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得了賞錢, 似乎是件好事。
但劉雷雨總覺得整件事情透着奇怪。
今天這位陳家的大小姐找上門來,目的應該是為了要找到更多的塊根用來制“凝春”。
可一來劉雷雨并沒幫上忙, 二來陳家連出産膝杖草的峽谷地址都不要, 這賞錢給的就說不通了。
劉雷雨按下心中的猶疑不安, 在阿瑤面前什麽也沒顯露出來,相反還挂着一臉得意的笑容。
“阿瑤你看我就說的不錯吧, 這陳家不愧是豪門大戶,出手就是豪爽!”
阿瑤也是驚呆了, 那可是整整十兩銀子啊!
要知道阿爺在陳家醫館幹一整年的工錢也才八兩。
這錢劉雷雨要跟阿瑤對半分, 但阿瑤卻說,要麽還按照賣藥草的規矩二八分賬,要麽她一分都不拿。
劉雷雨是說不過阿瑤的, 可她突然靈光一閃, 就想起了自己曾夢到過的那根變成幹菜的銀簪。
阿瑤既然不肯要錢,那她不如就買成銀簪送給阿瑤也是一樣的。
這念頭一冒出來,劉雷雨腦中就自動出現了她為阿瑤插簪的畫面。
她只覺得心頭一熱,頓時自己把自己臊了個面紅耳赤。
插簪什麽的, 好像是人家夫妻閨房才有的樂趣吧。
劉雷雨不敢再多想,生怕自己當着阿瑤的面就噴出兩股鼻血來,只得老老實實的按照二八的規矩,與阿瑤分了帳。
當天下午,阿瑤繼續留在醫館幫阿爺做事,劉雷雨回到了西集繼續她跟母親未完成的采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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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母親也是保持着“報喜不報憂”的态度,對除了賞錢之外的其他事情一句也沒提。
既然陳家的态度不明, 就讓她一個人煩惱着吧,沒必要連累旁人也跟着一起憂心牽挂。
在西集上,劉雷雨給兩頭驢子都配好了全套的騎乘用具,等到傍晚交給阿瑤時,她果然看到阿瑤眼睛亮亮的。
當着阿爺和楊氏的面,阿瑤當然沒有嘗試騎驢,只是牽着驢子慢慢走。
劉雷雨悄悄問她:“阿瑤,白天你從驢背上摔下來過,不害怕嗎?”
阿瑤回答她:“害怕摔倒,難不成就不騎驢了?那吃飯會噎着喝水還會嗆着呢!”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劉雷雨一下茅塞頓開。
不管陳家的用意是什麽,她該怎麽生活還是要怎麽去過。
因為擔心以後會不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就導致現在也過不好,那才是真傻呢。
就這樣,劉雷雨越發覺得阿瑤又聰明又厲害,她喜歡的不得了,喜歡到自己在心裏默念阿瑤的名字,都能感覺到心頭是甜的。
入夜,劉雷雨和母親照例宿在老屋中過夜。
只是這一次,母親早早就睡着了,并沒有再問劉雷雨“喜不喜歡阿瑤”這種話。
劉雷雨白白期待了半夜,導致覺都沒睡好呢。
第二天一早,劉雷雨進入靈田裏收割膝杖草,趕在進山前把這一批的産出留在老屋裏,等阿瑤有空來拿。
說實話,其實往常她每天收割膝杖草時,都挺期待能挖到特別大的塊根。
畢竟那些塊根在她眼裏,等同于錢哪。
可是今天,她在靈田中勞作時,每刨開一塊土,眼前都忍不住會出現陳家的小姐那張被毀容的臉。
她同樣會期待自己能從靈田裏挖到特別大的塊根,可是這一回,她心裏想要的卻不是錢。
這些煩惱她無人可以傾訴,一擡頭看見胖丸子坐在它的私人花園裏頭玩耍賞花,便把胖丸子抓了過來。
“仙子,你說說看,我這到底是怎麽了呢?”
