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爆裂!火之花盛開

作為威力較大的中階戰技,深紅流星的速度當然遠不如高階戰技的瞬擊·穿魂之刺。

閃耀着暗紅光芒飛來的箭支對杜裏茲這樣高水準的刺客來說,并不是很難躲避。

他本來想要揮刀擋掉,但肌肉準備用力的那一刻,直覺突然向他激烈的示警。

所以他還是選擇了閃開。

他不想放棄殺死蠻牛的機會,所以他只是強行穩住步伐,猛地扭腰側身,以極危險的距離擦過箭矢的軌跡。

這是用手臂的皮甲抵擋琳迪那一擊之後,他犯下的第二個錯誤。

而且,比第一個還要致命。

深紅流星的鬥氣消耗比許多高階戰技都要多,而在此基礎上,還要花費可以無上限投入的魔力來聚集火元素。

那它當然不會是附魔射擊那樣簡單的技巧。

事實上,以同樣的方法,一旦耗費的鬥氣更高,魔力的投入能夠超越一定的界限,這一招就會發生可怕的質變,進化為在弓弩類高階戰技中幾乎居于火系頂端的焰刺·流星爆擊。

深紅流星的威力沒有達到那種程度,但特性,卻基本一致。

那就是爆炸。

箭矢如果順利的擊中目标,就會瞬間引爆凝聚的所有火元素,投入的魔力越多,爆炸的威力就越強。

而即使沒有直接命中,只要箭矢沒有飛出可控範圍,釋放者就可以通過鬥氣連接的強行中斷,在任意時間引爆。

克雷恩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能直接命中。

杜裏茲的速度太快,反應太敏銳,以深紅流星的速度,這種連瞬擊·穿魂之刺都能用手臂擋下的怪物,完全有餘裕思考一下怎樣才能閃躲的漂亮潇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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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克雷恩在賭。

他賭杜裏茲不會放棄蠻牛的性命,他賭杜裏茲會輕視這速度不快的一箭,錯以為是附魔射擊而不肯閃開太遠。

他贏了。

在他專注的視線中,杜裏茲猛然停步擰腰,向旁邊側開一個并不大的距離。

于是滿載着他希望的深紅流星,就這樣飛到了杜裏茲的身邊。

不能更近!

狂喜瞬間沖淡了反噬帶來的劇痛,他顫抖的手掌緊緊握住,猛地斷開了快要維持不住的鬥氣連接。

被火元素緊緊包裹的箭杆在劇烈增加的壓力下瞬間四分五裂,作為觸媒的箭簇在閃耀的紅光中因高溫而直接融化。

周圍的空氣仿佛被剎那抽空,下一霎,猛烈的熱浪伴随着劇烈的轟鳴聲崩裂爆發!

砰——轟轟——!

猶如天堕流星,轟然墜地,在齊胸高的空中驟然綻放的那朵熾紅之花,爆發出克雷恩都不曾想到的可怕威力。

氣浪把倒在地上的蠻牛掀了起來,往瑪莎他們的方向翻滾了足足四五米遠。

鄰近的牆壁吸收了小半威力,碎磚四濺的倒塌下來,露出裏面跟着便盆一起翻躺在地上吓呆了的一個男孩。

而對這可怖傷害吃下最多的,當然就是杜裏茲。

自負的暗精靈刺客在爆炸的瞬間,幾乎嗅到了死亡天使羽翼的味道。

其餘完好的各處皮甲在危急中同時釋放出最後的防護效果,但被破壞了一個部件之後,失去了作為整體的加持,那些透明的波紋氣牆就像草紙一樣被火浪輕而易舉撕的粉碎。

雙腳再也控制不住身體的重心,他生平第一次被動的飛了起來,像個被生氣的孩子甩手丢棄的破布娃娃,在空中旋轉翻滾,然後結結實實的撞在另一邊的牆壁上。

牆磚被撞裂的同時,受沖擊的內髒迸發出激烈的痛楚,他咳的一聲噴出一口紅霧,甚至有了一種全身骨頭都已碎掉的錯覺。

幸好只是錯覺。杜裏茲拼命地壓抑着昏厥過去的沖動,還沒從牆上滑落,就一口咬在舌尖,靠那劇烈的痛楚硬是喚醒了差點失去反應的意識。

緊接着,他在牆上的凹陷處猛地一蹬,雙手勉強持着刀扒住房檐倒翻上去。連這樣簡單的移動都會帶來全身的劇痛,他知道自己的傷勢着實不輕,唯恐瑪莎追擊過來,強撐着從鬥篷下丢出一個煙霧爆彈,踉踉跄跄的慌張逃離。

