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簡游上車沒多久就開始犯困。

為了不在車上睡着,他把車窗開了一條小縫,腦袋往後靠在椅背上,讓夜裏的涼風從縫隙滲入打在他臉上。

有點濕潤潤的,估計今晚還要下雨。

“哎,小同學。”似乎忽然叫他。

簡游下意識應了一聲:“怎麽了?”

司機:“你是不是有朋友一起啊?”

“沒有。”簡游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問:“就我一個。”

“那後邊兒那輛車怎麽一直跟着咱們?”

司機朝後視鏡示意的了一下:“我可注意着呢,從你上車開始它就一直跟在咱們屁股後頭。”

簡游皺了皺眉,回頭去看,後面的也是一輛出租車。

“別嫌我話多,現在你們這些一個人在外面讀書的大學生有時候可比幾歲小孩兒還危險。”

司機拐了個彎兒:你們老師應該講過的吧,現在社會上就是專門有一種組織,拐賣大學生到深山老林,或者直接迷暈了拖去噶腰子……”

他話還沒說,後面的車子就在臨近紅綠燈時超過了他們,拐進了右邊一條雙車道。

司機:“……”

簡游:“……應該也是我們學校的,順路而已。”

司機也不尴尬,嘿嘿笑了兩聲:“順路好,不是壞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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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簡游在學校門口下車。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輛出租車在他下車時又出現了,正好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簡游覺得有些奇怪,但具體哪裏奇怪他說不上來。

沒等他想出什麽,手機振動一聲,陸時年發來一條消息:

十年:【/愛心/愛心失意獨居少男深夜孤獨寂寞,想要找個知心人說說話溫暖心房/愛心,如有意願,我的心門和房門都将為你敞開,門牌號7棟305,來時麻煩幫忙帶一份校門口胡大爺的芝麻炒面,少加辣椒,傷心人不能吃辣/愛心/愛心/親吻】

簡游:“……”

這是個什麽人身狗頭的奇葩玩意兒?

滿頭黑線,無語至極地回了個【TD】,簡游臭着臉,腳步一轉,大步走向不遠處的小攤。

“大爺,一份芝麻炒面,不加辣。”

下了課,學生們如同螞蟻搬家成群結隊湧向宿舍和食堂。

簡游剛出教學樓沒幾步,就覺得有人盯着他。

不過下一秒就聽見劉劍川扯着嗓子混在後面人堆裏叫他的名字,手覺得老高,生怕他跑了。

簡游停在原地等着他擠到自己面前。

“有事?”他問劉劍川。

劉劍川剛從樓上一口氣跑下來,氣喘籲籲,沖他咧嘴笑得又憨又燦爛:“簡游,吃不吃牛排火鍋?”

簡游一愣:“什麽?”

“不想吃這個也沒事。”劉劍川掰着手指頭:“還有日式烤肉,韓式烤肉,涮羊肉,麻辣燙……”

簡游打斷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劉健撓撓頭,嘿嘿一笑:“就前段時間你不是給我們講題來着嗎?我們宿舍合計了一下,想請你吃頓飯。”

“不用。”簡游轉身就走。

他還得趕到7點之前到酒吧。

劉劍川哎了一聲,跟着他繞來繞去:“你想吃什麽,我們都行的,随你定。”

簡游:“講個題而已,沒費功夫,你們也不用請我吃飯。”

劉劍川:“那我們下次還能問嗎?”

簡游:“随便。”

劉劍川:“那不就得啦,要一直問一直問,不就費工夫了?”

簡游:“……”

簡游:“下次再說,今天我有事。”

劉劍川見他松口了,笑逐顏開:“行!那我先回去找我室友了啊,我跟他們說一聲改時間。”

劉劍川擠着人群很快離開了。

但是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并沒有消失。

簡游左右看了看,都是成群結隊跟他一樣剛下課的學生,看不出什麽異常。

他的錯覺?

但是這錯覺未免持續得太久。

從前幾天開始,他就總有種被人時時刻刻在暗處盯着的感覺了。

“崽~想什麽呢,走個路也能發呆?”

臨近校門的林蔭道上,陸時年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手欠地壓了下他的帽檐,随後親密搭上他肩膀。

簡游想得正專注,被他吓了一跳,火大地用胳膊肘去撞他:“有病啊!以為自己土行孫嗎?!”

陸時年掌心接住他這一招暗算,無辜道:“我叫你了,你沒聽見,這也能怪我?”

簡游沒好氣:“我是不想搭理你,離我遠點!”

“那不行。”

陸時年笑眯眯湊過去跟他碰了下臉:“就要貼貼。”

簡游掙紮着往後躲:“煩死,貼你個大頭鬼。”

陸時年笑起來。

風和陽光打在他臉上,額發被揚開一些,光點跳躍,路過的誰都要忍不住多看一眼。

“剛剛在想什麽?”他問簡游。

簡游:“關你屁事。”

說完就被搭在肩膀上那只手捏住了臉,肉擠得嘴巴都變形了。

“你他mua唔手賤會死是唔?!”話都說不清了。

陸時年故作驚訝:“游崽,你這樣也太可愛了吧,來,親一個?”

