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假唱,(6)

微塵輕揚,在陽光的照耀下,依稀可見空氣中檀香的輕煙伴着微塵顆粒旋轉舞蹈……那場面一定十分壯觀吧。

然此刻的我,也僅是在腦內憑空想象而已。因為如今許願的人是皇帝而非庭下文武百官,所以我是無需回頭的,也不用去想着要如何面對正站于堂下的江公子。

雖在此前我出盆時已經做好了面對他的準備,但如今這樣我也着實松了口氣。我同江公子一仙一人,能夠相識已是不易,如今漁盆送入皇宮,沈沫罪責洗清,我同他的糾葛也應當告一段落。

如此想來,既然再無瓜葛,那麽我在他心中是個以凡人身份接近他的仙,還是曾經有過一段交集而後又相忘于江湖的友人都無甚差別了。

當然,此番通透的話并非我這個“局中人”所悟出來的,乃是我出盆前七師父同我所講。本就是旁人所說的用來開解人的話,因而就算我當時以為自己被說服了硬着頭皮鑽出盆來,此刻得知不用面對江公子後的微微竊喜,卻也暴露了我其實心底裏,還是更希望同江公子做相忘于江湖的友人。

面前的皇帝大叔正襟危坐,滿臉肅穆,我竟在他眼中瞧見了一絲絲的敬畏,心內不禁掠過一絲竊喜。

竊喜間,面前黃澄澄的皇帝大叔卻忽而起身下跪,而後朝着我高聲呼喊道:“吾乃烏國第八代皇帝夏侯慶雲,今順天承運,幸得傳世之神器,特此恭迎仙童仙臨!”

他此舉來得突然,我微微吃了一驚,而後俯視着望向他,對這視角的變化頗為滿意。

“不必多禮,你且先許願吧。”我揮了揮魚竿沖他道。

皇帝大叔應了一聲,而後緩緩站起身來,我的視線也随他緩緩擡高。我不禁輕嘆一聲,而後默默扶住了自己的後脖頸。

私以為,頸椎病絕對算是盆仙的職業病之一,不知天庭在此方面有無補償政策。

那皇帝大叔站立着望向我身後的文武百官,我忽然間感受到一股強大而威嚴的氣場,随之而來的,是他铿锵有力的聲音,越過我頭頂在大殿上環繞:“朕許願國家安定強盛,百姓安居樂業,我大烏江山永遠美麗富饒!”

他語罷,我聽見身後百官齊齊高聲喊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此君明臣安的朝風實在令人感動,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思索起來——他方才許的算一個願望還是三個願望?若此願需施法三次,則我只能讓他選擇其一,然聖明的君主并不常見,他如今全身散發着一種傲人的君主架勢,我若在朝臣面前強行打斷,必然将他氣勢降下一半,那感覺定然同裝逼失敗頗有相似,我感悟甚深,實在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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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我思索片刻,用修習了十多年的語文水平,将他所言概括為“國泰民安”四個字,如此,才給了他所許之願一個确切的定位。

不得不說,我大中華語言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呢。

我低頭朝着盆中望去,同小紅交換了個眼神,而後揮起手中魚竿,魚線在空中畫出一條優美的曲線。落水之時,小紅一口将魚線叼住,從盆中清水中一躍而起,濺起了代表家國祥瑞的水花。

那水花落地後在案上呈現出烏國版圖的形狀,而後化作紅光,慢慢消散。

我趁着紅光乍起之時,偷偷扭頭望了眼身後,江公子他正在最前方的位置,同所有朝臣一般伏地而跪。我不懂烏國的朝堂禮儀規則,但我想,靠前面的位置都不會太差吧。

望着他英挺而赤誠的身影,我在心中暗暗誠摯地道:“願君今後前途似錦,一帆風順,願江家再出一位玉面元帥,門庭光耀!”

如此想着,我不禁會心微笑,而後在皇帝大叔謝恩恭維的話語中沉入漁盆。

我歸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奔到百窺鏡前去瞧鏡上寶石,這一次亮起的,竟有五顆了。

真好。

望着那寶石,我忽而對未來仙途充滿了希望,喜悅由心底發起,笑意直達面頰。

我轉身之時素英恰好走來,我望向他之時,他也在我面前停下腳步,我沖他得意一笑,而後驕傲地道:“看吧,已經五顆了喲!”

