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假唱,(7)
樂暢然下去。
這變故發生在我爹同意帶我進京後的第二天,我對她又有了些許誤會。
由于陳阿三向父親告密說我同沈沫從未圓房,那一日父親發了很大的火,并收回了之前要帶我進京的決定。
這對我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打擊,甚至在前一晚,我已經收拾好了要進京的行李,規劃好了進京後要走的路。
小師妹告訴我那陳阿三是沈沫情郎陳阿四的哥哥,因而沈沫同那陳阿三近來常有來往。
我聽此消息,竟失了理智,将怒火轉向了沈沫。
那一次沈沫沒再像之前一樣獰笑,直接生氣地摔門而出。
我整夜沒睡,前半夜是因為生氣,後半夜則是因為後悔。
我為沈沫擔憂了半個夜晚,天一亮便派人去尋她,怕她會做出什麽傻事,卻萬萬沒料到最先找到她的,竟是蘇姑姑。
聽蘇姑姑言,她早上進廚房時便看到沈沫靠躺在石桌壁上,流着口水熟睡着。
我拉不下面子去先同她說話,直到她因我們的惡言憤怒離去時,才懊惱方才沒有幫她說半句話。
那時她望着我的眼神,很像一只無辜而受傷的貓兒。
她走後我坐在清風苑裏的秋千上晃蕩了許久,第一次不情願看書,也不情願練劍,心情竟是分外的失落。
阿福拿着那本奇怪的書來找我時,我正坐在秋千上,思索着父親何時會命令我去沈家接回沈沫。
——若按往常而言,等不到父親命令我是該慶幸的,但那時,我竟莫名地有些失落。我想我一定是中邪了。
我未翻開那本書時,似乎記得沈沫看過,待翻開了那本書時,我着實有些吓到了,準确地說——我不确定那是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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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呢?那書的紙張偏厚偏滑,書中顏色缤紛豔麗,字符少而奇怪,倒更像一本圖畫書。然那些圖畫,我硬着頭皮看了許多遍也沒研究出畫的是什麽,似人非人,似物非物,似景非景……
不過如今我總算想明白了,那書并非普通的書,而是一本收妖的神器,我所看見的那些畫,皆是被封印在書中的妖怪,因而樣貌才會那樣奇特。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篇還有一篇,也是江公子的。本打算番外篇最後寫,不過到此江公子的感情線還未交代清楚,所以就先寫出來了~
然後本來打算兩個番外一起更,所以昨天說兩更,現在看來……在下忽略了自己的手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QAQ,實在對不住大家,在下以後決不輕易許諾了【捂臉
☆、江公子番外二:她贈我,一枚紙鶴
那書或許是一本天書。
然當時不知那書所藏玄妙的我,僅按捺住心中的猜疑與不解,将書輕輕地合上了。
我掩住嘴角莫名的笑意,一本正經地起身對着阿福道:“這書是沈沫的,我這就去還與她。”
“不用了少爺,我去還就行。”阿福笑得熱情而天真。
我轉頭望了他一眼,略微思索了一瞬,而後對他吩咐道:“書房的宣紙快要完了,你去墨林軒再買一些吧。”
阿福聽罷微微一愣,面露疑色,卻依舊聽話地朝着院外走去,嘴裏還嘟囔着:“前天才購的紙,怎麽這麽快就用完了?”
看着他走出院門,我方舒了一口氣。
我将手中那書冊再瞧了瞧,順便正了正發冠,而後便提步,準備去沈府拜訪一下了。
——可不是我多想去見沈沫,我只是為了還書罷了。我之前有些虧待于她,因而如今必然需要親自去還書方能顯出誠意來……嗯。
然我這誠意尚未得以表露出來,卻又因為自己的私心,變了味道。
我捧着書走出院門時,被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父親攔了下來。
我下意識用衣袖将書遮擋起來,同父親行了個禮,而後便聽見父親用分外嚴肅的語氣問我道:“子孚,你可還想進京?”
父親的話忽而有些戳到我的痛處了。我知這次已同京城無緣,本想置氣地說“不想”,卻未料出口後,前一個字因過于違心而未發出聲來。
“想。”我低頭道。
父親沉默着望了我許久,而後輕嘆了一聲,道:“我江家兒郎,是不該窩在家裏。然進京後的路途布滿荊棘,并不好走,你怕嗎?”
