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

”董家小別墅裏,窦荛的臉蛋兒紅撲撲的,看見董慶峰窦荛總是很高興,說些尋常不會說的話,然後愛動愛鬧。

天氣有些涼了,窦荛上身穿着一個薄薄的夾襖,兩層厚布的那種夾襖,依舊是白色的,只是绛紅的盤扣,窄袖是短馬蹄形的漿布,上面有些繁複的紅色花紋,□同樣是白色的布褲,只是褲腿兒的地方有三十公分寬的漿布收口,上面依舊是紅色的刺繡花紋,腳上穿着白色的軟底子脫鞋,長發松松的綁成兩個辮子垂在胸前,整個兒人顯得纖小精巧,玲玲珑珑的漂亮娃娃。

窦荛适合所有的衣服,可是唯獨稍微有點古色的衣服穿上去小閨女兒靈态畢現,像是不屬于這個時空的寶貝誤生下來的樣子。

糯糯的開口,沒人能拒絕的了那張小嘴兒裏出來的話,董慶峰看着睜大眼睛看自己的閨女兒,想了半天“跟爹爹回大院兒住好不好?”

兩只大眼睛睜得大大的,窦荛看了董慶峰半天,然後細細的笑了下“不要。”

董慶峰也笑,試探的問“豆豆不喜歡爹爹了麽?”

“喜歡。”窦荛脆生生的說。

“那為什麽不願意回去?”以前那個小小的豆豆一直渴望自己能和哥哥一樣生活在大院兒裏,可是這會兒他要主動接回去,窦荛反而不願意了。

小東西于是不說話了,兩只眼睛閃着光,看了董慶峰一會兒,依舊不說話,只是小嘴兒抿起來了,像是莫可奈何沒了辦法,也好像在思索怎麽回答。

董慶峰立刻就心疼了起來,“不回去就不回去,不說了。”

于是先前窦荛說的回陳正那裏也沒有得到應答,她也沒去大院兒。

父女兩個又說了會兒話,不多會兒窦荛就又開心了,纏着董慶峰和自己玩兒格子游戲,窦荛在董慶峰跟前總是很晚熟,像個十歲以下的小娃娃。

不遠處的桌子上攤着好多紙,風吹起一角可以清楚的看見“王聰”兩個字。

不管怎麽樣,唐堯不會把自己的事兒帶到窦荛跟前,活了快三十年,唐堯在人前永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樣兒,這世界上沒有難得住他的事兒,永遠光鮮亮麗漂漂亮亮。

唐堯不會和窦荛說很多事兒,窦荛看見這人的時候大多也在晚上,可是今兒,唐堯很早就來了小別墅,前一天晚上沒過來睡覺,第二天很早就來了,吃過中飯就上去睡覺,窦荛依舊是看自己的書,然後幫董澤弄弄小菜園子,只是有些奇怪,眼睛不時的往樓梯上溜去,過了不到半個小時,手裏的書看不進去了,扔下書上樓。

進卧室的時候裏面的窗簾拉着,唐堯趴在床上睡的正熟,走近了幾步,豆豆發現唐堯的呼吸粗重,臉上也帶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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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手一摸,額頭滾燙,嘴唇幹紅幹紅的,顯然這人發燒了。

小東西立刻就急了,轉身下樓找董澤。

☆、39章

“沒什麽大事兒,發燒了。”董澤被自己小孫女急吼吼的叫上樓,揭開被子一看,唐堯臉上微紅,乍一打眼,隐隐看見冒着細汗的臉上還有熱氣往上冒,這是燒大發了。看窦荛抿着嘴唇,遂先安慰道。

“發燒了?”兩只大眼睛黑盈盈的看着唐堯的臉,小東西站床邊上反問,好似不相信一般,又或者只是确定一下,沉沉靜靜,表情沒有大的波動,只是小手攥成拳垂在身體兩側。董澤知道這是小孫女的小習慣,每當情緒有起伏時窦荛臉上看不出絲毫變化,細看只會發現眼睛比往日黑,旁的就沒有了。

