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9)
“好了好了,乖乖,不動你,就看看,真的就看看……”
豆豆兒着實是怕了這人,妖怪一樣的精力實在是折騰的她怕極了,這會兒将信将疑的停了掙紮,乖乖蜷縮在人家胸前,兩腿兒并的緊緊不要這人再弄她。夜裏的情景一再浮現,羞死人了,都坐在人家臉上了,再不要他弄她。
“就看看啊,看花兒傷了沒有……”看見豆兒擡頭瞪他,于是住嘴了,只是兩手往下移,人也往下移,過不多會兒人就鑽進被裏。
使了勁兒掰開閉着的腿兒,稍揭了被子露了點光,明明暗暗的一小方空間裏,嫩白腿兒間的紅豔登時就映入眼底。
唐堯呼吸一滞,盡管親過看過這方美景多次,可是每看一次他就驚豔一次,再再感嘆造物主的神奇,多麽精巧的小器件啊。因了中午他擦過一次藥,這會兒小巧的兩瓣兒已經不再紅腫,只是顏色終究是豔了一些,到底是昨晚孟浪了許多。
仰面躺着的豆豆兒只感覺到人家溫熱的呼吸噴在自己兩腿間,一動都不敢動,忽然閉了眼睛,下一秒唐堯從被子裏鑽出來,看見小媳婦兒緋紅了臉頰瞪自己,低笑,嘴上還殘留着他中午抹在花兒上的藥香味,
已經結婚了的男人像個孩子一樣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鬧鬧騰騰,逗着小妻子惱他就壞笑。
豆豆兒睡了整整一天,即便夜裏那樣折騰了一番,到底是年輕,身子也緩過來了,如今看着這個大自己快要一輪的男人重又那樣無賴的年輕,笑得歡暢輕盈,小女兒的心也跟着飛揚。
你看,夫妻間那麽微小的互動都這麽動人,世上真該哪裏都是這樣的成雙成對才好。
新婚第二天要幹什麽,豆豆兒不知道,唐堯知道卻也是不在意的,兄弟姐妹那裏看盡了他的不容易,自然是不再鬧騰,都是貼心的人,這會兒自然是不打擾他們的。至于父母那裏,他是要領着他的小妻子回去的,本該是今天一早就要在家裏的,因了他的固執,所以才在這裏結了婚。結了也便結了,是要回去讓父母見見新兒媳婦的,從此以後他唐堯也是有伴兒的人了。
“起床不?”兩人面對面躺着,唐堯抱着懷裏的軟玉問,嘴拱在豆豆兒的下巴脖頸上,親着抿着細瓷一樣的肌膚,賴着豆豆兒不願意離開。
這男人小狗一樣亂拱亂嗅,豆豆兒羞惱的同時低頭看去,只看見濃黑的眉和高挺的鼻,于是不自禁的就停了惱,多英俊的男人啊。
再擡眼看看外面,天色都已經沉了下來,她睡了這麽許久,是該起床了,于是狠心推開唐堯的腦袋,看見男人賴皮的又要粘上來說要起來,于是唐堯摸着鼻子沒再粘上去,只是翻身下床,豆豆兒正自疑惑的時候,就看見這人到衣櫃拿衣服,沒幾秒手裏就拿好了衣服,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的衣服全拿了來。
“我給你穿。”唐堯這麽說,目光如水,豆豆兒看着人家的眼神紅着臉蛋垂了腦袋瓜,答應了。
之前也是多次給豆兒穿過衣服的,豆兒失去記憶的時候孩子一樣他是親手照顧的,那時候也是寶兒一般對待的,可是哪次都不像這次,這次心裏更多的是踏實,歡喜也踏實,憐愛也踏實。小閨女兒真的是自己的了,從此以後誰也不能搶走,是他唐堯的妻子。