他的聲音,竟有幾分我未曾聽聞過的關懷與柔和。
“不怕!”我擡頭望向父親,堅定地答道。這問題從我立志成為一名将軍起,他便反複問了我許多遍,而我每一次給他的回答,也都僅有這一個。
父親深邃的雙眼忽而變得銳利有神,他将我審視了片刻,而後會心一笑,同我道:“既然你這樣堅定,那我也不再阻攔了。從此刻起,我便将振興江家、保家衛國的重擔交付與你。”
這一句話我等了八年……不,是十八年,從我出生為江家人起,便開始等待了。
我當下激動地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感覺眼睛有些發暖,喉嚨有些發澀。
“爹……你可是……認真的?”我望着父親,滿眼希冀。
父親的眼神變換了溫度,他負手而立,瞧了眼被我藏在袖間的仙書,而後蹙眉道:“方才聽你說要去沈家?”
唔……我記得我們正在談論的是進京的事才對。
父親突然轉換的話題,令我有些措手不及,因而我微微思索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點了個頭。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後,父親方向我解釋了話題由京城轉到沈府的緣由。
原來,沈沫十分在意的那個小盆,竟是傳說中的神物——漁盆。
父親同我說完漁盆的事,又補充道:“我不是十分确定,但道長告訴我的紋飾同那盆是一樣的,而且若那僅是普通的盆,沈沫也不會那樣在意吧?”
聽他言罷,我略微思索了一瞬,而後心虛地辯解道:“也許……沈沫那麽在意那個小盆,真的僅是因為她比較小氣呢?”
“……”父親頗為鄙視地望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笑了聲,這借口的确太爛,連我自己都不能信服。
但我已然猜到了父親的打算,心有不甘。
——不甘心自己邁出的第一步,是借着他人之力。
亦不甘願明明已同沈沫沒了瓜葛,卻又要去求她幫忙。
然這一點點的心有不甘,終究未能戰勝我當時想要進京,急于證明自己的渴望。
因而兩個時辰後,我厚着臉皮,帶着仙書,出現在了沈府大門外。
這江南秋日比起京城來,着實沒有絲毫的秋意。雖然周圍風聲蕭索,樹葉沙沙,我卻愣是給熱得冒出了汗來。
——當然,那汗水也可能不是被熱出的,而是被羞出來的。也可能根本不是熱汗,而是冷汗。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我終是頂着滿心的羞愧,同沈沫開了難言的口。
然當沈沫終于同意将盆借與我,讓我還她自由時,我的心裏,竟有種莫名的難受感覺。
我刻意将那矯情的感覺忽略掉,而後同沈沫達成了一箭雙雕的雙贏約定——她給我漁盆,我給她自由。
其實我心裏知道這約定是極其不公平的,因為漁盆是沈沫的,而沈沫的自由,自然也是她自己的。我用她的東西同她交換,實在無賴得很。
然我卻不像自己期望的那樣有原則、有骨氣,因而我雖知道這約定我占了大便宜,卻也僅是心存愧疚地默默接受了。
我對沈沫,虧欠太多。而我能為她做的,便是保護她的自由。
她想同那漁郎遠走高飛,我心裏不大暢快,卻也只能盡力去成全她。
然我卻萬萬沒想到,獻寶的前一晚,沈沫離去的當晚,漁盆竟跟着一起離奇失蹤,不翼而飛。
自我從江南出發之時,朝廷中的衆位大臣們便都得知了漁盆的消息。江家再次備受關注,甚至有人言……江家就要借着這寶貝的瑞氣,東山再起了。
因而在第二日入朝獻寶時,我當着衆位朝臣的面,演了一出大大的笑話。
皇上為此龍顏大怒,下令全國通緝沈沫。他給沈沫的罪名,是偷盜國寶的重罪,這罪名若是被抓住落實了以後,是要誅九族的。
我知皇上他本就不待見我,出了這件事後我于他便更加礙眼,但我還是硬着頭皮,攬下了尋回寶物的差事。
我當時的考量,除了戴罪立功外還有一點——實現我曾經的諾言,還沈沫一個自由。