不過瑪莎并沒追過去,她和蘇米雅都直接奔向了蠻牛,蘇米雅蹲下施法的同時,她也脫下上衣撕扯成勉強能用的長布條,飛快的幫蠻牛包紮傷口。

杜裏茲的彎刀果然鋒利的可怕,皮糙肉厚的蠻牛被那一刀斬的皮開肉綻,差一點就能看到盤繞的腸子。

看到杜裏茲重傷敗退,克雷恩一直提在半空的心才算是落了回去,他想過去幫幫瑪莎和蘇米雅,但不知為什麽,雙腿卻好像失去了控制,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氣。

無法挪動雙腿,擅自前移的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他驚訝的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像跟木頭一樣直挺挺的摔倒,身上的每一處肌肉都不聽使喚,最關鍵的是,臉還沖下。

幸好,一只手緊緊拽住了他,總算是挽救了他還算英挺的鼻梁。

那只手的溫度、大小他都很熟悉,他想扭過頭給琳迪一個感謝的笑容,卻連這點力氣也凝聚不出,只有嘴巴還能勉強動彈,擠出小聲的驚恐疑問:“怎麽……我突然一點力氣……也沒了……深紅流星的反噬……沒有這個的吧?”

琳迪鑽進他的腋下把他費力的扛起來,側目瞪了他一眼,用有些複雜的語氣說:“笨蛋,你的鬥氣枯竭了,直接用到這種多半要透支靈魂之力的地步,半個小時以內能恢複行動能力就不錯。”

“是……是這樣嗎?果然擅自使用這樣的招數太勉強了啊。”克雷恩傻呵呵的笑了起來,被她拖着挪到了蠻牛的身邊,“只要大笨牛能活下來,怎麽也值得了。”

蠻牛呲牙咧嘴的擡頭看着他擠出一個笑臉,“我就知道不會看錯人,小野豬,你現在眼睛不變色也能救我一命了啊。哈哈哈哈。”

“笑什麽笑!傷口崩了你這蠢牛!”瑪莎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罵罵咧咧的繼續和翻開的皮肉苦戰。

她罵的很大聲,不過任誰都聽得出來,她确實很高興。

這場戰鬥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即使是貧民區,警衛隊也不可能真的完全坐視不理,很快,附近的一支巡邏隊就趕到了現場。

連續用了十幾個法術才配合繃帶止血成功的蘇米雅擦了擦額頭的汗,疲憊的向巡邏隊的隊長解釋着發生的一切。

街道上為數不多的路人都是人證,并沒有什麽疑點可供深究。暗精靈刺客這個危險的名詞讓隊長如臨大敵,馬上命令手下向更高層的負責人彙報,詢問了一下杜裏茲的相貌特征後,得知目标受傷不輕的隊長欣喜的立刻布置人手,向刺客逃走的方向展開搜捕。

看他一臉積極的熱心樣子,估計通緝令下午就會出現在大街小巷。

賠償了被毀的牆壁和被氣浪掀翻打碎的一些瓶瓶罐罐,瑪莎清點好荷包,贊許的看了克雷恩一眼,走過來幫他揉着胳膊上的肌肉,柔聲問:“怎麽樣,能動了嗎?”

“嗯……好多了,就是肌肉還有些酸。不猛使勁的話沒問題。”克雷恩活動了一下四肢,收回了搭在琳迪肩上的手臂,試着自己走了兩步。

“怎麽把蠻牛弄回去……”瑪莎沉吟着看了一眼四周,貧民區沒地方弄馬車,更不會有什麽魔動機可供借用,獨輪的小板車本來有一輛,可惜深紅流星爆炸時距離太近,輪子已經成了一個無法形容的不規則形狀,正是剛才賠償清單上的一員。

克雷恩做了幾個蹲起,連忙說:“我再有一會兒應該就能背他。我已經感覺到力氣在恢複了。”

琳迪皺着眉抓住他的手腕,用手指尋找了一下脈搏的跳動,斬釘截鐵的說:“不行,你現在還很虛弱,硬要背他最後就是你被壓個半死,他傷口崩開重新治療。”

巡邏隊的人手飛快的投入到抓捕中,周圍的居民又都是些老人孩子,蘇米雅和瑪莎力氣雖然在女性中絕對算是大的,可背起蠻牛這種兩米多高的大塊頭保持穩定一路走回旅店就有點不切實際。

正發愁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那種被酒泡多了的粗啞嗓子,與蠻牛頗有幾分神似,“咦?我還說這邊怎麽這麽熱鬧,原來你們都在啊,發生了什麽事?”

