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北燃守了一天,腳步沉重的往別院而去。

他竟不知,白萋這一生這般凄慘荒涼。

“北燃大人,王爺一直在找您!”看到北燃,侍衛趕忙上前,北燃一聽此話,猛然回神,快步往正房而去。

顧寒塵坐在燈下身上披着狐裘,北燃看着他有幾分局促尴尬,不敢上前,顧寒塵聽到門響,将手上的書一摔,“啪”的一聲,随着書響,北燃跪在了地上。

“本王說過,不要管楚家的家事。”

顧寒塵的話語裏難掩惱怒,北燃身子伏得更低,猶豫再三開口道:“王爺,屬下對楚小姐之事一直放心不下,所以才想盡辦法調查。”

“你所擔心的,無非就是楚白萋究竟是不是阿湄,可現在是與不是又還有什麽關系。”

“屬下今日攔下了楚小姐的奶娘,此人和楚小姐朝夕相處多年,對楚小姐之事最為清楚,所以……”

“所以你問道了什麽?”

北燃極為果斷,“楚小姐好像就是阿湄,是您找了多年的那個女孩。”

顧寒塵沉默了,心裏多了幾分猶豫糾葛。

回想着鄭嬷嬷的話,北燃心裏極為不忍,想到自己居然還懷疑楚白萋,不由得在心裏暗暗自責。

“王爺,楚小姐這些年在楚家過的非常不好,一年前楚小姐落水就是被二夫人陷害。上元夜,二夫人和二小姐故意帶着癡傻的楚小姐出去,想将她害死。這些年,楚小姐在這裏處處受人排擠,腹背受敵,若不是您來了,還不知她要蒙受多少委屈。”

顧寒塵話語裏卻鮮有情緒,“此事你如何而知?”

“鄭嬷嬷說的,她和楚小姐相處時日醉酒,所說的話,和楚小姐所言也是一一吻合。”

顧寒塵餘光瞥向北燃,指尖輕輕敲在輪椅的扶手上,北燃萬分篤信這麽多年所尋之人定然就是這個在楚府困束已久的大小姐。

顧寒塵輕嘆一聲,目光綿遠看向窗外,北燃看他不言,心裏着急萬分,往日裏王爺對楚小姐方方面面都算上心,就算楚小姐有錯,也罪不知此。

更何況,還是十年前的救命恩人。北燃剛想再規勸幾句,就被顧寒塵搶先。

“北燃,莫要再去蒹葭閣,就在別院,三日後,我們便動身回京。”

北燃摸不透顧寒塵的想法,卻也不敢再多問,颔首應下,抱拳行禮,離開了房間。

白萋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一輪殘月,愣愣出神,北燃看似剛武實則思想單純,顧寒塵這麽多疑的一個人這麽多年将他留在身邊,看中的應該也是他的忠心不二,輕撚指尖,白萋嗅了下殘存在指尖的味道,眼底浮上一抹淺笑。夜晚寂靜,蒹葭閣邊的水池上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白萋聽到樓下似乎傳來一聲腳步聲,她拿起挂在衣架上的一件白色長襖,悄聲離開了房間。

巴豆放的不多,力度卻不清,還沒剛躺下春花的肚子一刻都沒消停過,咕嚕嚕的響個不停,痛得她坐立難安,跑出房間匆匆趕去如廁,才剛剛消減緩和幾分,還沒躺下,又疼了起來。

周而複始幾次,春花整個人都已經快虛脫了,走路腳底發飄,整個人就像被抽了骨頭,每走一步都必須扶着點東西,不然就能跌在地上。

白萋看一個人影緩緩地靠近,将準備好的熱水潑在了蒹葭閣外的水池上,安靜的夜晚,這聲極為明顯,踱着步子往房間走的春花,猛然擡頭看去,一陣陣升騰的熱氣飄了出來。

夜晚的風将霧氣吹氣,月光下看不清外面的情況,春花定睛,就看一個飄飄渺渺的白衣人影從窗外飄了過去,她吓得頭皮發麻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想要大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白萋躲在房柱後面悄悄地看着春花的一舉一動,看她吓得全身抽搐的模樣,白萋捂着嘴竊笑了好久,這個死丫頭和楚湘蘭狼狽為奸想盡辦法想要害死她,今日也是對她的教訓!

