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陸時年收到簡游的消息,很有自覺地先将音量調小,才點開語音。

聽到驟然停頓的結尾,他表情一凝,笑容迅速斂盡。

心覺不對,皺緊眉頭又點開重複聽了一遍。

不正常。

就像是語音發到一半被人突然捂住嘴不能發聲。

簡游只會罵得他狗血淋頭,不可能跟他開這種玩笑。

陸時年想起上午簡游說最近一直覺得有人盯着他,太陽穴猛地一跳。

他立刻回撥了微信語音,沒有人接。

挂斷直接打電話,通是通了,依舊沒人接聽。

他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李叔,我有急事,麻煩再開快一點。”

聲音裏并無多少異樣,不過是握着手機的手不斷用力,青筋凸起,指節泛白。

幾分鐘後,一輛價格不菲的黑色邁巴赫穩穩停在酒吧門口。

陸時年推門下車,在行人好奇的打量下大步走進酒吧。

“簡游?他已經下班走了啊。”

答話的是跟簡游同在吧臺前工作的那個同事:“可能都走了好一會兒了吧,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

陸時年抓住他話裏的不确定因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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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說:“對,他去更衣室換衣服就一直沒再出來,估計是從後門出去的,那我就不知道他離開的具體時間了。”

陸時年:“後門在哪?”

同事給他指了個方向:“喏,就從這裏進去,經過後廚那裏就是了,你可以問問後廚的人,他們應該見過。”

陸時年立刻趕往後廚,在從一個女生處得知簡游不久前确實從這道門離開,留下一句“謝謝”後追出去,很快發現了簡游遺落在地上的手機。

屏幕因為落地撞擊碎了幾道裂痕,上面還有他的未接來電。

陸時年眼底生寒。

他将簡游手機收進口袋,站起身大步往巷子暗深處去,同時用自己手機撥通電話:

“喂,您好,我要報警。”

一開始被人從背後捂嘴轄制是因為事出突然簡游沒有防備。

但是當他發現自己的力氣竟然抵不過暴徒,沒辦法從他手底下掙脫,只能被壓倒性地拖着前行時,他憤怒了。

真就撞鬼了。

打不過陸時年他認,現在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鼠輩都能輕易壓制他,顯得他跟個弱雞一樣。

他知道這是條死胡同,再往裏面就是一堵牆,根本沒有出路。

而這個人一直拖拽着他往裏走,估計是還不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條死路。

對方一直緊緊捂着他的嘴,他沒辦法呼救,只能等待對方發現這個死胡同時慌亂露出破綻,他好趁機脫身。

然而還沒等到巷子走完,鉗制他的人不知是踩着了什麽,突然腳底站立不穩滑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幾分。

機會來了!

簡游手肘猛地用力往後一拐。

聽到對方吃痛的悶哼,趁機掙脫束縛,攢着怒火捏起拳頭回身就想送他一拳,卻在看清楚對方面容時驀地一愣。

拳頭也僵在半空。

“是你?!”

他驚疑不定瞪着對方腦袋上那頂藍色漁夫帽。

錢舒笑笑:“對啊,是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錢舒陡然發難,右手直襲簡游脖子。

簡游因為那一愣失了先機,狼狽躲過幾招後開始還手。

兩人在僻靜的小巷中扭打在一起,簡游幾乎用盡全力,仍舊在力氣被消耗大半後落了下風。

錢舒用巧勁将他放倒,單腿跪地壓着他,用一只手控住他兩只手手腕壓在牆上,牆壁粗糙,簡游手背很快蹭出一片深紅。

簡游往後靠着牆大喘氣,胸口劇烈起伏,死死盯着錢舒眼睛:“你到底是誰?!”

錢舒還是笑着。

跟在酒吧裏對他露出的笑容一樣,幹淨陽光。

只是在這無人之處,他深藏在眼底的眷戀和瘋狂顫巍浮現。

他特別認真地重複自我介紹:“簡游,我是錢舒,錢舒,金錢的錢,舒服的舒。”

“誰他媽要聽這個!”