“嗯,你尉遲爺爺在來的路上了,到時候再仔細瞧瞧。”董澤的私人醫生早就打了電話,這會兒估摸着應該快要來了。

點了一下頭,坐床邊兒上摸了一把唐堯露出來的脖頸,小豆豆盯着自己手指上沾染的汗液,似乎有些疑惑,這人還會生病這人還會出這麽多汗?悄沒聲兒的趴着,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不像往日的他。

唐堯睡的迷糊,隐約覺得有人說話,睜開眼睛就看見小豆豆站床邊兒上,門口有說話聲,聽聲音是董澤和另一個年老者在說話。

“喲,豆兒還知道陪陪我了,怎麽沒下去看書?”唐堯跟以往一樣的語氣,痞子一樣的說話,只是多少聽着有些中氣不足,。

勉強說了句話,唐堯覺得自己嗓子快要冒煙了,整個人熱的有些恍惚,聲音粗噶粗噶的當兒一杯水端到自己跟前了。

唐堯一愣,長時間以來,窦荛別說給他端水伺候他了,就連多說幾句話都是難得的,今兒怎麽知道給自己倒水了!o

懷着不真實感起身一口氣喝完水,有些傻氣的抹掉嘴邊的水珠子,唐堯咧着嘴笑,發紅的臉頰配上亂糟糟的頭發和呲出來的白牙,其實這個樣子的唐堯很性,感,有種撩人的微醺感。

“背上的傷是哪來的?”垂着眼睛看着唐堯,小東西在生氣,唐堯肯定。

“哦,那個啊,我爸打的。”不當回事兒似地,唐堯随口說,倒是沒想着說不小心自己弄得什麽的,窦荛又不是傻子能相信?

“真的?”

“真的。”

唐堯看見小家夥明顯的松了口氣,有些想不清楚,似乎他爸打的讓窦荛輕松了一下?

“疼麽?”

“哎喲,可疼了,怎麽這麽疼,還癢絲絲的,疼癢疼癢的,豆兒,疼。”先前還好好兒的人聽見人家問了個疼不疼,結果好了,唐堯燒的滿腦門子的汗,按說腦子被燒得迷糊了,可是這人把最後一點神智拿來硬撐着嚷嚷開始叫疼。原本因了喝水的緣故是坐着的,這會兒這人幹脆趴下了,一邊叫疼一邊喘氣,還要偷看小家夥的反應,這人,簡直了!

指望着豆兒能心疼心疼自己,結果等了半天人家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呆呆的站着,唐堯本就燒的厲害,這會兒還叫嚷着,越叫氣息越弱,連眼神都委屈了起來還是沒得到半點兒心疼,于是唐小爺是真覺得委屈了。

移開眼睛盯着床頭看,唐堯不說話了,張着嘴沉默了下來,想着這麽個不知道關心人,不知道心疼自己的東西,還要費勁千辛萬苦才能得到,要這麽個東西幹嘛?!正在綴綴的想着,驀然,貼在後背上的衣服撩起來了,有些冰涼的小手貼上了後脊背,唐堯回頭一看,點點兒大的小東西抿着嘴,垂着眼睛看自己後背,察覺到自己看她,大眼睛擡起來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可是心疼壞了唐堯,小家夥的眼角紅了呢。

“咳,不疼,一點都不疼,鬧着玩呢,破了點皮而已,不疼,哥哥皮厚着呢,這點傷算啥,你知道我厲害着呢是不是,不疼,一點點都不疼,嘶……”猛抽了一口氣,小家夥的爪子按到自己的傷口了,唐堯抽了口氣之後不再說不疼的話了。

微微紅了眼角,然後看着這人厚實的後背上條條血道子,棕色的後背上找不出一塊兒完整的皮膚,有幾條累加的鞭子印陷進皮膚足有一公分的深度,看得出執鞭的人下了狠手。

也不再問疼不疼的話,從後背邊緣上稍好些的皮膚摸過去,慢慢兒的,帶着些安撫的,像是獸類受傷了兀自舔舐傷口的撫慰動作摸着,脈脈的,跟以往的窦荛有些不一樣。摸着摸着感覺手底下的皮膚越來越熱,小家夥擡頭,就看見男人的一雙眼黝黑,閃着星子樣的光芒看自己。

