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萋拍了拍胸口,顧寒塵簡直陰魂不散。
“寒塵哥哥怎麽這麽晚沒有休息?”白萋整日在兩種狀态反複切換,自己都擔心自己別被自己搞出什麽毛病出來。
“你去了何處?”
顧寒塵沒有理會白萋的問題繼續追問,白萋看着他,直言道:“去了衍哥哥那裏。”
月光下的顧寒塵眼底一片灰暗,白萋急忙捂住嘴,“是溫公子。”
顧寒塵眼中的隐晦散去幾分,繼續問道:“你為何沒事?”
白萋望着他,顧寒塵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白萋猜不出此話何意,顧寒塵解釋道:“酒有問題。”
白萋恍然大悟,卻更為意外,沒想到顧寒塵竟知道此事。
“什麽酒?”
“你莫要裝傻,當時二小姐送上的酒水不正常,你知道才會将它接走。”
白萋嘴角一揚,将手中的帕子遞了過去,帕子上酒味撲鼻,還要些地方沒有幹透。
“看似飲酒,不過是将酒倒在了帕子上,寒塵哥哥真是聰明,怎麽會知道這事?”
顧寒塵将手帕還了回去,眼前的白萋愈加讓他捉摸不透,“楚二小姐端起酒杯時,從指甲裏放了東西進去。”
“我聽別人說了,不過,此事已經過去,王爺就別再過問了。外面天涼,王爺的傷還沒有痊愈,若是染了風寒,只會讓傷勢更加嚴重。”
白萋說着擡手從北燃手中接過了輪椅,親自推着顧寒塵往別院而去,看今日顧寒塵的氣色和拿筷子時手的動作,肩頭的傷勢應該好了不少,應該已經結痂,以顧寒塵的脾氣,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回京了。
“阿湄,明日本王便會差人告訴楚老爺,兩日後回京,到時你與我們一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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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萋果然猜得不錯,她微微颔首,思考片刻開口道:“阿湄有……”
“你想帶鄭嬷嬷和楚攸寧一起走。”
不等白萋說完,顧寒塵搶先回答,白萋點了點頭。
“我不在這裏,我擔心他們會被傷害。我的事情,您也清楚,王爺帶我走,讓我脫離苦海,可是這兒有我最挂念的人,我不能抛棄他們,只顧自己。”
白萋的話顧寒塵明白,他沉默片刻,“可以,明日本王會和楚老爺說及此事。”
白萋釋然一笑,終于放下了心。
“多謝寒塵哥哥,等到了京城,我就可以幫您治療腿傷了。”
顧寒塵沒再接話,三人行至小院前,白萋站在門口和二人告別。
“楚小姐還要回去嗎?別院也有你的住處,不如就在此處休息。”北燃看白萋要走開口挽留。
白萋搖搖頭,俯身一拜,“不便叨擾,北燃大人照顧王爺早些休息吧!”白萋說完轉身欲走,顧寒塵開口喊住。
“慢着。”
“寒塵哥哥,還有何事?”
顧寒塵擡手按在自己的傷處,“這兒今日隐隐作痛。”
北燃一聽此言,甚是緊張,“楚小姐還是進府給王爺看看吧,王爺這幾日都有我照顧,我是個粗人,肯定會有照顧不周之處。”
白萋聽了此話也不敢耽擱,随着二人一同去了正房,房中爐火燒的正旺,北燃幫顧寒塵将外衣脫下,攙扶坐在了床上。
白萋将存放在原先自己住處的那些東西取來,将顧寒塵的衣服褪去,肩頭的傷疤正在慢慢愈合,摸上去上面已經長了一層薄薄的痂。
“沒有發炎,傷口恢複的也不錯。”
白萋将藥覆在傷口上,輕輕用棉布包紮,顧寒塵靠在榻上,看着低垂眉眼認真包紮傷口的白萋,低聲道:“比起金銀,你更适宜白玉。”
白萋一愣,擡頭撞上顧寒塵的目光,莫名其妙說此話是何意?
顧寒塵覺察失言,掩唇輕咳一聲,“不打緊。”
“寒塵哥哥可服過藥了?”
