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他便會過來打發打發時間,因而我對神仙這份職業變得更加向往,只盼早日成仙,而後像他一般逍遙自在去。

我們回到盆中時,素英正在教六位師父玩三國殺,他一副奸臣嘴臉,狡猾地望着眉頭緊鎖的幾位師父,我悄悄走到他身後瞅了一眼他的身份牌,原來是主公,能把主公當得跟反賊似的,也是一種本事呢。

“事情進展如何?”素英頭也不擡地問我道,繼而一揮手,樂呵呵地喊:“殺!”

“估計明天就可以到京城了。”我答道,而後跑去書房翻了一通,總算給我找着了百窺鏡的“使用手冊”。

我照着書中形容對着鏡子使用法術,而後鏡中果真神奇地呈現出了我想要知道的畫面,原來這種高級法術我也可以學會的嘛。

鏡中顯示的,是今日我們遇見的那位新娘子在一日之內發生的事情,我本是想知道她是從何而來嫁去何方,卻意外看到了另一段戲劇化的場面。

那是一條寬廣無人的大道,道上是一層層的黃土,道旁成片成片的野花綻開着花瓣兒,嬌嫩卻不張狂。

東邊,浩浩蕩蕩行走着一群人馬,為首的是兩名精壯男子,他們面色嚴肅,身着暗黑色便行服,馭馬緩行。

再往後,是整齊排着兩列的同樣裝束的八名男子,他們兩兩搭夥,擡着四個朱紅漆的木頭箱子,晃晃悠悠行走着,顯然箱子裏的東西是有一定分量的。

在八名男子身後隔了一頂大紅色的花轎,就又是同樣陣列整齊而行的八名男子,連着隊伍最末尾的一輛裝着滿當貨物的馬車,這一行隊伍在日頭高懸卻不無冷清、漾着黃沙的官道上行走着,那便是我今日見到的送親隊伍了。

“你見過她了?”不知何時,素英已經結束了一把牌局,坐在我身後幽幽地問道。

我點頭,“她和我住一個客棧,你認識她?”

“哦。”素英若有所思,而後緩緩道:“她是昌國無雙公主燕靈夏,我同她算是認識吧。”

哦,原來是公主呀,怪不得送親隊伍如此浩蕩呢。

“這裏應該是京城外的官道吧。以公主送嫁的标準規模來看,這些陣勢并不算大,然燕靈夏的公主名頭卻是虛的,因此在旁人眼裏,如此陣勢,已經是皇恩浩蕩了。”素英補充介紹道,我心內八卦之火頓時燃起,想問他些什麽,卻又不願錯過鏡中畫面,只得先咽下嘴邊的疑問,仔細端詳鏡中畫面。

鏡中一行人自東往西走着,速度緩慢,而自此往西一百米,在官道的攔腰處,也守着一批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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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個紅漆大箱子被放置于道路中央,在一側的空地上,候着十個穿着整齊、排列有序的男子和幾輛馬車,另一側的空地上,站着兩個男人和兩匹馬。

偏左的那個男人右手握着馬缰繩,左手緊握一柄十分美觀的短匕首,他一襲素白衣衫,僅在袖口和領口處繡着銀色紋飾,如墨的長發束冠,僅留一半披散在肩上,微風輕揚,幾根發絲和着野花的清香和道上的黃沙,在空氣中輕輕擺動,變換着弧度,看着甚是養眼。他英俊的臉上神色複雜,一雙烏黑的眸子認真地望着前方,望向官道的東面。

在他右側的那個男人,穿着墨青色的外袍,随他目光遠望,卻是一臉嚴肅。

漸漸地,遠方那一抹紅色越來越近,白衣男子松開馬缰,雙手握着匕首向前行了兩步。

待兩隊人馬于官道中央相逢的時候,白衣男子走到官道中央,站在那六十三個紅漆箱子之前,青衣男子緊随其後,高聲對着面前那群警惕的黑衣漢子道:“幾位兄弟先請停下,我家公子有厚禮相送。”

坐于轎中的燕靈夏驀然睜大了雙眼,當是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吧。

看至此我不禁仰頭對素英感嘆道:“這百窺鏡還真夠智能的,鏡頭剪輯的不錯,近景中景遠景和特寫應用的恰到好處呢,要是有心裏獨白就更好了。”

素英聽罷不屑地白了我一眼,道:“鏡子成像只是根據施法者的心情來的,你想看特寫還是遠景,它便會自動為你調節。我們仙家這樣的寶器多了去了,一點兒也不新奇好嗎?”