揭了被子就是美,光、裸裸羊羔兒沒半點遮掩的在自己眼前,說伸胳膊就伸胳膊,說伸腿兒就伸腿兒,小媳婦兒乖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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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身白,和唐堯的白一模一樣,清清爽爽,待放地上這男人給系褲扣的時候窦荛低頭看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大眼睛裏的眼波也是水一樣柔軟,拿自己的手兒摸着這人短短的頭發,看見頭頂上明顯少了一簇頭發時咧小嘴兒,那是他們結發時剪下的豁口。
“好了,我媳婦兒多漂亮啊,快趕上你男人了。”站起身響亮親了小嘴兒一口,唐堯眼裏閃着光這麽說。
多少年不曾聽這人說他自己有關于容貌的話,如今這樣,是真的高興呢。
豆兒細細笑,看這人要拉着她的手圈他脖子也配合的圈上去,不等踮着腳尖就被一把抱起來,“洗洗該見見公婆喽……”男人揚起的話尾消失在相貼合的唇瓣間。
怎麽都覺得親昵不夠,唐堯恨不能時時刻刻揣豆兒在懷裏,熨燙着自己的心,想看了拿出來看看,然後再放進去,那樣心就不空落落。
兩人一身清爽到唐家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才一進門,窦荛瞬間就被那樣的陣仗吓了一跳。算起來她和唐堯認識的時間真的不算短,可是到今日她才知道原來唐家是有這麽多的人的。
來之前,唐堯給家裏打了電話,于是叔伯姐妹兄弟一行都來了,因了唐堯結婚,三個姐姐也拖家帶口的回來了,到了今晚,窦荛才算是認識了唐堯的家庭。
老人已經沒有了,現在輩分最大的就是叔伯輩兒的,三個叔叔嬸嬸及堂兄妹們,窦荛一一叫了,唐堯的三個姐姐,三姐看着比唐堯年齡大不了幾歲,另兩個孩子都快要和窦荛一樣高了,一一叫了人,也應了更小的輩兒的叫人,小舅媽,小嬸兒,她也是別人的舅媽嬸嬸了呢,因了唐堯,她也和那麽多人有了千絲萬縷的關系,原本她是個連親生父母都沒外人知道的人呢。等一大家子坐在餐桌上的時候,豆豆兒這麽想。環顧這一桌子的人,老天爺當真是不公平的,唐家人 都是漂亮的,都是人中龍鳳,然這樣的天之驕子驕女們都很和氣,打打鬧鬧,一大家子的感情很好。
錢寶貝今晚尤其高興,她有了兒媳,還是這樣漂亮乖巧的女孩兒,這會兒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小閨女兒可人疼的不得了。
唐堯一晚上都是臉上帶着笑,眼睛從來沒離開過她媳婦兒,衆人也就知道唐家又多了個老婆奴。
唐堯看看他媽,再看看他的豆豆兒,想着他若是好本事,定要讓豆豆兒比他媽還無憂。
飯罷,小兩口也沒回去,兩人就住在唐堯沒結婚之前的屋子裏。可是等到快要入睡的時候唐堯也沒回房。
唐堯和他父親在書房,兩個人依舊沒開燈,黑暗裏只聽見唐珏明的萬事小心和唐堯的嗯,然後書房門就打開了,唐堯出來了,臉色沒什麽大的變化,只是上樓看見小小一團蜷縮在床上的豆豆兒時心裏舍不得。今天才是他的新婚第一天,按理說他該領着小媳婦兒去度蜜月的。
“你回來了。”聽見開門聲,趴着的人一骨碌坐起來,等被抱進男人懷裏的時候才踏實了。
“怎麽沒睡?”
