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親親喜歡的人, 簡單的六個字卻難于上青天。

首先,你得有喜歡的人,這個人還得喜歡你。

其次, 你得喜歡他到想親親的地步,不然跟親冰冷的桌椅板凳有什麽區別?

最後,親親後, 你的內心要像被蜂蜜泡了一樣又軟又甜, 手臂要攬着對方的脖頸親昵地蹭啊蹭, 猶如懷揣着無數只歡騰的小鳥,恨不得立馬飛起……

很多時候,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對一個人有好感卻沒有到忍不住親昵的程度, 即便勉強親親後, 也覺得對方的唇幹枯無味,你的內心更加空蕩失落。

所以, 人世間最美好的是我們看到對方的眼睛裏有自己……

唐梨的話輕輕柔柔, 好似伸出無數藤蔓把程廬的心一層又一層地包裹着, 千轉百繞中,話題從任性擺爛, 轉到學會偷懶, 再到看色色的圖, 最後落在親親喜歡的人……

她咕咕哝哝地說着, 小手還不停地擠着程廬的臉, 這是任她揉捏的橡皮泥, 明明好看的唇形硬是被她擠出嘟嘟狀。

程廬雙手陡然握住唐梨的手腕, 毛巾松開, 露出他清潤的臉龐。

唐梨一愣, 小聲問:“你生氣了嗎?”

程廬定定看着她,“吃小蛋糕可以心情好嗎?”

唐梨點點頭,這還用說嗎?

上次唐加加偷偷告訴她,程老師專門給她買了小蛋糕,結果因為粉絲鬧事小蛋糕被踩得稀巴爛……她的手受傷她都不難受,一想起程廬哄她開心的小蛋糕沒了,她傷心好幾天呢。

“看黃色的圖啊,片啊,也能讓心情好?”

唐梨又點點頭,一本正經舉起五姑娘,“這種快樂随手可得,不用求人。”

說到這裏她神秘一笑,“而且超級解壓。我這人超級大方,可以分享給你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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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廬:“……”

“那,親親喜歡的人呢?”

他的聲音克制而迷人,尤其親親兩個字從他的唇齒間磋磨出來,帶着三分隐忍三分旖旎,剩下的全是惑人的意味。

唐梨輕輕歪着頭,想了想,小聲嘀咕道:“這……我哪裏知道?我又沒親過。”

“哦。”程廬垂下眸,“你在你的小黃文裏生猛地各種play都玩,原來連親親的實戰經驗都沒有。”

唐梨像是被踩住了尾巴,小臉漲紅起來,“我剛才騙你的。我親過,親過!”

生怕程廬不信,還把手掌放在紅唇上,響亮地啵啵兩聲,“像這樣!狠狠的親。”

程廬擡眼睨着她,似笑非笑地說:“那你告訴我親親是什麽感覺,為什麽會感到快樂?”

唐梨哪裏說得出來,別看她在小黃文裏玩得嗨起,其實全賴于她有強烈的好奇心以及充沛的研究能力,看書看片外加謝曼琪口述,從中汲取各種正常的或小衆的知識,從而構建了她多變且複雜的各種XP。

有時候連謝曼琪都受不了她詭異的喜好。不管怎麽說,她唐梨至今母胎單身,确實不知道親親是什麽感覺。

但這不影響她瞎編啊。

“親親就是嘴唇碰嘴唇,軟軟的,”唐梨皺着眉頭,“香香的,甜甜的……”

“你這是在吃軟糖吧。”程廬唇角勾起,忍不住笑道。

唐梨:“…………”

程廬隔着毛巾摸了摸她的腳,“不冰了。”

收起毛巾,把鞋子放在她的面前。

唐梨窘着臉用指腹輕輕摩挲着下嘴唇,一定是因為在程廬面前太過緊張,才編不出親親的感覺。不然給她一臺電腦,一個獨立的空間,她一定能讓男主把女主親得腿軟腳麻渾身發抖。

程廬走到木屋落地窗前,方才微微纾解的眉間又皺了起來。

木色的林間棧道像在綠林中蜿蜒而去的河,通往沙灘,前往大海,沿着這條路,你無需拐彎,無需找路,順着它,便能到達目的地。

真好。

有人又在扯他的衣服邊邊兒。

轉身,回頭,唐梨期期艾艾地仰臉盯着他。

“嗯?”

“那……你知道親親是什麽感覺嗎?”