素英竟然對我贊許地一笑,而後道:“這一次你做得很好。”

他意外地沒有損我令我略有驚訝,本來準備好同他拌嘴的話又咽了下去,而後心內升起一片溫柔,同他道:“多謝啦。”

然若要素英真的誇獎我,恐怕得到太陽西升東落之時。因而我“謝”字剛說出,便又聽到他招牌式欠揍的語調:“像你這樣又苯、又懶、又沒天賦的小仙能做到這程度應當表揚的。畢竟不能讓你像我當年一樣,一年的時間就圓了二十三個願望,這樣對你要求過高,太不公平……”

“呵呵……”

我讓小紅小黃去準備午飯,而後不再理會素英,獨自鑽到書房去自習仙法——三師父說我如今綁定了漁盆,漁盆仙靈皆通于我之身,因而我再修煉時效果是之前的十倍之多。

唔……其實十倍并不算多,因為我之前修煉時的收效微乎其微,幾乎出了漁盆就會失效。

就連之前變作沈沫的變身法也是通過百窺鏡所得,才不至于出盆就失靈。

大師父為我測過一次身上靈力,測完後的許多天內,他一直在納悶素英為何要讓一個毫無仙根與靈力的人接任盆仙……其實,我也想問問素英來着。

之前一直支撐着我微弱的自信心的,便是鳳起鎮遇到的那只小狐貍——她聞到過我身上的仙氣。

然後來素英給的解釋卻是:那仙氣是百窺鏡加在我身上的變身法,同我自己沒有半點兒關系。我本是不願相信的,但是思及我并未刻意隐瞞卻未被貍小寶識破身份這一點,我還是不得不失落地承認了——我夏小滿,是個沒有仙根的人。

從這一點而言,三師父所言“同漁盆共生共感并非壞事”其實也頗有道理,因而雖說是受了懲罰,我對素英還是十分感激的。

通過外力因素改善了自身天賦不足的弱點後,我便下定決心做一個勤奮的仙。試想,一個自身條件這麽好還這麽努力的仙,不是十分令人感動嗎?

這樣想着,我不禁笑出了聲來。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六師父打斷了我的YY,他幽幽地道:“小滿,你修煉的可是臆想之術?從進來到現在,我可看你一直在傻笑吶。”

我尴尬地笑了兩聲,匆忙将面前尚未翻開的一本法術書擺端正了翻開書面,六師父輕嘆了口氣,而後道:“不必再看了,你準備準備,那皇帝又要許願了。”

“又要許願?”

“哎,我就說嘛,當皇帝的,哪個不腹黑?”

呵,才看了幾天的漫畫書,六師父連腹黑都知道了呢。

我将書合上起身,問六師父道:“怎麽回事?”

六師父将我方才坐的椅子拉到自己身後,坐下身來,翹着二郎腿道:“在朝堂上那皇帝做了個明君的樣子,為國家百姓許願。但是背地裏卻威脅老太後又幫他許一次願,這一次願望麽……我還不知曉,不過無外乎長命百歲之類的吧。”

聽他言罷我頗感驚奇,今日朝堂上那位霸氣的大叔,竟也會做這樣的事。我先前還認為在朝堂上為百姓許願就是明君,為自己許私願就是臉皮厚。如今看來,我忽略了第三種情況——厚臉皮又腹黑無賴的僞明君。

“他就這樣對自己的母後?”我憤憤不平地問六師父。

“倒不算是他的母後。你知道的,帝王總薄情,我估摸着,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六師父一邊翻看着桌上的書一邊道。

而我也感受到了陣法已經啓動,乖乖地放棄八卦,跑去陣上站着了。

再次站在盆中荷藕之上,所處場地比起之前小了很多,圍觀的人也僅剩兩位,然不變的是——面前依舊是那位皇帝大叔。

不知是因為我方才聽了六師父的話對他有了成見還是其他原因,白天在皇帝大叔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帝王之氣已經盡數消散。我不太客氣地問他道:“你又有什麽願望呢?”

我這麽一問令那大叔有些窘迫,他有些尴尬地望向身旁衣着華貴的老婦人,那婦人便開口道:“仙童……要許願的是哀家。”

“哦……”我轉頭望向那位哀家,問道:“你有何願望?”

