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長
原先負責本案的法醫本就細心,加上路南懷的批注,看得更加準确。
吳意見宋隊翻看着屍檢報告沒說話,想了想,開口說道:“宋隊,如果您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可以嘗試解答。有不懂的,我再問我師父,然後回答您。”
宋舟擡眼看向吳意,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随後回到報告上,緩聲道:“聽說你畢業以後就跟着你師父了?”
“是。”吳意颔首,“跟着師父的這些年,我學到了很多。”
宋舟聞言笑了笑,手指點了點報告,問道:“這份報告的批注,你參與了多少?”
吳意一怔,抿唇說道:“是我經驗不夠,師父擔心我出錯,所以這份報告……”
他說着,低頭沉默了。
聽他這語調,宋舟也知道答案了,“全是路法醫寫的,對吧。”
見吳意點頭,宋舟繼續說道:“知道為什麽離開鑒定中心後,你師父不希望你亂說話嗎?”
吳意不解地看着宋隊,這個問題他也思考過,以前在鑒定中心的時候,師父沒有這麽嚴厲的。
“因為你在鑒定中心,背後有路南懷做靠山,以你師父的名號,足夠你在鑒定中心橫着走。我并不在意你們對我是什麽态度,我只希望看到你們的能力。但你也看到了,現在刑偵大隊裏都有什麽人,你們既然來了警隊,代表的就是鑒定中心。”
宋舟娓娓說道,他并不在乎身份地位,只要有能力,實習生也會有話語權,如果指揮錯誤,就算是隊長也得受責罰。
他知道路南懷就是擔心出現錯誤,所以幹脆自己全部攬下來,但眼前這個吳意顯然是着急成長的。
想着,宋舟帶着屍檢報告走到吳意面前,“你既然不想麻煩自己的師父,就早日學會自己行走,你該代表的是自己,不要砸了你師父的招牌,明白了嗎?”
吳意仿佛被點醒了一樣,眼裏有了光芒,颔首道:“宋隊,我明白了,我會積極參與案件調查的。”
“行。”宋舟點了點頭,手指向玻璃上的字和照片,“屍檢報告你也看過了,有什麽看法,你自己說。”
吳意緊張得攥緊雙拳,裝滿往日張口就來的專業術語的腦子突然就不靈光了。
但宋隊說得對,他既然從鑒定中心調來警隊了,就代表着鑒定中心和師父,他不能怯場。
“四起……”躊躇着,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四起皮箱抛屍案,案發最早的死者名叫黃大康,常坪村人。被人發現的時候,屍體被裝進了一個30寸皮制行李箱中,致命傷在胸口,心髒破裂而死。”
“法醫在死者口鼻處發現殘留的迷藥成分,屍體體表有明顯的掙紮痕跡,且死者鞋後跟發現拖拽留下的磨損,再根據行李箱和現場的血跡情況,确定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但胸口的致命傷刀口卻沒有掙紮痕跡,應該是兇手在死者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動手的。”
宋舟并不在意吳意斷斷續續的發言,每個人都有起步階段,習慣就好。
除了吳意剛才所說,卷宗還提到,第一名死者身上的環境痕跡不少,頭發中發現了片狀木屑,鞋子的磨損處找到了油蠟。
這類油蠟一般用于木制品抛光,所以警方很快确定了目标。
在死者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旁的一塊木雕産業園內,警方最終在倉庫中找到了滿是血跡和打鬥痕跡的第一案發現場。
有了之前的嘗試,吳意放松了許多,繼續說道:“第二名死者陳依偉,同樣也是常坪村人,屍體也裝在行李箱中,但這次的地點不一樣,他被放在了一戶人家門口。死者頸部有掐痕,但他真正的致死原因,是腹部的9處刀傷。”
死者頸部掐痕有皮下出血點,确定是生前傷。
按照兇手的作案方式,其應該是個右利手。
“宋隊。”吳意想了想,鼓起勇氣道,“死者的掐痕出現在右頸側,如果是想掐死人,這個位置并不方便。所以兇手更像是先抓着死者的右頸,掣肘對方行動,再動刀捅人。并且死者的刀傷傷口非常相近,每一刀都很深,兇手應該有過激情緒,很像是在洩憤。”
查案當時,物證鑒定發現死者褲腿有很厚的灰塵,他們在灰塵中發現了大量的二氧化矽,這是制作玻璃的原材料之一,于是警方順着線索找到了一家廢棄的玻璃工廠。
“有道理,繼續吧。”宋舟微笑看着吳意,不得不說,吳意确實是路南懷一手帶出來的,他剛才說的這些,路南懷在報告裏都标注到了。
一股信心湧入胸膛,吳意指了指第三名死者的照片,“李源,也是常坪村人,發現他屍體的地方離第一案發現場非常近,應該是兇手現場作案後,直接拖到放置點。屍檢發現死者口鼻有按壓痕跡,但沒有提取到迷藥。他是被切斷頸動脈,失血過多死亡的。”
“第四名死者武辛和第三名死者的死亡方式非常相似,也是一刀斃命。但不同的是,第四名死者不是本地人。他的屍體就放在第一案發現場,不過警方在行李箱上發現了戴楠的頭發,推測是嫌疑人來不及轉移就跑了。”
宋舟雙手環胸站立,目光在幾張照片徘徊,沉靜說道:“發現了嗎,屍體上攜帶的環境證據越來越少,死者的掙紮痕跡越來越少意味着兇手的殺人手法越來越熟練。”
聞言,吳意附和地點頭。
宋舟眼睛眯了眯,拿起筆寫下三個字,“先從這個多次提到的常坪村查起。你先回去吧,出去的時候把副隊和一然叫進來。”
吳意誠懇地對宋舟微鞠了一躬,出門前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一扇門,隔絕着兩個世界,其實也聯通着兩個世界。
關上車門,江昔言系好安全帶,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路口,見沒有人盯着,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
“兒子。”江毅開着車,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兒子,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和兒子這麽獨處了。
江昔言淡漠地應了一聲,他對周遭環境的警惕代替了此刻獨處的局促。
聽着導航的指引,江毅嘆了一聲,詢問道:“兒子,現在你也明白了。人活着不容易。所以爸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專業,去喜歡的大學,你不應該為了別人活着。你媽也是關心你,不要太在意,爸會再勸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