簡游火大地扯了一下手腕,沒掙開,兩邊腕骨被擠壓抵得鈍痛。

“那你想聽什麽呢?”

錢舒神色流露出疑惑,他靠近簡游,語氣不解,又隐隐含着焦急:“我就是錢舒,游游,我就叫錢舒。”

“金錢的錢,舒服的舒,你記住了嗎?應該很好記吧?你記住行嗎?”

簡游盯着他的臉,被他颠三倒四的發言弄得心裏發毛。

“操,怎麽是個神經病。”

他低聲罵着,恨自己識人不清真信了同事的話,以為他只是個缺愛的小屁孩兒。

更恨自己倒黴,怎麽什麽破事兒都能落他腦袋上。

“我不是神經病。”

錢舒皺着眉頭,急切解釋:“游游,我不是神經病,我就是錢舒,我真的不是神經病,我腦子很好,我一直記得你,我沒病的。”

“游你大爺!別他媽這麽叫我,惡心死了!”

簡游用拖延的時間回複了幾成力氣,突然發力,忍着痛抽出一只手攥住錢舒領口,同時曲起一只腳用力沖錢舒踹過去——

“我知道你的秘密。”

錢舒突然說:“游游是兔子對不對?”

簡游再次被貼上定身符。

他倏地瞪大雙眼,瞳孔驟縮:“你,你怎麽會知道?!”

“我見過的。”

他用一只手碰了碰簡游的帽子,彎起唇角:“你用這個來藏你的耳朵對不對?”

他輕微一用力,帽子落在地上,但是下面并沒有見兔耳朵。

“沒有啊。”

他失望地嘆了口氣,手往下移:“怎麽這麽不巧。”

簡游驚疑不定地盯着他,一滴冷汗随着額角落下,他僵着背脊,一動不敢動。

錢舒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的注射器,裏面裝着不知道什麽液體,針頭就對着他的脖子。

“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快瘋了,誰知道這個東西是不是什麽會讓人上瘾的髒東西:“我認識你嗎?我得罪過你嗎?!”

“我不想幹什麽,就是久別重逢,想看看你。”

錢舒眼神柔和,卻因為他現在的動作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異:“你認識我的,也跟我說過話,但是你沒見過我,當然也沒有得罪過我。”

“我不知道!你要不想死,就最好把你的破東西拿——”

後頸一陣銳痛,針尖刺入,簡游未能說完的話卡在喉嚨,驚恐籠罩他滿眼。

錢舒用力摁着他,直到将針管中的液體全部注入。

拔出針頭,空掉的注射地掉在地上,錢舒露出開心的笑容,松了鉗制的力道。

“好了好了,我應該沒有弄疼你吧?”

簡游渾身發冷,咬着發抖的牙關一把推開錢舒,捂着後頸,撐着牆面搖搖晃晃站起來。

“你給我注射了什麽?”

錢舒見狀趕忙想去扶他:“別起來游游,小心摔倒。”

“媽的,死瘋子。”簡游覺得頭好重。

他笨拙地躲開錢舒的手,轉身想走,踉跄不過兩三步,大腦被突然襲來的暈眩占領,眼前一黑,直直往地上摔去。

失去意識前一刻,他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陸時年你個傻逼!

這麽久還不來,是挂在炸串攤了嗎?!!!