老太後大約七十歲左右,看起來精氣神尚佳,她沖着我微微一笑,竟有幾分慈祥的感覺。

“我想許願我皇兒長命百歲,永生不老。”她用略微沙啞而中氣十足的聲音同我道。

聞她此言,我對那位皇帝大叔頓感失望,有些不情願幫她達願。面前白發人為黑發人許願長生不老,多少令人感到有些悲哀。

然我既已出盆,便沒有拒絕的道理。況且這是老人家自願的事情,我一個外人因為主觀好惡來決定她的願望也不太合适。

如此思量着,我手中魚竿已經高高揮起,釣起了盆中的紅色錦鯉。

被紅光照拂的皇帝面上表情多少有些愧疚,卻依舊端坐着受了這永生不老的一照,我收回魚竿,聳了聳肩,而後收回陣法,回了漁盆。

歸盆前坐于太後身旁的一位故人朝我微微一笑,我搖了搖頭,這世上的緣分可真奇妙。

歸盆後,我饒有興趣地拉着素英道:“喂,你知道我方才見到誰了嗎?”

“孫秀珠。”素英不給我賣關子的機會,直接答道。

“嗯,你說真是巧呢。當年走投無路要投河自盡的她,如今竟是母儀烏國的皇後娘娘了,真難以想象這是我的新手任務所達之願。”

素英冷哼一聲,而後道:“跟将要見着的人來比,這還不算巧。”

我思索了一下,不解地問素英:“将要見着的人是誰?”

素英開口,說出了一個我沒見幾面卻不想再見的名字。

——竟然是他!真是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相逢啊……

☆、江郎立功,罪妃成後

我望着百窺鏡中景象,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緒又被挑起了一片波瀾。

鏡中所顯示的,當是今日皇帝在大殿上許願後的場景。

只見皇帝大叔嘴角輕揚,看似不經意地沖着庭下衆臣問道:“諸位可曾記得當年的玉面元帥江玉然?”

他此話一出,朝臣紛紛面面相觑,很是困惑。如今烏國朝廷上下,應當沒有誰不知道當前這位皇帝老兄同玉面元帥的恩怨了,然皇帝此番主動提起,确實令人費解,連馬屁都不知道該不該拍了。

因而庭下朝臣們也心有靈犀一般地一致選擇了沉默不語,靜候皇音。我仔細瞧了眼江公子,他亦是低頭蹙眉,疑惑卻隐忍着。

皇帝大叔将庭下衆人反應打量了一遍,最終目光停留在了江公子身上。約莫過了三秒後,他才頗為滿意地轉移目光,而後唇角帶笑,目露精光,對着朝臣高聲道:“當年七城之亂之時,朕主動請纓前去議和,不但平定了戰亂,還将七城從昌國割裂,成為我烏國附屬。”

他說罷頓了頓,而後接着道:“然先皇錯信愚昧小人,被我兄長夏侯慶彥蒙蔽了雙眼,竟讓七城之亂罪魁之子進入慶彥殿做謀士,不但賠了朕辛苦奪下的七座城池,還令我烏國鳳凰城為首的三座城池一并被他國割裂……所幸後來出了個玉面元帥,奇跡般地将鳳凰城從柔然王手裏奪了回來。他縱有千般罪孽,但這一點功績,朕永遠都不會忘。”

那皇帝大叔将此番話說罷,情緒已有些緊張了,因而他緩了緩,長舒一口氣後,恢複了平靜的語調,而後接着道:“朕依舊不會忘記那罪魁之子——蘇銘,相信庭下衆愛卿也都不會忘記這名字吧?”

我轉頭望向素英,“這人又是誰?”

素英搖頭,示意我繼續看。

我知他此番給我看這些,并不僅僅是為了讓皇帝大叔給我上一堂“烏國歷史課”這麽簡單,因而雖有疑惑,卻也撇了撇嘴繼續觀望了起來。

鏡中那皇帝大叔竟沖着江公子會心一笑,而後道:“那蘇銘同昌國皇帝曾在祁川拜過把子,所以真正在觊觎我國土的人究竟是誰朕也不必言說了。所幸,前有玉面元帥江玉然為我烏國奪回鳳凰城,今又有江家後人,為我烏國進獻珍寶,保我江山社稷,如此可見,天佑我烏國!”