我想,這一次,我定然要拼盡全力尋到漁盆,然後幫沈沫洗脫冤屈的。算是報答她當日給我浴盆時,讓我占的那個大大的便宜吧。
我承認那一晚,我發現漁盆丢失後,是懷疑過沈沫的。然我将那紅色紙鶴握在指尖來回婆娑,心火竟也漸漸平息。我望着那紙鶴,忽而想起了那夜燈火搖曳的長街上,她爽朗而豪邁的笑顏。
“我聽說女孩子送禮物一般都送荷包的,可我實在手不巧,只能送你這個了,畢竟有緣相識一場,你不嫌棄的話就把這個留作紀念吧。”
我接過那紙鶴放在指尖,觸過她溫熱的纖指,夜幕銀火,歷歷在目。
那一瞬間,我的思緒忽而就變得清明了。
——她從不曾存有壞心,我不該懷疑她的。
我拜托江湖上的各位友人幫忙打聽,多次奔波查詢,終于找到了漁盆的确切位置。
那時,距漁盆丢失已經過了好些時日了。
我聽聞那漁盆在昌國出現,當天便帶着吟姿趕去了昌國萬昌城。
——朝廷的懸賞令随處可見,想要抓沈沫尋漁盆的人不在少數,因而我必須趕在所有人之前找到漁盆,方有希望為沈沫平反。
而我也有幸,在萬昌城寶器閣的拍賣會上,遇見了夏姑娘。
當時我聽聞,她是那被拍賣寶物漁盆的主人,是淩承安的遠房表妹。
這身份本無可置疑,因而即使同她對視時有過似曾相識之感,即使她說話的語調同沈沫并無半點差別,我也沒有懷疑過,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因為我曾認識她。
我同她結伴而行,在路上遇見了沈沫,和那個漁郎。
想來那時她已露出了太多破綻,然而我卻并未在意——我的全部注意力,竟都在沈沫和那漁郎身上。
帶沈沫從饒金花手下逃了出去,我們終于又有了相處的機會,然這一次,沈沫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對我十分警惕,百般逃避。
初時我是有些介意的,然我很快便接受了她的冷淡——我答應過給她自由,想來她的自由,便是離我越遠越好吧。
我忍住心下的莫名失落,而後跑回去尋夏姑娘,在同她一起逃跑的路上,沈沫贈我的紙鶴竟飛出衣襟落在地上,那時我的心猛然一緊,尚未思考便一躍而下,去捉那紙鶴。
我實在不想……它也飛走。
那一箭射入我肩膀之時,我正慶幸着手中紙鶴的完好無損,卻在劇痛間,聽到了馬車上傳來的一聲驚呼。
“江公子——!”
我回頭望向那馬車,恍然間竟将夏姑娘看做了沈沫。
然後有追兵,我實在無暇深思,因而這第二個疑點,也被我這樣抛在腦後了。
甚至在後來,她再喚起這稱呼時,我也僅是懷疑她早先識破了我的身份,并未懷疑過她會同沈沫有什麽特別的聯系。
令我對她産生懷疑的,當是那一日她為我修好的那個紙鶴。
初時她将紙鶴還與我,我并未仔細注意便将紙鶴收了起來,而後為了斷了自己對沈沫不應有的莫名念想,我再未将那紙鶴取出來過。
然那一夜,我們離京城越來越近,我就要同沈沫分別。我的心緒忽而有些不太安寧,煩亂之時,我又将那紙鶴捏出來瞧着。
這一瞧,我才發覺這紙鶴同之前那一只有些不大相同了。
我記得之前那一只邊角沾過水,幹了以後會稍稍褪些色,而這一只,不但色澤鮮豔,就連紙質也比那一只光滑了許多……
然它外形姿态都并無太大變化,并且這樣特別的小玩意兒只有沈沫會折。因而我心有懷疑卻僅是一閃而過,畢竟這些關于小物什細節的記憶極容易因感情出現偏差,而我當時的情緒又并不平淡。
可或許老天爺打算将真相告訴我了吧。我捏着紙鶴出門時,正好碰上了沈沫,我未留神,将那紙鶴掉在了地上。
因怕她瞧見我拿着紙鶴一副念念不忘的樣子,我便匆忙屈身去撿那紙鶴,卻未料到這時,她竟同我說了句話。
“這小玩意兒真是精巧可愛呢。”
“……”我驚訝地望着她,沒有去接她遞來的紙鶴,她似乎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于是補充道:“我在江南時不曾見過,是別處的手藝嗎?”