逼仄昏暗的小巷裏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腳步聲。

不緊不慢,由遠及近。

錢舒沒有擡頭,只是緊緊抱着昏迷不醒的簡游,眼神眷戀地看着他,嘴裏不停重複着一句對不起。

陸時年看見了落在牆邊的注射器。

指節因為用力咔咔作響,他盯着錢舒,臉上仿佛結着一層寒冰,眼底醞釀着風暴。

“別擔心。”

錢舒終于還是在他靠近時擡頭了。

他的臉色比起剛才蒼白不少,不過笑容依舊,這副模樣任誰見了,都只會以為是個乖巧陽光又單純的大男孩兒。

他笑着說:“不是毒品,對他身體也沒有傷害,只是能讓他乖乖睡一覺的東西而已。”

陸時年沒說話,腳步也沒有停。

錢舒有節奏地輕拍着簡游肩膀,歪着腦袋打量陸時年,目光在他臉上停留許久,眨眨眼睛:“我記得你。”

陸時年掀了掀眼皮。

錢舒:“我這些日子看見你好多次了,你總是陪着游游,一直守在他身邊。”

“真好啊,我還以為游游一直一個人呢。”

“我還以為,他交不到朋友呢。”

陸時年停在他面前,矮身蹲下,從他手裏抱過簡游。

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不出喜怒。

錢舒也不抵抗,溫順地将簡游交到陸時年手裏,仿佛他不是加害者,只是偶然路過見義勇為把人救下的熱心市民。

陸時年将簡游打橫抱起,讓他頭靠在自己肩膀,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随後起身。

錢舒:“我——呃!”

後面的話變成吃痛一聲悶哼從喉嚨裏擠出來。

陸時年陡然一腳将他踹翻在地。

十成的力氣,錢舒捂着劇痛的胃部蜷縮在地上,有那麽一瞬間,他痛得呼吸一窒,心跳都似乎停了,還以為自己會就這麽死掉。

“游游是你叫的?”

陸時年踩着他右手,居高臨下看着他吃痛的表情,語氣如同夾着冰刃,低沉冷調:

“你最好祈禱他沒事。”

急促的警笛聲響起,警察正在趕往這邊。

錢舒聽見了,歪在地上,釋然一般閉上眼睛。

“好。”

簡游在黑暗中跑了許久。

沒有來路,沒有盡頭,周圍全是黑暗,只有直覺在催促他快一點,再跑快一點,不能停,一停就會被抓住。

他不知道是誰在追他,每當他累得不行了想要停下來,就能聽見身後空曠放大的腳步聲。

不能停,不能停。

雙腿已經猶似灌了鉛,他鉚足了力氣繼續往前跑。

可是力氣總有用完的時候。

他實在跑不動了,腳下一軟,慣性使他整個人往前摔出好長一段距離,怎麽也站不起來。

腳步聲又出現了。

随着距離拉近,還能聽見那人鈍刀鋸木一般嘲哳刺耳的笑聲。

簡游心髒砰砰直跳。

他轉身想要往前爬,叮叮當當的撞擊聲從腿上傳來,他低頭去看,不知什麽時候,那條該死的鐵鏈又捆上了他腳腕。

笑聲越來越近了。

簡游渾身發抖,幹脆捂住耳朵趴在地上——

“游游,游崽?”

陰森可怖的笑聲裏,忽然夾雜了一道帶着輕笑的呼喚。

簡游倏地擡頭,終于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光點,陸時年就站在那裏等他,手裏還拿了一根不知道畫了個什麽的糖畫。

“讓你在門口等我,跑這兒來做什麽?”

陸時年蹲下身,晃了晃手裏的糖畫:“看看,哥哥給你買了個小兔子,喜不喜歡?”

簡游仿佛即将溺死于深淵的人,在最後一刻看見了希望。

“陸時年……陸時年!”

