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聽到呼喚,柏子仁顫了幾下,并未醒來。

他的身體無力垂下,衣服沾滿鮮血,這一幕與夢境裏小柏子仁被挖眼割耳後重疊。

白喻心裏一揪。

她覺得柏子仁真可憐。

剛有這個想法,她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你剛來的時候被他殺了許多次,你更可憐!

但是……白喻找起借口,兩人熟了後,他雖然總是威脅自己,卻再也沒傷過自己。

想着想着,她覺得自己真是善良,這麽快就心軟了,柏子仁現在這副模樣是不是演出來的還不一定。

雖然理智告訴白喻不要同情一個惡魔,但感性還是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關心他。

她的童年是壓抑的,她感同身受每一個擁有不幸童年的人。

柏子仁身上的血還在汩汩地流,它們向下彙聚,滴進他腳底的陣法之中。

陣法閃着微弱的光,随着血液越滴越多,它的光竟熒亮起來,顯得柏子仁的臉色更加蒼白。

白喻發覺不對,急急喊他:“柏子仁!你醒醒!”

她以為此次他以身犯險是因為胸有成竹,是因為他要搞更大的事,所以與黑衣人打起來的時候,她更像是在看戲。

見叫不醒人,她喚出碧靈劍,想要破開自己腳下的陣法。

但此處陣法精妙無比,她砍在陣上的力量盡數被還諸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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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喻身上血痕累累,氣喘籲籲,也沒能破陣而出。

她撐着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柏子仁原本的修為便已不低,吸收了金同的修為後,只會更強,沒有理由敗在一個無名氏手中。

這些她早便想過了,所以才會毫無負擔地昏倒。

但現在,他沒有醒。

再強的人,再病态的人,也有被感情蒙蔽的時候。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被他的母親殺死。

“不必再徒勞掙紮了,你救不了他。”女人冷漠的聲音從梯上傳來。

白喻緊緊盯着她:“桑珠的眼睛是你挖的。”

楊夫人彎了眉,似乎心情不錯:“那可不是她的眼睛,那是子仁的眼睛,只不過借給她讓她多活了幾年而已。”

白喻問:“你到底要對柏子仁做什麽?”

楊夫人呵呵笑起來:“為何問我這種問題?他是我兒子,我想怎樣他都該承受。”

白喻憤慨道:“你也知道他是你兒子,你根本不配做一個母親。”

楊夫人從梯上下來,身後跟着黑衣人和柏思。

她笑看着柏子仁:“我與阿四給了他生命,現在該還與我們了。”

白喻咬牙:“他是獨立的個體,孰生孰死根本不是由你決定!更何況你雖為他的母親,但你不愛他!”

“我不愛他?”楊夫人歪頭看她,“我愛他啊,可是我更愛阿四。兒子我可以再生,但阿四只有一個。”

黑衣人掃開中央空地的灰塵,露出一個與柏子仁腳下完全相反的陣法,然後扶着柏思站了進去。

白喻不認識那兩個陣法,但她還是一眼看出陣法的作用。

她急問:“你要以命換命?!”

楊夫人目中含淚,堅定地握着柏思的手,沒有理她。

柏思照舊一身白衣,即使沒有意識,氣質依舊出塵。

知道他虐待兒子後的白喻,再也無法欣賞他,只覺得他那副谪仙似的外殼令人惡心。

從柏思站上去後,柏子仁腳底的陣法便暗了下去,所有的能量順着陣法,迅速傳進柏思體內。

楊夫人摘了他眼上的長绫,期待他睜開眼睛,像十年前那樣脈脈含情地望着她。

在充沛靈力的滋養下,柏思的臉色紅潤起來,臉上沒有了沉沉死氣,好像下一刻便要彎起唇角。

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楊夫人充滿希望。

倏爾,柏思的眼睫動了一下,緊接着睜開雙眸,他先是迷茫很快便化作驚喜:“玉清!”

楊夫人淚如決堤,她撲進柏思懷中,放聲哭起來。

突然,變故陡生。

柏子仁與柏思驀地互換了位置,柏子仁代替柏思回抱楊夫人,笑得天真甜蜜:“阿娘。”

楊夫人一瞬睜大眼,腳下一軟。

她掙脫柏子仁,跌跌撞撞地去扶柏思:“阿四!”

靈力飛速從柏思身上流走,他的臉色又變得死氣沉沉。

楊夫人抖着手,怎麽也解不開铐住他的鎖鏈,她心生絕望,扭頭向黑衣人尖叫:“停下!快把它停下!”

黑衣人一言不發。

楊夫人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黑衣人的胸口早被開了一個洞。

她猛烈地哆嗦起來,掙紮着去摸柏思的手。

而此時,柏思的手青灰冰冷,已徹底失去了生息。

柏子仁打開困住白喻的陣法,用力抱住她:“你真傻,我怎麽可能死。”

白喻把臉埋進他懷裏,心生後怕。

後怕之後,她忽地驚覺,自己方才竟是不想讓他死的。

她忘了,書裏滅世的反派怎麽可能就這麽死在一個無名的配角手裏。

她承認,自己早就心軟了。在柏子仁可能真的死的時候,她慌了。

她的潛意識早就不想殺他了,只不過一直嘴硬罷了。

聞着她身上的血,柏子仁心底升起一股隐秘的興奮,但奇怪的是,這興奮之餘,他還有些難受。

他好像不想看她受傷。

早知道就早點醒來了。

“啊!!!”楊夫人舉着把劍,從背後襲過來,“都是因為你!”

她滿目赤紅,淚水鼻涕塗了一臉,眼底都是瘋狂。

她等了十年啊,十年。

從希望的雲端跌落,實在讓她承受不了。

柏子仁輕而易舉制住她,指間一動,便掀翻了她。

她不甘心,又撲上來。

往複幾次後,楊夫人忽然好像冷靜了下來,她咬牙切齒地看着柏子仁。

在白喻以為她要罵人的時候,她卻跪了下來。

柏子仁氣定神閑地帶白喻躲開。

楊夫人換了方向,朝着他們膝行過去,雙手合十哭着求:“子仁,子仁,算阿娘求你好不好?救救阿四吧,救救他吧……”

柏子仁不理會她的哭求,徑直走到柏思面前,然後掏出一把匕首。

楊夫人像一只受了驚的鵝般尖叫起來:“孽畜!你要幹什麽?”喊完踉跄爬起來,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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