“今晚的還沒用,我這就去取來。”北燃說完,跑出了房門,白萋将衣服給他重新穿好。
“傷口作痛可能是這段時日右手使用太多,傷口還沒完全愈合,若有大動作可能會牽扯,在傷處徹底好了之前,還是莫要經常使用。”
白萋交代完,站起身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房間裏只有炭火燃燒的聲音,安靜的房間尤其會讓人胡思亂想,尤其是剛剛顧寒塵的那句話。
“莫名其妙。”白萋小聲嘟囔了一句,随即低着頭想要離開。
“去何處?”
顧寒塵再度喊住了她。
“去把這些藥放好。”
她懷裏抱着一個小匣,裝着配置好的藥,背對着顧寒塵沒有回頭。
“阿湄,過來。”
清冷的夜,顧寒塵的聲音卻極為溫柔,白萋腳上好像生了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顧寒塵見白萋沒有過來的意思,輕嘆一聲,“可是因為溫衍之事,與我怄氣?”
白萋轉過身看着顧寒塵,怎麽好端端的又扯到了溫衍身上了?
“寒塵哥哥說什麽呢,阿湄今日不過是因為事情太多,心裏煩亂才有些失神。”
顧寒塵看着她,好似這眼神能見人看穿了一般,白萋不自覺的避開他的目光,總覺得顧寒塵這樣看着自己,讓她心裏發毛。
“是嗎?”
他收回眼神,看着自己的手,白萋猜不透顧寒塵的心思,放下了小匣坐在了顧寒塵的榻邊。
“我答應寒塵哥哥,要治好您的腿傷,好好照顧您。寒塵哥哥待阿湄這般好,若是沒将您照顧好,您沒有徹底康複,阿湄會良心不安的。”
白萋只能繼續演着天真爛漫的阿湄,伴君如伴虎,和顧寒塵在一起就像是與猛虎同眠共枕,若是有一日,猛虎覺察到身邊的人氣味不對,白萋怕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等本王傷好之後呢?”
白萋被這個問題問的有些意外,傷好之後?按照正常來說,不就該和溫衍成親了嗎?
“那都是後話了,眼下還是您的傷勢要緊。”
“傷好之後,你便會和溫衍成親。”
白萋想不明白,顧寒塵為何這般在意溫衍,現在溫衍和自己的關系已經被他攪的快一幹二淨了,怎麽他還是對溫衍念念不忘。
“婚約是小時候定下的,也不能違背……”白萋小聲念叨一句,若是說起來,跟着溫衍,總要比跟着顧寒塵讓她有安全感。
顧寒塵聽了此話,臉上一變,白萋一驚不知他因何事忽然生氣,“阿湄,你就是因為這個想法,所以才去找的溫衍?”
白萋這才聽懂,原來顧寒塵問了這麽多還是惦記着晚膳後,自己去找溫衍一事。
“我找他是因有要事要談,又不是什麽茍且之事,寒塵哥哥怎麽就是不信?”今日去找溫衍的目的白萋還不能說,更不敢将楚湘蘭登門找溫衍,透露給顧寒塵。
日思夜想十年的姑娘終于找到,無論是出于那種感情,顧寒塵都不希望在這個姑娘身邊有任何男子存在。
“他主動說起婚約一事,讓我不必為此擔憂難堪,我專程致謝何錯之有?”
顧寒塵盯着白萋的表情,想要多了解一些信息,還沒真正探查到,就看白萋怒目而視。
“寒塵哥哥怎總是将我想成那些手段卑劣,行為放浪的女子,我與衍哥哥總角之宴,娘親為我二人定下婚約,今日婚約作廢,難道于情于理不該登門說明緣由嗎?”
白萋一句話,堵上了顧寒塵的嘴,白萋故作生氣,将手上的小匣子往桌上一扔。
“寒塵哥哥若不信我,明日也不必和爹爹說要帶我走一事,更不必提鄭嬷嬷和攸寧,反正你也不信我,帶我在身邊,就像是看管着一個犯人,那我不如早些收拾收拾,嫁進溫家,好歹溫衍真心待我。”
白萋說完,不等顧寒塵再說,用力推開門,跑了出去。
北燃一直站在門口聽着二人對話,不敢進去,還沒找到合适的時機就看楚白萋跑走了。
“王爺……”
北燃端着碗進了房中,神情有些為難。
顧寒塵自然不是此意,白萋曲解本意,将他說得猶如一個卑劣小人,顧寒塵坐在床上,氣的微合眼眸,楚白萋若不是十年前淮水邊相遇的小姑娘他大可不必為她打點考慮這般多!
