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Battle
游泳池的單元劇還沒結束,只播完一集而已。
武笛在泳池邊上坐了許久,望着水面,腦海裏翻湧出記憶碎片,不知為什麽,那些碎片都有着互不匹配的裂痕,無法拼接起來。她解不開疑惑。
她在這裏等着教木漪學游泳,因為木漪最近加入了一個社會性公益組織,需要掌握游泳技能。
但先來的卻是包苞,以及,她身後的一個陌生人。
武笛打完招呼,見包苞別扭地不給人作介紹,便把她拉到一邊問:“那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不是啦,學長而已。”包苞柔聲道,扯了扯裙角,臉頰紅紅的,低下頭不露齒地笑了一下。
武笛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我要去游泳了,你來麽。”
“游泳?人家哪裏會,等一下學長教我。我說T大游泳池很大,約他來這裏學的。”
“你不是說過從小會游泳?”
包苞猛地擡頭,瞪着武笛,“笛笛,你記錯了吧。”
“是嗎?”武笛撓撓頭,“好吧,我們校游泳隊那麽多人,随便找誰不行?我保證你只要一問,男生就搶着來教。”
包苞皮笑肉不笑:“我畢竟不是T大的人,還是麻煩我的學長比較好。”
武笛搞不懂了,她幹嘛一會兒說人家“只是”學長,一會兒又說麻煩學長比較好。某一些女生真的有點奇怪啦。
木漪來了。
于是包苞拉着學長走開了,貝薰也去和小涼玩了,剩下武笛和木漪留在那裏,本來可以勉強組個友情CP,這時候,炎火從淋浴間走了出來,插到兩人中間。
炎火剛換好泳褲——“诶?我錯過了什麽?剛才還見一堆人圍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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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最近在哪裏都看到你?你離開射箭隊了?”武笛斜眼看他。
“沒有。”
炎火的存在已經吸引部分女生目光,而下一刻,北燃一出現,更多女生忽如雨後春筍争先恐後冒了出來。
公衆确定貝薰和席塵涼的關系後,北燃還算有自知之明,及時放棄,畢竟他也不願意做第三者——當然他自認有那個能力。
現在他發現另一件有趣的事。
他曾經的最強對手、現在的手下敗将——炎火,敗給他後,竟沒有要死要活的表現,也沒有立刻奮起直追,而是開始無所事事跟在一個女孩子身後。
這也太沒意思了。
誰都知道,炎火輸不起,這次怎麽看開了?難道,這人心底裏并不認同他北燃為勁敵?
北燃掃一眼人群中那個女孩。
彼時,木漪正獨自在泳池角落裏,落了單——因為武笛剛在岸邊不小心絆倒一位高個子留學生,人家流了鼻血,武笛趕緊扶人去躺椅上休息了——
那留學生母語是英語,暈過去前,急着說了一句英語——就像交待遺言似的——當然誇張了,只是受刺激眩暈而已。由于語速快,武笛沒完全聽懂,趕緊搖晃人喊道:“喂喂……你不要走啊,等等,你用廣東話或普通話再講一遍……”
路人:“……”
北燃趁無人注意,溜到泳池角落,從水中鑽出來,把木漪吓了一小跳。
“嗨。”他抹了一把濕臉。
木漪揮一下手,瞳仁瞬間放大。
——明顯是驚喜的信號。因為,平時沒什麽人主動對她打招呼。
看得出來,很少有誰會主動走近這位校花,女生們只是表面同她微笑點頭,從不與她深交,維持着沒有熱情的距離。
北燃判斷出她的表情蘊藏着友善,便直接游到她面前一尺,“同學,你好像不大會游泳。”
“嗯,武笛最近在教我呢。”
“正好,游泳是我最擅長的。”他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茂盛中短發,眨一下眼。
那邊,武笛剛要把摔倒的同學送醫務室,動靜鬧得太大,同學自己爬起來走掉了并表示沒事。武笛這才回頭,剛好看見令人震驚的一幕,立刻拉了拉炎火的胳膊,“看——”
這視角看去,北燃與木漪臉貼臉。
實際上,只是木漪的泳鏡掉了,北燃撈起來替她戴上。北燃視線一轉,瞥見岸上瞠目結舌的人們,便故意挑起一側眉,眼睛盯着炎火。他轉身,飛快地游回岸邊,離開“肇事”現場了。
——哪怕人工呼吸,也不是這樣做的吧!
任校花被誰親了,都會擊碎男生們的心,何況還是親眼目睹的情況。但心碎歸心碎,當場握起拳頭一副要幹架的架勢,倒是只有炎火一人了。
武笛拽住要追出去的炎火,“喂喂,你幹什麽?”
炎火還往前沖。
不過武笛力氣比他大,輕松抓住這八塊腹肌的高個子——“哎,他一直就是這樣調戲女孩子的……”
“所以視而不見?連你也忍?”炎火回頭瞪着她。
噢,炎火生氣了。
熟人都知道,炎火脾氣不好,火氣跟名字一樣,早期偶爾輸個比賽是要踩爛弓箭的,好勝心強到走火入魔,贏過他一次的人會被他追着PK一直到完敗地步。輸給北燃的一個多月來,他暗中準備報複,私下裏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在T大任何一處聽到“北燃”兩字就雙眼噴火。
就這樣一個要強的人,你實在想不到他為什麽要追木漪——
徹夜未眠後的早晨,他在食堂對武笛說:“我被打通任督二脈了。”
武笛艱難地咽下叉燒包。
“我不能按兵不動,再那樣下去,她遲早是別人的。”
“你想幹什麽?”