這大概是瑪莎唯一會期待斯托納出現的場合,她頓時松了一口氣,站起來指着蠻牛說:“斯托納,你能幫我們把這家夥背回旅店嗎?我們剛剛遇上了點麻煩,蠻牛受傷不輕,剩下的人實在沒力氣了。”

斯托納還沒開口,旁邊一個男孩已經大聲喊了出來:“老酒鬼叔叔,幫幫他們吧。那個大個子叔叔剛才差點被壞人砍死呢。”

斯托納抓了抓頭發,很豪氣的拍了拍胸脯,“沒問題,蠻牛這種塊頭,再來兩個我也背的動!”

“老酒鬼叔叔又吹牛了!”另一個孩子帶着善意的嘲弄喊了一句。

幾個孩子一起笑了起來,“吹牛大王,羞羞臉!”

看起來,斯托納在貧民區的人緣倒是不錯。不過,他吹牛的毛病倒是一如既往廣為人知。

再怎麽吹的誇張,斯托納作為一個據說曾經參加過戰争的騎士,力氣還是比瑪莎要大很多的,酒桶也許泡脹了他的肚子,但還沒把他的肌肉泡的太軟。

看着斯托納不算太吃力的把蠻牛穩穩背在身上,瑪莎一邊和蘇米雅左右扶好,一邊好奇的問了一句:“你的力氣真的不小,那天挨揍怎麽連手也不還?你不是覺得自己占理的嗎?”

斯托納沉默的走了幾步,用很無所謂的口氣回答:“我打不過他們。不反抗還能被揍的輕些。”

瑪莎嫌惡的撇了撇嘴,頓時失去了再和他說話的興趣。

回到旅店後,瑪莎去請來了一個比較專業的醫生,那個手指非常靈巧的侏儒一邊絮絮叨叨的鄙視着藥劑師越來越傾向于魔法治療派的行為,一邊熟練的為傷口消毒縫針,最後開出了長長的一串藥單,可以被治療術取代的藥劑名稱後還很不情願的用括號注明了可代替的對應魔法。

“上路?長途旅行?當然可以,不過要用馬車,寬敞安穩的那種,不要颠簸。定時塗藥消炎止痛,旅行到哪兒都沒問題。寫的那幾個魔法每天晚上給他施放的話,一周就能自己走了。我知道魔法很偉大,不過我還是要研究我的藥去了。”面對瑪莎最後的問題,侏儒醫生在門口飛快的說了一堆,然後拎着皮包嘭的一下關上了房門。

從頭到尾被刻意忽視的蘇米雅看着瑪莎,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咱們見過的所有立志于擺脫魔法依賴的人,某種程度上真是非常相似呢。”

“都固執的像石頭,比如上次那個矮人工匠。”瑪莎聳了聳肩,坐到椅子上籲了口氣,慢慢放松下來。

在醫生帶來的應急藥劑的作用下,蠻牛很快陷入沉睡,響亮的鼾聲開始空襲屋內衆人的耳朵。

“對了,”想要找點什麽話題取代鼾聲的地位,瑪莎突然想起之前還沒說完的事,問,“你們究竟怎麽把東西找回來的?”

“是啊,”一樣好奇的琳迪在床頭拿起一塊毛巾蓋住了蠻牛的鼻子,說,“才說了個開頭,我們還什麽都不知道呢。”

蘇米雅清了清嗓子,說:“好吧,其實……”

她才說到這兒,斯托納就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打斷了她,非常得意的搶着說:“我來說!其實這事兒你們早就該來找我,在貧民區的孩子心中我可是大英雄。”

