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主公若仍一意孤行,臣有一策。”司空逸沉沉開口,劃破滿堂阒寂。

“何?”魏郇收回放空的視線。

司空逸縷縷山羊須,道:“此戰不可蠻幹,當連橫。”

“連橫?”魏郇複問。

司徒逸與公孫明對視一眼,道:“然也,琅琊王氏閑适已久,也該他們出場了。”

“老臣複議,若真要幫颍川齊家,主公聯合琅琊王氏乃上上之策。”公孫明雖萬分不解魏侯為何要行這吃力不見得讨好之事,但為人臣,為君解難才是本分。

“二位先生,何以覺得琅琊王氏可應我們所求?”

“尙賊自私貪心又殘暴,若讓尙賊奪得武昌郡,水路可直達那琅琊王氏所轄徐揚一帶,琅琊國勢必将盡數暴露在尙賊手爪之下,安定岌岌可危。主公有容乃大,海納百川,素有賢主一稱。就主公與尙賊二擇一,但凡不傻,都會選主公。”司空逸剖析道。

“再者,琅琊氏族漸退朝野,傾重于商,商號遍布河北(黃河以北)主公轄地,是因主公一直寬待于其。天下總要易主,與其任其抱手旁觀,不如叫他早日認清時事。以他琅琊國之勢,援助豫州敗兖州也不是何難事。反之,在這亂世,繼續中立而不倚,乃非強哉矯。”

“哈哈哈……商者重利,主公不若多讓他幾年賦稅,沒準他就從了主公了。”晏照磊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聽聞司空先生獻計無需自家主公抽出兵力援助颍川,當下樂得脫口而出。他是真不樂意去幫那齊家寵妾滅妻的纨绔打董家。

“是以,商人總重利,可以此償之。”司空逸笑着表示贊同。

晏照磊見大智囊軍師祭酒都贊同自己的說法,更是樂不可支。

“那何人前往琅琊國去捭阖為好?”魏郇問。

“承蒙主公不棄,元謹自請前往琅琊國縱橫捭阖。”司空逸抱拳請櫻。

“好,就有勞司空先生走一遭,奉淵等候先生佳信。”

當日,司空逸便攜帶一騎精衛快馬加鞭一路東去。

Advertisement

***

幾日後,琅琊國琅琊王府內……

王琪端坐書房,手裏緊攥着一紙信簽,手背青筋暴露,神色凝重,雙眸卻透着絲絲縷縷纏纏繞繞的欣喜希翼。

這是一封王頌八百裏加急傳回的信件,內禀劉莘與魏侯竟只是形婚,并無實質,可見魏侯并不準備與劉莘做那長久夫婦。

他的摯愛,他視作生命至寶的女子了了,竟被不開眼的魏侯視若敝履。他為了了心痛,同時也為魏侯輕視了了而開懷,既然魏侯不喜了了,那他便還有機會。

三年來,王琪一直未曾忘記過了了,每回午夜夢回了了站在合歡花樹下對他嫣然一笑後醒來,他都會無比悵然若失。

謝家女很好,容顏昳麗,性子柔順,刻意打扮後是與了了有那麽幾分相像。但贗品始終是贗品,可解饑渴,卻不解相思。

魏家與劉氏的恩怨有多深,王琪心知肚明,正因如此,王琪覺得自己或可一試,仍有一線機會與了了再相聚,共相守。

只是得找個甚契機為好。

王琪興奮過後,蜷指輕敲桌面,沉思良久……

“世子,有使者自雍州來,說是奉了魏侯之命,來與我國公府有要事商議,老國公請世子一道過堂相商。”王祺侍衛王飛上前禀告。

“雍州?魏侯?”王琪輕吐,手指輕緩摩·挲過一方水紅色的錦帕,唇角一勾,眉眼舒展開來,“來得正好。”

語畢,将錦帕攏入胸袋貼身收好,起身大步邁了出去。

來使正是司空逸,司空逸一路快馬加鞭,不過三五日便達琅琊國。

此刻正坐在王府大堂沉穩淡定的垂眸輕抿茶盞。

“司空先生,久仰大名!”老國公豪氣邁步進來,一道的還有一芝蘭玉樹的白袍年輕男子。

司空逸知道,這便是王府國公王裕與世子王琪。

東有琪,西有郇,德容工,美姿容。

大缙坊間一直流傳着這麽一句諺語,誇贊大缙兩大美男。

想必這便是與自家主公齊美名的琅琊世子王琪。

司空逸放下茶盞,向着已步入大堂正座的王國公和世子深深一揖,起身不卑不亢恭敬有禮道:“拜見老國公,拜見世子,司空不才,承蒙我家主公厚托,前來拜訪老國公,欲與琅琊國共結聯盟之好。”

“琅琊王氏一向中立,從不參與衆諸侯之争,此乃王氏立家之道。司空先生此行,魏侯恐将失落。”老國公不疾不徐緩緩開口。

“琅琊王氏家大業大,根澤甚廣,人脈深厚。為我主公敬仰也。然,天有不測風雲,老國公怎知将來何走?與其立于被動之态,束手淪為刀俎,不若早做防備,方可立于不敗之地。”

“司空先生所言甚是,只是我琅琊王氏為何要與魏侯連橫?我亦可以選擇與那尙侯合縱。”