“等你呢。”
就兩句話,唐堯驀然就覺得這就是家了,是了,就是了,等你呢,往日裏的豆豆兒決計不會這樣坦誠的和他說的,結婚之後唐堯明顯感覺他的小豆豆兒有些不一樣了,盡管羞澀,盡管嬌嫩,但是也清楚的顯露着對他的依戀,于是覺得這婚結對了。
進浴室洗漱,揭被子,待看見穿了他的襯衣的小女人時眸色加深,新婚呢,且他将有好些天看不見他媳婦兒了,怎麽能抑制住心裏的火氣。
于是也不抑制,關燈時候豆兒身上套的那件已經掉到地上,不多會兒就是男人壓抑的鼻音和女孩子貓兒一樣的糯叫。咬着男人的肩膀,因了到底不似在小院兒裏,豆兒艱難的忍着不要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可是這個男人像發了瘋一樣的頂刺,底下的巨物兇獸般鞭撻着嬌嫩的花、穴、兒,洶湧的酥、麻從腳底竄到頭頂再竄到腳底。
“慢點兒……”帶了哭泣的音兒聽在唐堯耳裏跟興奮劑一般,勁腰擺動的速度更快,粗長的巨物直進直出,像是要戳透小媳婦兒的花道,巨物下面的囊帶拍打的會陰劈啪作響,瘋了這個男人要,小院兒裏也沒有這樣瘋狂。
再一次痙攣的縮着自己的穴、兒吮吸着男人的巨物,豆豆兒已經受不住了,這個男人要發瘋麽,嘤嘤哭着努力夾着人家,待戳刺好一陣子之後才感覺穴、兒深處被澆灌的透徹。
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唐堯抹了他臉紅眼眶紅的小媳婦兒身上的汗,抱着小人放自己身上,待兩人氣喘勻了才說話。
“豆兒,搬回來住好不好?”
還在大喘氣的小女人聞言擡頭,狐疑的看了一眼然後又躺回去,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一個“嗯”字就沒話了,實在是太累了,唐堯的精力連練功那麽許多年的窦荛都比不上,這個男人真的是妖怪。
豆豆兒是喜歡唐家人的,她喜歡有家人的感覺,她在很多年前認識初見錢寶貝的時候就很喜歡她,現如今成了自己婆婆,豆兒很是高興,跟着錢寶貝糯糯叫媽媽的樣子連唐堯都嫉妒。
唐堯見豆兒同意于是閉了眼睛,他暫時離開幾周,窦荛一個人在小院兒裏他不放心。
第二天豆兒還在睡夢裏的時候唐堯就已經提了箱子回來,全是女孩兒的東西,衣服,書本,玩的。
當天晚上臨睡的時候唐堯抱着他媳婦兒說他有事兒要出去幾天,讓媳婦兒乖乖在家裏,結果等窦荛第二天睜眼的時候丈夫已經不在身邊。
當時走的時候兩人都沒有想到會有什麽事兒,只是到底是剛結婚,而且豆兒對唐堯的依戀連三姐家豆丁大小的小外甥都能看得見,兩個人都是不舍,但是等兩周後還不見唐堯回來的時候豆兒急了。
睜開眼睛,習慣性的看向自己右邊,沒看見人鴉翅一樣的睫毛扇動了一下,大眼睛裏的失望那麽明顯。翻了個身看着身側的另一個枕頭,豆兒怔怔的出神。唐堯去了哪裏,怎麽還不回家,不是說就幾天麽,怎麽十幾天過去了還不回來。小人有些傷心,有些委屈,說話不算話的騙子,說好了幾天就回來,怎麽現在還不見人,騙子。
嘴兒都有些扁,念念叨叨的罵着人,豆兒知道唐堯的工作,其實是擔心的,只是看家裏所有人都沒任何異常,她也就乖乖的吃飯睡覺。
穿衣服的時候有些發愣,往日裏即便唐堯要工作,可是她的衣服也都會挑好了放在床頭,這幾天床頭空蕩蕩的,小嘴兒又扁了幾分,悄聲罵了大騙子然後收拾自己下樓。
剛下樓,看見錢寶貝端着早飯出來,大聲叫了一聲“媽媽”,看見錢寶貝明顯吓了一跳的時候細細笑,惹來嗔怪的一眼抱着錢寶貝胳膊狗兒一樣撒嬌。
豆兒沒發現錢寶貝眼皮浮腫,也沒發現一向在家裏是家居服的婆婆給她端早飯的時候還穿着外出服。