“哦……”我偷偷朝他吐吐舌頭,而後繼續觀看鏡中畫面。

送親隊伍的負責人正是在隊伍正前方馭馬而行的孟庭,孟庭單手一擡,示意隊伍停下,接着他坐于馬上,微低眼神望向擋在前方不足一米處的兩個男人,在此之際,他已觀察好了附近局勢。

“你家公子是誰?”孟庭警惕問道。

“在下淩承安。”白衫男子拱手淡淡回道。

坐于轎中緊攥着衣袖的燕靈夏聽到那句話,忽而面色一僵,柳眉微蹙。

孟庭應當是知道淩承安的,因而聽他報了身份後便客氣起來,縱身躍下馬,環臂禮貌道:“原來是淩家二公子,方才在下失敬了。”

淩承安嘴角帶着慣有的禮貌而又疏離的微笑,并未廢話,直接道:“今日是九月十九日,公主嫁給旌遇九王爺是在二十天後,因此我特地在此處等候,為公主送上賀禮聊表心意。這裏共有二十一箱黃金,二十一箱珠翠,二十一箱绫羅,以及三顆上等夜明珠,作為我淩家贈與公主的陪嫁之物,望到了旌遇,公主不會失了面子。”

孟庭右側的黑衣壯士看到如此架勢,也急忙躍下了馬,草草向淩承安行禮打過招呼,笑道:“無雙公主到了旌遇便是我旌遇華貴無比的王妃,公子請放心。”

看他此舉,應當是旌遇派來迎親的使者吧。等等……荊遇?那九王爺的封地荊遇?那麽王妃……不會是九王爺的王妃吧?

聞他言我甚是驚訝,卻聽一旁的素英欣賞贊嘆道:“果然是淩承安,知道送嫁裝來示威,不過也只有着天下首富才能做到千金一擲來保護朋友周全吧。”

他的話我并不是很懂,那鏡中淩承安微微一笑,卻不再說什麽,目光直直越過兩匹馬中間的空當,望向那頂花轎上挂着的朱紅色布簾。

他神色複雜,駐留許久,不曾有讓開之意。就在孟庭打算尴尬着提醒淩承安隊伍還要趕路的時候,花轎中的人玉面紅衣,傾身探出頭來,接着躍下轎子,直直穿過兩方立定的隊列,穿過馬匹中間,走到淩承安面前。

燕靈夏紅紗遮面,發髻精巧而華貴,秀氣的臉龐經過刻意裝飾而愈發顯得驚豔動人,她扯開嘴角,應當是想笑的吧,然而卻挂不出一絲笑意。

她仔仔細細,帶着貪戀地将淩承安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接着望着淩承安的臉,癡癡地、認真地望着,直到淩承安開始有些不自在。

她開口,帶着一絲絲期許,問淩承安道:“淩公子……你可是來搶親的?”

這話着實有些突然,那淩承安聽罷未反應過來,有些愣住了,而本仙我聽到這話時也是十分驚訝。

看淩承安的反應,燕靈夏自嘲般地笑了笑,接着又故作輕松,道:“開玩笑的,你是來送賀禮的嘛……我剛才聽到了。”

燕靈夏的目光穿過淩承安,望向淩承安身後整齊排列的六十三個大箱子,接着又望回淩承安,道:“多謝淩公子。”

淩承安聽着她的話眉頭輕蹙,應當是有所動容了,未待他開口,燕靈夏又道:“我将要嫁去旌遇偏遠之地,此生恐怕都不會再回京城。然我并非心甘情願,我嫁人不為私情,不為國家與百姓,只是為了我爹的一個承諾。本來,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人,只要他一句話,我就願意為他忤逆爹爹的遺願,就算是抗旨不尊,就算是欺君之罪,我也絲毫不會在意。可是啊……我直等到如今,也不見他開口說出那句話,所以我也沒什麽理由說服自己不去旌遇。今後……”

燕靈夏咬咬嘴唇,似在強忍心中的酸楚與不舍,卻未能忍住眼中的濕潤奪眶而出,她咧着嘴,假裝自己還是在笑着,繼續說道:“今後你若去旌遇……若你淩家的産業要發展到那裏,你可以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畢竟……我們也算朋友。”