白萋跑出去,才發現自己好像說話太過了,怎麽一時沖動就對顧寒塵說這些話,今日顧寒塵一直苦苦相逼,非要将溫衍的事情理得一清二楚,讓白萋總是覺得極不自在,說話時也多了幾分惱怒。
白萋站在原地,心裏煩躁無比,溫衍已經拒絕,若是又丢了顧寒塵這邊,豈不是自己左右為難。
無奈重重一聲嘆氣,白萋向蒹葭閣而去,只能寄希望于顧寒塵不要這般小心眼,別與她一般見識為好。
不然,賠了夫人又折兵,橫豎都是自己倒黴。
回到蒹葭閣,春花在門口恭候多時了,白萋見楚湘蘭在溫衍歇息處時,将她先遣了回來,這一耽擱近大半個時辰了。
“大小姐您終于來了。”春花見到白萋來了急忙迎了過來,那瓶玉容膏将春花的心,收的死死地,現在她對白萋忠心耿耿。
白萋微微颔首,進了房中,還沒上樓就想起今日溫衍和楚湘蘭之事,春花跟着楚湘蘭甚久,對于此事肯定最為清楚。
“春花,我有一事想問你,二小姐和溫公子究竟是何關系?”
春花一聽她這般問連連否認,“沒什麽的,真沒什麽的!”
“你且放心,只是今日見二小姐在溫衍房前苦苦等候,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春花對白萋現在毫無芥蒂,開口道:“其實,二小姐一直喜歡溫公子,可是您知道,二小姐是庶出配不上,所以……”
“所以今日想出了一個這樣的法子?”
春花點了點頭。
“這早不是第一次了,二小姐曾經在您生病的時候,以您的名義給溫公子寫了信,當時我跟着二小姐一起去的,溫公子見不是大小姐,是二小姐,氣的馬都沒下轉身就走了。”
溫衍的行為比白萋想象中的還要決然,滿心歡喜期待的人,來到之後一句話不說便離開了,當時的楚湘蘭肯定又羞又惱,将所有的恨意轉嫁到了白萋的身上。
“二小姐一心想要殺我,是不是也和此事有關?”
“定然是,自那以後,二小姐性情大變,一點點事情不順心就要打人罵人,周遭服侍的人都被她攆光了,只有我和秋月,秋月為了不被二小姐打,就和二小姐說,肯定是因為有您在,溫公子有念想,若是您不在了,溫公子肯定會看到她的好。”
白萋輕笑一聲,怪不得那個秋月見到自己和她親近就像是見了鬼一樣,原來當初她出過這樣一個馊主意。
白萋也沒什麽心情再聽了,她看着春花,這個小丫頭心性耿直,想讓她當個眼線安插在楚湘蘭的身邊,估計過不了幾天就會露餡,與其這樣,倒不如先留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行,我知道了,春花你好生休息,晚上莫要忘了用藥。”
“我服侍您休息。”
春花對白萋熱情的厲害,恨不得把她當祖宗供起來,白萋揮了揮手。
“沒必要,我一個人慣了,被人伺候還有些不舒服呢,明日你來為我梳發更衣就好,時辰不早了,先歇下吧。”
這一夜,白萋睡得并不好,心裏一直惦記着顧寒塵,只希望他別鬧出什麽花樣,又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提了太多的要求,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睜開眼,天光大亮,白萋覺察不好,匆匆起身,還沒穿上衣服,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大小姐,醒了嗎?老奴進去了。”
鄭嬷嬷說完,推門而入,手上還拿着一封信箋。
“溫公子已經走了,這是他交給老奴的信,讓轉交給小姐。”
白萋心裏一沉,本想早起送送他,可怎麽自己一睡就沒了時辰,将信箋打開,上面只有一句話,白萋看完後,塞回了信封,放在了妝匣裏。
“溫公子說了什麽事?”
鄭嬷嬷看白萋臉色不佳,不免擔心起來。
“沒什麽,鄭嬷嬷,幫我去打些水來吧。”
鄭嬷嬷應了一聲,悄悄關上房門,白萋目光定在妝匣上。
眼前腦海耳邊都是溫衍和那句話。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