☆、75
桌前頭的女孩兒長發照舊是散着,臉蛋兒依舊鮮嫩,只是眼底有了些許青色,大抵是晚上沒睡好的緣故罷。錢寶貝怔怔的看着豆豆兒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細粥,渾身的力氣消失殆盡。
昨晚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黑紗,隐隐約約看不清楚,跟不是真的一樣,這會兒陽光很充足的從窗戶透進來,所有的東西都是明亮亮的閃着光。不知怎的,錢寶貝甚至覺得等太陽出來昨晚的一切都會消失,那些都不是真的,就像被巫師使了巫術一樣,太陽出來任何巫術都會化為灰燼,她的兒子不應該躺在病床上生死未蔔,應該回來喊媽媽,喊媳婦兒,不應該是任她怎麽哭喊都沒有應聲的那個。
“媽媽。”
恍惚間聽到豆兒喊媽媽,回過神看見已經收拾好碗筷放進廚房的女孩兒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她,連忙收拾情緒,勉強笑了一下,扔下一句”我去廚房看看中午吃什麽。”然後急急走進廚房。
擰開水龍頭,任水嘩啦啦的流着,錢寶貝知道唐堯的事兒不能跟豆兒說,小兩口才剛結婚,況且豆兒那樣一個孩子,說了也是多一個人擔心受怕,能瞞着就瞞着。
窦荛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應該受保護的那個,大抵是因了她的模樣的緣故,也是因了平日裏她給人的印象的緣故,安靜,乖巧,不很知世事,這樣兒的姑娘誰都想着應該給她一個安逸的生後,富足,無憂。
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這其實也沒有錯,只是錯在一只把窦荛當做一個個體,沒有把窦荛和唐堯連系在一起,她是他的妻,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唐堯出事,怎麽能不讓窦荛知道。
窦荛是那麽敏感的一個孩子,婆婆的變化她哪裏不會感覺到,只是她不知道是為什麽,于是疑惑,走進廚房,發現家裏的大嫂也不在,只有錢寶貝一個人低着頭站在洗碗池旁邊。不安的舔了舔唇,窦荛走近錢寶貝,等到鼻端猛的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時小姑娘心狠狠一沉。
怎麽會有消毒水的味道,是在醫院?
第一反應是公公,唐珏明出事兒了?可是不能啊,昨天晚上臨睡前她還看見她公公好好兒的,況且如果是公公出事兒了,這個時候她婆婆不應該是這種反應啊。
那哪來的消毒水味這明明是在醫院呆了很長時間才有的味道?心裏有個人名呼之欲出,心下發顫。別人只看見窦荛的兩只眼睛瞬間黑的不見底,小姑娘頃刻間沒了表情,臉色煞白,極為小聲的叫了一聲“媽媽。”
錢寶貝轉身,看見方才還臉色粉嫩的小姑娘臉色嘴唇都失了顏色,整個人跟放空了一眼的看着她,帶了些不确定的問她“唐堯怎麽了?”
小心翼翼,還有一點快要看不見的希望殘存在眼底,窦荛這麽問錢寶貝。
“沒怎麽,好好兒的啊。”
錢寶貝大驚,窦荛怎麽問出了這麽一句話,看這表情,是知道了?知道了怎麽能受得住?
“沒怎麽,好好兒的。”這是什麽回答,這是清楚知道唐堯情況才有的回答,清楚知道他好好兒的才有的回答。可是唐堯出去這麽幾天,只有最開始打過電話,後來這幾天再也沒有那人的消息傳來,昨晚才聽錢寶貝罵唐堯個兔崽子不給家裏打電話,今天怎麽就知道唐堯很好呢?