唐堯燒的厲害,其實背上很疼,只是那樣的疼于他不算什麽,他挨多了鞭子,比二十鞭子多的數兒挨得多了去了,可是這會兒被那雙小手從脖頸開始一點點往下摩挲的時候,唐堯覺得自己的傷痕上又被加熱了些,疼,癢,難耐,終是忍不住的往後看過去。

窦荛從來沒見過唐堯的眼睛那樣黑過,可能這人的眼睛有那麽黑過,她興許沒看見過,這會兒看見了這一回,兩個人維持着原來的動作,互相定定的看了幾秒。驀然,豆兒收起手指,傾身在唐堯額頭上輕碰了一下,只是嘴唇與額頭沾了一下,然後起身,清淩淩的出門下樓。

唐堯僵住了,有些不敢置信。

一個人的眼睛很黑的時候,必然是盛滿感情的時候,唐堯不知道,有時候無意間的表露,真個兒能起到大作用。

輕抿了一下嘴唇,小豆豆嘗到了些微的鹹澀感,唐堯額頭上有很多細汗,很愛幹淨的小人毫不猶豫的抿了上去呢。

長期以來,唐堯一直篤定窦荛是自己的,處于強勢地位,主導着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可是那心裏就沒有踏實過。窦荛一直是飄在雲端上的,現在看着稍微落地上了點兒,唐堯先前的不敢置信褪掉之後就是可着勁兒的使喚小閨女。

“豆兒,這裏疼,給我吹吹。”窦荛坐床榻上看書,唐堯閉着眼睛枕着小閨女兒的大腿,眼睛都不睜開吩咐窦荛給他吹吹。

大眼睛朝一臉惬意的男人臉上溜了一圈兒,小嘴兒輕微蠕動了下,俯身朝晾在空氣中稍稍有些好轉的厚實後背吹過去。

豆豆是背靠着美人靠看書,兩條腿一條曲着一條伸展着,唐堯就躺在人閨女兒兩腿間,枕着那條曲起來的的腿腿兒,兩只手攥着那只小腳丫□着,身體跟小閨女兒伸展開的那條腿平行,這人幾乎就是枕在小人的腿根上。

舒坦的出了一口氣,唐堯覺得要是以後受傷了能受到這待遇,他寧可多讓他爸抽幾鞭子,百八十年遇不上的待遇啊,難得小東西能這麽順着自己,這回可是要好好兒享受一下被伺候的感覺。

“還有這邊,在邊兒上給我摸摸,癢。”眼睛睜開了,故意把自己的腦袋往人家閨女兩腿中間放放,唐堯仰頭跟直起身子的豆兒這麽說,感覺有只小手依言放在自己後背上徐緩的摸着,唐堯咧着嘴,睜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窦荛。

躺在人家閨女兩腿間,然後睜着眼睛看着自己上方的那張小臉兒,越看越愛,怎麽這麽合自己的眼,你看那眉毛,你看那眼睛,還有那翹鼻子和小嘴兒,哪哪兒都好,哪哪兒都愛。也不說話,後背不敢碰到東西側睡着,于是看不舒坦,擰的脖子疼也要翻着眼皮朝上看。

“豆兒。”

“嗯?”