“老國公睿智英明,琅琊幕僚傑睿佳明之士亦泛泛皆是,想是不必司空多言,魏侯與尙匪,孰雄孰奸。王氏是想與君共行,或是與虎謀皮,均在一念之間。”

老國公面色凝重,久思不語。

司空逸見狀繼續循循誘之:“琅琊王氏雖是武将門第,但三百年平穩變遷,且無意權力之巅,已逐步向文人世家轉型,締造商業神話,店鋪遍布大缙,情報甚廣。元謹相信,老國公已得信報,尙匪已磨刀霍霍,刀槍劍戟向武昌,欲奪取武昌。然武昌趙刺守雖胸有溝壑,卻限于勢小,必不敵尙匪。尙匪暴虐無道,心胸狹隘不容人,最喜蠶食近鄰,若讓尙匪奪得武昌郡,與王公比鄰而居,漸而蠶食。公以為尙匪是良鄰良主否?”

老國公神色略有動容……還未及開口,身旁的世子王琪搶先開口道:“先生好口才,恪之心服口服。我琅琊府的确是已得到尙侯欲奪武昌的信報。然,正如先生所言,我琅琊王氏早已不複當年武門之威,只留有精兵數十萬以做自保,現魏侯要我王氏出兵共抗尙匪,萬一我王氏兵盡,或兵折半數,無以自保,屆時,先生怎可保我琅琊一族安穩,不被蠶食?”

“世子誤解,我家主公并非想讓琅琊國共抗尙匪,乃是支援颍川,助颍川齊家退兖州董家便可。尙匪我家主公自己對付。”司空逸解釋。

“助颍川齊家?”王琪不解,齊董兩家為了兒女之事鬧得不可開交,沸沸揚揚,全天下知曉。只是不知魏侯為何要幫颍川齊家。

“然也,琅琊國距颍川是為最近,這便也是我家主公為何派我前來相商之故。若琅琊王氏應允,我主公願免去琅琊國在魏侯所轄境內所有産業十年賦稅。若有一日,我家主公逐鹿群雄登頂,主公說還可再給琅琊王氏免賦五年。”

“魏侯為了颍川齊家可真是大手筆,魏侯可知我琅琊産業每年賦稅幾多?真不知颍川齊家何德何能竟得了魏侯青睐。”王琪調侃道。

司空逸澹笑不語。

王琪調侃完,恢複正色道:“我還是那句話,亂世風雲,權更疊起,魏候怎保我琅琊一族安穩,不被蠶食?”

“世子所憂,我主公已料到。我得主公之谕,若琅琊王氏願與我主公共謀大業,我主公願與琅琊王氏歃血為盟,待我主公事成,必保琅琊永世簪纓世冑不變。我主公龍骧虎步,胸納百川,老國公與世子大可放手一搏,我主公必不辱汝之所信。”

王琪垂眸沉思片刻,緩緩擡眸望向司徒逸,道:“我願以琅琊世子之位,與魏侯共博我琅琊世家之穩。”

老國公聞言,目光狠狠瞥向王祺,厲色道:“你随我來。”後又對司徒逸一禮,“我父子需商議些許,勞煩先生稍等片刻。”說罷,便轉身入了後堂。

王琪,司空逸二人相互一揖,王琪便随了父親所去。

一入後堂,老國公便嚴聲叱道:“跪下。”

王琪毫不懼畏父親的瞪視,沉着雙膝下跪,澹定呈詞:“父親,大缙沉疴宿疾,運數不久矣。琅琊不可再囿于成見,中庸已非求生之道,另尋賢主助之,方才能不論為刀俎。此事,兒亦已與琅琊幕僚智士商議良久,我等均認為魏侯或可成大業。魏侯賢名在外,氣吞山河,乃昂藏鷹顧之輩。我等認為,可為盟之。本欲與宗族長老商議後,尋機投誠,現魏侯主動求之,我琅琊王氏便有了主動權,恪之自覺現方乃良機,不可錯過。”

老國公聞言久久方才磋嘆一聲,道:“老夫亦知曉世事變遷巨大,在這亂世之下想獨善其身已不可為。我兒自幼聰慧敏捷,大時才堪詠絮,為父深慰。有你為國公世子,将來琅琊王氏的家主,老父深感放心。此事老父便交托于你,你全權負責。我琅琊一脈就盡握你手了,需得謹慎再謹慎。”

王祺向父稽首一拜,果斷起誓:“兒知曉各種其厲,必不辱我父使命,必不毀琅琊數百年家業。”

後遂立起旋身而出,回到大堂,對司徒逸行一記時禮,“我之見,方才已言明,我願與魏侯結盟。只是,我不要那魏侯許下的財帛之物,只有一心願,望先生轉達魏侯,魏侯若允,往後魏侯成王之路,琅琊必定協力同行。”

“世子但說無妨。”

“我欲向魏侯讨要一人。”

“何人?”司空逸心底浮現出一道窈窕倩影,已知一二,卻仍舊不動聲色問道。

“京陽公主,劉莘。”

作者有話要說: 王琪:“坐了二十來章的小板凳,我狼牙柿子總算是正式登場了。各位來點掌聲。”

魏郇:“我眼皮跳個不停,明天是有何不好之事将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