窦荛是單純的,可是單純不代表不聰明,相反這個孩子聰明的可怕,對任何事都敏感至極,錢寶貝一點點的變化,一點點的不對勁她都能想到一點什麽,于是這會兒錢寶貝覺得眼前的小姑娘輕的仿佛要從眼前飄走一樣。
窦荛的頭發很黑,眼睛也很黑,襯着猛然變白的臉蛋,兩種顏色,巨大反差,整個人都只剩下這兩種顏色。錢寶貝已經慌了,她等着窦荛問她,可是窦荛很安靜,安靜的站着,像是看着她,可是眼睛像是空了。
“乖,豆兒,中午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拉上豆兒的手,觸手的冰涼讓寶貝一顫,這時候她擔心的不是她兒子,她擔心的是窦荛,小閨女兒的反應讓人痛且疼。安安靜靜的就那麽站着,可是整個人都已經不在了。
等到感覺錢寶貝拉着她的手時,窦荛的眼睛眨了一下,反手攥上錢寶貝的手“媽媽,唐堯呢?”
像是攥着這世界僅剩的東西,窦荛拉着錢寶貝的手很用力。
“在呢,二妞在呢……”
“在哪裏?”
“跟着領導去訪問去了……”
“你騙我。”她媽媽的話還沒有說完,窦荛靜靜說你騙我。于是錢寶貝不知道怎麽說才好,看着窦荛這樣兒,努力的想要壓下喉嚨裏的哽咽,可是看着小姑娘安靜蒼白的樣子,再想起病床上也是安靜蒼白的兒子,眼裏的濕就怎麽也壓不下去。
“他在哪裏?”
看着寶貝在哭,窦荛眼睛裏連一點眼淚都沒有,只是固執的盯着錢寶貝等着給她個答案,像是維系這個世界的就只剩下婆婆即将說出來的話,無助,孤零,全世界都棄了她一樣。
這樣兒的窦荛哪一個人看見都會心驚,唐堯至于窦荛,重要成這樣麽?作為母親,自然是樂于見到兒媳對兒子感情這麽重,可是窦荛的樣子仿佛唐堯就是她的世界,還未知道唐堯怎樣,眼裏的光都像是要滅掉一樣,這樣的豆兒這樣的表情讓人疑惑,卻也讓人心疼。
知道再瞞也是瞞不住,于是錢寶貝深吸了口氣,“唐堯在醫院……”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在哪個醫院?”婆婆在哭,豆兒沒哭,表情也無的只是說話。
“我想去看他,可以麽?”可以麽,怎麽能不可以,于是抹去眼淚,錢寶貝喚司機,領着她的小兒媳婦兒去醫院看兒子。
在路上窦荛一直很安靜,不哭也不問,只是安靜的坐着,等司機把車停在一座三層小白樓前面的時候,窦荛跟着錢寶貝下車,安靜的跟着上到二樓。
這座小白樓顯然不是尋常的醫院,外表看上去像是上個世界遺留的建築,可是一進裏面,光從走廊的地板上就能看出這不是一家普通老百姓認知中的醫院,窦荛全然不知這些,她只是很認真的走路。
走廊裏很安靜,偶爾有護士走過也是無聲,窦荛連呼吸都跟着放輕,等跟着寶貝走到病房外面的時候呼吸幾停了。
她看不見唐珏明,也看不見等在外面的一幹人,她只看見唐堯,睡在病床上的唐堯。
ICU是什麽,窦荛是知道的,如果說非要給窦荛定義一個專業的話,那她畢生所學就是為了當一個優秀的特工,基礎的醫療知識她是必須掌握的。因了她是窦荛,所以她的醫療知識比一般特工就紮實很多,可是這會兒她竟然看不清那些機器那些圖像是什麽了。勉強看清似乎是有中心監護儀、多功能呼吸治療機、麻醉機、心電圖機、除顫儀、可是還有什麽?那麽多閃着光的東西是什麽?哦,似乎還有一個動脈氣囊反駁器,血液透析器,這麽多東西都閃着光,可是她那麽生龍活虎的丈夫用得着這麽些東西閃着光麽?
