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事實證明,夏夕燼還是草率了。

隋伊隋爾給他普及的都是一些修仙界的簡單介紹,至于普通人的科技水平達到了個什麽程度,倆人沒主動說,小夏也沒想起來要問。

相比之下,顧蘊之倒成了一個很不錯的導游,對夏夕燼失憶的情況接受良好,補充背景又十分詳細。

夏夕燼跟在對方的身後坐上了直達山腳的雲梯,他看着窗外禦劍的修士們不禁陷入了沉思。

所以,既然大家都有其他工具,那修電梯的意義在哪裏……?

“你是不是在想問我們為什麽不直接飛下去?”顧蘊之突然開口問道。

小心思被猜了個大概的夏夕燼怔了怔,然後搖搖頭:“我其實更想知道,為什麽我在床上無聊了這麽多天,卻沒有一個人主動把手機拿給我玩。”

顧蘊之笑彎了眼睛,開脫道:“這不能怪我們吧,誰讓你平時不僅自己很少用,還逢人便說這些東西會擾亂道心,無益于修行。”

......這到底是個什麽古板又招人讨厭的老大爺人設啊。

看着玻璃窗倒影上清朗俊秀、氣質出塵的少年,夏夕燼腹诽道。

無趣得簡直浪費了一副漂亮皮囊。

“那兩位隋姓弟子在山門等着,而我又懶得禦劍帶你下去,所以我們偷個懶。”顧蘊之挑挑眉,打趣他的同時順便解釋道:“不過啊,雲梯也不是給修士建的。”

“給普通人?為什麽?方便他們探親麽?”夏夕燼被勾起了好奇,不禁主動詢問着。

“是,又不全是。”顧蘊之指了指夏夕燼腰間挂着的東西,示意他去看上面的圖案。

夏夕燼低頭摸了摸那塊溫潤的玉牌,仔細辨認了片刻:“這是……花?”

“白玉蘭。”顧蘊之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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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夕燼:“山上種了很多的那個?”

顧蘊之點了點頭:“政府統一發放的,劍宗的是這個,別的門派也有其他的花紋。”

“政府?”小夏眉頭一皺,捕捉到了重點。

“嗯,不管從什麽方面來看,對于普通人而言,修仙人士的存在都是一個很大的隐患。”

顧蘊之看向窗外不斷變化的場景,輕聲說道:“經過幾次沖突後,前輩們和政府達成了協議,他們将靈氣豐沛的地方劃給我們,而我們則分區而治,協助維護一些現代科技解決不了的社會治安問題。”

山很高,雲梯下降的時間很長,顧大長老是個隐性碎嘴子,說的話就很多。

夏夕燼聽了個大概,總結下來,其實就是兩邊合作,你保證我的資源供給、祝我成就大道,那我就幫你排除隐患,确保你們安穩活到凡人短暫生命逝去的那天。

所有名門正派的修士都算是公職人員,腰間的玉牌用來區分轄區的同時,還起到定位追蹤和門禁卡的作用,方便統一管理。

外門弟子相當于合同工,但如果表現得足夠出色可以長期續約,穩定程度還行,但待遇一般。

內門弟子則屬于管培生,基本只要不出什麽大的差錯,就是鐵飯碗,資源和機會都比較多,以後想出去闖蕩,宗門也會包分配或提供物質支持的那種。

至于修邪魔歪道的那群不可控因素,形态則更接近于地下組織。

但自從簽訂和諧共處協議後,近幾十年來也安分了不少。

不過性情擺在那裏,再加上祖祖輩輩都是些壞事做絕的,政審都過不了,當公務員那是門都沒有。

所以魔修們順應時代潮流的方式,大多還是從商或者搞搞藝術。

當然,也有不忘初心倒騰違禁品的,但只要執勤人員發現,就會被工作時間順便解決一下歷史殘留怨恨的人民公仆們天降正義

而現任魔尊就聰明得很,知道什麽來錢快,成了最早那批進軍娛樂産業的人,生意相當紅火了。

畢竟魔修裏面最不缺的,就是漂亮且有性張力的長相。

最近娛樂圈審美改朝換代,不吃那種仙氣飄飄的款了,又A又飒的惡男惡女人設出奇的吃香。

聽說淩霜辭他爹淩宗主,之前推了兩個樣貌清冷的小弟子出道,想要分一杯羹。

卻因為不熟悉規則,被老魔尊手下的團隊反将一軍。

各種營銷號鋪天蓋地的帶節奏,不染凡塵的高嶺之花人設,沒幾天關鍵詞就變成了“面癱”、“裝逼”、“白蓮花”。

正道修士哪受過這種委屈,不到一年就被網暴得跑回了宗門,現在還在閉關調節情緒問題呢。

夏夕燼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只覺得這種劇情既視感很強。

我見過的啊!

還見過不少呢。

果然,夢境的基本邏輯還是會跟着現實走的。

都仙俠背景了,大家的休閑娛樂活動,卻依然是在互聯網上粉粉黑黑的掐架。

間接從刁鑽的角度證明了長生不老屬實是沒什麽必要。

人活得時間太長,可能只會更無聊。

不過民衆素質還是有進步的,正邪兩道的糾葛已經從近身肉搏、你死我活,升級成了不見兵刃的輿論戰。

做得好,下次不要了。

“那為什麽山上還是一副古裏古氣的樣子啊。”下了電梯跟着顧蘊之往山門走的夏夕燼激情發問。

社會都進步成這副德行了,憑什麽天下第一宗的基礎設施建設還仿佛停滞在了十幾個世紀前,這不合理啊。

顧蘊之眉眼溫和的朝不遠處的隋伊隋爾招了招手,然後答道:“修行之人,要追求返璞歸真的嘛。”

夏夕燼:行吧……你說什麽是什麽

小夏朝這幾天已經和自己混熟了的兩兄弟眨眨眼,打了個招呼,然後便朝周圍打量了一下,卻怎麽也沒找到交通工具。

山門前是一大片空地,別說車了,連棵樹都沒有。

“我們怎麽出去玩啊?”夏夕燼試探地問道:“坐飛機?坐高鐵?”

