇蓁,你們也看見了,璇蓁美人也不讓被人碰。而本少……咳,本少那日裝作醉酒,意外發現璇蓁,那些人得知我的身份後便對我不再忌憚。”

囡卿聽明白了,夏侯大公子生性風流,正因為此,西秦人才沒有懷疑夏侯微接近璇蓁的目的,最重要的是,夏侯微身份特殊,他們這是想通過璇蓁與夏侯家交好。昨日玄武帶來的消息就是這個,璇蓁竟然是前朝皇裔。這個時候西秦帶走她無非是想控制璇蓁,讓他們的一切野心變得師出有名。

景夜漓自然明白這其中利害,看着如嬰孩般纏着夏侯微的璇蓁,景夜漓道:“這些日子夏侯你一直和璇蓁姑娘在一起,就算璇蓁姑娘心智不足,那帶出一個人對你夏侯大公子也不是難事。”

“那些人不知道對璇蓁用了什麽手段,不僅僅讓她的腦子變傻,還通過藥物控制她。這一路上我哄着璇蓁離開過,可一到晚上她就頭疼的厲害,那時候我才知道她每日都必須定時服藥,無奈我又帶着她回到了西秦人那裏。”說起這件事,夏侯微也是一副正經神色。“得知那些西秦後人會帶着璇蓁來長安參加龍錦節,我就當做被璇蓁的美色迷惑,一路跟來。”

璇蓁猶如一個無措的小孩,害怕與任何人接觸,只躲在夏侯微的身後。璇蓁本就生得花顏月貌,即使是沒了那份高冷神韻,她的這副模樣也是惹人愛戀。一陣苦意從心底洶湧翻騰,孟囡卿上前一步,低柔地聲音帶了幾分哽咽,“璇蓁,我是囡卿,我替你把脈。”

“囡卿,沒用的,我暗中找了很多大夫都查不出什麽。蓁蓁,過來!”夏侯微雖然嘴上這樣說,但還是拉過了璇蓁的胳膊,哄着璇蓁伸出了胳膊。

“璇蓁,你上前來,那邊有西秦人暗中盯着,如果發現你擅自為璇蓁診脈,說不定會打草驚蛇。”夏侯微說着欺身上前,騷包道:“囡卿美人,好久不見!”

遠遠看去就是風流的夏大公子又調戲了孟府後人,而他的腰上還挂着另一個絕色美人。

短暫接近,随即相離。

景夜漓急着問道:“怎麽樣?”

囡卿凝起神色,失望地搖搖頭。

正在此時,一名婢子前來,說是公主該吃藥了。

三言兩語調戲走婢女,夏侯微只得帶着璇蓁先離開,這個時候他們還不能貿然帶走璇蓁。

“大公子——”璇蓁根本不允許除夏侯微之外的人近身,囡卿喚了聲夏侯微,言語中是滿滿的祈求。

夏侯微斂起嬉笑,緊緊握住璇蓁的手,正色道:“囡卿,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放心,我一定會看好璇蓁美人,盡量讓她少吃那些藥。”

“對了囡卿,這一路上有人查出了璇蓁的身份,還意欲帶走璇蓁,我想那應該是你的人吧。”

“他是玄武。”囡卿點點頭,夏侯微說的人一定就是玄武了,有些事情,她不想再隐瞞,竟然對方步步緊逼,她也沒必要藏着掖着。

玄武,孟家軍四主将之一的孟玄武?夏侯微和景夜漓先是一震,随即都恢複了神色。

夏侯微颔首,低低道:“囡卿,你讓玄武今夜來找我,我想辦法弄出璇蓁吃的藥,你把璇蓁吃的究竟是什麽藥查出來,這樣我才敢找機會帶璇蓁離開。”

“好。”

實在不能再做逗留,夏侯微帶着傻傻的璇蓁離開。

孟囡卿看着遠去的粉荷身影,喃喃道:“漓世子,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什麽?”