她說完最後一句話,越發笑得開心,仿佛臉上淌着的眼淚并不存在,她努力讓淩承安看到她最能讓他安心地樣子,卻看得我鼻子酸酸的。

淩承安聽罷面上不再平靜如水,他微張嘴唇,卻一句該說的話也說不出口,哪怕是祝福與安慰的話。

他只愣愣地,傷痛地,望着一步步走回花轎的燕靈夏的背影,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卻忍不住在抖動。

淩承安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靜靜退到了官道邊。

淩家的人将車馬送來,把賀禮裝好,然後,送親的隊伍又開始上路了。

這隊伍變得更加長,浩浩蕩蕩從淩承安面前經過,在花轎走來的一瞬,淩承安忽而伸手拖住了花轎的窗口,并未掀開簾子,而是将手上的小匕首伸入了窗子裏,直到那匕首被人接下,他才松開了手。

自此後,迎親的隊伍暢通無阻,很快找到了一處村落,終于停下來歇息。

而那一路上,轎中的燕靈夏都緊緊握着那匕首,臉上有太多的委屈和不甘。

她對這匕首輕聲說:“我明明覺得他對我是不一樣的……為什麽……呵……究竟是我會錯意,還是他太無情?”

我從前看電視劇時,都沒有過這樣動情,看鏡中燕靈夏苦笑着流淚,我的心裏竟像憋了一團怨氣一般難受,我問素英:“那淩承安到底喜不喜歡燕靈夏?”

素英高深一笑,回我六個字:“天機,不可洩露。”

喂!這是你妹的天機啊!人家現在很心塞,求劇透呀!

我本不想理會裝逼的素英,然而我确實很想知道這結局,于是便用激将法,譏笑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吧?哼!”

然素英并不吃我這一套,只淡淡道:“如果今後淩公子問你他等的人是誰,你只需告訴他那個人他在十二歲那年見過一面,卻沒什麽印象了,而在今年,他們又難得再相遇,還是在一個特殊的場合。”

嗯……若那淩承安真的會問我這個問題,那麽今後我對素英便會多幾分敬重,但若淩承安并不這樣問,哼哼……我定要好好嘲諷素英一番!

☆、習得技能,拜會淩氏

許是每個月總會有幾天的日子要來了吧,近來我的心情總是有些消極悲觀,偶爾對穿越成仙的事情也耿耿于懷,在凡人眼中,我是無所不能的仙童,可在同行眼中,我卻與凡人并無什麽差異,因而我決定好好同七位師父學學法術了。

大師父的本事我暫時不是很想學,二師父的千裏眼和順風耳我早已觊觎許久,然而二師父卻告訴我一個令人難過的事實——近視眼不能學千裏眼。

他同我講述了一系列的僞科學,終于徹底說服了我,令我對那千裏眼的技能徹底死了心,不過順風耳這個技能也是極好的,因而二師父十分無奈地答應了每天傍晚抽出一個時辰的空當來教我這項技能。

初次學習法術,我感覺甚為吃力,第一天的一個時辰時間就那麽浪費過去了,二師父只能搖了搖頭,道:“慢慢來,你先去睡吧。”

我失落地回了卧室,忽然很想那個曾經總給我發短信的五百強企業——中國移動,若是他們業務發展到了古代,那我是否也可以在這裏使用現代人的“順風耳”——手機了呢?

試想一下我在昌國給遠在烏國的江公子打個國際長途,那場面一定很有趣。

然而想象歸想象,除了幫助我睡眠外也并沒有什麽用,第二天醒來,我還是要滾出漁盆去趕路的。

我走到客廳去找六師父,卻得知他被素英帶去處理事情了,而我是沒有辦法移動漁盆的,因而只能厚着臉皮請求最好說話的四師父一同陪我去了。

四師父的特別技能是噴火,這個技能我也挺喜歡的,如果跟他一起趕路找不到客棧露宿在外,起碼不會凍着,說不定幸運的話還能來一次野外燒烤呢。

我們走出客房時正好遇見了昨天接待我們的店小二,那店小二看到我與四師父走出房間後瞬間驚呆了站在原地,我幹笑兩聲拉着四師父匆忙離去。不知那店小二心裏是怎麽想的,昨日和我一同進去的那個男人今天就突然換了一副模樣……