胖丸子聽完了前因後果,就一直板起了小臉。
等劉雷雨開口問它,它一下子變得氣鼓鼓的。
“哼!”胖丸子生氣的時候,原本就圓鼓鼓的身體像是充了氣一樣,變得大了一圈。
劉雷雨一開始沒看出來,還問:“仙子,你是不是最近果果吃多了,我怎麽覺得你有變得圓潤了一些啊?”
她話音一落,就看見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胖丸子的黑豆眼睛裏抛落下來。
“嗚嗚哇哇哇!”胖丸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它一邊哭一邊抽噎着說:“你真是個大騙子!嗚嗚嗚!心裏不知道念着阿瑤娘親,卻對只見過一面的女人念念不忘,還嫌棄人家長得胖!人家再也不要叫你爹爹了!哇哇哇哇!讨你這個負心人!”
劉雷雨一開始沒明白胖丸子為什麽要哭,等聽清了它的控訴時,頓時尴尬的恨不能以頭搶地。
“仙子,仙子你聽我說,我絕對沒有負心啊!我對于陳家小姐不是你認為的心思啊,真的,仙子你相信我,我也沒有嫌棄你胖!”
劉雷雨解釋的兇,胖丸子聽了,哭唧唧的從手指縫裏用黑豆眼瞄了瞄她。
誰料卻看見劉雷雨滿臉笑!
“負心人大騙子啊!哇哇哇哇哇哇哇!”胖丸子哭翻了,躺在地上捂着眼睛,任由淚水流淌。
劉雷雨有苦說不出,她這是苦笑好嗎,最哭笑不得的那種!
“好啦好啦仙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心裏喜歡的只有阿瑤一個人,永遠都不會有別的女人!”劉雷雨話一說出口,不知為什麽眼眶竟然也一熱。
這句話真真切切是她的肺腑之言,埋藏在內心深處,從上輩子一直到現在,從沒有機會說出口。
沒想到第一次說出來,竟然是在此時此地,說給了胖丸子聽。
既然開了話頭,劉雷雨便将壓抑在心中的話全都傾倒了出來:“其實陳家找到我,我一點都不害怕,我帶着母親往深山裏一躲,或者幹脆隐姓埋名遠走他鄉,我有靈田,要活下去并不難。我只是害怕連累阿瑤,我看到那陳家小姐臉上的疤,心裏就害怕萬一有誰對阿瑤做出這樣的事怎麽辦?陳家要的不過就是膝杖草塊根,對我來說,再多再多的塊根,也比不上阿瑤的一根頭發。”
她說着說着哽咽起來,竟再也說不下去了。
早知道有這麽多麻煩,她當初就該自己去賣膝杖草。
可惜世間根本沒有“早知道”這回事。
自打重生以來,劉雷雨一直對生活充滿勇氣,并一直為之全力努力,但這一刻,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
她成長的太慢了,慢到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有保護心愛的人的能力。
她有點等不及了。
“仙子,我決定了,這是最後一批膝杖草,往後我就不種了。”
胖丸子不知什麽時候早已停止了嚎哭,它小臉上還挂着淚水,居然已經穩穩的打起了小呼嚕。
這家夥竟然睡着了!
小孩子本來就是這樣很容易累,大哭過後就是會秒睡啊,只能說劉雷雨沒養過孩子沒見識,而胖丸子睡着了也沒法為自己解釋了。
劉雷雨輕輕抱起它放回雲霧上頭,一入手卻發現,胖丸子變沉了!