“那一日,我與璇蓁追随你到錦州的城牆上,如果我回頭,璇蓁就不會被——漓世子,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這是孟囡卿第一次反思自己是不是錯了,十八年來,她的行事作風就是從不說後悔,她覺得,後悔是一個人對自己最大的否定,所以她從不允許自己後悔。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每一步路都是她無悔的抉擇。認準了的世事,披荊斬棘,走下去就好。

孟囡卿的骨子裏有一種偏執與張揚,她從不委屈自己,她只想遵從自己的心,肆意飛揚。正是因為有了那段韶華傾覆的青春歲月,所以養成了她現在堅定卻湛然的性子。

幼年孤身居于深山,她一個人抵抗着無數個夜晚的恐懼;身體落下寒症絞痛,她一個人忍受着寒體折磨的過程;後歲行軍汗流浃背,她一個人十幾年如一日裏的咬牙;所有的苦,所有的淚,所有的痛,所有深入骨紋的滋味她一個人都能承受。也許這些都是一個人成長過程中必受的,這些她全無畏懼。可是,現在,她連累了璇蓁。

那是璇蓁啊,她的璇蓁,這麽多年的跟随,不問對錯的陪伴,就算天下人都與你背離,她也會站在自己身邊。一個女子,能得另一個女子這樣的一份感情,何其不易,何其有幸。

可是現在呢,如果不是這趟長安之行,璇蓁怎麽會受這份罪。

“囡卿,不要多想。如果璇蓁真的和西秦皇族有關系,這樣的結果是必然會發生。真的與你無關。”景夜漓沒有見過這樣的囡卿,有點擔心。從一開始,景夜漓眼中的囡卿就和他陪伴着的那個人有相似之處,之後的相處過程中,他覺得他們就是一類人,所以景夜漓才會不遺餘力地幫助囡卿。

“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找出璇蓁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孟囡卿深深地吸了口氣,堅定道:“對,我要救出璇蓁。”

龍錦節一過,各國國使返國,而闌溪使者在九闕發生意外,看來太子難逃一劫。原來從一開始的千尋樓的傀儡死士開始就是皇帝東宮寔的手筆,難道他只是想逼珩王出手?難道皇帝從一開始就對太子不滿意?孟囡卿覺得,從太子之位這件事可以看出,皇帝一直在為他心中真正的儲君鋪路,這個人到底是誰,東宮寔到底想把這九闕國交到誰的手裏?瑞王?珩王?亦或是……另有他人?

因為璇蓁出事,一向平靜的孟囡卿急于找出這個真正的儲君,她想解決完孟家軍的事,然後帶着璇蓁離開這裏。

入夜,孟府來了位不速之客。

孟囡卿看着忽然來到自己房裏的玉無雙,冷言道:“随便進別人的閨房,無雙公子何時做起了采花賊的行當。”

孟囡卿剛說完,玉無雙忽然上前,廣袖一掀,意欲牽住囡卿。

孟囡卿豈會任由玉無雙動手,前兩次被他所轄制是因為她本就出于劣勢,無雙伸過了手,孟囡卿凝氣反掌一拍,嗤聲道:“無雙公子請自重。”

掌心被震得發麻,玉無雙面不改色地收回手,笑意略微道:“背了采花賊的名,豈能不對卿卿坐實了。”

“無雙公子有何貴幹?”孟囡卿此刻沒有心思和這人做口舌之争。

“讓六萬孟家軍重見天日,安然救回卿卿想要救的人。我可以幫卿卿。”玉無雙拂開廣袖,負手而立,不急不躁,等着囡卿的回答。

孟囡卿心中一動,特別是救回璇蓁一條。

“條件?”

玉無雙神色無動,可眸低的那枚朱砂卻越顯鮮澤,盯着囡卿,玉無雙緩然道:“嫁給我。”

孟囡卿一怔,她實在沒料到玉無雙會說出這三個字。

“無雙公子說笑了,囡卿雖過了适婚年齡,可我還沒有到要嫁給一個身份、目的都不明的人的地步。”表面上沒有過多表現,可內心早已是百轉千回,想到了一點玉無雙要自己嫁給他的原因,孟囡卿主動接近無雙,露出皓腕,試探道:“還是說無雙公子的身體需要吸食囡卿的血?”孟囡卿将手腕遞到了玉無雙跟前,如果真是這樣,她很願意用自己血換回璇蓁。

“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事,無關緊要的事,卿卿這樣做可值得?”玉無雙眼眸一沉,淵沉似墨的瞳眸緊緊注視着囡卿,像是要把她卷進那裏面。

“有些事,有些人,于無雙公子是無關緊要,可于我,付出什麽都值得。”

“哦,那卿卿為何不嫁?”