……皇帝大叔您真是神邏輯呢。

皇帝大叔此番話竟洗腦般的令朝臣們挺胸擡頭,各個面上充滿了希望之光,而之前一直不被他們待見的江公子卻好似忽而成了救世主一般,被一個個圓滑之人過譽稱贊。

我觀此景,竟不覺有些好笑,原來一個漁盆可以帶給江公子的,竟是這樣多。

然素英讓我觀看此景的重點并非在此,而是那皇帝做足了鋪墊,接下來才要說明的事情。

“雖得上天和仙童保佑,但若那昌國皇帝賊心不死,我烏國便沒有真正家國安定的一天。朕昨夜将這天下版圖又看了一遍,不禁心生嘆惋,我烏國失去的,又何止是一座鳳凰城呢?我烏國隐忍了這麽多年,顧全天下太平,卻終究未得到真正的安定,這又是為何呢?”

皇帝大叔說罷望向朝下衆臣,目光威嚴。衆臣皆肅面低頭,不敢妄作回答。

觀此景,那皇帝大叔嘴角微微輕挑,竟有一番邪魅之色,而後攤開自己的野心,不再言其他,直接道:“因為我烏國如今還不夠強大,而天下……也未得一統。”

他語罷頓了頓,而後繼續道:“這天下四分五裂,心存野心之人太多太多,今日勉強得了安寧,卻不保明日不會有人再挑起波瀾。若要得到真正的安寧,就必須除掉這些躁動的野心,将天下歸為一統。

朕知道在此過程中,總要有人犧牲,總要承受罵名,但,若這些犧牲與謾罵可以換得這天下千秋萬世的幸福安樂,又何足懼也?何須顧忌?”

他言罷整座大殿忽而變得沉靜下來,連窗外樹葉飄落的聲音都恍然可聞。

我不禁心裏一沉,以我高考前瘋狂刷題練習過的閱讀理解水平來看,這丫的是想要發動戰争搞侵略呀!

我弱弱地瞅了素英一眼,素英輕輕點頭肯定了我的猜測,而後揮手将鏡像一轉,直接到了同漁盆相關的部分,跳過了那皇帝之後所說的一些為自己洗白的廢話。

“昌國豫南王、荊遇九王、安陽王……這些人,若是拉攏過來了,對我烏國江山一統必然大有幫助。朕一直在嘗試說合他們但都收效甚微,所幸這一次,江愛卿替朕尋到了這稀世珍寶。如此一來,将這些人收攏過來都并非什麽難事了。”那皇帝語中帶笑,是标準的大反派姿态。

而鏡中此刻呈現的,是眉頭輕蹙、一臉憂慮的江公子。

我察覺他的表情反應同其餘朝臣都不相同,不知為何心裏忽而有些異樣的感覺,好似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

皇帝大叔捋了捋冠旁垂落的黃色帶子,而後繼續道:“據朕所知,荊遇九王多年前身染寒疾,遍尋醫師也未得治愈,如今寒疾已經愈發嚴重。因而為了同他聯合,朕便決定為他送去這份大禮,來醫治他的多年寒疾。這送寶任務萬分重要,不知衆位愛卿可有推薦的人選?”

那皇帝所言的大禮,便是不才在下本仙我了……我如今甚是想要跳出漁盆,去告訴他那九王爺已經許過一次願了,不用再将我送過去。然無奈此事我知曉已晚,且做為仙者,我不該說起。

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九王爺妖邪的笑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樣連笑容都冰冷可怖的人,怪不得會得寒疾呢。

我輕嘆了口氣,正琢磨着出盆去抱着漁盆逃跑之際,卻聽鏡中響起熟悉而清亮的音色:“皇上,微臣願自薦前去送寶。”

那皇帝的目光本就瞄準了正拱手作揖的江公子,因而聽他自薦前往,便目露喜色地應允道:“江愛卿此番為朕尋得珍寶,确是可信之人,想來是不二之人選。衆卿家可有異議?若沒有的話朕便任命江愛卿為我烏國的送寶使臣,前去荊遇說合九諾……”

那皇帝後面所說我已無心再聽,我只注意到鏡中江公子面上的容光煥發,同當日江府中,我瞧着他竹林練劍時一般地神采飛揚、豐神俊逸。

我想,此番同荊遇的合作若是達成了,當是一件不小的功績吧。而皇帝如此重用江公子,也令他終于踏上了自己想走的路了……真好。

素英揮手消去鏡像,而後問我:“你看後有何感想?”