“親親我。”

窦荛垂下眼睛去看說這話的男人,白牙露在外面,尖尖的虎牙磕着男人的嘴唇,小孩子撒嬌一樣跟自己這麽說話,眼裏帶着些說不清楚的感情,還有些祈求和清楚的歡喜,單純的孩子一樣的坦然的讓自己親親他。

于是俯身,從那漂亮的額頭開始,慢慢親到那高聳的眉骨上,深深的眼窩,直挺的鼻子,最後落到了那雙等待已久的嘴唇上。

早在豆兒的嘴兒落在眉骨上的時候唐堯的眼睛就閉起來了,只是露着虎牙,很安靜,很乖順的等着,待四瓣嘴唇相貼合的時候,唐堯臉上的表情美極了,極享受,極高興,心願達成般的圓滿。咽下嘴裏的喟嘆,張開嘴探出舌頭糾纏上一觸就想離開的小香香肉兒,唐堯猛的摁住俯下來的腦袋瓜子,極致的糾纏親密着。

窦荛的身體柔韌度多好,彎着腰,上下半身幾近折疊在一起,唐堯此刻不想思考窦荛絕佳的柔韌度是怎麽練成的,只是糾纏着親吻着,就想借唇齒的糾纏把兩顆心疊在一起。

等放開的時候長長的銀絲牽在兩張殷紅的嘴唇上,緩緩起身擦掉自己嘴邊的濕液,紅着臉看絲線斷在唐堯的嘴邊上,四目相對,小豆豆的臉蛋兒紅了個通透,唐堯移開眼睛,看着窗外,眼前憑空出現了個鳥籠子,裏面仿佛養着陳正房檐底下的那野麻雀兒。唐堯微笑,再是個野東西,也終有被養熟的那天。

只是,養熟的過程中,可能出了點意外才讓那籠子的竹簽子變了形吶。

轉回眼睛,舔掉嘴邊沾上混合了兩個人味道的濕液,唐堯正自舒心着,猛然感覺自己頭底下的小腿兒一僵,擡眼看去,上方原本還緋紅的臉蛋兒這時已經恢複原本的瑩潤白嫩,小家夥的臉朝着門外看去,兩彎眉毛皺在一起。唐堯本能的一翻身,壓住後背上傷的同時,看見門口站着面無表情的董慶峰。

董慶峰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外的,唐堯竟然沒有發現,暗自懊惱的時候還不忘想想果然自己攤上這麽個閨女算是毀了,警覺性快要成為負數了,若是讓他爸知道,怕是又是一頓鞭子了。

永遠是一身軍裝,軒昂的身體,黑利的眼睛,平日裏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武将風度,這時候董慶峰身上流出來的估計已經不是武将的煞氣了,而是血腥氣,如果可能,唐堯毫不懷疑董慶峰能立馬掏出把槍對着自己的腦袋轟開天靈蓋。

“董伯伯。”唐堯翻身坐起來,然後下床站好,順便抹去豆兒嘴邊還沒擦幹淨的濕液,一連串的動作,唐堯做的極為順手,感覺看着自己的董慶峰眼睛一眯,唐堯眼尖的看見董慶峰放在褲兜裏的手動了一下。

上次在醫院的時候唐堯叫了一聲“董伯伯”董慶峰還應了一聲,這次卻是沒有任何應答,只是看着還在窗戶邊兒上的兩人,眼裏的光瞬間能讓沸水變成冰淩。

“豆豆,過來。”董慶峰終于進來了,坐到沙發上,冷冷的看着唐堯随口喚了窦荛一聲,從始至終,董慶峰的眼睛極具壓迫感的盯着唐堯。

唐堯終于發現自己真的還是欠火候,難怪他爹不放心把擔子交給他,雖然這回是占了人家女兒理虧在先,可是唐堯發現自己經過了那麽的陣仗後看見此時的董慶峰,後脊背還是滲出一點點兒鹽分的。

窦荛順從的站起身,一步步的離開唐堯,然後走向董慶峰,在看見唐堯臉上的表情時小閨女移開了眼睛,抿着小嘴兒,低着頭看自己的腳丫。

屋內的幾個人都沒人說話,董澤跟住在這半山上的幾個老哥兒喝茶下棋去了,家裏警衛員司機做飯的打掃衛生的全不在,偌大的空間裏能聽見外面風吹響樹葉子的聲音。

“混賬!”安靜了大約一兩分鐘,董慶峰終是開口了,只是開口的對象卻是對着站在身邊的女兒的,這時候董慶峰不看着唐堯了,只是緊緊地盯着垂着眼睛的小姑娘,語氣嚴厲的讓小豆豆身子一顫,然後越發不擡頭。