雙手把上視頻電視,仰着腦袋看着屏幕上的黑白,窦荛的世界都剩黑白了。
這裏不是一般醫院,自然設備相較于一般醫院就好了很多,不是視頻電話,而是在每個ICU外面裝了電視屏幕,因而家屬可以時時刻刻看着病人,只是這會兒,窦荛想摸摸唐堯。
踮起腳尖伸手摸着屏幕上的男人嘴角,伸出去的指尖本是瑩潤的,可是這會兒看起來卻是過分白了些,是連手上的血液都供給心髒了麽,怎麽哪裏都是沒有血色了呢。
唐珏明站在病房外面,攬着自己妻子,兩人看着仰着腦袋伸手摸着兒子嘴角的小姑娘,皆都不忍。
“爸爸,我可以進去麽,我想摸摸他?”
錢寶貝早已哭得失聲,窦荛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眼睛裏有一道亮光看着唐珏明。
旁邊就有主治醫生跟着唐珏明看着屏幕,這會兒唐珏明揮手招來醫生低聲說了句“讓進去吧。”于是一會兒之後,窦荛就站在唐堯病床旁邊了。
外面的人只看見屏幕上的女孩子呆呆在病床旁邊站了有幾分鐘,然後才坐下,用手摸了一下躺着人的嘴角,然後就沒了動作,長發垂下來蓋着臉蛋,依稀能看見顫抖的嘴唇。
唐堯怎麽了?怎麽好好兒的人出去回來就成這樣子了,窦荛方才沒顧上問,她只想知道這個人還活着沒有,如今親眼見到還有呼吸,于是覺得就這樣吧,這個人還活着呢。
原來伸出去放在嘴角的手指是感覺這個人還活着沒有。
唐堯怎麽了? ℉ё1℉áη
昨晚唐珏明夫妻兩将将睡下,然後家裏的電話響了,半夜急響的鈴聲聽起來總是有幾分驚心,唐珏明拿起電話,只聽了一聲就放下電話,起身穿衣服。錢寶貝自然是要問的,唐珏明是領導,除非國家有大災軍隊有敵國打過來,要不然大半夜應該不會出去。
“唐堯出事兒了。”只說了這一句,錢寶貝已然要昏倒,家裏的司機就睡在一樓,喊了司機,夜色裏的黑車無聲的出了家門,彼時窦荛還在想着唐堯怎麽還不回家。
本應該是一次例常的安全工作,可是不例常在這一次領導人是新上任,新上任且是第一次出行。從來沒有人想過已經視察無數遍的地方會出險情,從來沒想過在這樣的社會裏會出現行刺國家領導人的人。這些老百姓們覺得可能不可思議,聽聽就覺得算了吧,你以為誰都在老美的地兒上啊,你以為誰都跟林肯、加菲爾德、肯尼迪一樣啊,你以為你一種地的拿鋤頭能撅了領導人的脖子。
可是就在這個連老百姓自己也不相信有人會刺殺領導人的年代裏,有人試圖在麥芒上跳一支芭蕾。
唐堯前前後後視察地形,在黃昏,在黎明,在每一個時間點上,在每一個領導可能出現的角度上都視察,排除了一切不穩定因素。連跟指定的那幾家農民的家裏都是鷹一樣的視察過,他甚至壓根就沒想到被指定的那個和領導握手說話的皮膚黝黑矮小老實的農民會生事兒。
那甚至是個連話都說不完整的老頭,世代住在那裏,被指定和領導說話要上鏡頭的那些人事先是要經過考察的,唐堯一個個看過去,沒看出任何問題。
可是陡然生起的巨變讓一切都像是電影裏出現的一樣。無數雙眼睛是盯着周圍的環境的,鎖定着一個個的可疑人物,領導的笑容很親切,群衆的反應也很好,一切都很完美。唐堯站在距離領導一步之外想着終于快要結束了。
誰會想到一個沾了無數汗水的汗衫袖子裏會滑出一把最新式的袖珍手槍?誰能想到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的老農會開槍?就那麽一瞬間,距離那麽近,唐堯長了一雙鷹眼可是沒有老鷹的翅膀,一步跨過去,堪堪挨了兩槍,唐堯和開槍的老農一起倒下去,随行的所有人在一瞬間的不敢置信之後都有了動作。