我回過神來瞄了他一眼,略微思索了一下,道:“烏國皇帝野心可真是大,心機也重,說實話我不希望他得逞。”

“嗯。還有呢?”

“那皇帝臉皮也夠厚的,想利用我來籠絡別人,用為了天下安寧做幌子……待我成仙後定要給他一點懲罰。”

“嗯。還有呢?”

“呃……他就這麽突然地把自己的野心說出來有些不大合适,也不怕萬一有朝臣反對什麽的……”

“他通緝沈沫找漁盆的時候就同心腹大臣說過此事,也暗地裏派人聯絡過豫南王、安陽王和九王爺,如今已是萬事俱備了。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麽想法?”

“唔……你問我這個,是作為盆仙思想政治考核麽?你放心我三觀挺正的,等到了荊遇我就想辦法逃走,不會讓那大叔打我的算盤的。”

“到荊遇才逃?那現在為何不走?”素英側目望着我問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嘿笑道:“我同那姓江的不是好朋友麽,他難得有一次立功的機會,我就配合他一下嘛……”

“好朋友?”素英轉頭定定地望着我。

“唔……也不算太好,但畢竟是朋友嘛。”

素英微微垂眸,而後負手轉頭道:“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诶?素英此話聽着有點怪怪的,我正欲求證他話中深意時,面前卻只剩一縷潇灑的輕煙了。

呼……前輩就是前輩,來去自如,裝逼高手。

素英突如其來的問題并未讓我在意太久,夜幕降臨之時,我便将一切抛到腦後,出盆去見老朋友了。

同漁盆綁定之後我很快便察覺到了自身的變化,比如從前的一些法術只要離開漁盆就會失效,而如今我用着隐身法快要把皇宮游了一遍,也沒被人瞧見。

我到皇後寝宮時,孫秀珠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不知在守望着什麽。

我在殿外學着貓兒叫喚了兩聲,趁着她讓宮女去抓貓兒之際,走到她身旁坐下,而後現了身。

我猜到這樣的出場方式會令她萬分驚喜,卻不料她驚喜過頭,竟叫出了聲來。

門外守着的侍衛匆忙沖進門來,而機智的我已經隐了身。

“娘娘怎麽了?”那侍衛焦急地問道。

孫秀珠答:“沒什麽……你先下去吧。”

那侍衛一臉疑惑地将周圍打量一遍,而後緩緩退到了門外。若我是他,此刻定然已在心中默哀皇後娘娘思君心切,發了瘋吧。

然我也明确地知道,這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畢竟去年冬日的優蘭河邊,她才對着我許願要那皇帝的“一世獨寵”。

“不知仙童大駕光臨,方才冒犯了……”孫秀珠颔首低聲道。

我故意做出仙家高冷的模樣,同她道:“無妨,你不知道我要來的。我今日來是要對你做一個用戶體驗調查,所謂用戶體驗調查,就是看看你如今的願望達成的如何。”

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令孫秀珠若有所悟,她面帶感激的笑容,對我道:“托仙童的福,秀珠已經從當日的罪妃成了今日母儀烏國的皇後,如今我每夜入睡前都會朝天跪拜,以謝仙童一願之恩。”

聞她言我心裏美滋滋的,但面上卻僅淡淡一笑,而後問她:“那皇帝今晚為何不來你這裏?”

聽我此問,孫秀珠忽而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她道:“……前天夜裏,皇上說希望我為他許一個願。但我……”

“但你已經許過一次,你沒辦法答應他。”

“嗯。皇上他有些怨怪我的自私,這些年,他對我太好太好,可我連這一個要求也沒辦法滿足他……我……我欠他太多……”

孫秀珠說着已語帶哭腔,我忙打斷她,安慰道:“你今日得到的都是當日那一個願望換來的,你不需要心存內疚與不安,畢竟你唯一的一個願望,也是為他而許。”

她輕輕點了個頭,應了聲:“嗯。”

看她平複了情緒,我緩緩地做了個深呼吸,而後故作無意般提道:“對了,你知道江汓浮吧?”