被稱為老酒鬼和吹牛大王的大英雄嗎?克雷恩無力的在心中默默說了一句。

“我時不時會去教他們一些簡單的課程,那邊的小鬼頭整個薩拉尼亞恐怕都沒人比我更了解了。你們的事一說,我就能猜出是哪幾個小家夥幹的。不過我得先聲明,那群孩子雖然一直都有這樣的打算,但這次絕對是他們第一次真的下手,他們可不是慣偷。其實都怪廢料街那個老混蛋,教什麽不行教偷東西,結果他教會的兩個孩子出來就教給了小夥伴,一幫小豆丁整天吵吵着想要加入薩拉尼亞盜賊團。說起那個盜賊團啊,不是我瞧不起他們,他們實在是……”

瑪莎擡起手,受不了這重點飄忽不定的講法,很不客氣的打斷了他,“抱歉,斯托納,我想你更适合在旁邊安靜的喝一杯,那是我專門為你拿來的葡萄酒,請慢慢品嘗吧。”

“專門為我拿來的?”斯托納愣了一下,看着遠遠放在蠻牛床頭的半瓶葡萄酒,“可剛才不是拿它臨時給蠻牛的傷口消毒來着……”

“不,就是為你拿來的。請務必慢慢地喝完它。”瑪莎大步過去把葡萄酒拿來親自倒了一杯給他,端起來堵住了他的嘴,“蘇米雅,你來說。”

蘇米雅看着斯托納被酒憋住後又想說又想喝的表情,偏頭輕輕笑了一聲,柔聲說:“那我先從占蔔的關鍵詞說起吧。”

蘇米雅的敘述簡潔而有條理,既不會誇張也不會擅自加入抒情的段落,純粹為了了解事實的話非常高效,但聽起來确實不如斯托納配合着手勢和表情那麽有趣。

最外圍的貧民區多半是整個薩拉尼亞生活壓力最大的區域,而北東區的這一部分更是因為最早搬遷和廢料街的存在而境況最為糟糕,那群孩子,就是當地生活最困苦的幾戶人家的後代,他們家中的老人大多身體不好,已經無力再為家庭創造收入,而孩子們的年紀都還太小,基本沒有雙親或是單親的他們不得不尋找各種謀生的手段。

他們當時學的最為熟練的,是廢料街的兄妹教授的扒竊技巧,因為他們最渴望加入的,就是沒有顯赫出身但依然混出了名頭的薩拉尼亞盜賊團。

于是,偷盜有錢的外地人身上不會被追究的零錢,改善目前的生活并積累加入盜賊團的籌碼,就成了他們不斷念想的目标。

克雷恩因琳迪大聲說漏嘴而很不巧的成為了這個目标。孩子們沒有敢對琳迪下手,則是因為“她看起來兇巴巴的會害怕”。

得手之後孩子們飛快的逃走,結果卻發現布包裏竟然裝着五個金幣。

拿到巨款的狂喜還沒完全過去,他們就意識到這已經是犯了大罪,五個金幣,已經足夠執法官下令用斧子砍掉他們的小手。

在廢料街成長心思一直比較敏銳的那個小女孩,還從與金幣放在一起的破舊梳子上感受到了淡淡的思念。于是她作為代表,拿着布包準備去還給克雷恩。

結果過于緊張的孩子們又犯下了新的錯誤,慌亂的逃回了各自的家中。

廢料街事件後,他們連家裏也不敢待,金幣那麽大的數額他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花才能不被懷疑,只好凄慘的偷出了家裏的存糧,逃去排污渠的下水洞口。

之後就是斯托納的部分。

毫無疑問醉人薔薇的關鍵詞指的就是他,但因為斯托納本人還在場,蘇米雅并沒有多說,而是簡單的敘述了一下過程。

斯托納在小孩中的人緣确實不錯但在老人心中就完全不同,所以他才必須帶上蘇米雅這個說話辦事都很能博取信任的人來負責出面。

老人們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孩子們的反常還是看在眼裏的,蘇米雅沒問幾句,就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之後,斯托納輕易地找到了那群沒幾處地方可躲的孩子。

吓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作為主謀親手交還了那個一直不敢離身的布包,哭着哀求不要砍她的手。其他孩子也都吓得哭了起來,反倒讓蘇米雅蹲在那裏安慰了好半天。

說到這裏的時候,蘇米雅的情緒波動了一下,有些感慨的說:“我其實很想為他們做點什麽,可對于改變他們的生活這種事,咱們實在是太過無力。薩拉尼亞的富饒繁華,也許真的沒有能夠分給他們的部分。”

“你做得已經很了不起了。”斯托納舔了舔嘴唇上的酒漬,很欽佩的說,“你抓住的是小偷,但你沒有打他們,反而挨家挨戶的探視了一下他們的情況。我從廢料街出來的時候還拐去問了問,孩子們都在高興地說,那個天使一樣的姐姐一點也沒有生氣,還給他們每家都留下了錢、食物和很多很多東西。”

瑪莎皺了皺眉,有些不太認同的問了一句:“你的那份還剩下多少?”