唐堯站着,原本不打算先開口也不打算解釋,說什麽?說我喜歡你女兒,想讓她跟我結婚,給我生子?又不是沒說過,人家爹不同意啊。說我一定不是玩弄你女兒,會負責任的?可是人家不稀罕,從頭到尾就是不希望我女兒和你沾邊兒。說我可以附上很豐厚的聘禮,說……可是所有的東西唐堯都知道董慶峰聽不進去,說了也只是廢了那點唾沫,于是唐堯沉默着拿自己省下來的那點子唾沫潤了潤嘴唇。但是乍然聽見董慶峰說話了,唐堯打起精神準備好好兒應付董慶峰,卻是發現人家罵的是那點點兒小人兒。

依舊沉默着,看着小家後兩只小手攥在一起,低垂着頭看不清表情,但是能看見那漂亮的嘴角癟着向下彎去,唐堯手也攥起來了,盯着那兩點彎下去的嘴角,眼睛裏明暗翻飛。

“就這麽不知道愛惜自己麽?爹爹從來沒請人教過你如何和一個男人胡混,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可是你大白天的和一個男人厮混在一起,像什麽樣子?!”董慶峰這話說得極為嚴厲,語氣很重,那樣子恨不得上去扇窦荛兩個耳光。

眼睫毛一顫,小人有些驚怕一樣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後依舊低着頭。

“董伯伯。”唐堯叫了一聲,終是沒忍住,看着窦荛嘴角的那兩只嘴角癟下去的弧度加大,唐堯再也忍不住開口了。

董慶峰嚴厲的盯着窦荛,聽唐堯叫了一聲,依舊沒看唐堯。

“你知道錯不在豆豆的,你這樣又是何必。”

董慶峰擡眼,看着這個年輕人,看着唐堯的眼睛,呵斥了窦荛一句“上樓去你房間,晚些時候我帶你回大院兒。”

小家夥擡眼看了董慶峰一眼,然後咬着嘴唇上樓,留下客廳裏兩個男人對峙着。

窦荛一上去,客廳裏重又安靜了下來,然後董慶峰起身向書房走去,唐堯沒說話跟上。

剛一進書房,唐堯的身子就僵住了,僵了有那麽一秒之後,關好書房,轉身面對着拿槍頂着自己腦門子的男人。

董慶峰離唐堯很近,看着唐堯的一連串反應,寒潭一樣的眼睛裏不起波瀾,食指扣着扳機,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唐堯的腦袋轟個稀爛。

苦笑了一聲,唐堯發現了如果自己的老丈人是董慶峰的話,除了各種刁難之外,最重要的是腦門子上可能随時會有把上好了膛的槍頂着。

背靠着門板,唐堯突然發現董慶峰手裏的這把槍是ppk,上次窦荛剛從醫院回來的那晚,在書房裏摩挲的好像就是這把手槍,看來董慶峰是真的随身帶着家夥的。

“你就算開了槍,窦荛我都不會放棄的。”

直盯着董慶峰的眼睛,這時候唐堯不敢讓自己的亂轉,董慶峰眼裏的認真他看的分明,如果不小心,腦袋上的槍眼兒估計沒有,但是其他地方會不會出個窟窿他不敢說。

頂在腦門子上的槍使了幾分力道,“你知道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麽?窦荛,我是不可能交給你的。”

唐堯的臉色有瞬間的變化,然後強自鎮定了下來。

“我保證窦荛的生活不會受到任何幹擾。”

董慶峰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是笑了一下,那張英俊的臉很像窦荛,最後像是聽了個笑話沒忍住,終究是笑出了聲,然後臉色一整寒聲說“保證?你拿什麽保證?你媽錢寶貝曾經差點死掉你知道麽?都已經推到太平間了,好在最後醒了過來。你爸是什麽樣的人你是清楚的,就這樣你媽都被推到太平間了,你拿什麽保證窦荛的生活不被打擾?”