“她是一個乖乖女,我可不是一個乖乖男。我發現,之前我表現得太過舔狗,沒一點男子漢氣概,畏畏縮縮、前瞻後顧,其實事情很簡單,昂着頭朝她走過去,一手撐在牆上,壁咚,吻下去!Over。”
武笛下意識擡起拳頭,“你再說一遍,你要對一個女孩子做什麽?”
“表白!不可以?”
炎火咬緊牙,把臉貼上來,武笛倒不敢打了,翻個白眼,“你那樣算猥亵。”
“別人才算猥亵,我怎麽說也排在校草行列裏,又是地方隊人氣隊員,要沖國家隊的,我哪點不好?我是被愛情敲暈,搞得沒自信了,一點也不像以前的樣子。”
“以前你什麽樣?”
“我什麽樣你不知道?我中學時候可是二中桀骜不馴的風雲人物。”
“我記得呢,中二少年。”
“……”
武笛搖搖頭,“其實,我本來不支持你追木漪的,但與其讓那種人禍害木漪,不如便宜你。是時候讓北燃知道他不能為所欲為了——他剛才還約木漪去看賽車。”
炎火揉着滿頭亂發,“那我到底該怎麽辦!”
“找我出主意就對了!”武笛撩起袖子,深呼吸後思索道,“很明顯,你應該先除掉勁敵。”
“……北燃?”
“對,他對付女孩子有一套,T大和G大很少有人逃得出他的魔掌。”
“我懂了。具體怎麽除掉他?”
“Battle!”
炎火站起來,一錘子落向餐桌,震得旁邊人的筷子都彈起來,“那正是我最擅長的。我現在就去下戰書!”
戰書說下就下。
當天,兩人PK賽在射箭館進行。
專業隊和其他校友擠滿觀衆席。還挺多人支持北燃的,上次炎火輸給北燃,這回買北燃贏的人更多了。
按理說,北燃這種……長相邪魅、偏陰柔型的男生,在男性荷爾蒙爆炸的T大是受人唾棄的,高個子陽光男孩們最不屑這種沒有陽剛氣的人了。但現實與道理相反,任何一個近距離見過北燃的男生都不得不被折服,暗嘆一句——靠,是真的太帥了,這臉就是雕塑。加上北燃有“射箭隊黑馬”的傳說傍身,又很懂泡妞,于是一年多時間就在T大積累了相當的人氣,成為男生們暗暗佩服的對象。
當然觀衆裏面女生也不少:
“怎麽辦!都好帥,一個很有動漫感,一個很有臺劇感,我選不出來啊!”
“小孩子才選,陽光熱血少年和痞壞神秘少年,我都要!”
“噓,不要說話了,馬上做夢。”
在備賽的熱身時間裏,武笛過來,拍拍炎火的肩,“放心,你很少在同一個人手裏落敗兩次。”
炎火活動開手臂,望向北燃所站的位置,“說是這麽說。不過……你知道,自從上半年我手臂受傷過一次,恢複後狀态就不好。”
“哎呀,你的手沒事,你是心理陰影而已,正好借此克服一下啊。記住,等下每一箭都不要受前面的環數影響,這樣想——輸了就輸了,沒什麽大不了。”
觀衆席第一排有女生小聲嘟囔道:“炎火?他是神啊,他怎麽會輸。”
一直以來,炎火是備受矚目的種子選手,光環已經不少,而北燃,只是近兩年出頭的黑馬,如果買贏北燃,那會讓許多喜歡刺激相信奇跡的人加倍得意。人們喜歡天賦論,喜歡天生的強者,喜歡神秘的光芒。
過去,炎火雖然順風順水一直沒輸過,但他十分害怕輸,而且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輸。于是上次就那樣輸了。
舉弓前,北燃輕笑着瞥炎火一眼。
而炎火不再看他。
箭館裏響起斷斷續續的中靶聲,一箭又一箭,反複地舉弓、開弓、靠位、瞄準。
他這會倒是沒想木漪的事。
撒手——
在風中緊繃的最後一箭,仿佛穿過迷霧籠罩的墨綠色森林,受了阻力,在幾十米外彈落在地。裁判立刻上前找箭孔,在一片嘩然中,裁判站起來宣布環數。炎火愣在原地。
他不敢再輸,那真的會令人失望。
……卻偏偏輸了。
夜裏,周末偌大射箭館空空蕩蕩,地板冰涼,炎火一個人躺在地上注視天花板。
天花板遮住了星空,顯得沉悶而令人透不過氣。
他回想這半年積累的所有不順心,感覺到史無前例的挫敗感,喃喃自語道:“卷不動了。放棄吧。或者,早點接受自己是個平凡人,還更好受。”
“拿過大賽金牌,怎麽會平凡?”
附近與腳步聲一起出現的,是清靈的嗓音。
視線上方,倒映出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面孔,臉型是鵝蛋臉,骨型卻是瓜子臉的構造,面中飽滿,高挺的鼻梁上有明顯的駝峰。無論以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絕佳的骨相和皮相。
炎火驚坐而起。
旁邊有甜品的香氣飄過來。
“武笛說,你沒有吃晚飯。”木漪坐在他旁邊,拆開甜品盒子,将食物遞到他面前,歪頭一笑,“吃點甜品吧,會放松下來。”
炎火遲疑後,接過東西,磨磨蹭蹭吃了一口,又看向她。
“你知道……我為什麽跟北燃比?”
“知道呀,武笛都跟我說啦。”
他吃着香甜的黑森林蛋糕,差點給嗆住,望向木漪的眼,感覺那雙安靜的眼睛才是一片黑森林。
“都……說了?”
“嗯,都說了。”
炎火努力咽下一大口蛋糕,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又差點被對方下一句話給噎死——
“三火,要和我交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