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陸鳴坐在夏夕燼對面的沙發上瞪他,手裏還捏着封看起來就被循環利用了很多次的“辭職信”,想必這套——面對公危機時的“我們同歸于盡”流程已經走得非常熟練了。

但對第一次惹禍的小夏來說,還确實是個新奇的初體驗。

他又不敢再次激怒陸經紀,也不想再擁有一次被追殺的難忘經歷,只好低着個腦袋不出聲,安靜等待着對方的宣判。

陸鳴板了半個小時的臉,卻始終沒等來自家藝人那标志性的“插科打诨”的道歉,心裏納悶的同時,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他把辭職信摔到對方面前,從牙縫間擠出了兩個字:“解釋。”

有人開頭就好辦多了。

夏夕燼滑跪的速度比前兩天逃命的速度都快。

一聽陸鳴還願意給自己個“深情訴衷腸”的環節,立馬進了狀态。

表情悔恨,雙眼蘊着淚光,仿佛左臉寫着“悔不當初”,右臉刻着“痛心疾首”,別管心裏怎麽想,反正知錯能改的态度演繹得是很到位了。

“對不起我錯了,我易感期太難受,腦子渾渾噩噩的,本來只是想看看預告下面的評價,結果一個沖動……我也沒想到自己能忘記切號,陸哥,你罵我吧,你罵我我還能好受些!”

熟讀ABO世界觀背景的小夏,是真的很了解該往哪裏甩鍋了。

Alpha的易感期嘛,幹出點不受控制的事情多正常。

整套話術行雲流水,深得白蓮之道,說沒彩排過十次八次都沒人信。

當明星他不懂,給老板表忠心還能不會麽。

經常憑實力陷入職業危機的優秀員工小夏:這方面,我可太專業了!

“罵你?我沒那個閑心。”陸鳴冷哼一聲,繼續陰陽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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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楚晞”低落的神情,他火氣其實已經退了大半了,畢竟Alpha的特殊時期确實比較難捱,因為這個不小心鬧成法制咖的圈裏也不是沒有,相比較之下,楚晞的二百五操作倒也不算什麽了。

不過之前每次惹出爛攤子,不管是不是楚晞自己的問題,這位祖宗都要擺出一副“愛死不死,老子爛命一條”的欠錘姿态,可今天也不知道怎麽換招數了。

偶爾脆弱一下倒有點讓人責怪不起來了。

陸鳴悄悄欣賞了一下自家藝人罕見的溫順,不得不承認,長得好看确實有優勢。

斂起張狂的楚晞少了點攻擊性,碎發沒精打采的虛掩着擋在額前,低垂着的眼睛卻亮晶晶的,哪裏像狼,分明是只明知故犯拆家後裝可憐的大型犬。

倒是瞧出了些許沒分化之前的影子。

這也讓陸鳴回憶起了自己剛工作,被分來帶小楚晞的時候。

平白擠出了點逐漸泛濫的母愛,把過錯以及對方今天的反常歸咎給了挨千刀的易感期。

這玩意兒和Omega的發|情熱就該手牽手一起消失。

“行了,省省演技吧,沒多大事,公關部那邊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陸鳴嘆了口氣,友善不少地關心道:“怎麽這回反應這麽大,需要去醫院看看麽?”

危機解除的夏夕燼立馬乖巧搖頭。

去什麽醫院,我能吃能睡,高興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夕燼這個內容物貨不對版的原因,反正這個本來就不太穩定的易感期,很識趣的失蹤了。

資料上說的所有不良症狀,小夏全都沒有。

除了總能聞到自己身上煙熏朗姆的信息素味,讓酒精過敏的小夏本人有點不适應以外,從軀體到精神,他的狀态都十分正常。

沒錯,易感期只是他拿出來搪塞悲情經紀人的借口,他純粹就是當慣了普通老百姓,沒有公衆人物的切小號意識。

而自知闖了禍的夏夕燼也确實理虧。

易感期,好靶子,不用白不用。

不過他這副模樣,到了陸鳴眼裏卻變了性質。

他可太了解自家藝人了,這種程度的反常,百分之九十是為了維護那點可憐的猛A尊嚴在硬撐,當然,也還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是在不摻雜質的發瘋。

不管是哪種情況,從小看着孩子長大,身為半個監護人的陸鳴,還是主動操起了老父親的心,準備親手,給自家二十四歲還不習慣熟練使用抑制劑的混賬來上一針。

“易感期難受,知道去網上誇自己漂亮,不知道把阻隔環戴好,你這樣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你的最終目的不是把我氣死。”

陸鳴手動扯過被丢在茶幾上的阻隔環,以“楚晞”口述的情況做參照,将上面的藥劑劑量調到最大後,起身就給對方戴上了。

夏夕燼是第一次當明星,更是第一次當Alpha,對于這個卡在喉結移動軌跡最下方的金屬圓環那确實有點抵觸情緒在的。

立志做單薄又破碎的大藝術家的小夏,對各類脖子上的飾品自然不陌生,但這個阻隔環可謂是沒有半點美感可言。

硬邦邦的亮銀色金屬,連花紋都不舍得畫,就這樣直挺挺、冰涼涼的用激光刻着所屬Alpha的姓名縮寫。

比起時尚單品choker,更像是用來控制惡犬的項圈。

不過這東西的原本作用,就是拿來抑制易感期Alpha的原始沖動的,本質上倒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就是莫名讓人有種低尊嚴感。

