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肖才人之死
宋瑾瑜從肖才人住處出來，心兒心直口快道：“主子,明明就是皇後謀害蔣昭儀,我們都知道這件事，為什麽不趁着肖才人出頭,将實情禀報給皇上？”
“實情？何為實情？皇上不相信肖才人,難道就會全心全意的相信我？肖才人是一面之詞，難道李太醫的推斷,就是鐵證如山？難道肖才人是悲傷過度，我就不會被說成嫉妒心作祟？心兒,你忘記我說的話了嗎？若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切忌輕舉妄動。”
“是,主子教訓得是,心兒知錯。”
宋瑾瑜微微一笑：“不過,這次，曹妍兒也休想輕易脫身。”
回宮時，東方玠早已經在無暇宮等她，因着她不在，便逗弄東方玉和東方朝霞。
三歲多的東方玉漸漸知事，宋瑾瑜便着人教他《三字經》等啓蒙讀物。東方玉天資聰穎，學了一段時間，便會背了。每次東方玠過來，宋瑾瑜總要叫東方玉背給他聽。今天宋瑾瑜不在，東方玉卻也自覺，奶聲奶氣的背誦着：“人之初，性本善……”
偏偏才開始學話的朝霞見哥哥背得有勁，也摻和進來，學着哥哥的樣子搖頭晃耳，還非要搶哥哥手上的書。東方玉向來疼惜妹妹，東方朝霞才學步不久，走路蹒跚，東方玉要伸出一只手來扶住妹妹，以防她摔倒，卻也不想書被妹妹搶走，只能另一只手舉着書本。東方朝霞無法體會哥哥的苦心，只是張牙舞爪的伸出手踮起腳搶而已，令東方玉十分無奈。
東方玠也不加幹涉，反而覺得十分有趣。自家小時候跟自己的兄弟姐妹不曾這樣過，讓他們鬧鬧又何妨。
這時東方朝霞看見門外的宋瑾瑜，忙放開了哥哥，張開雙臂，搖搖晃晃的向外跑去。東方玉見狀，将剛剛還視若珍寶的《三字經》交給東方玠，牽着妹妹去找宋瑾瑜，兩個人親密得叫東方玠以為剛才的那一場争奪只是他的幻覺。
看見自己的兩個寶貝，宋瑾瑜笑臉盈盈，快步走過去，一手抱着朝霞，一手牽着東方玉，朝東方玠走過去。
很多年以後，東方玠依舊不曾忘記這溫馨的一幕。
他想：是不是民間的夫妻就是這般，夫妻和睦，沒有懷疑和猜忌，哥哥保護妹妹，妹妹依賴哥哥，相互扶持。
宋瑾瑜不知道，自己并沒有刻意經營的一個畫面，會叫東方玠刻骨銘心。
那時，東方玠決心一件事：無論如何，都要保全這樣難得美好。
宋瑾瑜對東方玠的所思所想渾然不覺，示意身邊的兩個小家夥說：“剛才他們兩個定是鬧騰不休，打擾了玠。”
東方玠笑着說：“正是他們兩個陪我解悶，阿謹你教養了兩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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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玉獻寶似的說：“母妃，剛才我給父皇背《三字經》了。”
東方朝霞接口：“三……三……紫……金……”
“好了，你們兩個也鬧夠了，跟奶娘去玩吧。”叫奶娘将他們帶下去，宋瑾瑜才來得及喝口熱茶。
東方玠問她：“肖才人如何？”
宋瑾瑜搖頭：“臣妾無能，勸服不了肖才人。”
“诶……”東方玠嘆息。
宋瑾瑜寬慰道：“肖才人與蔣昭儀情深意重，對蔣昭儀之死一時無法接受罷了，大概過些時日就想通了，阿玠切莫傷神，過幾日我再去看看她罷。”
“勞煩你了。”
“我恨不得為玠除憂解愁，只是我資質愚鈍，什麽都做不好，出一點綿薄之力罷了。”
“阿謹你有心，我心甚慰，他人的想法卻不是你可輕易左右。”
“肖才人也着實可憐，我今日聽說她與蔣昭儀自小相識，又一起伺候你左右，這份感情，旁人大概無法體會。我卻只能旁加揣測她的悲傷，試想跟随我多年的心兒驟然離去，我大概也不能泰然處之，也總是會想為她做點什麽。”
“人死不能複生，肖才人如何悲傷，也不該言語中傷皇後。”
“皇後自然是德才兼備。”宋瑾瑜說。
“阿謹，你說……來睇之死，是否真是意外？”東方玠終于忍不住對宋瑾瑜開口心中的疑慮。皇帝自然是相信皇後不會做龌蹉之事，可是肖才人這樣一鬧，也禁不住懷疑，不可否認，肖才人的話有一定的道理，皇後膝下無子是事實，蔣昭儀這一死，二皇子便過繼到她宮裏，于她是大大有益。
東方玠又擺手說道：“罷了，我随便說說，你不聽也罷。”
宋瑾瑜笑道：“阿玠何須在我面前有所隐瞞。蔣昭儀從懷孕至生子，由皇後一手照料，旁人無法插手一二，也無從知曉蔣昭儀的情況。不過從蔣昭儀與我們平日裏的相處來看，身子并無不爽，皇後将蔣昭儀照料得極好。只是不知，為何蔣昭儀會早産，最後難産而亡。”
“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以致早産。”
“蔣昭儀怎會如此不小心？她卻不像這樣大意之人。”
“是啊，她就是這樣不小心。罷了，明日傳來睇宮裏伺候的人問一問便知。”宋瑾瑜和東方玠不再讨論此事。
此時涉及到皇後的聲譽，皇家的臉面，東方玠并沒有大肆調查，只是以宋瑾瑜的名義借故将蔣昭儀宮裏管事的人和貼身侍女叫過來盤問。
