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虞襄身上的傷還能哪來的, 當然是斬殺百年巨章時受的。
以為事情已經過去的葉念虞，看着面前等待答案的男人，有點惆悵地想, 大貓果然變壞了。在蒼複山上的大貓, 可是他說什麽就信什麽的。
青年沉默許久後, 終于嘆了一口氣, 開口。
“這件事, 虞襄本不希望我說出去，但既然是蒼兄關心他, 想來, 虞襄他不會介意。”
在男人不錯眼的注視下, 青年緩聲道：
“當初我對戰百年巨章時，虞襄也在, 曾相助我一臂之力。”
男人面上的神情起了波瀾。葉念虞一臉鎮定地繼續騙貓。
“那百年巨章畢竟堪比化神, 戰場又在海邊, 我必得做二手準備。若是出現意外，至少還有人能将我救起送走。”
才怪。那百年巨章是他的一劫, 若是渡不過這劫難，他遲早都會隕落。所以當初他才會連師尊都不告訴, 一個人偷偷跑去殺魚。
“我雖有許多好友，但虞襄最為心思醇正、俠義心腸, 又是我趕去東海的路上恰好遇上。我便邀請了他, 他也答應與我同去，助我一臂之力。”
“那時情況極為兇險, 巨章死亡時，我們二人都已經受了重傷，而聞着血腥味兒來的人已經很近。我用飛舟将他遠遠送走, 再帶上巨章的屍體去追，不想受傷太重，中途便昏過去了……
“再醒來時，我被一位前輩所救，連忙聯系了虞襄，得知他也被你所救。”
這部分并非全是謊話。
第一仙門的親傳弟子，在首次出山歷練時，便會得到師門長輩賜予的一份地圖。這地圖上，會标注幾處避險地。若門內弟子遇到生死危難又恰好在附近，便可去那避險地保命。
葉念虞當初便是朝着最近的一處避險地飛的，只是中間就沒了力氣，墜入蒼複山附近，被大貓撿了回去。
而小貓在蒼複山裏，也确實接到過傳訊。仙門裏的雲霆仙尊發現徒弟跑了，就天天盯着命牌，見命牌黯淡，又火急火燎聯系了東海附近幾處避險地駐紮的長老。直到巨章死去後幾日，衆多長老們都沒見葉念虞來避險地，便聯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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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葉念虞，正可憐巴巴躺在蒼複山上，還安慰長老們說自己沒事。
“虞襄受的傷，我也受了。我中的毒，他身上也有。”
青年垂下眼，微微抿唇，看上去有些可憐的樣子。
蒼霄想起小貓當時一身的傷，奄奄一息躺在蒼複山上，最初連動都動不了。他聽着青年的話，下意識将小貓替換成了青年的樣子，甚至可以想象出青年蒼白沒有血色的臉，與無力躺倒在他宮殿床上的樣子。
只是這樣稍加想象，蒼霄便覺得有些……心疼。
葉念虞用餘光小心觀察着男人的神情，見男人垂着眼睛，半晌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對方信了沒信，很是忐忑。他咬了咬牙，低聲道：
“若是蒼兄不信……我還有一法可以證明。”
葉念虞慢慢擡起手。
感覺到青年的動作，蒼霄詫異地看過去，終于有些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你……”
青年看過來一眼，微抿着唇角，面上倒仍舊是沉靜淡然，可脖頸處卻如同晚霞般，從白皙染上淡淡的緋紅。那雙修長的雙手置于身前，慢吞吞地解開月白色的外衣，接着是雪白的裏衣，露出同樣白皙的身體。
蒼霄終于意識到，葉念虞正在他面前寬衣，露出上半身來。他下意識便想轉開臉去，卻仿佛着了魔般，未能移開自己的目光。
與那張俊美的臉一樣，青年的身體也十分完美，每一寸肌肉與骨骼都恰到好處，雖然肩膀不如他的寬闊，可也同樣挺拔，每道肌理線條都如同技藝精湛的大師雕刻出的藝術品。白皙泛紅的脖頸下是精致的鎖骨，再往下蒼霄還什麽都沒有看清，那青年便已經轉過身去。
然後，蒼霄便驀地一怔。
青年纖瘦卻不纖弱的腰側，幾道青黑色的印記從被衣物遮擋的胯部向上蔓延，如同章魚的腕足，張牙舞爪，看上去猙獰，印在細膩的雪膚上，卻又有種詭異的美感。
這樣的印記蒼霄曾經見過——傷愈後的虞襄身上，也有這樣類似的傷，只是形狀并不相同。
看着這相類的印記，蒼霄終于消去了心中最後的一點疑慮。當初全程跟進為小貓解毒，他對那毒血的情況再了解不過——這仙修之所以在拍賣會上出事，定然是因為這毒血之故了。
蒼霄輕咳一聲，微微偏頭。
“是我失禮了……葉兄把衣服穿上吧，我信你。”
葉念虞看看男人，默默将衣服拉起，背過身去穿衣服，然後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一關……大約是真的過了吧？
