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丁昀飛已經不記得昨晚他是怎麽回到家的了, 腦子裏只記得昨晚衛峣轉身前跟他說的那句“如你所願”,那幾個字像一塊巨石一樣砸得他胸口一陣一陣的生疼,疼得上不來氣。

他所願的絕對不是和衛峣分開, 而是每天都能夠在一起, 一起看每一個日出日落,一起散步, 一起聊天,每天都能看到對方。他也想不顧一切的跟着衛峣一起走,什麽都不去管, 可是他走得了嗎?他走不了,他有他的責任和無奈。

昨晚衛峣離開後, 他哭了, 哭得很傷心, 早上起來的時候, 眼睛都哭腫了。雖然他狀态不是很好, 但還是出工了, 他昨天一天都沒有出工,他今天得去葡萄園看看。

騎車穿過村子時, 路上聽到很多人在議論,說衛峣大清早走了, 和他表哥一起出去打工去了, 不知道去哪裏打工,背着大包小包走了。

丁昀飛聽到這, 腦子一片空白,臉色也變得煞白煞白,雖然他之前一直說讓衛峣出去打工,可是他沒有想到衛峣今天就走了, 他還想着衛峣過幾天才會走,他們還可能有機會再見一次面,他沒想到,衛峣一大清早就走了,走得這麽幹脆決絕……

丁昀飛的眼淚奪眶而出,胸口又疼了,這一次疼得他無法呼吸,他停下車子低頭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他胡亂地擦了擦眼淚,強忍着心痛,繼續往前騎着車子,他在淚眼模糊中騎到了他的葡萄園,然後就鑽進葡萄溝裏沒命地幹起活來。

幹了幾個小時活,他也不知道餓,仍然拼命地幹着活,下午的時候突然狂風大起,烏雲密布,下起了傾盆大雨,他也不去小木屋避雨,站在雨中,繼續幹着活,幹着幹着眼淚又淌了出來,淚水剛流出來,就被雨水給沖刷了,已經分不清他臉上挂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的衣服已經被雨水給淋透了,他也全然不顧,仍然站在雨中拼命地勞作着。

傍晚的時候,雨停了,他穿着一身濕衣服回了家。

陳素芬和林一坡已經在家裏了,看到他這副濕漉漉的樣子,雙雙吃了一驚,陳素芬趕緊讓他去洗澡換衣服。

丁昀飛拿着衣服去洗澡間洗了洗澡,換了一身幹淨衣裳之後,就倒在床上睡起來,期間林一坡進來叫他去吃飯,他睜開了眼睛,又阖上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覺渾身有些發冷,抱着被子哆嗦着,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也沉沉的掀不開。

在昏睡中,好像有人摸了摸他的額頭,還聽到陳素芬模糊的聲音說:“怎麽這麽燙,我去叫大夫過來看看。”

後來,應該是大夫來了,他聽到大夫說:“發燒了,得打一針。”

大夫應該是給他打針了,因為他感覺到身上被紮了一下,他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樣,怎麽睜也睜不開,他又沉沉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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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他回到了他七歲那年,福利院的老師在外面給他找了一所小學送他去上學,他很開心,因為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樣有父母接送,福利院的老師又比較忙,每天他都是自己背着書包上下學。

有一天放學回福利院的路上,有一條流浪狗突然蹿了上來,朝他的小腿上咬了一口就跑了,他當時都吓懵了,也不知道喊人,卷起褲腿看了看,好在沒被咬破皮,不過皮膚也被咬青紫了。他趕緊背着書包跑回福利院,他也沒有告訴老師他被狗咬傷了,自己用清水洗了洗,還是在他清洗傷口的時候,老師發現了他腿上的傷,就關心地問他怎麽了,他就如實告訴老師了,老師一聽趕緊帶他去醫院打了針,後來他才知道後怕。

自此他一看到狗就害怕,生怕狗無緣無故跑上來咬他,每次上下學,他都會在地上撿一根棍子拿在手裏護身,以防狗蹿出來咬他時他可以用棍子把狗趕跑。他就這樣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一個人走在那條小路上,一走就走了好幾年。

畫面一轉,他變成了十八九歲的少年,正坐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大教室裏和同學們一起上課,講臺上老師正在滔滔不絕地講着各種農業知識,他在臺下聽得極其認真,不久下課鈴聲響了,同學們窸窸窣窣地收拾書包走出了教室,他和幾個同學一起往學校食堂走去,路上大家有說有笑,有個同學自嘲道:“學咱們這個專業的,以後也只能當個農民家了。”