“……是友人送的。”我答她。
那時我以為她刻意不想同我再有瓜葛,才沒認自己折出的贈禮。
卻未料下一刻,她竟松了口氣,十分輕巧地同我道:“哦,看江公子這樣珍惜,一定是重要的友人吧。”
她的輕巧不似在做模樣,因而那時,我的腦海中忽而閃過了一個念頭。
——她不是沈沫。或說,送我紙鶴的,不是沈沫。
然我卻又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張笑逐顏開的臉,一瞬間,大腦亂作一團。
随後,我回房便倒了杯水,浸在那紙鶴上。而這一次,紙鶴并不似從前那樣沾水便暈開顏色,确切的說,這一只紙鶴,不怕水。
那時我便确定了這一只紙鶴,并非從前沈沫贈與我的那只,而是被夏姑娘掉過包的。
然這折紙的工藝我着實見所未見,若沈沫不會,而夏姑娘竟然會,那麽事情好像變得有些離奇了。
不過若這離奇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那麽自我遇見夏姑娘以來,那些看似荒謬與巧合的事情,又似乎都說得通了。
從最開始她對我莫名奇妙的了解,到她同沈沫的相識,再到我中箭時她的那聲驚呼……
不止這些,她平日裏一些古怪的點子和小動作,那些沒來由的快樂和小脾氣,甚至她睡覺的習慣與姿勢,都同沈沫萬分相似。
若她就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沈沫,那這一切的巧合,都說得通了……
然而最難說通的,便又是這個問題——她為何會是我認識的沈沫?
那一日,我腦內始終紛亂煩雜,越想越亂,越亂越想不通透,而終于在第二日,我又遇見了夏姑娘,有幸證實了自己前一日絞亂了腦汁的猜測。
先前在江南時,我曾同她講過望秋池中的醉風荷,同漁盆盆壁上的荷花是一種品類。
當時看她睜大着眼睛,極認真地聽着,若有所思,而後又一臉恍然大悟地點頭,我想她當是記住了吧。
然我後來才得知那醉風荷系我二叔取的名字,旁人都不那麽叫。
——幼時在池邊問起二叔,他并不知曉名字,卻逗我玩臨時取了一個,而我此後也未再在意過,不曾問過旁人。想來是二叔坑了我,而我又坑了後一個求問者。
因而那時,我便确信了,面前的夏姑娘,便是當日被我坑過的那個人,也是曾同我在江府演過一場夫妻戲的沈沫。
而在上華殿內觀過盆仙那熟悉的背影後,我便又知曉了,我江子孚這一生,是得到老天爺眷顧的。
頭十八年的種種災病磨難,都不過是為了換來那一日,掀開她蓋頭的緣分罷了。
而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能有此遭遇,我是何其地幸運。
作者有話要說: 鄉親們,我胡漢三又回來浪了~~~
你們想我沒呀?【媚眼神功
☆、我與江郎,一盆之隔
同孫秀珠的再次會面,總算讓我嘗到了做神仙的滋味兒。
自我成仙以來,不是在盆中做實習小仙,便是在盆外混跡于凡人堆中。然在盆中除了三條錦鯉外,我地位最低。在凡間,我又沒有絲毫仙法,同凡人相差無幾。
我這個神仙當了大半年了,竟才混到這地步,想想也是有些悲哀呢。
不過今日,母儀烏國的皇後娘娘對我客客氣氣、有求必應,這樣的待遇着實令我的心兒都變得飄飄然了。
我哼着小曲兒回了盆中,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泡泡浴,而後取出素英剛給我帶回的吹風機來。
當久違的暖風吐在發絲和頭皮上時,那舒服酥麻的感覺,竟令那聒噪的“呼呼”聲也顯得不那麽難聽了。
從前我是不愛吹頭發的,此刻卻覺得這也是種另類的享受。然在我享受之時,擠在我卧室門外的師父們卻着實受了一番驚吓。
“小滿,你為何發出如此聲音?莫不是練功心急,走火入了魔?”
“小滿,房內是何種聲音?可有妖孽鑽了進去?”
