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改變
“怎麽樣了?”黃霖急忙跑來醫院,見急診室裏,一名少年安靜地坐在位置上處理傷口。
“黃隊。”警員見隊長趕來,打了聲招呼,随後看向不遠處的少年輕聲道,“這孩子也是勇敢,兩只手血刺嘩啦的,全是碎玻璃,包紮的時候沒哭沒鬧。”
說罷,他繼而問道:“黃隊,行兇的人呢?”
“那人跑太快了,沒追上。咱們的巡邏車已經出發了,會繼續找的。”黃霖搖了搖頭,再問,“他一直都這樣嗎?”
這孩子看着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看着是有些冷靜過頭了。
警員點頭,“嗯,也不知道這孩子發生過什麽,會遭遇這些事。”
被兩人議論着的江昔言一直低頭看着手機,仿佛還沒從剛才的驚險中脫離,腦海中還回蕩着警察叔叔的叮囑。
“進警局以後,你把今晚看到的一切都告訴警察。以後出門注意安全,可以的話,不要獨自一個人外出,遇到危險就打110,記住了嗎?”
聽着對方絮絮叨叨的關心,江昔言絲毫不覺得煩躁,甚至覺得十分溫暖,緊張的情緒逐漸平靜。
“我去問問。”黃霖說罷,緩步走進急診室,坐在了少年面前,輕聲詢問道,“同學,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江昔言搖了搖頭,他看着自己的雙手,比起死亡,受傷顯得不值一提。
黃霖上下打量着對方,确認他除了雙手外,沒有其他地方手上,随後問道:“可以和警察叔叔說說剛才都發生了什麽嗎?”
聞言,江昔言疑惑地看向警察,難道之前接電話的警察沒有和其他人說嗎?
見少年沒有開口,黃霖以為對方是驚吓過度,還需要再緩緩,于是道:“那這樣,你在休息一會,等想說了,再告訴叔叔。”
“等等。”江昔言抿了抿唇,緩聲道,“我是江心一中的學生,我叫江昔言,追我的那個人剛剛殺人了,就埋在我們學校操場旁邊。”
“什麽!”黃霖有些不敢置信,但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一個學生會遭受歹徒的追殺。
他轉身示意警員前去探查,随後對江昔言再問道,“除了他,看到其他人嗎?”
江昔言搖頭,“只有他一個,他穿着黑色連帽衫,比我高一點,大概一米八左右,體型勻稱,不瘦也不胖,外貌沒有明顯特征。”
看着眼前的少年冷靜描述,黃霖眼中滿是驚喜和贊賞,“同學,你做得很好,我都記下了。但叔叔希望你以後發現命案,第一時間是想着報警,而不是以身犯險。”
他是欣賞這位少年的膽識,但并不鼓勵這種行為,萬一今晚他走岔了路,沒有逃出歹徒的魔爪,那付出的将會是慘痛的代價。
江昔言蹙了蹙眉,糾正道:“我報警了,接電話的人應該也是個警察,就是他指引我跑到警局的。”
他很确定自己撥打的就是110。
黃霖看着江昔言拿出手機自證,俨然有些驚異,他在來醫院之前,路過警局大廳,特意詢問過,今晚只有一起酒後鬧事的警情,可江昔言打的确實是警局的號碼。
“可能……是接到其他分局的線了。”黃霖只能想到這個解釋了,繼續安撫道,“不過幸好,你現在安全了。警察叔叔已經和你的父母取得聯系,等會做完筆錄就跟爸爸媽媽回家,之後千萬要小心。”
江昔言颔首,低眉看向手機,總覺得有些奇怪。
“謝謝你們!”曾雯一路上心驚膽戰地趕到警局,看到兒子安然無恙,連聲對警察道謝。
得知兒子今晚的遭遇,她難以想象,要是兒子出了什麽事,她以後該怎麽活?
江毅得到消息後趕緊過來,看到兒子沒什麽大礙後,也松了一口氣。
江昔言正做着筆錄,看見爸媽的到來,眼睛一亮,回答着警察提問的問題時,眼睛不自覺地向旁邊看去,似乎是在确定自己的爸媽有沒有離開。
江毅喝了酒,只能麻煩警察送他們回家。
進門前,江昔言突然停住了腳步,向路口看去。
曾雯以為兒子是在看警車,溫柔道:“昔言,這幾天你先緩一緩,等休息好了,我們一起去警局感謝警察叔叔,今天回家吧!”