“嗯,最近常聽皇上提起。”

“……他一路護我進宮,盡心盡力,是個好人。若是可以的話還希望你今後能夠幫他一些,不需要太多,在皇上提起他時誇獎幾句,皇上需用人之時暗示一下便可……”

“嗯。仙童吩咐,秀珠自當盡心盡力完成。”孫秀珠莞爾一笑承諾道。

得她此諾,我心裏忽而通暢了起來。恍然能夠體會到當年我媽媽送我去學校,同我的新班主任——她高中同學說起那句“麻煩多多照顧”時的暢然心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因為臨近放假和回家事情略多,就暫停更新了,現在繼續更新,沒能及時說明實在對不住大家,謝謝還沒棄文的大人們,請接受在下深情的告白以及随後偶爾出現的兩更補償吧~(╭ ̄3 ̄)╭

【好久不見的小劇場】

夏小滿(得意地):六師父你造嗎,我今天用隐身法把皇宮游了一遍都沒被人看見呢!

六師父(驚訝地):真的嗎?什麽時候?

夏小滿(得意地):就是今晚呀。

六師父(不屑地):今晚呀……确定不是因為你最近曬得太黑,膚色與夜色融為一體了才沒被看見麽?

夏小滿( Q A Q):再見!

……

(貌似小劇場是用來黑小滿的2333,不過再怎麽黑在下也是愛她的嘤~)

☆、江公子番外一:與盆仙婚後見聞感受記事錄

我是相信這世上有鬼怪,有神明的。

卻不知道,原來他們會離我這樣近。

我自小體弱多病,求治過很多醫師卻未得見些微成效。十二歲那年,父親聽聞祁川邊的邪風鎮有位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神醫,便毫不猶豫地啓程帶我去求醫。

然那神醫卻有個古怪的規矩,她不救富貴場中人,不救風月場衆人,亦不救名利場中人。我父親思索了一下,這頭兩條,我們姑且可以勉強避過不說,可是這最後一條,我們卻是堪堪地坐實了,且不可狡辯。

因而我父親二話不說,便拉着我在那神醫的醫廬外跪了起來。這一跪,直從紅日高懸跪到了明月當空,而後,我頗有些不争氣地跪暈了。

父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是無奈又無助之時,恰有一位身着墨藍色道袍,手持暗白色算命番的師傅路過他身旁,在同父親讨要了三兩銀子後,那道士告訴父親:“小少爺如今這情況是命不是病,就算那神醫願意醫治也是治不了的。”

父親問他:“此話怎講?”

那師傅言:“你我二人也算有緣,我便不做隐瞞了……”

父親正聽得認真,那師傅卻忽而閉口不言,向着父親伸出手來。父親愣了許久,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又塞給那師傅三兩銀子。那師傅将銀子塞到搭在肩上的袋中,這才面露和善的喜色,同父親講了要幫我改命的辦法。

“這小少爺命裏五行缺水,因而一到旱天便容易犯病。若要幫他改命,則需先改了他在命格書中的缺水的代名,而後改他周圍環境,讓他生活在水靈豐蘊之地,四季皆不缺雨水最佳。然而這些僅能保他到二十歲,二十歲那一年,他會遇到異常大的劫難……”

那師傅說着又賣起了關子,将手伸到了父親面前。

父親這次機靈了些,急忙拿出了三兩銀子放到那師傅手中,然那師傅卻并不收手,僅是閉着眼睛搖了搖頭,而後肅面不語,卻也不走。

父親思索了一下,琢磨幫人改命可能會洩露天機,自然需要很多銀子買貢品和香火安撫神明,因而毫不猶豫地又将身上僅剩的十二兩銀子也全給了那師傅。

如此,那師傅才說出了幫我改命的方法。

如此,才有了我和沈沫的這門婚事。

我十五歲時,父親便為我和生在江南富饒人家、五行屬水、名字帶水的沈沫定下了親事。

三年後,我遵從父親之命去沈沫家下聘禮。在此前,我已聽說了沈沫有個兩情相悅的相好的,因而那一日,我面上央求沈伯父讓沈沫出門去,與那相好的斷個幹淨,心裏則打着讓她同那相好的像戲裏一般海角天涯的算盤。