“葉兄，我曾經被背叛過，因為輕信他人而付出過很大的價。”
男人有些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念虞回神，便見男人已經站在他近前，正垂眸看向他，深綠色的眸子，仿佛要看進他的識海深處。
“我把你當做好友，不希望有一日，會因為背叛而與你兵刃相見。”
“……”
葉念虞慢慢系好衣服，回望男人，俊美的面上沒有表情，暖褐色的杏眼裏滿是真誠與坦然。
“蒼兄放心，我也把你當做好友，我也絕對不會背叛你。”
“若你不放心，我願在此立誓。”
深綠色與暖褐色的兩雙眼睛對視，蒼霄輕笑了一聲。
“不必。你我只需問心無愧便可。”
第一個背叛他的那人，他終有一日會将那人殺死。
而你若是背叛我，那我就吃了你。
将這些話談開後，蒼霄終于放下心結。他沒有回自己的客房休息，而是坐在葉念虞的房間裏，同他談天。
小貓是最會蹬鼻子上臉的性子，見大貓不生氣了，不僅沒有見好就收，還端着一張冷淡的俊美仙修臉，不着痕跡地控訴了一番——明明他是因為擔心蒼霄在拍賣會裏因為那法器露餡，才會跟着進去，結果被誤傷以後，居然還被誤會冷暴力了。
要不是不能掉馬，葉念虞恨不得變成小貓躺在桌子上舉起爪子喵喵叫。
直到大貓無奈地表示要給仙修補償，這才滿意。
而蒼霄心中的那一點火氣，也終于被仙修完全打消。
……也罷。既然他如今看不出什麽問題來，而這仙修自相識以來并未對他不利過，他便不該随意猜忌懷疑。
他也打心眼裏不願猜忌或是懷疑葉念虞。
于是在秉燭夜談後，兩人總算是徹底和好。到了第二日約定的時間，兩人便一同去了雪靈宗，赴冷清和發來的邀約。
“葉兄前來，父親本也是想與你見面的。只是前幾日因着一些事情，父親恰好心有所感，閉關去了。父親閉關前囑咐我，今日定要好好招待葉兄。”
雪靈宗內，一座風景極佳的山谷上，冷清和邀兩人入座。他對葉念虞的性子十分熟悉，沒有過多客套，解釋了他的父親、雪靈宗的宗主為何沒有到場後，便示意門人上菜。
這一次他們沒有在酒樓中用飯，而是讓門內擅長烹煮的修士們合力做了一桌的菜肴，有珍貴高級的靈獸肉，還有靈果靈蔬做出的各色菜品。雖說三人均已辟谷，但這一桌的菜肴色香味俱全，還飽含靈氣，食用後大有益處，堪稱極有誠意。
三人飲過一輪酒後便不再客套，一面賞景，一面品嘗。冷清和則好奇開口。
“聽聞昨日拍賣會上，葉兄出了些意外？葉兄若有所需，可要盡管開口。”
拍賣會是雪靈宗承辦的，雪靈宗對于賣品們沒什麽興趣，但對于賣品的流向、拍賣會上發生的争執與各種事件，就感興趣了，這都是今後可能派上用場的情報。于是，盡管冷清和并沒有親臨拍賣會，卻也知道葉念虞昨日在拍賣會上發生了什麽事。
蒼霄掃了冷清和一眼。這位雪靈宗少主眼中只有關切，根本就沒有朝“葉念虞可能是個妖修”這方面想。
“沒什麽大事。只是從前受過傷，昨日稍微難捱了些。”
青年仙修大方地回答。冷清和點了點頭，見葉念虞并沒有提什麽要求，便也不再多話，轉而向兩人推薦本地一道有名的菜。
“葉兄嘗嘗這道靈兔肉。這道菜的做法借鑒了凡人的香辣兔肉，用的是靈兔肉做為食材，再以靈植靈草做調味，制成了香辣的口感，很是受歡迎。”
葉念虞順着冷清和的推薦，挾起一塊靈兔肉放進嘴裏，只稍微品嘗了下，便頓了頓。
冷清和沒注意到那不明顯的停頓，還在真心實意地熱情推薦。
“葉兄覺得如何？這道靈兔肉可是十分美味？我便極喜愛這道菜，門人們還打算研究一下，将這靈兔肉換成其他妖獸肉試試。”
葉念虞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微微颔首。
“是很不錯。”
然後挾了一口青菜。
蒼霄在旁邊默默看了一會兒，見這雪靈宗少主還想給葉念虞推薦另一道麻辣牛肉，出手攔了攔。
“他的身上有傷，還是不吃這幾道菜的好。”
男人淡淡道。
“那幾種靈植對他有些刺激了。”
冷清和反應一下，不再推薦。倒是葉念虞還想掙紮一下，下意識道：
“這兩道菜倒也還好……”
“既是傷勢複發，還是要注意些。”
蒼霄不由分說地摁住了葉念虞，又把他手邊的酒杯收走，只留了茶杯。
冷清和嚼着香辣靈兔肉，見那俊朗的妖修管着仙門大師兄的飲食，而葉念虞竟是也任由着那位蒼道友管他，面上鎮定，心中震驚。
都說仙門大師兄葉念虞品性高潔清冷自持，是仙道中難以攀折的高嶺之花。
誰見過高嶺之花這麽乖巧的樣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師兄：高嶺之花？
小貓：不存在的ovo
大貓：你是沒見過它朝我撒嬌要舔毛要抱抱=_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