哪想到顧蘊之偏過頭來,意味深長地凝視着他,沉默幾秒後,竟輕輕嗤笑出聲:“噢,都不是。”

“嗯?”小夏疑惑。

只見顧蘊之動作幹脆利落,一把将佩劍抽出劍鞘,故意炫耀似的,在空中挽了個漂亮的花,随後他撒了點朱砂在地面上,用劍尖飛快地畫了些什麽。

一片耀眼的金光忽地從他掌下迸發出來,将四人一并包裹。

氣流将顧蘊之柔順烏黑的長發吹得飄起來,那雙标致的桃花眼看着夏夕燼彎出了個漂亮的弧度。

“這回帶你體驗一下傳送陣。”

……

不暈船不暈車,但經此一事後大徹大悟的發現自己原來暈傳送陣的夏夕燼,蹲在馬路邊眼冒金星。

行,挺好的。

科學玄學,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雖然我的精神很想要體驗這種新奇,但看起來我的半規管它不是很允許。

跳崖沒丢掉的命,傳送了一次後當即少了半條。

顧蘊之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拍着夏夕燼的肩膀,非常不真誠的送上聽起來就很敷衍的安慰。

隋爾雖然對大長老的威壓有點警惕,所以并沒有平時那麽放肆,但并不影響他躲在一邊偷着樂。

只有隋伊是個貼心的,表情擔憂地給自家少主遞上了提神醒腦的靈藥。

別說,确實藥到病除。

恢複了精神的夏夕燼,對于剛才那仿佛被扔進離心機的痛苦經歷心有餘悸,不管顧蘊之半是嘲笑、半是真心的“你還有傷”的叮囑,堅決不肯再嘗試其他以玄學為源動力的代步方式了。

畢竟小夏也不太能肯定,這個姓顧的男人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求人不如求己,還是依靠兩條腿安全些。

“祖宗,你失憶呢,尊重一下設定,別到處亂跑行麽。”顧蘊之急匆匆地從後面追了上來,嘴裏還碎碎念着。

呼吸着自由的空氣,看什麽都新鮮的夏夕燼哥倆好似的搭了搭他的肩:“哎,蘊之,這京城哪裏最有意思?”

“不清楚,我很少下山。”顧蘊之搖了搖頭說道。

夏夕燼對此早有準備,他擡了擡眉梢,朝跟在斜側方的隋爾使了個眼色,盡心盡力的助理二號立馬開始自動導航。

“少主,顧長老。”隋爾拱手行了個禮,極力壓抑着興奮,替兩人指路:“這裏是京城仙域與凡人界的過渡區域,好玩的地方可是真不少。”

“最近正值仙魔大會期間,正邪兩道全都在此聚集,晚上比白天還熱鬧。”

“要依我看啊,咱們就現在前面的市集逛逛,然後找個茶館歇歇腳,等到了晚上再去那飛雪閣,有花魁彈小曲兒,還有現役男團的LIVE,聽說今天還加了個什麽擂臺賽的環節,最終勝利者能得一件很稀有的法器呢。”

槽多無口。

夏夕燼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最終也只能感慨一句,真是百花齊放、多姿多彩啊……

但無言以對歸無言以對,熱鬧那确實是真熱鬧。

誰能拒絕去一個聽起來就很像古代風月場所的地方,看完男團表演再來上一段真刀實槍的鬥法呢。

反正小夏拒絕不了。

于是迅速敲定行程的幾人,當即決定先去市集轉轉。

主要是顧蘊之想去看看有沒有珍稀藥草的種子,有的幾率雖然不大,但反正來都來了,不努力撿個漏實在不太像話。

夏夕燼走在路上,新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現代交通工具和靈力駕駛的馬車并排在街口等紅燈,高聳的摩天大廈旁邊就是紅牆金瓦的古式二層小樓,西裝筆挺的都市白領與白衣修士勾肩搭背,禦劍飛行的小道長朝遠處騎着的妖獸的魔修笑罵:“傻逼,你今天限行”。

光怪陸離的同時,又有一種微妙的和諧。

夏夕燼不禁勾了勾唇角。

也許能在夢裏體會一下完全不同的人生是件幸運的事呢。

“哦對了霜辭,你今年不參賽,我也不打算觀賽,咱們就低調一點,等閉幕的時候再去應付着社交一下,所以待會如果碰到熟人,你別忘記裝得虛弱些。”顧蘊之後知後覺地提醒道。

骨頭不疼、胸口不悶、反正只要能出來觀光就什麽不舒服都沒有了的夏夕燼頂嘴:“我是真的虛弱。”

顧蘊之撇了撇嘴,顯然不太想搭理他。

夏夕燼剛想開口再為自己幾句再賣幾句慘,卻沒想到不知道從哪處的擁擠裏突然蹿出來了個女人。

對方身法鬼魅,動作又快又狠,哪怕顧蘊之反應迅速,也只是将那把直抵夏夕燼喉頭的鋒利匕首堪堪往反方向擋了半寸。

“事急從權,失禮了。”那人語氣冷淡,完全看不出有絲毫歉意,只聽她輕哼一聲,繼續說道:

“淩少主,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

終于補完實驗報告了,還好趕上了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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