受驚的領導自然是被簇擁上了車,唐堯被底下的人迅速擡起進車裏,所有原來看不見的安全人員這會兒全都處于戒備狀态,随後,一行人迅速回京,唐堯被送進這座白色小樓,在昨天夜裏。至于後面怎樣的一系列調查,唐堯不能參加,他中了兩槍,一槍中腹部胃下,一槍進十肋下,擦脾髒而過,大出血,一分鐘之內近于休克。
唐珏明略過所有診斷,最後只看見幾個字,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窦荛不知道唐堯受了怎樣重的傷,她只是看着這個男人臉色蒼白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看見這人身上的所有管子,看見腹腔裏抽出來的成袋成袋的血水,感覺自己的後背越來越涼。
護士進來了,護士又出去了,唐夫人進來了,隐約說了幾句話又出去了,窦荛只是安靜的坐着,什麽都聽不進去,像是和平日裏安靜看書的一樣,安靜的坐着,眼睛直直盯着唐堯。
唐堯是一本書,她看了好幾年了,也沒有看完,這會兒就這麽靜靜看着,挺好,挺好。
窦荛來的時候,唐堯剛從手術室出來,長達十多個小時的手術後送進ICU,這會兒還在安靜的睡着。
等到太陽從東面挪到西面的時候窦荛還在安靜的坐着,姿勢都沒有變。
中途唐夫人端了東西讓窦荛吃,小姑娘很聽話的吃光了端來的東西,然後就安靜的守着,看的人就止不住的心酸。小小的一個姑娘,肩膀窄窄的就要頂住她的天,不哭也不鬧,就只是安靜的守候着,唐夫人想,哪怕你哭哭也是好的啊,可是豆兒就不哭,姿勢都不變的安靜。
夜晚很快來臨,窦荛兩只眼睛直直看着床上睡着的人,等到看見昏迷中的男人稍微動了動頭之後她的眼睛也跟着動了動。
小小聲的叫了一聲“唐堯,你醒了麽?”
躺着的人依舊輕微動了一下頭,于是窦荛知道唐堯連甚至都沒有清醒,這是術後的反應。
周圍很安靜,雪白的牆壁和滴滴作響的機器還有咕咚咚作響的氧氣瓶是這屋裏的唯一聲響,窦荛坐了很長時間之後終于有了聲音。
興許是坐的時間太長了,窦荛的聲音聽起來都有點飄渺。
“你知道麽,我認識你有十幾年了呢。”窦荛在微笑,像是給孩子講床頭故事一樣她起了個頭,只是呼吸略顯急促,因為唐堯這麽長時間一直未醒。
“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就笑的很漂亮,我當時就想,你怎麽能笑得那麽好看。”
窦荛第一次看見唐堯的時候,就是看見董慶峰書房裏的他的照片,當時窦荛還是個恒牙剛長完的小姑娘,那個時候的小姑娘有好幾年都未曾出過九道彎胡同的那個小院兒,那是孩子第一次回董慶峰那裏。
從某種角度來說,窦荛其實是早熟的,那是有危機感的人才會有的早熟,窦荛渴望有家人,雖然她知道她是有家人的,可是家人曾經抛棄過她一次不是麽。
所以那個時候的小窦荛極為珍惜當時她擁有的生活,認真近乎于刻苦的學着該學的東西,然後在父親兄長跟前乖巧的不能再乖巧,她只是碰巧看見唐堯,然後小窦荛第一次跟董慶峰提了要求,能不能她多回家幾次。
因了唐珏明近乎于挾持自己女兒的一樣領養了窦荛,董慶峰在這個角度其實和唐家是敵人,那個時候董慶峰密切關注着唐家的一切動向,包括唐堯,因為他知道唐堯就是以後第二個唐珏明,所以,董慶峰書房裏才有了那麽多唐堯的資料。
小小的窦荛就在那幾年裏,在爹爹不知道的情況下,在唐堯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的看着一個二十啷當歲的少年一路呼嘯過了近十年。