……
“小滿把門打開!你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
“二哥你快用千裏眼看看裏面發生了什麽……”
“……我是千裏眼不是透視眼啊七弟……”
我聽聞他們在門外咋呼,額頭豎起三根黑線,而後默默走到門口,将門打開後迅速後退了一大步。
忽而失去門板束縛的六師父和七師父尚未反應過來,便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我面前。然他二人剛險險地站定,一口氣尚未舒出之時,卻又被方才擠在身後、重心不穩的四師父和五師父趔趄一撞,趴在了地上。
我觀此狀,急忙伸出雙手……捂住了眼睛。
——師父們都是有頭有臉好面子的仙,如今他們出糗,我自是要保住他們的面子,視而不見,免得他們尴尬了。沒辦法,我就是這麽善解人意、體貼入微,嘿嘿……
六師父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尚未顧得上将身上的灰拍一拍,便先面色緊張地将我的房間左右觀望了一遍,而後分外擔憂地問我:“方才什麽聲音?”
“吹風機。”我如實答道。
“什麽雞?!叫這麽難聽。”
“……不是雞,是吹風機。”我再一次強調後,發覺六師父依舊一臉驚疑的模樣,只能放棄解釋,借用素英當年同他們介紹電視機時的話說道:“不是活物。”
這一句話,頓時讓師父們都放下了心來,獨獨聞聲趕來,游于水幕中的小黑兄弟失落地嘆了口氣——作為一只錦鯉,它竟分外獵奇地喜歡吃雞屁股肉。
解釋清楚後,我便将師父們一一請出了房間。往常我在房間內敲敲打打,動靜比這還要大時,師父們都未曾理會過分毫,而今日,這小小的吹風機竟将他們都吸引了過來,也着實有些新奇呢。
不過這新奇我倒未放在心上,關上門上了床後,我便蒙頭就睡了。
第二日清早,我坐于百窺鏡前觀望,恰望見皇宮大門外,那皇帝正在為江公子舉辦一場盛大的“送盆典禮”。
江公子他身着墨黑色錦衣,錦衣上繡着簡單的紅色紋飾,恍若夜灼花火,襯得整個人都忽而多了幾分淩厲的氣勢。若只觀背影,我一定認不出他來的。
他神采奕奕,伸出雙手,從皇帝手中接過漁盆,發下誓詞,而後帶着四名侍衛一起策馬而奔,朝着荊遇的方向駛去。
我望着他俊逸潇灑的背影,竟有幾分花癡情緒。
“帥吧?”六師父笑嘻嘻地在我耳畔問道。
我忙平複了心緒,放松了表情,而後起身同他道:“我到亭子裏喝茶去。”
我言罷便匆匆擡步去了涼亭,今日小紅新泡的荷葉茶尚新鮮得很。
待品過一壺茶之後,我估摸着江公子他們大約已經出了京城。出了京城自當會找個地方喂馬歇腳,到時我再出盆同他來個偶遇,而後順理成章同他一起将盆送去荊遇……
如此想着,我竟樂出了聲來。
然我剛走到陣法前,卻被一直偷摸盯着我的六師父攔了下來。
“小滿呀,你去做什麽?”
“呃……我閑得慌,出去瞧瞧。”
“出去瞧什麽?”
“唔……就瞧瞧那江公子嘛,他要去荊遇送盆,此去必然驚險萬分,我想同他一起去。”
我笑嘻嘻地同六師父解釋着,不料他卻沒有笑嘻嘻地應允我。
“沈沫心願已了,江汓浮又沒有許願,如今你若是出去插手漁盆的去向問題,可是越矩的行為,越矩……是要遭天罰的。”
六師父将那“天罰”二字咬得極重,吓得我仙軀一震、心肝兒一顫。而其他幾位師父,也紛紛放下手中事物,前來擋在我同出盆的陣法之間。
……今日這是怎麽了?大家都這麽嚴肅……我只是想翹個班,怎麽就這麽難?QAQ
然我夏小滿可是修煉過上乘“二皮臉大法”的仙,這點威脅怎能難住我?