往常輕輕就能抱起來,現在明顯感覺重了好幾倍。
劉雷雨心裏生出一絲“老父親”的欣慰,孩子長大了嘛,看來沒有白費她這幾個月來投喂的各種果果啊。
胖丸子并不喜歡劉雷雨掌心的溫度,它扭了幾下但終究沒醒,還閉着眼睛小聲嘟囔着喊娘親,看來真是氣劉雷雨氣的狠了。
看着胖丸子的睡顏,劉雷雨突然有些愧疚的想,要是胖丸子真的是她的孩子就好了,是她和阿瑤的孩子就好了。
可惜胖丸子出不去,它還根本沒有見過阿瑤的面呢。
劉雷雨心中下了決定,等把胖丸子心情哄好了,她一定要問問看,到底要怎麽才能把胖丸子從這靈玉空間裏救出去。
靈田中的膝仗草全部清光之後,劉雷雨攢下了一小布袋的草籽。
她與母親進山時,沿途只要看到有水有山石,适宜膝仗草生長的地方,她就播撒下一些種子。
但是這些種子會不會發芽,能不能長成,她心裏目前是沒有把握,所以她打算以後常來看看;如果播撒種子不行,她還會嘗試在靈田裏培育幼苗,像當初種菜一樣,再把幼苗移栽到山中。
這主意是她從陳家出來後就定下的。
雙峰山裏的膝仗草被挖的快要絕跡了,這個消息令劉雷雨震驚。
而陳家,既是黑甕城裏最有錢有勢的大戶之家,又是膝仗草需求量最大的大戶。
可是這麽多年來,他們竟然除了幹等,什麽也不做!
抛棄了京城裏前朝太醫的職位,還可以說是為了求生;那連“凝春”都做不出來了,也不在乎嗎?
那樣漂亮的年輕大小姐,明明有能讓自己容顏恢複的辦法,難道還甘心一輩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嗎?
劉雷雨設身處地的想,不可能。
所以她才想在雙峰山裏種膝仗草。
只有旁人也從山裏挖出了更大的塊根,才能将自己移出陳家的視線。
這是劉雷雨目前能想到的,最簡單的,保護自己和保護阿瑤的辦法了。
劉雷雨和母親把新買的母驢帶進了山裏,暫時安頓在虎窩外頭的樹下。
從黑甕城裏采買回來的米糧和肉食相當不少,米糧好打理,堆在虎窩裏就成,但豬肉卻是新鮮的,急需要處理起來。
這次買回來的豬肉,是準備腌成鹹肉來吃的。
腌肉做起來也不麻煩。
先用幹淨的鍋炒上一鍋鹽,豬肉不能沾水洗,直接用刀刮幹淨豬皮上的毛就行。
腌肉的時候找個合适大小的瓦罐,先在罐底鋪一層鹽,把一層肉碼進去,用鹽把肉抹勻了,再撒一層鹽在上面。
接着再碼一層肉,再撒一層鹽,就這樣一層鹽一層肉的往上加。
全部裝好了,就放到陰涼通風的地方。
腌肉需要四五天,這期間每天得查看一下腌肉的罐子裏有沒有血水滲出來。
但凡有血水就必須把血水倒掉。
如此腌上三四天,就可以把肉取出來,找個通風的地方挂上。
等風幹了,鹹肉也就腌好了。
鹹肉耐放,想吃的時候就割一塊下來,方便得很。
處理完了肉,另一件要緊事也要馬上行動起來。
劉雷雨終于要開始蓋房啦!
蓋竹樓第一步需要準備的,就是粗毛竹。
雙峰山裏野生的竹林不少,但劉雷雨看中的“宅基地”附近恰好沒有,最近的竹林在一塊小山坡的後面。
于是胖丸子的靈玉空間又幫上大忙啦。
劉雷雨和母親一大早帶着砍刀去竹林裏,挑合适的毛竹全都砍斷,忙活上一整天,到了傍晚要回去之前,就由劉雷雨将砍好的毛竹全都裝進靈玉空間裏頭,輕輕松松帶回來。
如此沒幾天的功夫,毛竹就預備的差不多了。
胖丸子最近在生劉雷雨的氣。
哪怕劉雷雨一再保證會對阿瑤娘親一心一意忠貞不二,胖丸子還是不想輕易原諒她。
它要給劉雷雨一個教訓。
所以這幾天但凡劉雷雨進了靈玉空間,胖丸子就飛快的躲進雲霧裏頭,只露出圓鼓鼓的屁股。
哪怕劉雷雨摘來了好吃的果果,胖丸子也不出來。
劉雷雨自知理虧,每天也不敢在胖丸子面前多轉悠,往往是把毛竹一搬就走,生怕時間待長了,反惹得胖丸子更不快。
殊不知,她這樣,才是做的大錯呢!