出客棧時昨日的送親隊伍正站在客棧門外,一群人阻攔住了我們的道路,我仔細一望,原來并非他們想擋路,那客棧外站着大約幾十個村民将道路攔住,也擋住了他們的道路。

那些百姓面色枯黃,一個個看起來都十分瘦弱,他們目光渾濁而複雜,齊齊盯着正欲上轎的燕靈夏,那眼神我有些讀不懂,因為不論是成仙前還是成仙後,我都不曾見過這種眼神。

孟庭感受到百姓們的異常,瞬間變得警惕,将刀拔出鞘來,對着面前百姓怒目而視,其餘黑衣侍衛也都紛紛做好準備蓄勢待發,只要一個不對頭,他們就能提刀沖上前去,斬滅一切威脅。

因而我此刻雖然很有打噴嚏的欲望,卻也只能為了和平而強忍住——說不定一個噴嚏觸發了他們的緊張神經,這手裏的劍就揮出去了呢!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面前嚴肅站立着的老百姓們卻齊齊跪了下來,大家匍匐着身子,将頭貼在地上,這一舉動瞬間驚到了孟庭和燕靈夏等人。

我心頭一緊,莫非被他們發現我的仙家身份了?哎,修為太高仙氣總是太容易暴露吶……

燕靈夏上前走了兩步,問那些百姓道:“你們這是做什麽?”站在她身旁的孟庭急忙用半出鞘的劍護在她身前。

帶頭的一位老婦人從口袋中拿出兩塊金子和三串項鏈,用沙啞的聲音恭敬地回答道:“多謝菩薩娘娘!”

接着,随在她身後的百姓們也都紛紛拿出與一身簡陋裝束極不相稱的黃金和珠寶,異口同聲地跟着喊道:“多謝菩薩娘娘!多謝菩薩娘娘……”

燕靈夏反映了過來,他們這一舉動,原是為了感謝昨日她讓孟庭散的幾箱財寶。而我,也反映了過來,他們并非在拜我,呃……修為太高的神仙總是能很好的掩藏仙氣,比如我,嗯。

燕靈夏嘴角勾起,面向衆人,高聲道:“大家都起來吧。”

百姓們雖不再呼喝多謝,卻依舊跪地匍匐不起,我忽而有些悲哀,作為一名神仙,我沒有任何的技能,漁盆也僅在富人中間流動,未能幫到這些真正需要幫助的百姓們分毫,比起燕靈夏,實在太慚愧了。

我正愧疚間,恰望見那燕靈夏上前扶起一位老奶奶,道:“在不遠處的京城,有座大戶人家姓淩,那淩家二公子淩承安是個大好人,他今日為廣修善緣,散發財銀,與大家一起分享上天的恩澤,你們若要感謝,就感謝他吧。”

那老人聽罷,問燕靈夏:“恩公叫淩承安?”

靈夏笑,“是的,他叫淩承安。”

靈夏語罷,那老人轉身對着身後衆人道:“我們的大恩人是淩承安大人,大家都要記住!”

身後衆人嗡嗡讨論了許久,複又繼續叩首,謝道:“多謝恩公淩承安活菩薩!”

“多謝恩公淩承安活菩薩!”

……

燕靈夏沒有再阻止百姓的叩拜,而是直接鑽進了轎中,我目送他們一行人起程,心中暗暗祝福着轎中那善良的姑娘,願那荊遇九王爺可以好好待她,願她挂心的人兒不會忘記她的心意。

而我後來也知曉了從京城出發的幾條官道中,我們所走的這條西官道最是荒涼。而在官道此處是沒有記錄在冊的村落的,這裏的村落早在數十年前戰亂時就被毀了,如今這些村民們都是近幾年從別處逃難而來的,有的來自水患之地,有的來自瘟疫之地,他們本欲進京求得聖上恩澤,卻被攔截在外,只得在此處安家。

這些年來,病死餓死的村民不在少數,朝廷卻無一人過問,他們,早就對朝廷失望了。若不是燕靈夏一行人因為多餘的珠寶負累,想臨時來休息休息,恐怕過幾年,這村落裏的人都病死餓死老死了,也不會有人知曉這裏在戰亂過後,還曾經有人住過。