我沖着幾位師父挑眉一笑,而後嘿笑道:“大家同在一個盆沿下,應當互相照應的嘛,若有人問起,你們幫我瞞着點就好啦,以後師父們要做什麽事我自然也會幫着幾分的。”
我拍着胸脯同他們打了包票,頗有幾分江湖豪氣。
然師父們卻不打算同我搞江湖,他們聽罷後,全都擺出一副撲克臉來,而後搖了下頭。
——七張撲克臉一同搖頭,那叫一個整齊,果真是兄弟連心,默契十足……
我只能無語望天,卻不料望見了隔在漁盆與天空的那張水幕中,小黑兄弟早已叼着一本《盆仙在職工作情況記錄冊》,魚視耽耽地望着我了。
它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着實令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自問近來表現良好,并未得罪過師父們,也不曾再欺負過那小氣的小黑兄弟,可他們為何要一致對我?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嫉妒,都是赤果果的嫉妒!
像我這樣心思純良,半路出家成仙,無甚修煉卻又獲得大把靈力的人,就如同高中時代班中學神一般,遭人羨慕,拉盡仇恨,樹大招風,風花雪月,月黑風高,高處不勝寒吶……
然我夏小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玉皇大帝降天罰,因而如今他們一同威脅我,我也只得作罷,忍氣吞聲地回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客廳傳來《超級瑪麗》的音樂聲來,于是蹑手蹑腳地踱步到門口,偷偷望了一眼,呼……師父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我輕手輕腳出了卧房,而後坐在百窺鏡前,打開了鏡像。
鏡中綠樹茵茵,陽光斑駁,江公子率四人策馬而奔,那黑色的背影英挺淩厲,着實帥我一臉。
我正犯着花癡,忽感身後一陣涼氣,我心下一怔,緩緩轉過頭去……哦,原是素英前輩吶。
“你基礎仙法都掌握了嗎?有這時間不去好好修煉反而在這裏偷懶?”素英冷聲同我道,我仰視着他,恍然有種被站在後窗口的班主任發現上課開小差的慌張感。
我嘿笑兩聲,而後起身望着素英,同時偷瞄了六師父一眼,期望他能過來幫我打個圓場。
然六師父收到了我的眼神後卻不做理會,僅瞟了我一眼,而後繼續去操作他的小瑪麗奧了。
我心下不悅,同素英打小報告道:“六師父最近一直在玩游戲,估計是上瘾了,作為一名仙者,不好好修煉卻整天玩游戲,成何體統?你得懲罰懲罰他。”
然素英這次卻也一反常态,沒有像先前一般同我開玩笑,反而雙目蘊滿怒氣,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向來很會察言觀色,深知見好就收,見不好就躲的道理,因而此刻也不再同素英開別的玩笑,很識相地乖乖滾回書房。
走到書房門外時,耳尖的我聽到了身後素英冷聲的嘲諷:“這凡人果然愚鈍得很,貪念太多,難成氣候,是我當初看走了眼。”
他此番話說得實在刺耳,這段時間他對我總是各種嘲諷,将我說得一文不值,因而聽聞他方才所說,我的小暴脾氣噌噌地就上來了,我握緊拳頭猛回頭,怒氣沖沖地望向他。
然我氣勢洶洶間,又忽而望見了素英手中現出的藍色光刀,我那滿腔怒氣還未得以抒發,便又在剎那間熄了火,拳頭,也松軟了下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在心中同自己說道。而後在一瞬間将我那張二皮臉,扯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沖着素英抛了個媚眼後,便匆匆鑽進了書房。
我靠着書房的牆席地而坐,頓感心下悲涼。最近盆中氛圍奇怪得很,大家都好似變了個模樣,難道我夏小滿的時代,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了嗎?
(素英內心os:壓根兒就沒開始過)
我抹去面頰上的兩行清淚,順手從書架上拿了本《飛天術》,開始修煉了起來。
不過靜心修煉果然收效非凡,如今我得到了仙盆的靈力,專心修煉法術竟是事半功倍,僅一個下午的時間,我已然學會了簡單的飛天術。
所謂簡單的飛天術,即最底層的飛天術。平地不能飛,溝壑不能飛,遇水不能飛,且飛不達九天,飛不達萬裏。
如今我若想飛,則需一個高處的助力,比如從三米高的樓上一躍而下,這便可以順勢而飛。
這道理同滑翔傘差不多,區別在于滑翔傘是借風而飛,本仙我借的是靈力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秀恩愛的小劇場(僞】
江公子犯糊塗時:
夏小滿:“相公你腦子進水了吧?”