“農民家就農民家吧,至少還帶個‘家’呢,聽着多響亮。”另一個同學笑着說。

“你們也太高估自己了,還想當農民家呢,咱們頂多當個農民工,哈哈。”又一同學笑道。

大家嘻嘻哈哈地走着說着,他也跟同學們說着笑着,臉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畫面再一轉,他大學畢業了,找了一份喜歡的工作,生活忙碌而又充實。這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他看到一個小孩在路邊玩耍,突然有一輛車子失控橫沖了過來,他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一把抱住那個小孩子,下一瞬他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接着他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陷入了黑暗中……

畫面也到這裏戛然而止。

丁昀飛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間土磚瓦房裏,他怔愣了好長時間,一時不知道這是哪裏,怔愣了好長時間之後,他才想起來這是他後來穿過來生活的地方。

原來他做了一場夢,夢到回到以前生活的年代,他突然有一瞬間的希望,那場夢他再也不要醒來,就這樣一直在夢裏就好。

他也希望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場大夢,夢醒了,他還是21世紀那個孑然一身的人,不用經歷那麽多的生離死別、悲歡離合……

想到這,丁昀飛又難過了起來,他正難過的時候,卧室的門突然“咯吱”一聲開了,林一坡推門走了進來,看到他醒了,臉上現出了驚喜的表情,跑了過來,小手放到他的額頭上探了一下溫度,随後沖他做了幾個手勢,問他:“哥哥還難受嗎?”

丁昀飛支着身子坐起來,回答說:“不難受了。”聲音又幹又啞,估計是發燒把嗓子給燒啞了。

林一坡皺了一下眉頭,跑出了卧室,片刻後又回來了,手裏還端着一碗水,把碗呈到他的面前。

“謝謝。”丁昀飛接下碗喝了幾口水,喉嚨瞬間就舒服多了,他把碗放到床頭桌上,望了一眼窗外,外面天色微暗,聽着還有滴滴答答的聲音,像是正在下雨。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是不是天還沒有亮?”丁昀飛問。

林一坡搖了搖頭,又做了幾個手勢,林一坡跟他們生活也有半年多時間了,做的一些手勢,丁昀飛也差不多能看懂。

丁昀飛看着林一坡的手勢,問:“是天快黑了,是吧?那我昏睡幾天了?”

林一坡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丁昀飛點了一下頭,沒想到他竟然昏睡了兩天,那衛峣現在應該在某個城市了,衛峣什麽時候回來?估計一兩年內是不會回來的吧?話說回來,回來又能怎樣,他們還是不能在一起……

想到這些,丁昀飛就心如刀絞,眼睛又紅了,黯然神傷地靠在床頭眼睛茫然地望着窗外。

林一坡見他這麽傷心,非常擔心,又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安靜地站在床邊看着丁昀飛。

“醒來了?”就在這時,門外響起陳素芬的聲音,陳素芬走進來,滿臉擔憂地看着丁昀飛,“好點了嗎?你燒了兩天,大夫過來給你打了兩次針才退下去。”

“好多了,讓你們擔心了。”丁昀飛轉眸望着陳素芬說道。

“那起來吃飯吧,這兩天你都沒有吃東西。”陳素芬溫聲說。

陳素芬這段時間因為丈夫和婆婆的突然離世,精神狀态本來就不是很好,這幾天又因為兒子的事,憂心勞神,更加憔悴了,眼窩都陷下去了很多。

看到陳素芬這麽憔悴,丁昀飛一陣內疚,為了不讓家人擔心他,丁昀飛強打着精神從床上起來跟着陳素芬和林一坡一起去廚房吃了幾口飯。

吃完飯,他又躺回床上去了,整個人沒有一點精神,跟失了魂似的,愣愣地望着窗外。

窗外正在下着雨,雨水打在房頂的瓦片上嘩啦啦的響着,雨越下越大,還打起了雷,雷聲轟隆隆作響。

丁昀飛原本正失魂喪魄地望着窗外,突然響起的雷聲,把他吓了一跳,然後他就皺起了眉。

剛才在吃飯的時候,他聽到陳素芬說已經連續下了三天雨了,如果再這麽下下去,雨水泛濫,有可能就造成水災了,那他們的農作物可就遭殃了,他的葡萄園也就不保了。

葡萄最怕的就是積水,連續下了幾天大雨,也不知道他的葡萄園怎麽樣了,明天他得去看看,但願不要出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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