江昔言微微點頭,但目光還是時不時往路口方向看。剛才下車的時候,他明明從後視鏡裏看到路口站着一個人。
那人似乎……穿着黑色連帽衫。
“隊長——”陶一談輕聲呼喚,雖然他知道隊長勞累了幾天,這個時候很需要休息,但現在的情況迫在眉睫,他必須得叫醒隊長了。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宋舟眼簾微顫,緩緩睜開雙眼,只見窗外的月亮和平常無異,仿佛他剛才看到的都是幻覺。
他揉着自己的後頸,問道:“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宋舟看着淩亂的桌面,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東西。
陶一然指了指外頭,“隊長,外面來了兩個人說要見你。其中一個還是去年拿了一等功的沈恕沈武警呢!”
他說着,雙眼冒着亮光。
武警多帥啊!要不是體能确實跟不上,他就報武警去了!
而且沈恕诶,江龍市警界的有名人物,名氣不亞于市局刑偵支隊的于景于隊長,怎麽會來他們這兒?
宋舟倒沒有陶一然這麽驚訝,草草收拾了一下桌面,這才發現桌上關于江昔言的資料全沒了,立即察覺到不對勁,“剛才有人經過我辦公室嗎?”
“沒有啊。”陶一然搖頭否認,他的位置就在隊長辦公室門口,有人進門他不可能不知道。
“江昔言的資料呢?”宋舟立即問。
“江昔言?”陶一然歪頭,“是我們的證人嗎?”
隊長也就眯了兩個小時,不會是睡蒙了吧!
他不記得有江昔言這條線索呀!難道是隊長新發現的?
宋舟搖了搖頭,“不對勁。”
他立即沖出辦公室,直奔停屍間。路南懷和吳意已經從鑒定中心調過來了,所以關于案子的證據也跟着送回了警局。
“嗨!”沈恕正打算打招呼,就見宋舟跟一陣風似的從眼前蹿過去,很是不解,“宋舟這是咋了?”
女警伸長脖子看着隊長離開的房間,将手裏的兩杯水遞給遠道而來的兩人,“沈警官,許教授,你們先坐會兒,隊長可能是有急事。”
“沒事,我可以等。”許之慎緩聲道,從容地坐在椅子上,舉手投足間皆是優雅。
沈恕打量着這個人,喝個白開水也跟喝酒似的慢慢品,作不作啊?
他一口将杯子裏的水喝幹淨,對女警問道:“再給我一杯,有點兒渴了。”
辛映颔首,接過杯子給沈恕又倒了一杯。
“粗魯。”許之慎擡眼看了沈恕一眼,在心裏評價。
路南懷看着宋舟沖進停屍房,跟上去說道:“宋隊,你是來要橋洞白骨案的屍檢報告嗎?我正打算給你送過去。”
宋舟接過報告,反問:“只有這一份?”
路南懷眉頭微挑,對于宋舟的問話有些不解,但還是解釋道:“确定過了,橋洞底下發現的82塊骨骼,都出自同一個人。”
“我不是說這個。”宋舟抿了抿唇,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沒有說出口。
他的目光看向了冷櫃上的标簽,沒有一個是江昔言的。
他桌上關于江昔言的報告消失了,陶一然顯然沒聽過他的名字,看路南懷的表現,在此之前,他們手上似乎只有一起案件。
宋舟看着手裏的屍檢報告,走出停屍房時仍有些晃神,拿出手機翻看這幾天的所有新聞,在這個信息發達的時代,竟沒有一條是關于文和路水泥藏屍案的。
他推開了拘留室的門,門內空無一人,因為沒有調查水泥藏屍案,就不會查到周程程的頭上,他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也說是,剛才給他打來電話的人,真的是江昔言!
因為他在那天晚上活下來了,兇手沒有成功,所以水泥地裏就不會出現江昔言的屍體,文和路的路面就不會開裂,他們也不會接到那起案子。
一切,都被改變了!
見宋舟回來,沈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咋了你這是?”
宋舟回過神來看向沈恕,回應道:“沒事。”
或許水泥藏屍案就是一場夢呢?是夢也好,現實也罷,不管如何,有一個叫江昔言的男孩在那場劫難裏活下來了。
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調查耀明集團,查清楚失蹤的前話事人和意外死亡的幾名負責人的真相。
想着,宋舟拍了拍沈恕的肩膀,“好兄弟,好久不見,謝謝你來幫忙。”
他和沈恕是之前查案時認識的,有好些年了。因為要成立專案小組,他立即給沈恕發了消息,沒想到沈恕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客氣什麽!”沈恕說罷,看向了在椅子上坦然自若坐着的人,問道,“他是誰?”
“許之慎。”許之慎站起身,主動開口自我介紹。
宋舟笑着颔首,對辦公室的所有人介紹道:“這位就是許之慎許教授,犯罪心理學家,此次受邀協助專案小組偵破案件。”
“專案小組?”辦公室內的警員驚訝地瞪大雙眼。
他們私底下就議論紛紛,像宋隊這樣的人物,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空降到分局啊!
可……他們要調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