江公子:“……”
夏小滿:“不不你別難過,你命裏缺水,腦子進水對你而言是好事,不算貶義呢!”( ̄y▽ ̄)~
江公子:“……”竟無言以對。
夏盆仙犯糊塗時:
夏小滿:“嘿嘿……相公我好像又犯錯了……”
江公子:“你呀……笨手笨腳的,放着我來吧。”(╭ ̄3 ̄)╭
夏小滿:“你說我笨?!”
江公子:“額……”娘子你抓錯重點了啊喂!說好的秀恩愛呢?!_(:3 」∠)_
☆、江郎遇險,舍身相救
能用一個下午的時間習得飛天術,我的心裏還是頗為滿足的。
心滿意足的我樂颠樂颠地走出書房,恰望見素英正站在百窺鏡前觀望。鏡像中的江公子,正夜宿在一家客棧中。
我這才驚覺,原來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江公子一行人坐在方桌前,周圍煙氣缭繞,他們當中一人拿出銀針來,試了試店家端上來的食物,确認食物沒有問題後方大口大口享用起來。
出門在外,謹慎些總是好的。以我往常看電視劇的經驗,我曾總結出過幾個必然,比如:出門住宿必遭黑店。
如今看來,江公子他們還算幸運,遇見的店家比較良心,沒有動壞心思。
然我剛下了這個結論,下一刻,便望見鏡中那店老板在門外偷偷露出了标準的黑心店家的醜惡笑臉。
“這老板感覺有殺氣,這是黑店吧?”我走到素英身旁問道。
然素英卻不做回答,僅是嚴肅地盯了我兩秒,而後不悅地問我:“你怎麽又來了?”
這一次我并沒有心虛退縮,反而挺起了胸膛,自信地同他講:“我練好飛天術了!”
“炫耀什麽?你又沒有胸。”素英冷冷地道。
那一瞬間,我羞憤交加,卻又沒有底氣同他争吵,因為……雖不好聽,他說的卻是事實。
我想,今後我一定要練一門可以随意調節身體各部位大小的法術,到時再報素英這一損之仇,他定然無話可說。
如此下定了決心,我又恢複了先前的迷之自信。然素英望見我那迷之笑容後,卻又忍不住,給了我會心一擊。
“飛天術就夠了嗎?穿牆術、易容術、駐顏術、瞬移法……這些可都是仙界如今一個掃地小仙都能掌握的技能,你僅僅會了一個飛天術,有何顏面自稱仙者?”
他語氣淡淡卻極盡嘲諷,一瞬間令我十分汗顏,只得又乖乖地滾回書房去修煉。
而我得知江公子他遇到了危險時,已是第二日下午了。那時漁盆已到達了荊遇境內,存活下來的,卻僅剩他一人。
素英同我說,昨夜他們所住的那家店,其實是一家黑店,而店家焚在房間的熏香,其實含着軟骨散的成分。
他們一行人發覺問題時為時已晚,那店家夥同附近山匪,追着江公子等人跑了一夜。随從的人都已遇害,而江公子也身受重傷。
所幸天亮時,他看到了這片林子,山匪知道林子裏面有很重的邪氣,不敢深入,這才讓江公子險險地保住了一條小命。
“素英前輩,我們救救江公子吧!”我望着鏡中身中劇毒、奄奄一息、滿身傷痕的江公子,心疼地向着素英請求道。
素英聽罷沉默一瞬,而後扭頭問我道:“你很在意他的生死?”
廢話!這是一條人命啊!
我幹笑了兩聲,沖着素英點了點頭。然素英卻絲毫不為我所動,僅淡淡地将視線轉回鏡中景象,而後問我道:“我察覺到附近妖氣很盛,你修為不夠,出去不但救不了他,還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修為不夠,可是我知道你很厲害呀!前輩你救救他好不好?”
“……生死有命,我不會幹涉。”素英最後留下這麽一句雲淡風輕的話,便化作煙塵,消失在我眼前。
我難以置信他竟會這樣冷漠,一時無法接受。
而另一邊,江公子所在的那座樹林中,妖氣環繞,暮色沉沉,陽光早已被參天大樹那密不透風的枝葉遮擋在了林外。
他背靠的那棵大樹妖氣旺盛,蠢蠢欲動,修長的樹枝正緩緩伸向江公子,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