對于一無所有,甚至連對明天的希望也看不到的人而言,一點點的關心,都算是莫大的恩惠。

後來素英告訴我從帝京到旌遇,需要經過的村鎮記錄在冊的只有十二座而已,因為旌遇本就地方偏遠。然離開那小村後,燕靈夏卻突然改變主意,生生繞了好些遠路。

淩承安送的賀禮,每一箱都厚重珍貴,她卻每經一座城鎮,便讓人将黃金珠翠和绫羅各打開一箱,送贈城內乞丐、老人、婦孺和貧民,揚言是京城淩家二公子人好心善,散發財銀,與天下百姓共享恩澤。

所經之處,每一個良善百姓都知道了京城淩家二公子是位大善人,無不惦念着他的恩情。

雖說這些珠寶确實是淩承安的,但他已經将它們送給了靈夏,有善心幫村民的也是靈夏,而她卻告訴村民們這些珠寶是淩承安所贈……她用淩承安給她的物質的祝福為淩承安換來了百姓的感恩和永久的名聲,這些,比珠寶錢財都要寶貴得多。

那次燕靈夏走後,我也同四師父一起向着京城繼續趕路了,終于在九月二十四那一天到達了昌國京城萬昌城中。

期間我用一晚上的時間悟出了學習順風耳的竅門,終于掌握到了些許皮毛,所謂皮毛,就是可以聽到別人在我背後嚼的耳根子,當然前提是在我周圍五米以內。

對于我超凡的領悟能力,三師父頗為感動,終于決定再抽出一會兒功夫教教我那招千裏眼,說不定奇跡會在我身上發生,而我明明記得他之前同我從物理學和生物學的雙重角度做了分析,得出的結論是我并不适合學習千裏眼。

罷了罷了,在神仙的世界講科學,本身就有些不科學嘛。

我們到達京城時剛好趕在九月二十四那一天,恰是淩公子生辰,萬昌城中氣氛甚為熱鬧,在三條主街上都排滿了人,我順着隊伍前行,才得知原來是淩家在施粥。

四師父端着漁盆站在我身旁,那排在隊伍前面的一個男子頗有些不滿地提醒道:“不許插隊哈。”

而後他身後一位婦人也小聲嘟哝道:“幾輩子沒吃飯了,拿那麽大一個碗來。”

我同四師父望着漁盆,都感覺十分尴尬,這絕世寶貝繼被當做洗腳盆後又被當成了讨飯的碗,實在委屈呢,而我同四師父都是掌握着順風耳絕技的人,因而那婦人的低語我們聽着格外清晰。

我同四師父一起走去淩家大宅外,本欲大搖大擺進去送賀禮,卻被家丁當做要飯的給趕走了,我知曉萬昌城中百姓生活水平都很高,貧富差距也很大,但我這樣子,無論如何也不像是要飯的吧?

再望了一眼端着盆的四師父,我總算明白了為何會被人誤會了。

——四師父雙手将盆捧在胸前,面無表情,甚為端莊悲壯,這動作一直從昨天開始到現在。

我拖着四師父到了個無人的地方,又将剛回盆的六師父換了出來,而後我進入盆中,讓隐身後的六師父偷偷潛進了淩家。

我在淩家大院現了身,未走幾步便撞上了一個衣着華貴的老爺子,那老爺子将我和六師父打量了一邊,面色嚴肅地問我們:“你們二位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裏?”

“我叫夏小滿……是從烏國來的,聽聞貴公子生辰,特地送來賀禮,以促進國際間的友好交流……”我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卻看到那老爺子眉頭緊凝,更加嚴肅起來,他問我:“敢問是烏國的什麽人?老夫并不認識烏國姓夏的朋友。”

“……”呃,這下不妙,早知道就說我是沈沫了,烏國首富的千金他總不會沒聽過吧?

他盯了我約莫三秒鐘,才移開視線去看六師父,六師父稍有些緊張,回答道:“我叫胡小六,是她的……”

“跟班!”在六師父尚未回答之際,我搶先接活了話茬,并在心裏吐槽六師父為自己取了這麽個名字,可讓三師父今後自我介紹時怎麽說呀?