“我想我沒有必要再說第二遍。”

玉無雙忽然輕笑出了聲,“怎麽辦,我對卿卿越來越感興趣了。我會讓卿卿知道,我想要的,何止是卿卿的血。”

那種笑語像是一種咒語,孟囡卿像是被蠱惑了一般,等她回過神的時候,玉無雙已經走了,如不是空氣中熟悉的清心香,她都覺得這是一場夢……

第六十九回 太子府中龍錦謝

龍錦花花期較長,整個長安漫城灑金花盛,此等盛景可以維持到五月中旬。為期三日的龍錦節順利接近尾聲,可在最後關頭,自稱西秦後人的那些人忽然提起了太子。西秦後人的意圖很明顯,他們在試探皇帝對太子的态度。太子遭.禁無疑是九闕的政治大事,如果九闕朝堂上能為此事掀起一曾巨浪,這是他們樂見其成的。

東宮寔當然能看清這些人的心思,當即便下令前往太子府觀賞龍錦花,以各國友人的這趟太子府之行作為龍錦節謝幕之儀。因為是臨時決定,所以前頭聖旨宣往太子府,後頭所有人一路游覽前往太子府去。東宮寔這一舉動,無疑是想向那些坐觀九闕朝堂風雨的人一個警告,但于東宮璟,這是最大的殊榮,特別是這個關頭,也許太子會就此翻身。

行苑距離太子府不遠,且一路繁花,衆人未乘轎攆,觀賞至太子府,太子早已出府相迎。

可是到了太子府,令衆人眼睛大跌的是整個府邸沒有一朵盛開的龍錦節,葳葳蕤蕤的龍錦樹長得郁郁蔥蔥,可就是沒有一朵盛開的龍錦花。太子府究竟發生了什麽?衆人看着太子府的情形滿是驚愕與不解。

東宮寔斂下怒意,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問道:“太子,這是怎麽回事?”

“回父皇,兒臣,不知。”

太子閉上眼,咬牙無力地道:“太子府的龍錦花自兩日起便敗謝,再不開花。”東宮璟的心此刻已經沉到了谷底,雖然他還未查出這件事為何會這麽詭異,但這個時候如果他再感覺不到異常那他就枉為太子了。先是涉及闌溪使者葬身火海一事,而恰好這個時候太子府的龍錦花又不盛開,所有的事情都是算計好了的,對方就是不給他一息喘氣的機會。目的明顯是太子之位,到底誰是幕後之人,到底誰想做這九闕的儲君,瑞王?珩王?還是......另有其人?

周圍的各國衆臣一片嘩然,整個長安城裏的龍錦都會開花,可唯獨太子府的龍錦樹無一朵花蕾。若是別的植被也便作罷,可這是龍錦花,阊阖帝都壽國佑民的神花。更詭異的是唯獨太子府的龍錦不開花,這可不是人力能更改的。衆人又想到了龍錦花的傳說,龍錦是天界被貶至凡間的二龍子所幻化,而太子又是九闕的二皇子,這難道是天授聖意?

東宮璟自然聽到了人群中的各種議論,他現在只盼皇上能給他一個機會,給他一個徹查此事的機會,東宮璟暗自起誓,這一次他若能東山再起,他必要展開自己的行動。

“來人!太子府花匠監管不力,致使龍錦提前結束花期,一幹匠人,杖斃!”誰都猜不透此刻東宮寔的心思,人群中甚至有人說出龍錦花敗寓意着九闕國運這樣的話......東宮寔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子,一句話将所有的罪責推到了太子府的花匠身上,以幾十條人命蓋下所有輿論後拂袖離去。衆人也息聲離開。

東宮璟到底是沒有等到東山再起的機會,因為司馬歸雁代表闌溪一定要九闕給出一個說法,千尋樓大火很明顯是太子的失誤所致,有了失火和龍錦花事件,東宮寔不顧朝堂反對,忽然下令廢除東宮璟太子之位,監.禁府邸。太.子.一黨竭力上書,可還是沒能撼動聖意。司馬歸雁不再追究闌溪公主之死一事,可卻提出此次回歸闌溪的時候要帶走安歸王子之後,丌官瓊,即琅玕王。

琅玕王其實就是闌溪扣押在九闕的人質,這是闌溪對九闕的外交手段,可現在闌溪竟然提出了讓琅玕王回國,這究竟是什麽意思?更匪夷所思的是東宮寔一個人從禦書房裏出來後竟然答應了司馬歸雁的這一請求,但唯一的一點要求就是要昌平公主以正妻身份随往。