唐梨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程廬微微嘆了口氣,上前拉住她的手。

唐梨的手和她纖細的腳不同,有點肉乎乎,卻更柔軟無骨,一旦握住恨不得永遠握在手心裏把玩。

程廬低下頭,輕輕用唇碰了碰她的手背。

唐梨瞬間變成一座雕塑,整張臉木然着,唯有腦海不停地放着沖天的煙花,一朵朵璀璨無比,令人暈眩。

程廬捏過她的手,吹過她的發,甚至在兩人同床時無意識地摟過她的腰,任哪一樣都比不過此時此刻猶如蜻蜓點水般的碰觸。

他的唇,厚薄适中,适合親親。

他的氣息,溫潤又炙熱,在她的手背留下他專屬的印章。

“我不知道親親是什麽感覺。”

“現在我知道了。”

“你……也知道了。”

安老頭的病情又陷入焦灼狀态,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他可以安靜地坐在花園裏一整天,壞的時候甚至連程廬都不認識。他最愛的樂隊的歌,也只能讓他緩和片刻。醫生說,在他身上,老年癡呆症損傷的不可逆轉越來越明顯。

所剩日子寥寥無幾。

程廬越發忙碌,幼兒園和養老院兩頭跑。電臺那邊也請了假。

唐梨這邊也忙得飛起。藍粉先生樂隊因為主唱缺席,工作暫時停擺。骷顱美人樂隊則如願與祁安陽那邊的音綜《天籁之音》達成了合作。

忙碌還是那樣的忙碌,只是每每有機會緩口氣時,唐梨總是不自覺地舉起手,對着光,仔細看着手背肌膚的紋理……程廬的氣息早已消失,可海邊木屋裏那枚他用唇印下的章還在,章的邊緣滾燙極了,雖然看不見摸不着,但一想起來整顆心就像被誰的手狠狠揪住又陡然松開,恍惚又泛着絲絲難以言說的羞澀。

她從白大仞那裏知道安老頭的病情,恰好她認識市二醫院專門攻克老年癡呆症的專家。聯系好專家後她把信息詳盡編輯發給程廬。

程廬好半天才回了個謝謝。

這兩個字在她的唇間被咂摸出酸澀的滋味。

謝謝,是誠懇的,也是疏離的。

謝謝,是張口就來的,無需揣摩半天的。

謝謝,是朋友之間才說的字眼。

就連唐加加回到家也唉聲嘆氣說程老師最近心情很不好。

不用唐梨想辦法套話,他便自顧自地說出證據來。

首先,程老師最近幾次講繪本故事,總不自覺地挑選那些悲傷故事,每次講到傷心處語氣便十分低落,好多小朋友被他講得哇哇哭。

其次,程老師一下班就跑得不見人影。唐加加好幾次想放學後去他辦公室玩一會,都找不到人。

最最重要的是,程老師不愛笑了。唐加加有一本密不外傳的觀察日記,在上面他詳細地記錄了他和程老師的點點滴滴。從記錄數據來看,程老師從以前每天對他笑十次,變成兩次。斷崖式的數據直接顯示出他心情不佳。

“姐姐,你覺得程老師為什麽不開心?”唐加加皺着眉頭問。

唐梨嘆了口氣,反問:“你覺得會是什麽原因?”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唐加加掰手指道:“程老師八成失戀了。”

唐梨:“…………”

“你不是說程老師沒女朋友?”

“誰還能沒點秘密呢?”唐加加像小大人一樣搖頭晃腦。

忽然,他眯起眼睛,“姐姐,我覺得你好像也有秘密!”

唐梨幹笑兩聲,“哪有?!”

“你總抱着個手機做什麽?”唐加加直白地問。

唐梨回到家但凡沒有工作一定不會碰手機。可今晚她明明不用工作,手裏攥着手機時不時打開瞟一眼再關閉,心神不寧的樣子顯然有什麽心事。

唐梨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你呀,心思這麽重,小心長大禿頭。”

唐加加哼地一聲別開臉,“欲蓋彌彰。”

唐梨:“…………”

入夜。唐梨睡得很不踏實。

夢裏,還是那片海,那片沙灘,那個寂寥的背影。

濃霧彌漫中浪聲震天。

急切奔跑,裙尾翻飛,手指拼盡全力靠近,再靠近,想把那個讓她乖一點,讓她聽話的背影,從幾乎把他吞噬的濃霧中拽出來……讓他再親親她的手背,或者其他地方。

就在指尖快要碰觸那個背影時,躲在暗處的巨浪像一堵牆狠狠砸過來,幻境破裂,寂寥背影瞬間被濃霧吞了進去……

唐梨猛得一下坐直身體,不停喘着氣,後背全是汗。

緩了好半天,她才打開小夜燈,起身給唐加加蓋好被子,又回房躺下來,翻開手機,打開微信,點開朋友圈。

深夜的朋友圈仍舊嗨得飛起,泡酒吧的,唱k的,秀恩愛的,加班邀功的,罵孩子的……人生百态,悉數展露。

程廬的朋友圈仍舊停留在那張海邊照片。

他說:小梨,來。

她去了。

給她暖腳,對着她笑,還留下那枚親親印章。

忽然朋友圈有人驚呼下雪了。

視頻裏,漫天雪花迎風飄起,驚呼聲,歡叫聲,熱鬧了整個夜空。

有人在朋友圈大喊誰陪我看今年的第一場雪?立馬勾出一堆愛慕者紛紛回複。

只不過是普通的一場雪,被賦予了第一的名號,便多了些別樣的意味。

唐梨向來對這些不感冒。下雪意味着什麽,當然意味着早高峰擁擠的車流和透心的冷。

就在她準備喝口水繼續睡時,朋友圈中閃出一張照片。

昏黃路燈在潔白的雪地上投下一片光暈。

透着光暈的雪中,有人寫下四個充滿筋骨的大字以及兩顆小心心:

小可愛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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