唐堯臉上的血色有部分褪掉,他以為他媽這一輩子平安喜樂,他爸那麽大的本事都沒能護他媽周全麽?

看見唐堯眼裏的波動,董慶峰移開了手裏的ppk,轉身放口袋裏,走了幾步看倚着門板的年輕男人,然後轉過臉,每個人都有絕望的時候,他看見唐堯,依稀能記起自己當年的種種。

“我願意傾盡所有護她周全,希望你能把她交給我。”過了約莫有個幾分鐘,唐堯帶着些微沙啞的聲音說話。

“不可能。”作為父親,董慶峰的拒絕是在唐堯的意料之中,轉身開門出去的時候唐堯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骨節分明,勻長有力,耳朵裏回響的是“你知道你手上沾了多少血麽”這句話,嘴角一勾,唐堯自己都數不清自己手上經過多少人的血了。

只是自私的到底是他,手上沾上了血,他急需要一個純靈的小東西陪着自己,那麽長的路,他希望能有個他爸媽一樣的一輩子,即便他爸活的很辛苦,可是他爸願意,于是他很羨慕。

☆、40章

窦荛的倔強唐堯見識過,可是唐堯沒見此刻董家的小別墅裏窦荛。

此時董家小別墅的客廳裏,董澤和董慶峰一人坐在沙發的一頭,窦荛就站在茶幾邊兒上,低着頭抿着嘴唇不說話。

空氣凝滞了一樣不流動,沒人說話,室內一時間安靜極了,只看見董慶峰起伏的胸膛,之前定是窦荛說了什麽忤逆的話氣着董慶峰了,但是依窦荛的性子,怎麽可能說什麽忤逆的話來氣着她爹爹呢?

“今天你不回去也要回去,回去也要回去。”董慶峰的下颌繃得緊緊的,看着這個頭一回和自己對着幹的女兒,心裏的滋味只有他曉得。

窦荛還是不說話,不說回去,也不說不回去,低着頭,沒有往日看見董慶峰的歡喜和小女兒樣兒,只是站着,抿着的嘴角透出幾分倔強,兩只尖耳朵支楞楞的豎着,小小的人兒竟然是個戒備姿勢,不能不說這樣的窦荛是讓董慶峰傷心的。

尤其這種姿勢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董慶峰想起唐堯額頭頂着槍時的那一雙眼睛,再看了看此時自己女兒的那一雙,兩雙眼睛裏竟然出現了一樣的神情,蛾子一樣的追着燈火,只對着那一點光亮的執着。

室內的空氣一時間很是緊繃,董澤沉沉的一口氣,看了離自己稍遠些的小小的女孩兒,恰好此時窦荛擡頭看了自己爺爺一眼,兩只黑黝黝的眼睛裏露出小狼崽子被欺負了一樣的眼神兒,或者說是幼仔子就要被棄掉的眼神兒,董澤瞬間心裏一動,曾經有很多年前,他也看見過這樣的眼神兒,那是初初接來窦荛時候的一點點兒小娃娃戒備的看着每一個人時的眼神兒。

“哪裏也不讓豆豆去,就住在這裏。”董澤話一出,董慶峰眼光一閃,沒看自己父親,只是攥着的手一緊。

“我就剩她了。”董慶峰自語似地說了一句,這些年他和父親的關系一直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弦線上,一年間裏很難說上幾句話,即便是董澤開口,他也不能讓窦荛留在這裏。

窦荛繼續留在這裏,就是變相同意唐堯領了自己的女兒去,想來董澤是認同這兩個人來往的,若是不然,唐堯再是個本事通天的哪能在這個屋裏來去自如住成自己家裏那般的舒适自然。

“啪”的一聲,董老爺子手邊的茶杯被摔了個粉碎,董澤青着一張臉看着董慶峰,手指都有些發顫“你還想害了豆豆麽?你身邊還有很多人,還有鄭州,還有你的将士,為人父為人上司,你身邊的人多的很。”