琅玕王與昌平公主本就有婚約,這一點闌溪當然會同意。

東宮寔對此事也有謀劃,歷代琅玕王活不過三十歲,這位更是有病王之稱,東宮寔不想讓丌官瓊在九闕再出事;最重要的是,闌溪王日漸年老,而闌溪更沒有能繼承王位的有德者。闌溪王現在存活在世的兩個兒子一個在西漠做質子,另一個就是這位九闕病王。這個時候闌溪王召回琅玕王,一旦傳位琅玕王,那拿下闌溪豈不是如探囊取物。謀劃好這一切,東宮寔甚至想讓琅玕王與昌平提前大婚,這樣一來,有些事情,就成定局。

山河為枰,只有東宮寔清楚,昌平這步棋在這場對弈中起了多麽重要的作用。

景夜沛駐軍龍城後便派了心腹張瑜前來彙報情況。

“皇上,西秦叛軍拒不承認其在錦州的惡行,但無奈震懾于衛國将軍之下,想必目前不會有異動。但有一點,那就是西秦血族豢養下的傀儡死士。”

東宮寔在聽到傀儡死士的時候眼底劃過一絲陰鸷,轉瞬即逝。

“皇上,末将懷疑上次千尋樓出現的那批正是西秦血族。”

食指停頓在了大指的玉扳指上,東宮寔臉上一抹沉思,随即問道:“張副将,當日千尋樓遇刺之時你可在場?”

“回皇上,那一日末将與梁廣梁副将皆在場。”

“哦?那當日多虧了張副将等人奮勇對敵。張副将仔細說說當日的情景。”

張瑜只當是皇帝是為了防禦西秦血族所以才提起當日之事,所以張瑜把當日之事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皇帝皺着眉頭聽着,總像是漏掉了什麽。

想起了什麽,張瑜忽然一聲贊嘆道:“皇上,還有一件事末将差點忘了,當日若不是孟府後人,那些西秦人的死士也不可能全軍覆沒。”

聽到這句話,東宮寔陡然一滞,周圍斂起一股陰沉,東宮寔盯着張瑜,一字一句問道:“張副将何出此言?”

張瑜抱了抱拳,回道:“回皇上,當日若不是孟府後人,我們也不可能那麽快結束戰鬥。我們都不識得傀儡死士為何物,還是孟大小姐見多識廣,要大将軍一刀了斷偃師,這才救了衆人性命。”

“皇上,孟大小姐頗有将門之風,那日之事更是功不可沒。”張瑜是個莽夫,不懂察言觀色,而他如此維護孟府後人無非是對孟家軍心懷敬仰。

“好,好,好得很!這樣的人朕自當嘉獎。”東宮寔轉過身,一臉陰沉與狠戾,當初收到那些死士全軍覆沒的消息,他真的有毀滅一切的沖動,這件事是對皇權的挑釁,更是讓他幾十年的心血付諸東流。所以那場他自導自演的刺殺,他是個失敗者。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女子阻礙了自己,看來圍場狩獵上的那一幕也是她的僞裝,好得很,孟囡卿,不愧是孟府的人。

皇帝背對着張瑜擺了擺手,張瑜退下,聽見皇上連聲叫好,他還以為皇帝是在為孟府高興。

龍錦節後第二日囡卿就來找蕭瑢,夏侯微将璇蓁服用的藥交給了玄武,孟囡卿将藥一分為二,一半讓玄武帶去錦州找淩陽子,而她拿着另一半來找蕭瑢。囡卿本來不想暴露蕭瑢會醫術之事,以免引起有心之人的猜忌,可這一次她實在是沒辦法,她分辨不出這是什麽藥,要救出璇蓁,就必須先來找蕭瑢。

面對囡卿的請求,蕭瑢毫無微言地接過藥物,嗅了嗅,眉頭輕蹙,要囡卿這日午時過後過來。

正要道謝,顏不棄從外面而來,行禮叫了聲漂亮哥哥後才向囡卿禀道:“姐姐,有人要見姐姐。”

“什麽人?”

顏不離搖搖頭,思索道:“不知道,是個女子。着一身翠綠鬥篷,好像在哪裏見過,行為舉止都很講究。”

翠綠鬥篷女子?孟囡卿凝起神色作別出來,留下蕭瑢一人神色沉沉。

孟囡卿來到前堂,一抹熟悉的綠意站在那裏,囡卿還未開口,女子轉身掀開鬥篷,喚道:“孟姐姐!”

果然是昌平公主,只是昌平公主不是被皇帝禁足皇宮了嗎?孟囡卿想着行禮:“見過昌平公主……”

昌平急匆匆上前,拉住囡卿的手,焦急道:“孟姐姐不必多禮。”

察覺到了昌平的緊急,囡卿秀美微斂,問道:“昌平公主怎麽在這裏?”