胖丸子生氣,是想劉雷雨來賠不是哄一哄,結果劉雷雨避不見面,這給胖丸子氣的呀,一雙黑豆眼都快泡成花生米了。
劉雷雨心裏也急,夜裏母親剛睡下的時候,劉雷雨還是忍不住向母親請教:“娘,你說我若是惹了別人生氣,別人不理我了,我該怎麽辦?”
母親一聽詫異地問:“你惹阿瑤不高興了?那還不趕緊賠不是去呀,你這孩子,什麽時候的事兒?娘怎麽不知道?”
劉雷雨連忙搖頭解釋:“不是阿瑤。”
母親壓根不信:“那還能有誰?”
劉雷雨被問得語塞了,她總不好解釋說是娘的大孫子啊!
母親聽劉雷雨不回答,便以為她是默認了,立即苦口婆心勸導起來:“阿瑤是個好孩子,若真是你做錯了事,你就去好好道歉。”
“可是,可是它不理我呀。”
“嗨,別人生氣呢,難道還對你和顏悅色的呀?”母親一聽就知道劉雷雨還是經驗不足,她笑着給劉雷雨支了個招。
劉雷雨一聽茅塞頓開。
母親挺好奇劉雷雨到底跟阿瑤發生什麽事了,她想再問問,然而一看,身邊沒人了。
幸虧這麽長時間以來,母親已經習慣劉雷雨突然進靈玉空間的事情了。
要不這深更半夜大變活人,真能給她吓出個好歹來。
劉雷雨急急忙忙進了領域空間,心裏預備好了,不管這回胖丸子再怎麽不理她,她也要好好跟胖丸子賠不是。
然而!
胖丸子正抱着果果,玩的正嗨。
秋天過去了,山果也逐漸過了季,尤其胖丸子的最愛苦黃藤果早就全部風幹了。
這回劉雷雨給它摘了個柿子,是樹上長熟的軟柿子。
軟柿子金黃金黃,又甜如蜜,鳥雀也愛吃的不得了。
通常不會有完整的軟柿子長在枝頭一直到熟,往往是剛剛由青轉黃,就會被鳥雀啄破來吃。
因此柿子一般都是青澀還生的時候就全部摘下來,埋在草木灰裏頭,等到自然轉熟了再吃。
但劉雷雨摘到的這一個柿子,卻是極為難得的樹上熟,而且完完整整沒有破損。
劉雷雨猜胖丸子應該會喜歡的。
果不其然啊,白天劉雷雨送進來時,胖丸子還強行裝作不理人的模樣。
等到劉雷雨一走,胖丸子抱着軟柿子開心的飛起來。
又好看又好吃的軟柿子,簡直像是寶貝一樣啊!
胖丸子的身形也就三個軟柿子那麽大,它小心翼翼的抱着軟柿子,一口都舍不得吃,光是抱着賞玩就玩不夠。
這夜半三更的,往常劉雷雨早睡了,它根本沒想到這時候劉雷雨還會進來啊!
結果就被撞破了!
現在再想鑽進雲霧裏頭不理她也來不及了,更何況,軟柿子還抱在手裏,胖丸子舍不得扔開呀!
劉雷雨一看胖丸子又要哭,趕緊追上去:“仙子仙子,柿子很好吃的你多吃些,我明天再給你摘,外面的樹上結了好多!”