董慶峰咬緊牙,董澤知道他的意思,正是因為知道,所以董澤才會生這麽大的氣。、

當年的事他不後悔,他後悔的只是他沒有提早知道而讓豆豆多受了幾年的苦,小小的女兒是他心裏唯一的淨土和念想,董慶峰承認自己還念着不應該念着的人,可是呼吸着同一方的空氣,他卻是不能再光明正大的跟那人說我還念着你。所以他容不得窦荛出一點點事兒,有生之年,他給不了另個人想要的生活,但是他定要竭盡所能給窦荛一個安穩的生活,讓她一生無憂,富足安樂。

窦荛兩只眼睛霧蒙蒙的,在燈光下發着點點漆光,孤零零的站在不遠處,纖細小巧精致,可是又透着點固執的擰勁兒,聽聞董慶峰那麽說,小肩膀顫了一顫,然後擡頭看了自己父親一眼,準備說什麽,又咽下去了,依舊是站着,無聲的跟董慶峰說不回去。

董澤何嘗不知道董慶峰想什麽,只是父親畢竟是父親,陪着走一生的那個人不叫父親,這個任務只能是另一個人來完成,護着她一生的也該是另一個人,董澤驀然覺得自己蒼老了許多,經年舊夢,當年他年輕,他們更年輕,犯了錯,于是這一輩子的憾事留到了下一代。

“唐家,不行。”沒了辦法,董慶峰沉聲說話,唐家世代是黑色的,權力的頂峰,伴之而行的是數不盡的危險和陰謀。

“行不行,你我說了都不算,豆豆。”董澤出聲喚窦荛。

窦荛擡頭,父親和爺爺都盯着自己,客廳裏沒有別人,眼前不期然的出現了下午唐堯躺在自己腿上閉眼等着自己親他的表情,“爹爹,我不想回去。”

還有些發嫩的聲音一出來,董慶峰覺得渾身一冷,這世上的男人萬千,為什麽這麽多人裏窦荛和唐堯碰上了。

董慶峰沒有說話,鐵青着臉起身,大步出了客廳門,小豆豆目光跟着董慶峰的背影,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大眼睛裏慢慢帶出了水汽,真的被不要了呢。

董澤年齡大了,往日裏這個點兒就該是上床的時間了,今日裏着實不能就這麽睡去,那邊兒腦袋一直對着門口的小女孩兒還需要她呢。

“豆豆,爺爺這裏來。”擡手招來還站着的小東西,董澤帶看到大眼睛裏的濕氣的時候心裏一滞,窦荛長得太像她母親了。

一步一步的挨近董澤,坐董澤身邊,兩只腿也收上去,就那麽蜷着,蜷成一點點兒大,埋着自己的腦袋瓜子,不說話,也不出聲,悄沒聲兒的蜷着。

“你爹爹沒丢下你。”蒼老的大手撫上小女孩兒的腦袋,董澤說話永遠是恰到好處,老人家經歷過多少風雨,該看的該經歷的都有過,誰是怎樣的人,誰心裏想的是啥,董澤只打一眼就能清清楚楚。所以他知道窦荛的心思,所以他知道唐堯,所以此時,他更是知道小人心裏想的啥。

董澤這麽說,窦荛沒出聲,只是肩膀稍稍動了一下,還是幼獸一樣兒的姿勢,董澤無法,總歸是董慶峰帶着怒氣走的,且是一副氣極了的姿勢,豆兒怕了是應該的,這麽敏感的小人,且又聰慧固執具備,想不是一句話就能安撫得了的。

心下又酸又疼,人老了就看不得別個人傷心困擾,只是看着窦荛總能想起窦荛母親,董澤不為窦荛傷心,只是為窦荛母親傷心,一時間也沒有了說話的**,于是一老一小就那麽坐着,老的攬着小的,相依為命一樣的坐了半天,待到夜深了方才安頓睡去。

終究所有的事兒都是要往前看的,過了好幾日不見董慶峰來,于是董家小別墅裏的日子又歸于平靜,董澤還是自己的那一套生活,窦荛也還是自己的那個生活規律,平靜中又透着不平靜,好幾日又不見唐堯。