“救……救命……”她好不容易發出了點聲音簡直比貓叫都要輕,坐在地上,全身上下不住地在抖,想跑可是兩條腿卻沒有一點力氣。

“救命……”眼淚不斷地湧出,她趴在地上,奮力的往外爬,想要逃離,白萋怎麽會輕易放過她,她慢慢的走到了大門口,站在那裏,模糊的人影,缥缈的身姿,偶有風來,衣袂飄飄,清寒的月光映出她的輪廓,白萋一言不發,站在她對面。

“說吧……”白萋壓低聲音,低沉的嗓音在空曠的房中,更為可怖。

“我說,我說,不是我,不是我幹的。”

白萋本就是想吓一吓她,可是沒想到還真能問出點什麽。

白萋看着趴在地上的春花,“不說,我就殺了你!”

春花吓得縮成了一團,一個翻身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對着白萋磕頭。

“夫人,大夫人饒命啊!大夫人饒命!”她一邊哭,一邊磕着頭,白萋聽她提到了三年前去世的大夫人,心中疑惑叢生,早前聽聞鄭嬷嬷說,大夫人一直身體不好,三年前重病去世,難道說,還有什麽蹊跷?

“不是我啊,不是我幹的,是二夫人讓我幹的,她讓我把藥送過去的,我也是到最後才知道,那碗藥有毒。”春花聲音抖得不行,頭砸在地上“咚咚”作響,一股熱血沖到頭頂,白萋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頭,竟然,竟然母親的死,是青荷的傑作!

白萋努力平複自己的內心,既然今天有這個機會,她也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才行。

“為什麽殺我!”

“二夫人說,說,說您是她的絆腳石,她還想要害死大小姐和小少爺,是她的錯,是她不好!”

果然再忠心耿耿的丫鬟,在這個時候都會叛變。

白萋向前靠近一步,吓得春花頭低的更厲害了,白萋靠近她的耳邊,“如果你敢加害白萋和攸寧,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她說完,将手裏握的一把曼陀羅粉對着春花臉上一灑,春花還沒來及開口說話就昏死過去,白萋拍了拍手上的曼陀羅粉,盯着躺在地上的春花,眼神裏的戲谑散去,多了幾分陰狠。

她曾猜想,母親的死是否與青荷有關,也多次找鄭嬷嬷詢問,鄭嬷嬷說大夫人一直身體欠佳,尤其是生了小少爺後,虧得厲害,經常卧病不起,沒想到,這一切還能尋到一個根由。

白萋回到房間,外面的月兒已經升至中天,水池上的熱氣散了,一切恢複了平靜,沒人知道,今晚發生的事情,只是,今日之事在白萋的心裏難以消除,她一直想保全自己,可現在看來,不主動出擊,永遠沒有辦法真正的保全。

白萋嘆了口氣,卻難以入眠,躺在床上,看着床頂,愣愣出神,前路一片迷茫,去找顧寒塵可以免簽保住性命,但顧寒塵不會幫她對付青荷母女,若不去找他,自己卻連一個靠山都沒有,白萋翻了個身,微合起眼睛,一切先等到明日看看春花的反應再做定奪。

第二日,白萋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還沒披在身上,就将它塞進了衣櫥,換了一件黛藍色的大氅離開了房間。

也是驚奇,居然二樓一人都沒有,白萋扶着欄杆下去,看到不少人圍聚在樓下,就連在外圍打掃的小厮侍女也跑來了。

見到白萋來了,鄭嬷嬷慌慌張張跑上前去拉着白萋去了旁邊,小聲道:“春花昨晚好像見到大夫人了!”

白萋故作不解,“我娘?”

“她就說了這一句,說大夫人昨晚來了,就不說話了,有小厮說,昨晚聽到蒹葭閣有動靜,看到一陣白煙,有人私下說,好像前段日子在二小姐的住處聽到了奇怪的叫聲。”

白萋若有所思點着頭,随即拍了下鄭嬷嬷的肩膀,“娘親來,定然是想我和攸寧了,鄭嬷嬷莫要擔憂。”

“可大夫人都走了這麽些年了……”

就算之前再親密,一旦人鬼殊途,總歸還是懼怕。

“無礙的,娘親不會害我,我去看看。”她拂過鄭嬷嬷的手走到了春花旁邊,春花看見楚白萋,吓得整個人癱在了地上,爬起來就給她磕頭。

“大小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白萋蹲下身子,輕輕撫摸着春花的後背,僅一夜春花就已經憔悴不堪,頭發蓬亂,白萋盈盈一笑,将她碎發撩起。

“怎麽了?難道這次真的見到妖怪了?”

春花吓得身子猛然一縮,白萋看她這副模樣,心中一陣快意,不過,春花這步棋還不能折損。

“春花,只要為人心底純良,莫做壞事,問心無愧,何懼鬼神?”

春花默默擡起頭看着白萋的臉,昨日種種眼前浮現,她顫抖着嗓音,喃喃對白萋道:“奴婢一生侍奉大小姐,不敢再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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