胖丸子還是有點猶豫。
劉雷雨趁熱打鐵,跟過去又軟言軟語的給胖丸子賠不是,作保證會愛阿瑤娘親,愛胖丸子,她們仨永遠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好話說了一籮筐,甜的劉雷雨自己都覺得牙酸。
幸好胖丸子終于被哄好了,它抽抽搭搭的,小臉上挂着眼淚珠子,終于肯抱着軟柿子咬了一小口。
吃了人家的嘴軟,胖丸子一直是這樣懂事,它這幾天一直看着劉雷雨進進出出倒騰毛竹,便問起這件事:“爹爹,你砍那麽多毛竹是要做什麽用?”
劉雷雨不忙着回答,她先跟胖丸子說道:“仙子,既然咱們是一家人,那我得告訴你一件事,我不是爹爹哦!”
胖丸子邊吃邊奇怪的看了劉雷雨一眼:“你的意思是你不是男的對嗎?人家當然知道啊!可是只有男子才能娶妻呀!”
眼看這個話題又要崩,劉雷雨趕緊接過來:“哦哦哦原來仙子什麽都知道呀!我假扮做男子的身份,就是為了能迎娶阿瑤。”
聽她這樣說,胖丸子立即嚴肅的點頭:“對!”
眼看着劉雷雨也露出了嚴肅的表情,胖丸子才放心下來。
看它這一天天的,為了這個家真是操碎了心。
劉雷雨只能強行轉換話題:“哦對了仙子你不是問我砍竹子做什麽嘛,我要蓋房子用的,竹林位置比較遠,所以要事先把需要用到的竹子全都準備好。”
胖丸子了然,又問:“那,你為什麽不種些竹子呢?”
劉雷雨點頭回答:“種的呀,我已經在房子附近選好了地方,這兩天正在竹林裏挑選合适的母竹,等回頭林地收拾好了,就把母竹移過去。現在這個時節正是培育竹林的好時候,這會兒把母竹種下去,來年開春就能發春筍長新竹了。”
胖丸子一邊聽一邊搖擺小手:“我是說種在靈田裏呀!你要蓋房子,等到明年開春來得及嗎?”
這回輪到劉雷雨不明白了:“可是,仙子,你不是說靈田只能種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嗎?竹子是多年生的呀,會不會對你負擔太大了?”
胖丸子一聽立馬驕傲的站起來,挺直小身板給劉雷雨看:“哼,人家早已經今非昔比了!”
劉雷雨瞪大了眼睛看了好幾遍,确實沒看出來。
但胖丸子變重了她是知道的。
“仙子變得更厲害了嗎?”
“那當然啊!”胖丸子得意的說:“你盡管把母竹種進靈田裏,靈田的一晝夜相當于外頭的一年,你如果要吃竹筍,記得要自己看着時間。”
這消息對劉雷雨來說,真是天大的驚喜:“仙子你太棒了!你喜歡吃竹筍嗎?等春筍長出來,我第一個就掰來給你嘗嘗看!”
胖丸子臉上猶豫了一下:“人家不喜歡吃筍筍。”
“也對哦,筍子沒什麽味道。”
“人家想吃竹實。”胖丸子乖乖的說道:“可是竹子要開花才會結竹實,人家以前老是等不到。”
“哇,仙子,竹實不是鳳凰愛吃的那種果果嗎?”劉雷雨還是很有見識的:“我明天去給你找找看碰碰運氣!不過,就算找不到,咱們自己在靈田裏種竹子,等幾天也就能吃到啦!”