他竭力想要朝他爬過去,伸長了手想去抓他。

可是不行。

鐵鏈拴得太緊了。

陸時年好像聽不見他的聲音,無論他怎麽叫他都沒有回應。

而鐵鏈已經開始将他往後拖拽。

他崩潰絕望,喉嚨裏再也發不出聲音。

桀桀笑聲近在耳畔,遠處的光點如同虛幻泡沫驟然破滅,煙消雲散。

當那雙手握住他的腳踝時,他渾身一抖,猛地睜開眼睛。

天色大亮。

鳥叫聲清脆悠揚,陽光被茂盛的枝桠切得細碎,姿态輕盈地跳過窗戶,零零星星灑在地上。

黑與白,明與暗。

夢境與現實的強烈沖擊,沖撞得簡游頭皮發麻,半天緩不過來。

“怎麽了?”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簡游扭頭,映入眼簾的,是他在夢境裏怎麽努力也無法靠近的那張臉。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陸時年皺着眉頭,伸手想去探他額頭,還沒靠近,被簡游突然一把握住手掌。

能抓住。

是夢,他醒過來了。

簡游緊繃的弦一松,整個人仿佛累到精疲力竭。

他拉着陸時年的手掌扣在臉上,閉上眼睛,無聲長舒一口氣。

陸時年低眸看着他。

他的臉好小,幾乎能被他一只手掌完全遮蓋。

這種被下意識依賴的感覺,好像是往他胸口裏面輕輕撓了一下,不痛不癢的,卻沒辦法忽視。

有什麽東西悄無聲息化開了,軟綿綿淌了一地。

“對不起。”

他用拇指指腹輕輕蹭了蹭他的臉:“我來遲了。”

“他往我身體裏注射的什麽?”簡游問。

陸時年:“放心,已經檢查過了,不是致瘾物,也沒有攜帶病菌,只會讓你短時間陷入昏迷,睡一覺就沒事了。”

簡游放松下來,很酷地甩開陸時年的手。

在陸時年這兒,他一向把過河拆橋四個字踐行得很徹底。

“慢死了。”

他嘀咕:“老子架都打完好幾輪了。”

陸時年也不生氣,特別好脾氣地揉揉他腦袋:“我的錯,以身相許補償你?”

簡游:“滾蛋。”

陸時年笑笑,幫他拉了下被子:“那個人叫錢舒。”

簡游:“知道。”

陸時年:“認識?”

簡游:“他這幾天天天蹲在酒吧。”

陸時年:“但是他說你們已經認識很多年了。”

“早就認識?”

簡游擰眉:“在這之前我根本沒見過他。”

陸時年:“他說,在監控裏見的你。”

簡游:“?”

陸時年:“還曾經請你吃過很多次蛋糕。”

“什麽蛋——”

簡游驀地收聲,臉色驟變。

陸時年擡了擡眼睑:“想起來了?”

簡游:“現在幾點了?”

陸時年:“八點四十五。”

簡游:“我睡了一夜?”

陸時年嗯了一聲,神情似笑非笑:“寶貝兒,提醒一下,顧左右而言他這招對我沒用。”

“……”

簡游閉了閉眼:“是,想起來了。”

陸時年:“說說?”

簡游:“我被關那會兒,是他幫過我。”

陸時年眯了眯眼:“被關?”

簡游不說話了。

陸時年:“怎麽回事。”

簡游拉上被子:“這個你用不着知道。”

剛想翻身,就被按住肩膀拉下被子。

陸時年捏着他的臉:“說不說?”

簡游:“我不……”

陸時年:“不說就把你扒光了舔一遍。”

“???”

簡游再次被他的流氓發言震驚到:“你他嗎敢。”

陸時年:“試試?”

簡游被他低頭湊近的動作吓到了,慫得兇巴巴的:“說說說,你閃開別靠近我!”

陸時年滿意收手:“早答應不就好了,說吧。”

簡游不情不願瞪他,撐着床面坐起來,靠在床頭:“你知道我沒爸媽是不是?”

陸時年眼神一閃:“你怎麽會知道。”

簡游:“正常人誰會無緣無故說要當別人監護人?”