蘇米雅笑了笑,“只用掉了不到一個金幣而已。我也不想超出必要的度量,免得會起到不好的影響。希望他們能記得今天對我的承諾,不會再做偷竊這種事。”

瑪莎撓了撓臉頰,小聲說:“是啊,他們起碼也要等長大些。”

“瑪莎,”蘇米雅有些無奈的看向她,說,“不要混為一談,你如果是在城市裏随便摸走別人錢包的那種盜賊,我是不會和你一起旅行的。”

但顯然瑪莎不是沒有做過,只不過可能是在認識蘇米雅之前,她臉上有些心虛的紅了紅,甩了甩尾巴,說:“嗯……是。”

“他們除非真的成為盜賊,并有任務需要,否則不會再偷竊了。”斯托納在旁邊咽下一口酒,補充說,“我也跟他們的老師碰過面了,以後沒人教這種事,孩子們應該慢慢就淡忘了吧。”

“那個駝背盜賊答應你不再教他們了?”克雷恩頗為好奇的問了一句,沒想到瑪莎真的猜中了,斯托納的熟人還真的是那家夥。

“不用答應。”斯托納有些得意的舉起杯子抿了一口,晃動着酒漿說,“他就要離開廢料街了。”

“哦?”瑪莎有些驚訝的說,“那一把年紀的老家夥,還有離開那種地方的勇氣很不容易啊。”

“老?”斯托納更加驚訝的說,“加蘭特比我還小一歲半吶!當然……你們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他不如我保養得好。”他的笑容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他不屬于那個地方,從他進去的時候我就這麽說。嗯……不過我也沒什麽資格念叨他就是了。”

大概是對話勾起了什麽不愉快的回憶,斯托納拎起葡萄酒瓶,打了個酒嗝,晃到門邊,說:“到時候我會跟你們介紹一下他,你們可以先記住他的姓名。他叫加蘭特·瓦爾德,群星眷顧的……屁,當我沒說,就是加蘭特·瓦爾德。我這破嘴,真他媽的啰嗦。”

他打開門走出去,又像想起什麽一樣回頭說:“對了,我把任務完成了,剩下的就看你們了。什麽時候能出發,請盡快給我個準信。我看你們的麻煩似乎不小,就不催了。不過最好快些,天知道狗娘養的瑪杜蘭什麽時候會開始進攻。”

嘭的一聲,屋門關上,但很快又被打開,斯托納探出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對了,我在任務告示上說的裝備的事,請當作沒有提過吧,我的确是有一套額外的,但蠻牛的塊頭……他絕對穿不上。”

蘇米雅笑了笑,點頭說:“我們會自行準備。”

“那真是太好了。”斯托納幹脆的松了口氣,再次關上了門。

“真的要跑這一趟麽?”瑪莎很不愉快的開口,兩條修長的腿直接架在了蠻牛的床上,“蠢牛受傷了,那邊又要打仗,還有不知道哪裏來的精靈要追殺咱們,情況真是糟糕透頂。”

克雷恩猶豫着說:“可咱們……畢竟答應了。承諾不是很重要的是嗎?”

蘇米雅點了點頭,“是,畢竟斯托納履行了承諾,單方面背棄約定不是咱們該做的事。”

瑪莎舉起雙手把頭發直接撓成一團亂,然後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有點惱火的說:“好吧,看來波亞拉是非去不可了。最近咱們的運氣真是糟糕透頂,我在考慮出發前要不要去找個擅長星術的占蔔師,看看咱們是不是有人正在走超級背運。”

她看了一眼克雷恩,馬上又說:“哦,你不必去了,反正這些三流占蔔師估計也感應不到你。”

克雷恩想了想,說:“說起占蔔師,那位蒙達拉·幻尾這次的占蔔,其實挺準吧?起碼北東區近郊和渴望應該算是驗證了。”

蘇米雅嗯了一聲,說:“沒錯,住在北東區近郊的,渴望改變生活的孩子們。正好是梳子失竊的犯人。”