小小的姑娘的心路吶,現在說起來簡直能寫成一首詩,隔着紙張,看着另一個少年那麽燦爛的笑在這個世界上。
小小的人多麽羨慕,又是多麽傷心吶,你怎麽活的那樣燦爛,我卻只能默默的看着你,然傷心也就是那麽一下下,然後就是全然的羨慕,然後就是高興,羨慕人家活得那樣光亮,也高興這樣的少年一直笑得那樣開心。
雖然也是經歷了那麽辛苦的訓練,雖然也有和種種險惡環境對峙的紙張,可是小小姑娘也會經歷那些,小小姑娘想着終于她們有相同的地方了,看着另一個少年意氣風發那樣肆意,小小姑娘也為人家高興。
那個時候小窦荛在爹爹書房裏一窩就是一個下午,看着想着,興許那個時候小小人還不知道喜歡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喜歡已經刻進了骨子裏。
直至少年變成青年,直至姑娘花骨朵兒微微綻開能聞到幽香,直至青年和姑娘碰面,那個時候姑娘已經默默看着青年多少年了啊。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你不知道當時我心跳的有多快。”窦荛輕聲說話,女孩兒的大眼睛水波一般的畫出了一個波紋,顫顫的漣漪從眼睛擴大到心裏。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那天。”
☆、76
有多高興,看着一直只能在紙上看見的人那麽鮮活的在自己跟前出現,豆豆兒頭一回知道唐堯比她想象的還好看百倍。
小小的姑娘是天上落下來的,她不知道凡間的俗事是怎樣進行的,所以她不知道人和人要接觸必須要從語言開始,可是語言卻是她最最不擅長的一個,她習慣了沉默,習慣了看着別人說話,習慣了看書上的百态人生,因而她只是做着原來的沒看見唐堯之前的她。
“你那麽對我朋友,雖然我知道那不是你真正的樣子,可是我還是生氣,生氣且傷心。”
小小的姑娘很難理解外面的世界其實,看着浪蕩橫行的花公子敷衍人生一樣的過活着,即便是為了任務,可是還是傷心,不該是這樣兒的,不該是這樣兒的。
“悄悄跟你說哦,看見你之後,有好幾個晚上我都睡不着了呢。”像個好不容易逮着一個大秘密的孩子跟大人告密一樣,安靜坐在床邊兒上的姑娘稚氣的說話,像是躺着的人含笑在聽自己告密一樣。
唐堯仍舊在沉睡着,只是時不時身體會輕微的動,做完手術後的傷口很疼,這個男人在昏迷中都被疼痛幹擾着,可是他也就是動動身體而已,不知道今夜他的姑娘頭一次開口說這麽多話,跟他絮絮叨叨的刨出女兒家藏了經久的秘密。
“有一段時間,我可讨厭你了,你怎麽那麽壞,跟我看到的你都不一樣。”糯糯的聲音繼續。
唐堯初初招惹豆豆兒的那幾次,小人那麽失望,失望但是也歡喜,不知道和人家如何說話,只是看着這個男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你還偷看我洗澡,壞人。”時至今日,小姑娘的詞語依舊貧乏,罵人也就只是壞人而已,殘存的獨屬于黃土高原那句罵人的話是再也沒有出現過,那是小姑娘還殘存的六歲之前的記憶,那個時候她只知道這句話大抵是罵人的,她還不知道那樣的一句話不适合小姑娘說,等後來偶爾看一本各地方言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說出了那樣粗俗的話,臉蛋燒了好些天。
窦荛那個時候偶爾露出來的不屬于這地兒的字眼,這再再說明小小的女娃娃長了那麽大,經歷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