我琢磨着他倆情比金堅,沈沫不可能願意嫁給我,得此機會必然要逃婚的,卻不料她去見過情郎後,竟面帶桃花回了家。

……她這樣注重承諾,着實令我敬佩。

由于父親歸京之日在即,因而兩天後,我便同沈沫遵照父母之命,倉促而盛大地結為了夫妻。

我知道她并不想嫁給我,她早已心有所屬,因而在結婚當日傍晚,我便對她說明了我們的婚姻只是在做戲而已,我若順利進京,入朝為将,便會向天下人宣布我同她的婚姻僅是有名無實……我想大約還要委屈她三年吧。

之後的日子裏,我同她界限分明、互敬互重、以禮相待,我對她不曾有過半分薄待。

那一日,我聽阿福說她最近總往廚房跑,因而有些擔心是下人照顧不周,當即便跑去了廚房看望她。

那場面我想我這輩子是不會忘記了。

她穿着一身與廚房格格不入的青色紗裙,站在置放剛做好的飯菜的桌前,背對着我。

我喚了她兩聲,她才略顯驚慌地回頭轉身,雙手藏在背後沖着我咧嘴笑着,又忽而迅速地伸出右手一把抹去嘴邊油膩,而後繼續将手背回身後,咧嘴笑望着我,問道:“什麽事啊?相公?”

她的聲音很柔很甜,還帶了一絲小孩子惡作劇般的淘氣,若不是長了張一模一樣的皮相,我是絕不會将她同我之前所見的那位溫婉有禮的大家閨秀聯系在一起的。

如此大的反差令我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不得不說,這沈小姐還真是……特別呢。

令我意外的是隔天傍晚,沈沫便為我送來了一碗色味俱佳的牛肉湯來,那肉湯味道極好,甚至比起府中大廚陳阿三的手藝也分毫不差。

她有此手藝實在令我有些驚喜,因而我毫無顧慮便将湯喝盡,卻未料這湯中,竟另有花招。

我得知湯中被放了苦情花時,已是第二天清早了。在此之前,我一直對自己前一晚所做之事耿耿于懷,不知我究竟有沒有冒犯了她——前一晚的記憶,到我撲向沈沫時就完全模糊,記不起來了。

我并不相信沈沫會做這樣的事,畢竟此前我曾聽說她同那漁郎阿四情比金堅,對于同我的婚事,她曾以死相抗。這樣毀自己清白的事,她定然是做不出的。

因而我得知此事後,立刻便去找她求證了。然她沉默了許久後,非但沒有給我一個解釋,還獰笑連連,這着實令我頗受打擊,有些惱火。

那次我同她說了極重的話,而後搬出清風苑,有一個月沒有同她往來。

如今想起此事我依舊存有疑惑,卻不再怨怪她了。因為我确信不論出于什麽原因,她都絕不會是存了壞心的。

同她最開心的日子,應當是父親回來後的那段時間,那時我為了這唯一一次進京的機會,放下面子去找沈沫,請她配合我演一出夫妻和睦的戲。

我再望見她時,她正在蕩秋千,那秋千院裏本是沒有的,想來應是她讓人搭的,我當時還是頗有些意外的,沒想到這些時日她不曾出門,竟在這院子裏過得挺有滋味。

我二人此前有些過節,因而她拒絕配合我并無賴戲弄時,我也并不意外。本已決定放棄這次機會,卻未料在午膳時,她卻幫了我一回。不知為何,當時的我心中忽而對她生出了一絲愧疚。

那段時間,當是我二人相處時間最長的一個月。

她每日陪我看書、練劍、散步,日子過得倒別有一番淡雅閑情,我也莫名地不再那麽抗拒清風苑多一位女主人了。

——若兩個人的生活比我之前獨身一人時不減逍遙,那我自是樂意接受。

同她在一起,我開始嘗試在街上閑散漫步,不再只是為了走路,開始注意街邊小攤和天上星辰;開始嘗試坐在院中秋千上,一邊晃蕩,一邊看書;也開始嘗試到了因為起床晚而被爹訓斥時,一邊無奈地低頭反省,一邊暗存僥幸地竊喜的滋味……

有時她總會做出一些令我哭笑不得的事,而我卻沒有一絲惱意,甚至下一刻,便會被她逗得笑出聲來。

唔……這麽一想,竟覺得她有些可愛呢。

然我同她卻終究沒能一直這樣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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