秋天的天空總是很高遠,即便京裏的天不藍雲也不白,可是今兒難得的是個好天氣,灰蒙蒙的天也隐約露着點藍,風不勁,很是舒爽的一天。窦荛今兒練完功回來看見床上又是空蕩蕩的,以往自己練完功睡在上面的人不見了,臉蛋上落寞了一下,随即換衣服還是下樓了,小人的日子過于規律,誰來誰走,其實影響不很大,只是空氣裏的因子總歸是不同的。

“跟爺爺去打蜀子去。”剛下樓,就看見董澤一雙黑色軟底子布鞋,開衫毛衣還戴着副長長的白布袖套,邊兒上的警衛員也在忙活着收拾竹筐子,窦荛來了興致,一看董澤的樣子就是有好玩的事兒了。

窦荛就是這樣,許是打小給小人圈禁的,看見一切熱鬧的新鮮事都會來點興趣,但是大多時間豆兒還是安靜的。那是因為她的生活裏鑽進去帶給她新鮮空氣的人不多,況且特殊的身份容不得她和旁的小孩子一樣正常的成長,于是骨子裏的好動給壓抑成安靜,只是時不時的,那點動還是會冒一下頭。

于是很歡喜的點頭,跟着董澤出門,興致很高的幫忙拿着長竹騀,模樣兒生動,鮮活的小東西很漂亮。

西山上種了很多樹,大多都是大喬木樹,還有少許灌木,離小別墅不遠的地兒倒是種着很多蜀子樹,這蜀子樹不像南方的蜀子樹,結的果是脆的,産量極豐,每年都會看見滿樹枝的果子壓的樹枝半彎,又到了秋季,這蜀子黃橙橙一片,看着喜人的很。

擡着腦袋瓜子看見滿樹的果子,窦荛露出小虎牙細細的笑,等着警衛員在樹枝上捅了一騀子之後,歡呼着蹲下開始撿果子,董澤也是,爺孫兩很高興的撿着散落在草叢裏的蜀子。

離蜀子樹不遠的地方,又站着一個女子,看着一老一小撿蜀子,依稀能聽見那邊的響動,似乎是有嫩生生的聲音說了句“爺爺,這個蜀子真大,估計是這樹上最大的。”然後聽見老人的笑聲,壓抑着即将要走過去的沖動,這女子滿臉的淚水,只是臉上看着似乎是比前些時間站着的時候清瘦了些。

董澤正跟窦荛說笑,撿起一個蜀子放竹筐裏的當兒,轉身之際身形一頓,随即就又蹲下了,只是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怔怔的,猛然起身的時候步子一晃,踉跄了一下穩住身子,再擡眼的時候就看見原地已經不見了那女子。

窦荛多敏感吶,早就發現了董澤的不對勁,順着董澤的視線看過去,女子的背影映入眼簾,于是小人的嘴角抿了起來,走過去扶着董澤,糯糯的喊了一聲“爺爺。”

窦荛的一聲換回了董澤的神志,窦荛還在這裏呢,不能叫人去追,于是安撫的拍了拍窦荛的小手兒,只是精神不如前幾分鐘,窦荛在撿蜀子的當兒老是發現董澤在出神,于是也安靜了下來,只是小人的眼睛像是比平日裏黑了幾分,嘴角癟了些兒。

爺孫兩收拾好回去的時候,唐堯又在了,只是這人就隔了幾天而已,看着硬是黑壯了許多,就連脖子也是看着有力的緊,皮膚顏色加深了一分,雖然頭發特意收拾了個新發型,窦荛還是發現這人有了點小變化。

“這日子過得好啊,今兒還去打蜀子去了,我看看累着沒有,輕了麽。”迎上去幫警衛員解下背上的竹筐子,唐堯看着心情很好,放好竹筐子就跟窦荛說話,兩手一合攥着那小細腰把人提溜起來了。

放手上颠了兩下,嘴一呲,白生生的牙配上黑了些的皮膚,硬朗氣裏有了些爽朗“沒輕,個小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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