昌平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是偷跑出來的。孟姐姐,你可有心儀之人?”

“什麽?”孟囡卿一時沒反應過來。

昌平緊緊拉住孟囡卿,急道:“孟姐姐,你走吧,你離開長安。我知道,你有離開的本事,宮裏都傳,錦州沐蘭院都聽孟姐姐的話,還有——”

孟囡卿臉色一沉,厲聲道:“公主慎言。”

昌平咬咬牙,上前低低道:“孟姐姐,你快離開長安吧。父王下旨,他要你嫁給琅玕病王!”

孟囡卿心中一動,仿佛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不知道昌平所說的賜婚之事是否屬實,這已經第三次有人要娶她了。

第七十回 天授聖意太子死

不愧是公子扶笙,不出半個時辰,蕭瑢就查出了囡卿帶來的藥,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前來見囡卿,而是到第二日才派莫偃前來給孟囡卿傳遞消息。當前形勢劍拔弩張,東宮寔當然要緩和九闕與西漠的關系,所以大清早蕭瑢就被東宮寔宣到了皇宮。

蕭瑢離開後,孟囡卿就見到了莫偃帶來的結果。一張紙上寫着四個字,蠱毒,清風。璇蓁竟然中了蠱毒?蕭瑢這是說清風可以治好璇蓁?可是這個時候她要是離開九闕,豈不是有逃婚的嫌疑,到時候豈不是會連累國公府?

“孟氏囡卿,加封昌和公主,賜婚琅玕王,遠嫁闌溪……”

孟囡卿事先從昌平公主那裏得到了消息,但整個孟府還是被這道忽如其來的聖旨打得措手不及。

此消息一出,最先趕到孟府的夏侯微。

夏侯微風風火火地沖進孟府,沖着囡卿不平道:“欺人太甚!本少還沒有出手,那個病秧子竟然癡心妄想想要娶你!囡卿美人,要不我們今晚就洞房了,等生米煮成了熟飯,我看那老皇帝怎麽好意思把本少的女人賜婚給別人!”

不離不棄聽見這番話,兩雙大眼瞪得如銅鈴般,時刻提防着夏侯,生怕這個有錢的哥哥做出對姐姐不敬的事。

夏侯攏了攏冷飕飕的衣襟,看着不離不棄作出兇惡狀道:“小美人們你們這麽看着我做什麽,難道你們想看着你們孟姐姐嫁給那個病秧子?你們想想,一個病了那麽多年的人,哪裏嘗過美色!你們兩個長得這麽水靈,小心他收了你們做通房!”

被夏侯這麽一吓,不離不棄縮了縮脖子,同時堅定地搖了搖頭。

孟囡卿不着痕跡地蓋下手裏的紙,擺擺手擋下不離不棄,莫偃還在場,囡卿看着夏侯微蹙眉道:“大公子慎言!”

莫偃看了一眼夏侯微,帶着眼底騰起的一抹深思,也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夏侯微哪裏注意到這些細節,看見身邊人都退出去了,“囡卿,我說的是真的,管他老皇帝有什麽心思,本少的女人他還是不能動。”又想起了什麽,夏侯不甘心道:“囡卿,虧你還對漓那麽掏心掏肺,你看漓一聽說這件事,不是救你于水火,不是派人暗殺了琅玕王,第一反應竟然是去了玲珑閣!”

孟囡卿揉了揉額,果斷抓住了重點,思索着問道:“你是說漓世子得知賜婚,先是去了玲珑閣?”

夏侯點點頭,“要不是急于璇蓁的事,本少早就鬧到琅玕王府去了。”一向風流的夏侯微眼底劃過一絲狠戾,一聲冷哼,傲居道:“那等不堪,虧得他還有臉染指你。”

公子娪是什麽人,孟囡卿再清楚不過了,沒有理睬夏侯微的狠毒,囡卿想着景夜漓對這件事的反應。她知道這場賜婚明顯是皇帝對闌溪和孟府的打擊,如果景夜漓真的與琅玕王關系不一般,琅玕王被人如此暗算,聽到這個消息他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應該是前往琅玕王府嗎,可他為什麽急匆匆趕去玲珑閣?孟囡卿沉下心,從錦州的第一次見面開始,再到前赴長安後的相處,認真理了理這幾人之間的關系,囡卿的臉驀地變白,下意識咬了咬泛白的嘴唇。

半晌,才低低道:“琅玕王也是身不由己。璇蓁怎麽樣了?”