簡游倏地瞪大眼睛:“親以mua!”

陸時年:“嗯嗯,mua~”

操。

簡游直翻白眼。

陸時年:“說不說,不說真親了?”

簡游用力掰着他的手腕:“撒叟啊!”

陸時年順勢松手,還體貼地幫他揉了下腮幫。

簡游瞪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我覺得有人在盯着我。”

“盯着你?”

陸時年玩笑勁兒散了些:“什麽時候?”

簡游:“就這幾天。”

陸時年:“知道可能是誰麽。”

簡游搖頭。

陸時年不知道在想什麽,靜聲半晌,很快笑道:“沒事,可能是你學習壓力太大想多了也不一定。”

他捏捏簡游耳朵:“別太擔心,我不還在麽。”

“算了,就當我想多了。”

簡游不想多說這個,擡頭才發現往宿舍的岔路都過去了,陸時年還跟着他:“你不回宿舍?”

陸時年嗯了一聲:“去趟市區,我爸公司。”

兩人順路,就打了一輛車。

到了酒吧簡游先下車,陸時年搖下車窗叫住他:“今天晚上幾點下班?”

簡游:“十點,幹嘛?”

陸時年下巴擱在窗沿:“嗯,我差不多也十點回來,那下班就別自己回去了,等着我來接你。”

簡游愣了一下,扭頭就走。

“誰等你,自己掐點,過時不候。”

進更衣室換好衣服,剛當工作臺,就被同事叫住。

“哎,小簡小簡,你快看。”同事殷切沖他招手。

簡游走過去:“看什麽。”

同事用手指了指:“那兒,看到沒,那個漁夫帽又來了。”

同事:“這些天他幾乎每天來,每天坐在那個位置,每天都戴着那頂漁夫帽,每天都要指定你去送一次酒,你說是為啥啊?”

簡游看他一眼:“不也叫了你們?”

同事想了想:“也是,那我知道了,肯定就是個缺愛的毛小子,爹不疼娘不愛,出來找陌生人求關愛了。”

“啧啧,真可憐,要不是我是個社畜還要打工養家,我就去開導他了。”

簡游整理東西的動作頓了一下,沒說話。

今晚的漁夫帽也跟之前幾天一樣。

他把侍應生挨個叫去給他送酒,臨到簡游快下班時,按時點到他。

還是那幾瓶雞尾酒。

簡游端着酒過去,開了瓶蓋依次擺上桌。

但是今天的漁夫帽又不太一樣。

他第一次跟簡游搭了話:

“你好,我叫錢舒,金錢的錢,舒服的舒,你呢?”

年輕陽光的男生,聲音也透着股輕快。

簡游想到剛才同事的話,默了默:“簡游,簡單的簡,游戲的游。”

“簡游,簡游。”

錢舒重複了兩遍,展顏笑起來:“你的名字真好聽,很高興認識你。”

簡游嗯了一聲,抿緊了嘴角又放開,最後不大自然地補上一句:“我也是。”

十點到,簡游下班了。

去更衣室換完衣服時,他接到陸時年電話:

陸時年:“崽,門口等我一會兒,我在回來的路上了。”

“麻煩死了。”

簡游扣上帽子:“快點。”

“……算了也別太快,我還有點事。”

陸時年低笑:“好,辛苦游崽等我了。”

挂掉電話,簡游準備回前廳等,經過後廚時被個小姑娘叫住:“簡游簡游。就是你了!能幫我扔個垃圾嗎?那袋裝了碎玻璃,重死了,我拎不動,感謝感謝。”

簡游應了一聲,彎腰把幾個袋子拎起來。

沉甸甸的确實重,小姑娘拎不起來也正常,他拎着都費勁。

他從後廚旁窄道經過,從後面小門出去,外面是條三人寬的巷子,往右是三環大街,往左是彎彎拐拐的死胡同。

幾個碩大的垃圾桶放在靠門靠牆的地方。

因為顧及袋子裏有碎玻璃,簡游扔進去之前得挨個檢查系緊。

偏偏這個時候陸時年還在一直發消息給他,手機嗡嗡震個不停。

簡游怕他有急事,掏出手機一看:

十年:【圖片】

十年:【路過個燒烤攤,燒烤吃不吃?】

十年:【圖片】

十年:【炸串吃不吃?】

十年:【圖片】

十年:【關東煮次不次~】

十年:【wow~好像看見賣糖人的了,給你帶個孫悟空?】

簡游:“……”

媽,的。

他右手還攏着垃圾袋口,沒辦法打字,只能按下語音輸入:

“陸時年!你腦子裏到底有幾個唔——!”

半截話沒說完就被發了出去。

手機滑落砸在地上,驚破了一巷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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