作者有話要說: 【浪跡天涯的小劇場】

在夏小滿同學終于學成出師後,葫蘆七仙們也放心的離開了漁盆,回到了長大的地方。

此時那裏已是一片小村落。

二娃:“大哥,我們在凡間生存便要懂凡人的規則,所以我們先給自己取一個凡人的名字吧,按凡間的規矩,我們是兄弟,所以姓氏得一樣。”

六娃:“我在凡間時曾向人介紹自己姓胡,叫胡小六。”

四娃:“哦!那我就是胡小四。”

五娃:“我是胡小五。”

七娃:“我是胡小七。”

大娃:“我是胡小大?怎麽聽着怪怪的……”

三娃:“QAQ你們聊我先走了……”

(BGM響起:終于你做了別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為愛~~法海~你不懂愛~~)

☆、任務達成,自由get√

就在我以為我們肯定又要被當做要飯的趕出淩府時,那老爺子卻忽而眼前一亮,望着六師父手中的碗……哦不,是漁盆,驚訝地試探道:“小夥子,你手上拿着的是什麽?”

看他的樣子,我思索着終于遇到一個有眼見的人,因而心內分外喜悅,正想将“漁盆”二字脫口而出之時,卻聽那老爺子又道:“青花色澤淡雅,白釉光滑圓潤,壁內圖畫也是惟妙惟肖,靈動精巧,莫不是……”

大爺您真是識貨吶!我欣喜地望着他,等待他說出那個閃閃發光的詞,下一秒卻聽他道:“辰帝時期的白瓷洗腳盆?”

洗你妹啊!我心內甚是無奈,不過想想,被當做古董洗腳盆總比被當做普通的洗腳盆要有逼格一些吧……雖不知道那辰帝是誰,但我想肯定是歷史上的某位皇帝,因而我也不再糾結他是否認識漁盆,直接硬着頭皮承認了。

那老爺子看我點頭,嘆了口氣,略顯尴尬地道:“雖是距今不到百年之物,但這玩意兒成色極好,留着做個收藏也好。”

“距如今不到百年之物”……好吧,原來那辰帝就是上一任皇帝呀……

那老爺子招呼了身旁仆從帶我們去到正廳,六師父将漁盆放在了專門置放禮品的地方,在那形形色色的珍貴珠寶或名貴古玩間,這漁盆便顯得有些寒碜了。

淩承安的生日宴會即将開始,我和六師父随着衆人一同前往大廳表示慶賀,而繼之前在百窺鏡中一睹他的俊美風雅後,我也終于見到了他本人。

——這感覺就好像昨天看的電影男主角今天就站在面前一樣欣喜。

待淩承安致完辭後有個環節是禮品展示,方才收起來的禮品會被一件件展示在衆人面前,而後送禮之人需在此送上幾句祝福。

私以為這一環節并不妥當,因為在此衆人都是非富即貴,不是總裁就是當官的,富一代、富二代、官一代、官二代都有,因而在此環節,任何人的禮物都代表着自己家族的面子,若是有一點兒不上檔次,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然當下人們把每件禮物都展示過後,我才發覺我的疑慮是多餘的,因為被展示的物品,大都是古玩名畫,雖然價錢不同,卻都是世間僅有,略微弱一些的禮品也無妨,因為送禮的人口才總是很好,聽他說罷,這禮物就被賦予了完全不同的意義,只令人覺得唯有此物,才顯真誠。

而我們的漁盆也有幸在衆人面前被展出了,當那家丁将漁盆端過來後,現場衆人皆先是沉默,而後互相竊竊私語起來。

當家丁報出“許願漁盆”四個字時,現場議論聲紛紛響起,忽而就像炸了鍋一般,而方才在花園中遇見的那位老爺子,此刻臉上也滿是驚訝,不可思議地望着我同六師父。

我此刻心內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同那淩公子對視三秒後,我輕微鞠躬,笑道:“此乃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可以許願的漁盆,因為在我的家鄉有個習俗,生辰之日都是要許願的,然那願望能被老天爺聽到的幾率卻很小,因而我特意送上此物,讓淩公子得以許一個百分百能實現的願望。”

我說罷有些懷疑這些人是否聽得懂“百分百”,畢竟他們數學都沒我好,于是急忙補充道:“淩公子今日所許之願,必定會實現的。”

那淩承安輕蹙着眉頭望向我,眼神閃爍,含着幾分期許,而後微微一笑,同我和六師父道:“多謝二位厚禮。”

他說罷接過家丁手中漁盆,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而我身旁的一位小個子富翁卻忽而使壞喊道:“誰知道那漁盆是真是假?不如淩公子當場許個願試試吧?”