“那些人對璇蓁看得太緊,有玄武在暗中守着,囡卿不要擔心。”夏侯微沒有注意到囡卿的異樣,提起璇蓁,他也不自覺的神色緊張。

“玄武回來了?那結果如何?”他們的關系還有待考證,孟囡卿不敢妄下定論,先将心思轉移到了璇蓁身上。既然玄武回來了,想必是查清楚了璇蓁用的藥。

“那些人給璇蓁吃的是一種西秦秘藥,類似于蠱毒,是西秦皇族專門用來控制人而研制的藥,傀儡長年累月食用蠱毒就會變成死士。那些西秦人恐怕是想以此控制璇蓁,好在璇蓁現在中毒不深,只是失去了心智。”夏侯微冷冰冰地說完了這番話。當他聽到這些內幕的時候他恐懼遠遠大于憤怒,他是多麽慶幸他提前發現了璇蓁,如果,如果璇蓁再被那些人用毒豢養成死士,那便是藥石無醫。

“玄武還帶來消息,淩陽子和他的師妹都沒有辦法治好璇蓁。”

看來弦月已經好了,囡卿心裏稍微一松。

夏侯微看着囡卿毫無緊張的神色,忽然驚喜道:“囡卿,你有辦法救璇蓁對不對?”

囡卿沒有急于回答夏侯的問題,而是對上夏侯微眼眸,認真地打量着那雙桃花眼裏的擔憂與驚喜毫不掩飾,囡卿站起來,緊緊盯着夏侯微的雙眸,語氣卻平平地道:“我一直有個疑問,大公子身邊的美人數不勝數,換之如換衣,可這次為何盯着璇蓁不放?難道就是因為璇蓁失了心智,她能滿足你膨脹地占有欲?據我所知,江湖上的公子娪雖喜美人,但也沒到為了一個美人引火燒身地地步。我說的可對,夏侯大公子?”

身份被點破,夏侯微沒有過多言辭,反倒是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桃花眼一彎,給囡卿抛過來一記勾魂的眼神。

夏侯微的心裏是真的開心,囡卿知道他公子娪的身份他并不覺得驚訝,現在他的心裏只有一點,真的,囡卿原來真的有治愈璇蓁的辦法,真好。

“大公子是不是馬上要成親了?”

囡卿忽然這一問,夏侯先是一怔,随即痛心疾首道:“都怪本少太優秀,楊家的那個小潑婦死活要嫁過來!本少決定,本少要逃婚,本少要帶着璇蓁美人隐居山林。”

孟囡卿心中一動,夏侯家和楊家結親,雖然這是皇帝的意思,但兩大家族聯姻,與夏侯與楊家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夏侯微,作為夏侯家的大公子自然會是夏侯家的掌舵人。而一旦這場婚事沒有順利舉行,豈不是意味着夏侯微要放棄多少東西。囡卿靜靜地看了一眼夏侯微,将手下的那張紙攤到了夏侯微跟前。

“清風是誰?”

“賀蘭山,朝天崖。”囡卿一面回答,一面注意着夏侯微的反應。

沒有一絲遲疑,夏侯微心下一沉,直接卷過囡卿掌心裏的紙,大大方方道:“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囡卿,玄武先借我一用,西秦人的歪門邪道太多,我的力量有限帶出璇蓁有困難。你不方便出面,我一定把璇蓁帶到朝天崖,治好她。”

囡卿拉住急匆匆要離開的夏侯微,想要道一聲謝。

誰知夏侯微先道:“囡卿,是我要謝謝你,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璇蓁。只是你的事?”

囡卿搖搖頭,道:“不用擔心我,我自有辦法,你和璇蓁要小心。”

夏侯微上下打量了一遍囡卿,攤了攤手道:“也是,老皇帝是傻了才會把注意打到你身上來,那我走了。”夏侯微料定了囡卿有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只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囡卿的解決之法就是遵照聖旨嫁給琅玕王,還會不會如此淡定!

夏侯微離開後,囡卿還有點擔心他們能不能順利從西秦人手中将囡卿救出來,就在這個關頭,迫于闌溪施壓,監.禁的東宮璟被流放,在路過路過西原時竟然被匪徒殺害。

東宮璟在西原遇害,應該和西秦人脫不了關系,孟囡卿先不去揣摩西秦人為什不放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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