不像醫療器材,像刑具。

但夏夕燼也不太好特立獨行、破壞規矩,畢竟他現在是楚晞的身份——一個性情暴戾、高危險度的頂級Alpha。

易感期不戴上這東西,估計政府都不會允許他靠近人群。

正當夏夕燼不情不願地認命時,被圓環緊緊箍着的脖頸處卻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刺激得他直接悶哼出聲。

本就怕疼的他立馬擡頭尋找陸鳴,咬着嘴唇努力不讓國粹洩露出來。

“疼了啊?忍忍,腺體注射肯定疼,這地方那麽敏感。”陸鳴卻滿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敷衍地安慰道:“你猛A,不怕這個。”

夏夕燼語塞,心裏瘋狂嘟囔。

我不是猛A,我連猛男都不是,我就是個脆弱易碎的畫畫人。

挨不了疼,吃不了苦,嚴刑逼供絕對第一個就簽字畫押的那種漂亮花瓶,你懂麽?

你不懂!

但楚晞是個頗有自虐精神的硬漢,小夏自愧不如,此刻又只能忍氣吞聲維持好人設,不給陸鳴平靜下來的狂躁模式任何卷土重來的機會。

“等等!注,注射?注射什麽!”善于提煉關鍵詞的夏夕燼,在宕機後迅速抓住了重點,立馬連腺體處依然源源不斷的陣痛都顧不上了。

他就說這玩意看着很不人道、危險系數很高。

怎麽老老實實走劇情都能找着機會給他來一針!

這不應當。

陸鳴一邊幫他整理着雜亂的桌面,一邊奇怪的看着他,顯然不是很能理解對方的明知故問:“針對Alpha易感期的藥劑啊。”

“你不是這次尤其難頂麽,我還特意給你調高了濃度,三十分鐘到一小時起效,你先換衣服,咱把妝造弄了,待會直播的時候精神狀态就能正常了。”

什麽高濃度,什麽換衣服,什麽直播啊?

你們經紀人都不事先跟藝人溝通工作流程的麽?

牽起繩就上磨,多少有點草率了吧!

陸鳴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眯着眼睛往夏夕燼的方向看,表情一副“山雨欲來”的不耐煩:“上次鴿了的那個采訪,就算現在補上也來不及登月初的新刊了。”

“兩邊團隊協商之後,打算改成在他們總公司最近打造的新平臺上直播的形式,壓縮時間和後期的成本,效果好的話,後續的推廣合同咱們想拿也就更容易了。”

“況且直播肯定比靜态圖片和文字可操作性大,正好也能給你新電影造勢。”

“計劃比較臨時,稿子也是才寫好,我審過問題了,沒有出格的,你待會在車上熟悉一下。”說到這,陸鳴頓了頓,然後半是請求、半是威脅地說道:

“忘切號的事,團隊給你往‘笨蛋帥哥離粉絲的生活遠一點’的方向引導了,網上反饋還不錯,但直播你如果又鬧出什麽幺蛾子,咱倆這賬就真有得算了,聽懂了麽?嗯?”

這藥有什麽具體作用小夏不知道,藥勁兒發沒發揮出來他也不知道,反正自覺玩脫了的夏夕燼是已經開始自發的頭暈眼花上了,只覺得陸鳴字裏行間,每個縫隙都透露着一股“你今天必死”的悲怆。

求問,沒到易感期、很健康的Alpha亂打針會怎麽樣?

挺急的,在線等。

默念了一萬遍“人最美好的品質就是誠實”的小夏,非常想要坦白從寬——

告訴他陸哥,他其實一點都不難受,是藥三分毒,我們快快取消采訪,在家躺着等待這不知道會讓人怎麽樣的藥效過去吧,保護“楚晞”所剩無幾的正面形象人人有責。

可猶猶豫豫的夏夕燼剛擡起頭,就剛好對上了他陸哥剛正不阿的眼神。

陸鳴長袖白襯衫完全遮不住的腱子肉繃得緊緊的,下垂的嘴角帶着不悅,蹙着的眉頭透着不滿。

兩人對視着沉默,陸經紀那張長得與溫和慈祥搭不起來關系的臉上,表情生動形象的诠釋着什麽叫“你但凡讓我聽到一個‘不’字,我都是要一個殺十個的”。

喜歡惹事,但也是真的怕事,且以後看樣子依然很難支棱起來的小夏沉默片刻,終究是身體比滞後了的大腦率先做出了反應。

當場給陸鳴表演了個原地立正,铿锵有力地回應道:“聽懂了!”

“您放心,我超專業的!”

嗯,挺好……

專不專業不知道,反正很有精神!

作者有話要說:小夏——無論在什麽崗位上都是年度優秀員工呢。

下章放攻出來溜一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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