他說罷身旁衆人也紛紛附和有道理,而後一起望着淩公子,要求他就地許願。

他們這些人心裏打什麽小算盤我自然是知道的。漁盆每人一生也僅能許一次願望而已,若淩公子現在許過,那麽這漁盆于他而言便沒有什麽用處了。到時他們便可以趁此機會向淩公子索要漁盆,今日廳內競争者并不算多,可謂是最佳時機。

我本是不介意他現在許願的,然盆內并無仙童,他要怎麽許?曾經在江府時面臨過的問題今日又出現了,而素英還在不在盆內我卻并不知曉。

我正擔憂之際,恰望見那淩公子的面色也有幾分為難,我忽而醒悟過來,有什麽人願意把終生心願當着一堆并不是很熟的人的面上說出來呢?

思及此,我急忙高聲解圍道:“諸位請安靜,根據我老家的習俗,生日願望必須得在傍晚才能許,而且這漁盆我使用過,盆中仙童不喜人多的地方,人少之時願望達成地更快一些。”

我說罷那淩公子舒緩了眉頭望向我,唇角帶着友好的笑意。

我心下一暖,然在場衆人卻不依不饒,有人譏諷我道:“你這是什麽破地方的規矩?我看你是帶了假漁盆,怕被識破才不敢讓淩公子許願的吧?”

破地方?這可是你如今哄搶的漁盆裏的規矩呢!我暗下決心就算他得到了漁盆注了水我也不會出來聽他許願的,哼哼~

“是真是假我無需同你争辯,淩公子信我就好。”我白了他一眼說道,而後望向淩公子,一瞬間感覺跟首富心有靈犀是一夥兒的感覺真棒!

站在我身旁的小個子富翁似是被我激怒了,張嘴就沖我大聲吼叫,唾沫星子噴了擋在我身前的六師父一臉,我在心中暗嘆有錢人脾氣就是大,并為六師父默哀了兩秒鐘。

我正欲回罵過去,畢竟吵架這事情我很擅長,如今我是夏小滿而非沈沫,也不用裝淑女了。

然淩承安卻搶險開了口,用一種極其肯定而又堅定的語氣說道:“我相信這漁盆是真的。”

他聲音不大卻足夠有力,在場衆人全部安靜了下來,正在撒潑的小個子富翁也愣住了,而後憤怒地望向淩承安,然而他的憤怒并沒有什麽作用,因為如今這裏最有錢的人是淩公子,因而最任性的人也是他。

雖說漁盆的吸引力更大一些,但在這吸引力面前,在場衆人就都是對手了,因而如今起哄對他們也并無太大益處,反而容易得罪淩家,所以許願的事終于在淩公子發話後被終止了,場上衆人一同被接待到後院大堂去享用午膳,而我,則趁機溜回了漁盆。

初回盆中,若不是我确信這附近僅住着我一個盆神,還差點以為自己走錯門了呢。

——之前還算古風的空間竟被改造成了完全現代化的裝修,僅牆上是水彩繪制的壁紙,還頗有些韻味,其餘地方已經完全被改頭換面了,而我的正前方,竟添加了一個神物——冰箱,從我穿越至今,已經很久沒見過冰箱了。

正在苦習冰凍技能的五師父,也對冰箱頗有興趣。

他将冰箱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感受着冰箱內噴湧而出的冷氣,看着頗為享受,發覺我回來了,他急忙跑過來,欣喜地問我:“你說說世上怎會有這樣的神物?”

他的神情就像是拿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竟有幾分調皮可愛。我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那久違的氤氲冷氣撲面而來,讓我仿若回到了穿越前的那個夏天。

“你說這寶物是怎麽做出來的?簡直堪比靈山的千年寒冰棺呢!”五師父驚奇地站在我身旁問道,而我只能弱弱地答:“或許你該問問海爾兄弟。”

“那是什麽?和我們葫蘆兄弟一樣的仙者嗎?”五師父疑惑。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樣的。”

“哦……他們可真厲害,能制造出這樣的寶物……”

五師父還在繼續新奇贊嘆着,我不再理會他,兀自回了房間去修煉千裏眼之術。

比起順風耳,我更喜歡千裏眼這個技能,因而在二師父同意傳授此項法術後,我便更加勤奮用功了。

此項技能到現在我也不過修煉了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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