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柏子仁一夜不回來,她總不能一夜不睡。

夜色最濃時,一道極寒的陰氣輕輕吹開未關的門,慢慢溜了進來。

屋內溫度瞬間下降,夢中的白喻不由打了個哆嗦,腳也不自覺地收進被窩。

它一步一踱,靠近了白喻。

月光透過紙窗照在它身上,地上卻未出現陰影。

它飄到白喻上方,微笑着打量她,手指撫上她的臉頰,微微一拍。

白喻的臉被凍得僵了一下,她猛睜開眼,把被子甩到它身上,自己跳了起來。

她就知道這東西今晚得來找她!

落舒院幾乎日日都有舊人死,新人住進來,所以按理說,這鬼早該來找她和柏子仁了,但它寧願去殺剛來的新人,也不進自己這屋,那就有大大的問題。

白喻自認沒有那個震懾鬼怪的能力,但不代表柏子仁沒有。

今晚柏子仁不在,所以她雖躺下了,卻并未睡着。

白喻跑到門前,把門鎖好。

她是修仙之人,血液能克鬼,根本不怕它傷到自己。最重要的是,她好奇這個鬼很久了。

她蒼蠅搓手:“嘿嘿,我可等你好久了。”

鬼留着一頭貞子般的長發,淡藍的衣裳又破又爛,上面還凝固着一灘血跡。

它很快掙脫被子,張牙舞爪向白喻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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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喻惡心一瞬,連忙躲開,順手抄起板凳砸向它。

“嘭”一聲,板凳掉落在地,鬼卻安然無恙。

她搓搓手指,沒想到物理攻擊不管用。

交了幾手,白喻便發現,它身體不夠靈活,也沒有什麽武功,完全靠蠻力輸出。

這就好辦多了。

在鬼又一次撲過來時,她虛晃一招,手迅速掀開它的發簾,終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雖然它臉上灰白,有些地方還脫了皮,露出腐爛的組織,但白喻還是認出了它是誰。

上官家的四小姐。

第一次來此時遇見的那個髒兮兮的女人。

她死了?

難道在上官家作惡的鬼不只一個?

鬼吃了一驚,下手更加瘋狂,招招式式都在往白喻命門上砸。

白喻也不是吃素的,劃了手心,把血往鬼身上甩。

女鬼碰到血後,立刻被燙起一片煙霧,她自知不敵,轉身破窗跑了。

白喻也沒繼續去追,柏子仁都追不上,她更不可能追上了。

她找了幾張紙把窗戶糊好,望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後知後覺地開始害怕。

她立刻鑽回被窩,心裏有點想念柏子仁。

第二日天剛亮起來,白喻便起了床。

天空灰蒙蒙的,雲像一團煙霧籠罩了半邊天,清晨的露水凝結成霜,鋪在草葉上。

小丫鬟早便拿着掃帚開始掃地了。

白喻眼前一亮,忙拿了板凳出來:“你們每天早上都起這麽早?”

小丫鬟掀開眼皮瞭了她一眼:“你今日怎麽起這麽早?”

白喻笑:“嗐!這不是昨晚睡早了嗎。”

她又露出八卦的表情:“欸,你們那個什麽四小姐,給我講講呗。”

小丫鬟打個呵欠,懶洋洋掃着地:“她沒什麽好說的,長得不好看,心思不正,沒什麽才能,還是個庶女,她姨娘上年也死了。”

白喻:“她什麽時候瘋的?”

小丫鬟:“上個月從山上回來就瘋了。”

又是上個月從山上回來。

白喻:“她現在都瘋了,還住在那個什麽雲什麽院?”

小丫鬟:“是花屏院。夫人早便把她安排到柴房了。”

白喻點點頭,又與她聊了幾句,便起身去了柴房。

柴房地處偏僻,內裏狹小潮濕,說是柴房,其實也沒有多少柴火。

昏暗的房間裏躺着一個人。

初清的陽光一束一束透過窗洞照進來,微小的浮塵在其間翻湧。光落在那個人的腳邊,卻如何也不肯再進一步。

白喻輕手輕腳地靠過去,叫了聲:“四小姐?”

人一動不動,周圍一灘未幹的血。

她心底湧起不好的預感,立刻站起來往外跑。

剛到門口,一群人呼啦啦跑了進來,攔住她的路。

為首的正是招她進來的管事。

一個小厮上前試了試四小姐的脈,搖了搖頭。

管事立刻招呼着小厮把白喻綁了起來。

全程白喻一聲未吭,也不反抗。

這種一看便早有預謀的事,争也争不出什麽,還不如乖乖随他們走,看看他們要幹什麽。

小厮把她綁了好幾圈,扔進另一個柴房。

這個柴房明顯比四小姐那個好得多,至少不潮。

白喻挪到草垛上,自己尋了個舒服姿勢躺下。昨夜沒睡好,現在正好補補覺。

結果這一覺睡到下午。

中間無人來給她送飯,也沒人來給她松綁。

她呆呆坐起來,一直等到夜幕降臨。

纏了四五圈的繩子依舊擋不住白喻,她稍微用力一掙,繩子便斷開。

說實話,白喻有些無語。

別人穿書都是一些嬌嬌柔柔的小姑娘,她倒好,是個力能扛鼎、倒拔垂楊柳的小姑娘。

不過若真要選,她還是會選這種力大無窮的。

今晚的夜色格外沉郁,似乎昭示着要發生什麽不同尋常的事。

明明剛黑下天,路上卻幾乎沒有人,也沒有亮着燈的房間。

白喻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到了上官婉月院子。

上官婉月的院子也是一片漆黑。

她跟着白日的記憶,很快摸進放赤金鏡的房間。

她為什麽非要上官婉月給呢?她不能自己拿嗎?

哼,今天拿了赤金鏡,她明日就走。

房內黢黑,但在月光下,大體上還是能看清的。

桌上并沒有昨日看到的鏡子。

白喻心裏一驚,挨個地方翻找。

毫無所獲。

空中的白玉盤不知何時變成了紅玉盤,幾只烏鴉撲簌簌飛上枝頭,黑豆大小的眼烏溜溜轉着,整個上官府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白喻小心翼翼翻找了許久,直到一聲尖叫打破這寂寞的夜。

聲音凄厲無比,響了半晌,聽得人後背發涼,頭皮發麻。

緊随着的,是一聲似人非人,陰戾痛苦的嘶吼。

上官婉月的院裏立刻亮起燈籠,不少人出門去看到底出了什麽事。

随後,尖叫聲此起彼伏,迅速響徹上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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