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萋哼着小調慢悠悠的往自己的住處而去,剛過垂花門就看到黑暗中一個人影靠在自己門邊,她停下腳步看着前方,臉上的輕松漸漸隐去,門口的人就像是一尊雕像一動也不動,白萋稍稍調整心情,繼續向前而去。

“北燃大人,還未休息啊!”她一蹦一跳的跑上前,主動和他打招呼。

一聲黑色勁裝的北燃站在月光下,硬朗的五官被月光雕刻的更為深邃,黑徹的眼瞳猶如黑夜,直直地鎖在白萋的身上,而白萋卻無懼色仰着頭看着他,一雙明眸寫着疑問,嘴角帶着乖巧的笑容,一言不發。

“你去了何處?”通體漆黑的刀鞘在月光中泛着冷光,不寒而栗。

白萋将身子一側,将懷裏抱的東西在北燃眼前一晃,大木盆裏放着兩根又粗又壯的大蘿蔔,還有兩包包紮好的草藥。

“去了藥房又去了廚房,和廚娘交代了明早給寒塵哥哥送的早膳,今日去街上有一味藥忘記買了,正好去藥房看了看,沒想到還真的有,看有不少蘿蔔又拿了一些,俗語道‘冬吃蘿蔔夏吃姜,侍衛哥哥們也很辛苦,自然也要吃些補補。”

白萋清脆利落的回答,沒有半點遲疑,清脆聲音婉轉明亮,在小院裏打着旋兒。

“王爺的名諱不可随便提起,是大不敬!”

北燃斜某看去,白萋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一暗,低下了頭。

“我是不是又做錯什麽事了?”

聽她聲音不對勁,北燃退後兩步,姑娘難道真的都是水做的,說哭就哭。

“你別哭!好端端的說話,有什麽好哭的!”

北燃最受不了女人哭了,女人一哭他就沒招了。

“我不哭,只是心裏難受,多謝北燃大人提醒,寒塵哥哥是當朝攝政王,是我不好,總以為和從前一樣,我以後一定注意,寒塵哥哥……不,王爺大概礙于情面不好同我說,阿湄真是太不懂事了。”

白萋雖說不哭,羽睫上已經挂上了晶瑩的淚珠,月光下,淚珠猶如枝頭未融的殘雪,帶着幾分清寒零落的美。

“哎!”北燃氣的重重踩了下腳,一個輕功飛走了,白萋用餘光小心偵查周圍,确認沒人後才慢悠悠的擡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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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柔弱,裝可憐,裝清純,裝白月光……

呵!這還不簡單?

想當初,要不是有家産要繼承,白萋都打算考戲劇學校了,畢竟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本事,她可是錘煉的爐火純青。

将東西放到了廚房,白萋回到房中,簡單梳洗躺在床上,翹着腿看着床頂,這兩日在顧寒塵這兒,楚湘蘭他們也不敢作祟,攸寧偷跑來過幾次來看她過得如何,白萋都裝成沒看見的樣子刻意避開。

要想辦法,盡早讓顧寒塵好起來,早些回京,才能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白萋這一夜睡得極好,直到門外有人敲門才把她喊醒,匆匆忙忙整理好衣服跑了出去,就見北燃正在練刀。

天氣尚寒,檐角存有冰淩,北燃只穿了一件薄衫,手中長刀割破寒風,發出陣陣響聲,銀光晃動猶如銀河上下翻舞,行若游龍,夠狠夠快,不是那種賞玩的游戲,而是真真正正殺人奪命的招式。

白萋不自覺往後撤了兩步,擔心北燃別一個“脫手”就不小心瞄準她了,北燃對她懷有戒心,昨日也被她搪塞走了,今早在她屋前練刀,就像是一個警告。

“寒塵哥哥……不對不對,王爺醒了嗎?”白萋站在柱子後面探出頭小心詢問。

北燃收回了刀,沉下一口氣方才回答:“已經梳洗妥善,往後你早起些。”

白萋跑回到了廚房,藥昨晚已經熬好,今早只要熱一下就行,顧寒塵的早膳,白萋昨日已經安排給了廚娘,端着藥白萋進了正房。

“早膳應該快送來了,王爺……先把藥吃了。”白萋端着藥碗,怯怯的望着她,顧寒塵沒有接過,眸色一轉看向她。

“怎忽然改口了?”

白萋将湯藥放在了桌子上,手指絞着衣服,支支吾吾了半天方才道:“多虧北燃大人提點,阿湄不懂事,讓王爺生氣了,王爺是尊貴之人,阿湄不能亂喊您的名諱。”

白萋剛說完,北燃踏進了房中,還沒來及請安就正對上顧寒塵一個略帶殺氣的眼神,北燃閉嘴退了出去,顧寒塵将眼神中的冷銳隐去,将白萋的衣服從她手中解救出來。

“你愛怎麽叫,就怎麽叫,無需顧慮他人。”

每次和她說話,顧寒塵的聲音都格外輕柔,好似聲音稍微大一點都會吓着她。

白萋垂首低聲竊笑兩聲,繞到了顧寒塵的身後給他揉捏着肩膀,“我就知道,寒塵哥哥最好了,才不會在意這些呢!”