陸時年表情一哂:“我還以為那會兒你睡着了。”

簡游頓了頓:“用不着可憐我,我爸媽沒死。”

陸時年:“那為什麽——”

“因為他們把我賣了,在我快八歲的時候。”

簡游把頭撇向一邊:“他們覺得我是怪物,怕養着給他們招災,正好那會兒有人暗裏從他們口中套出我的事,出價不低,他們就答應了。”

陸時年表情淡下來,笑意斂盡。

他問:“然後呢?”

簡游:“買我的那個人是個富商,我原本以為他們是看我奇怪,想把我上交國家送進研究室研究,後來才發現并不是我想的那樣。”

富商心思龌龊,買體質特殊的小孩兒也不是為了上交國家給生物研究做貢獻,而是為了滿足他們變态的癖好。

這對簡游來說就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從那天起,他被關在不見陽光的地下室。

那裏只有一個正常房間的大小。

四面是牆,有一扇窗戶和一道狹窄的門,分別在正對的兩面牆上,以及角落不起眼的地方裝着的一個監控。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這些人幾乎刻板執着的癖好救了他。

富商嫌他太小了。

不滿八歲的小屁孩兒,玩兒起來太沒意思。

于是他就養着他,就養在地下室,等慢慢長到十二三歲,臉長開了,身體也長開了,那會兒才好玩。

簡游很害怕,他試過逃跑,在人送飯的時候,可惜沒有成功,還被抓回來狠狠抽了一頓。

逃跑幾次,幾次都是這樣。

富商煩了,幹脆讓人找了一根手臂粗的鐵鏈将他拴起來,活動的範圍從整個房間限制到小小一個角落。

還把房間的燈也取走了。

地下室很深,陽光照不進來。

簡游閉眼睜眼都是黑暗,不知道外面是晴是雨,更不知道時日更疊,白天夜晚對他來說絲毫沒有區別。

而這樣的壓力哪裏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兒能承受的?

簡游很快情緒崩盤了。

他鉚足了勁兒想要扒下鐵鏈,不管腳腕被磨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他整個人麻木得就像是感覺不到痛。

如果當時有人往他面前扔下一把刀,他說不定都會毫不猶豫把腿砍下來。

“他經常會進來看我,帶着特制的,能在夜晚視物的那種眼鏡,但是我看不見他,我只能聽見開門聲,關門聲,腳步聲,呼吸聲,還是鐵鏈撞擊的聲音。”

“有次他想摸我,差點兒被我咬斷手指,他就掐着我脖子抽我巴掌,之後他再想摸,我就還咬,然後再被他揍,痛是挺痛,不過也值,幾次之後他再來,就不會靠近我了。”

他抿了抿唇:“錢舒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那會兒并不知道錢舒的名字,也不知道錢舒是誰,只知道是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兒,或者要比他一點。

在富商沒來的時候,錢舒就會偷偷跑來,從小窗戶裏塞東西給他。

有時候是蛋糕,有時候是餅幹或者飲料。

很好吃,是他從小都沒嘗過的味道。

簡游那時候已經被關得應激了,誰也不想搭理,看誰聽誰都覺得是壞人。

因為太餓了,他會吃錢舒送來的東西,但是他不跟錢舒說話,無論錢舒隔着一堵牆怎麽跟他搭話,他都不理。

就這麽一直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

直到某天錢舒再來,他捧着蛋糕愣了很久,然後小聲跟他說了一句謝謝。

他們開始聊天,卻默契地沒有交換姓名。

錢舒告訴他自己也是被富商抓來關在這裏的,不過他聽話,對富商言聽計從,所以他的活動範圍可以是整個別墅。

而簡游不願意聽話,所以他被關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

“大概是一年後吧?應該是,我被關太久,對時間沒概念了。”

簡游回憶着:“那個人喝醉了,帶着一身酒氣突然跑來找我。”

那次真的是他離意外最近的一次。

富商膘肥體寬,就是喝醉了力氣也大,揪着簡游的耳朵把他摁在地上,一邊打着惡心人的酒嗝,一邊扒他的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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