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東方玠并沒有把他們叫在一處，而是逐一盤問，得到的結果卻是驚人的相似。他們都說蔣昭儀懷孕之事他們并沒有插手太多，所有蔣昭儀的吃穿用度，皆由皇後和吳太醫經手，他們只做些粗重活而已。
其實并不奇怪，蔣昭儀對下人向來苛刻，衆人怕她而不敬她，蔣來睇也不不能信任他們。只是宋瑾瑜想不到，蔣來睇會如此放心的将自己的一切交由皇後打理，卻不知道是什麽緣故。
如此一來，并不能判定曹妍兒是為了蔣來睇盡心盡力還是另有圖謀。
東方玠細想之下，這件事息事寧人才好。他和宋瑾瑜商量，自己親自走一趟，勸說肖才人，并且把把她的位分晉升一級，她應該就會平靜下來。
東方玠與宋瑾瑜一同帶着豐厚的賞賜去探望肖才人，發現所有的宮人都在外堂，內室無一人服侍。
肖才人的貼身宮女禀報東方玠，肖才人一早将他們打發出來，不許人進去。
東方玠笑言：“脾氣倒不小。快去告訴你家主子，朕來看她了。”
“是。”應聲而去，卻遲遲不見回來。
東方玠等得有些不耐煩，“罷了，還在鬧性子，我們自己進去吧。”率先走在前頭，進入內室。
卻見方才進去的宮人在簾幕外輕聲喊道：“才人，皇上來了，您快起來接駕吧。”
裏面沒有一點動靜。
宮人見皇帝已經到自己跟前了，忙惶恐的跪下來。“皇上。”
“沒事，你下去吧。”
宮人如逢大赦，退出內室。
東方玠和宋瑾瑜徑直入內，東方玠一邊走一邊說：“小梅，別鬧了，你看朕不是來看你……”
東方玠的話戛然而止，只見肖才人穿了當年獲封才人時的衣裳，戴了當初的發飾以及精致的妝容，雙手交叉相握放在小腹上，面容平靜，似在熟睡。
她的身邊有一張白紙，上面是血紅的幾個大字。
宋瑾瑜看到這幅景象，知道大事不妙，忙大喊：“快來人，傳太醫，肖才人出事了。”外面傳來混亂的腳步聲。
東方玠走進肖才人，先是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爾後面無表情的拿起血書，寫道：皇上不相信臣妾，臣妾唯有一死明志，懇請皇上還我與姐姐一個公道。
東方玠燙手般丢下手中的宣紙，“胡鬧，簡直胡鬧。”
此時宮人太醫魚貫入內，太醫檢查的結果為：肖才人吞金自殺。
從進來到現在，宋瑾瑜尚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她想不到肖才人這樣決絕，已死相逼。
宋瑾瑜擡頭看東方玠，他面無表情，看不出是生氣還是震驚還是傷心。宋瑾瑜不知道肖才人死後，東方玠要怎麽處理這件事。
跪在肖才人寝宮的一衆人等，也在等待皇帝的決定。
東方玠幾欲開口，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打破沉默：“皇太妃駕到。”
衆人轉身迎接皇太妃。
皇太妃走到東方玠和宋瑾瑜的中間，威嚴的說道：“哀家聽聞肖才人暴病身亡，特來看看。”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肖才人明明是吞進自殺，皇太妃怎麽一來就說暴病身亡？
只有吳太醫回答皇太妃：“回禀皇太妃，肖才人傷心過度，郁結難舒，以至于暴病而亡。”
“诶，可憐了她年紀輕輕，皇帝，你可不能委屈了他。”
“是，兒臣謹遵母妃懿旨。”東方玠回答，轉身準備離開。
皇太妃叫住他：“皇帝，你等一下，哀家有話跟你說。”
東方玠停下來，皇太妃與東方玠一起回到慈寧宮，并且叫上宋瑾瑜，“宋婕妤，你也一道來吧。”
回到慈寧宮，皇太妃屏退左右，對東方玠說：“皇後是一國之母，豈容他人诋毀。皇後的為人你信不過，難道要相信一個出身卑賤的才人？肖才人既然死了，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吧，以後最好不要再讓哀家聽到任何有損皇家威嚴的話。”
“是，母妃。”東方玠回答說。
“還有你，宋婕妤，皇帝胡鬧，你也跟着胡鬧，你身為後妃，理應在皇帝做出不當行為是規勸皇帝，而不是蓄意慫恿。”
“臣妾知罪，請皇太妃責罰。”
“念在你是初犯，又是朝霞生母的份上，暫且饒過你這一回，你好自為之，下次若再犯錯，兩罪并罰。”
“臣妾多謝皇太妃恩典。”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好好處理肖才人的身後事。”
“是。”東方玠和宋瑾瑜退出慈寧宮。
東方玠握住宋瑾瑜的手，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阿謹，還好你一直在。”
宋瑾瑜點頭，“恩。”
最終，肖才人的死亡，并沒有換來她想要的公道，只對外宣稱她是為蔣昭儀的死傷心過度而亡。皇上與皇太妃感念她的赤子之心，追封她為肖婕妤，風光厚葬。
仔細想來，這的确是最妥當的解決辦法。若真是調查皇後，前朝後宮皆有牽連，說不定會引起動亂。
至于皇後，雖然二皇子過繼給她，卻因此與東方玠産生了隔閡，東方玠更少去她宮裏了。
這恐怕是曹妍兒所沒有預料到的吧。
宋瑾瑜開始留心吳太醫此人。
作者有話要說：肖才人和蔣婕妤就這樣挂了，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