顧寒塵拿起湯藥嘴角擒着笑意,一口将藥飲下,白萋看着盤子裏的糖球放在暖和的屋裏都有些化了,拿起了一個塞到了嘴裏。

“寒塵哥哥若不愛吃糖球,我要不給您買點酸梅?”

“不必,你若喜歡,買給自己吃便好。”

白萋應了一聲,将碗接了過去,“我去放碗,順便看看早膳來了嗎?”

說完向屋外而去,路過北燃感覺到了他灼灼的目光,白萋依然挂着明媚的笑容,沒有回應離開了正房。

剛出了正房就看門口有人影晃動,白萋知道定然是送飯的來了,她放下手上的碗,快步迎了過去。

“妹妹來了!”與之前不同,今日的白萋萬分熱情,而楚湘蘭卻萎靡不振。

每日都打扮得美豔無比的楚湘蘭今日發簪微斜,蒼白的小臉上寫滿了疲憊。

見白萋靠近,楚湘蘭身子一怔,白萋看她目光躲閃,昨日氣焰不再,關切上前。

“我的好妹妹,怎麽了?可是昨晚沒休息好?”

穿的衣服依然光鮮亮麗,卻也藏不住發青的眼圈和憔悴的神色,白萋靠近,楚湘蘭後退一步。

“多謝姐姐關心,湘蘭并無大礙。”

白萋接過了飯食,“若是妹妹辛勞何必自己送飯?讓下人來就是。”

楚湘蘭即使此時精神不濟,可還不能在楚白萋的面前失了面子。

“爹爹安排,女兒自當竭力。”

白萋看她故作堅強的樣子真是心疼,将食盒給了旁邊的侍衛,款款走到楚湘蘭的面前。

“妹妹身子要緊,怎麽能累着呢?好好睡覺。”

後面那四個字讓楚湘蘭全身一震,她吓得将白萋的手猛地推開,身後的春花扶住了楚湘蘭。

“小姐,咱們走!”

白萋拿着食盒哼着小調往正房走,今日顧寒塵的早膳更是上乘。昨兒和廚娘說,這些都是王爺喜愛的,廚娘聽後恨不得跪下領旨,家裏來了貴客,不止楚老爺想讨好,就連下人路過別院都恨不得三鞠躬。

“寒塵哥哥,今早的早膳給您備了海帶雞蛋湯,除了這盤苦瓜,您都可以吃。”

白萋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在了桌邊,然後端起苦瓜給了北燃。

“北燃大人,苦瓜降火,我看您目赤易怒,多吃些苦瓜對身體好。”

北燃看這一盤子苦瓜眉頭一皺,還未開口,白萋就繼而道:“我說的是真的,苦瓜降火,是極好之物。”

北燃看了一眼顧寒塵,顧寒塵小口喝着湯,似乎沒有注意到他,

北燃一歪頭,冷聲道:“王爺在用膳,屬下怎可一同。”

“無礙。”顧寒塵放下了碗,北燃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坐在了桌邊,拿起筷子夾起苦瓜塞到了嘴裏。

苦瓜都沒咀嚼,就順着塞進嘴裏的饅頭咽了下去,白萋站在旁邊,好心提醒。

“細嚼慢咽,北燃大人,細嚼慢咽!”

北燃顫抖的手夾起一片苦瓜放在了嘴裏,剛用前牙咬下一點,迅速扔掉筷子跑了出去。

“淘氣。”

白萋小心思被揭穿了,沖着顧寒塵吐了下舌頭,坐在北燃的位置上,又拿出一雙筷子,夾了一口苦瓜放入口中。

“寒塵哥哥真是的,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小心思。”

顧寒塵看她也不否認,耐心道:“北燃追随本王多年,擔心本王出現意外,因而疑心較重。他懷疑你,并無惡意,只是你出現的突然,他對你不甚了解,以後莫要淘氣。”

“寒塵哥哥就是聰明,那你猜猜看,我是如何知道北燃大人不愛吃苦味呢?”

“因為糖球。”顧寒塵的眼眸好似能将人看穿一樣,“糖球少了。我不喜甜,糖球偏偏少了,在本王房中只有北燃,肯定只有他會吃。喜甜的人一般懼苦,”

“寒塵哥哥這般聰明,往後阿湄可要小心點,什麽小心思都被北燃哥哥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安靜乖巧的小白兔,忽然搖了搖尾巴變成了一只占盡便宜的小狐貍,得意洋洋的模樣,卻讓人對她厭惡不起來。

“莫要胡鬧便好,北燃忠心耿耿,假以時日,多加了解,也不會再對你敵視。”

白萋用力的點了下頭,将一個雞腿夾到了顧寒塵的碗中。

“阿湄知曉了,寒塵哥哥放心。”

北燃回到房中,白萋還未來及開口就看到身後跟着兩個小厮,看這打扮,是府上的衣着,白萋臉上的笑容斂起。

“楚老爺請大小姐去前堂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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