“醉人薔薇……勉強也算是對了,放逐呢?”琳迪在旁邊問了一句。

蘇米雅猶豫了一下,說:“這一組結果現在看來對應的顯然是斯托納。那麽……放逐這個詞我猜很可能是指自我放逐這種行為。”

“自我放逐?”瑪莎不是很有興趣的撣了撣尾巴上的灰塵,随口說。

“就像廢料街裏的一些人一樣,他們并不是天生消極頹廢,從來就沒有面對生活的勇氣。他們只是負擔着心裏的罪孽,以這種行為忏悔,用苦難的生存方式來懲戒自己。”蘇米雅斟酌着詞彙解釋說。

“整天喝酒吹牛的家夥也有資格談懲戒自己嗎?我寧願相信那只狐貍占蔔錯了。”瑪莎還是很不屑的樣子,立刻搖了搖頭。

蘇米雅笑了笑,說:“苦難與懲戒有程度的分別,同時也是相對而非絕對,如果一個人以前曾是富甲一方的巨商,從來沒有嘗過貧苦的滋味,那讓他在普通的居民家裏生活就稱得上是苦難和懲戒了。”

“你這例子舉的真糟糕。”瑪莎撇了撇嘴,說,“好吧,就算那只狐貍占蔔的還不錯,克雷恩,你該不會是打算拿梳子過去,也讓他試一試吧?”

克雷恩立刻被看破一樣的睜大了眼,“咦……你怎麽知道?”

“你的想法都快從額頭上飄出來了。”瑪莎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我勸你還是打消那個念頭比較好。每一次占蔔,都會消耗所使用的物品上沾染的氣息,如果咱們随便找了一個占蔔師嘗試,比如那只狐貍,那麽,失敗不光是他的失敗,還會大幅減弱這把梳子以後作為媒介的影響力。那只狐貍的能力甚至感應不到你的存在,我不想把賭注壓在他身上。”

“你說的那位占蔔師真的比蒙達拉還要厲害嗎?”畢竟眼界還不夠開闊,感受到這次占蔔神奇之處的克雷恩理所當然的傾向于自己看到的結果。

瑪莎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你聽說過《特拉埃爾輪回記》這本書嗎?”

“當然!”克雷恩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可是本了不起的小說,舞臺架設在未來,描寫了好多英雄的傳奇事跡,還有許多國家的興亡,聖域的各種重大事件,寫的太逼真了。不過我時常去的攤子一直沒有全本,我只看過其中一兩冊。”

瑪莎繼續說道:“那你可能不知道,那本書寫于一百多年前,書中描寫的事件由被稱為輪回之紀的時間開始。那個時間節點,是星歷1000年。第十世紀的最後一年”

“什麽?那……不就是四年前?”克雷恩顯得十分驚訝,沒想到看起來是書寫未來故事的小說實際時間已到了他生活的現在。

“書裏故意模糊了所有交代時間的地方,但很多看過初版的人都可以證明,書中的事件年表,的确是從星歷1000年開始。”蘇米雅在旁接過話題,應該是已經明白了瑪莎提起這本書的用意,“其實這本書的流行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最近兩年,又突然廣為傳播起來。原因是,書中描寫的一些事,真的在對應的時間發生了。雖然細節上有些偏差,但确實大體符合了書中的說法。再加上兩位作者的身份,導致那本書被許多人稱為世紀的預言書。”

“世紀的……預言書?”克雷恩這才知道以前聽過的名詞原來指的竟是他翻閱過的小說,心裏不免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瑪莎有些得意的說:“沒錯,這本了不起的書有兩位作者,他們都是當時非常有名的占蔔師,一位是大星術師、聖預言家米夏爾德·諾特達姆,另一位是大預言家、聖感知者尤提安·戈昂。”

這麽一說,克雷恩也模模糊糊的想起,确實曾在幾本現實主義的小說中見人提起過這兩個名字,“可他們都是第九世紀的人,早就不在世上了吧?”

“那當然,這都十一世紀了,占蔔師的修為又不能提高靈魂之力延長壽命,兩個人類怎麽可能還活着。”瑪莎微笑着說:“但咱們要找的占蔔師,正是尤提安·戈昂的直系弟子,這些年來最年輕的大感知者,米奧勒·戈米。”

嗯……克雷恩抓了抓頭,按說應該是個很威風的名字,可在心裏讀了幾遍之後,為什麽會覺得莫名的好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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