她安慰着胖丸子:“乖,咱們耐心等幾天就好的。”
可是胖丸子突然扭捏了起來,它糾結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告訴劉雷雨:“不行的,人家現在只能控制靈田五個晝夜,超過了時間生長速度還是會變得跟外面一樣的。”
靈田的五個晝夜,就等于外面的五年。
劉雷雨種毛竹用來蓋房,五年的毛竹倒是夠用了。
但五年的毛竹還遠遠不到開花結果的時候。
胖丸子緊張兮兮又不好意思的看着劉雷雨。
劉雷雨這回終于是開竅了,她堅定的給胖丸子保證:“竹實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仙子不管愛吃什麽我都給摘回來,多吃飽飽,仙子越長大就會越厲害啦。”
“嗯!”胖丸子得了鼓勵,這才開開心心踏踏實實的吃柿子去了。
自打買了小公驢之後,阿瑤整整有五天都沒有去過黑甕城。
就連要售賣的塊根,都是交給阿爺直接帶去陳家醫館。
她忙着“訓驢”呢。
小公驢眼睛特別大,阿瑤給它取了名字,就叫大眼。
阿瑤家的屋子後面原本是自家的菜地,種些日常吃的綠葉子菜。
如今靠着牆搭了個簡易的棚子,就在阿爺卧房的窗戶外頭,那裏變成了大眼的家。
大眼還是個幼驢崽崽,它愛吃切碎的蘆葦杆杆和麥草,最喜歡的零嘴是玉米粒。
阿瑤每天早中晚各喂它吃一回,到了夜裏大眼餓了,就會在阿爺的窗戶外面“嗯昂嗯昂”的叫喚。
阿爺因為白天做工勞累,夜裏睡眠格外好,對大眼的吵鬧也全不在意。
倒是阿瑤格外留意,睡覺也不敢睡得太熟,聽見大眼一叫就會趕緊起來,給它添些東西吃。
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喂驢也是同樣,确确實實是這麽一件苦差事。
但阿瑤一點也不嫌累。
她答應了阿爺,一個月內肯定把大眼訓練好,到時候阿爺就能每天騎着大眼去城裏了。
于是,這幾天,雙峰村裏可太平了。
村裏的人家有不少半大的姑娘小子,從剛會走路,到七八歲的都有。
這些半大的孩子,有些是年紀太小,還不到能幫家裏做事的年紀;有些年紀倒是夠了,但弟弟妹妹一籮筐,每日的差事就是幫家裏帶娃。
鄉下的孩子們都野,只要天上不下雨,就沒誰會在家裏關着,全都統統放出來,滿世界的撒歡。
于是招貓逗狗淘氣打架,幹啥的都有。
每日裏不鬧上好機會雞飛狗跳,那都不叫過日子。
但只要阿瑤牽了大眼從村中經過,不管這些孩子們原本在幹什麽,全都會立刻馬上安靜如雞,一臉豔羨的排着隊跟在大眼屁股後面。
那可是一頭驢呀!
村裏倒是有幾戶人家也有牛或者驢,但那都是用來幹農活的,家裏人寶貝着呢,絕不肯讓孩子們牽出來玩。
而阿瑤家這頭大眼,不僅給牽,還能騎!
村外有一道山坡,坡不算陡,坡上還長着密密實實的草,平時一直是村中孩子們的游樂場,孩子們最愛的游戲,就是找塊破爛木板墊在屁股底下,從坡頂上“哧溜”一聲往下滑。
阿瑤就把大眼牽到坡上,把缰繩綁在坡邊的矮樹上,在那裏訓練大眼駝人。
訓練的第一步,是讓大眼習慣有人乘坐在它背上。
阿瑤作為大眼的主人,她承擔了最為重要的工作,那就是負責看住大眼,在它緊張和焦躁的時候安撫穩定它的情緒,在它做得好的時候給發小零嘴作獎勵。
而負責“乘坐大眼”的工作,就被阿瑤交給了村裏的孩子們。
而且阿瑤還說了,大眼才一歲半,還是一頭驢寶寶,它每天并不能工作太久,否則就會太累了。
因此每天只有五個名額,能夠乘坐在大眼身上。
這五個名額,對孩子們來說吸引力到底有多大?
大到不可想象!
村裏有個叫小雷的孩子,生來有些結巴,話說得不好。
他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村裏最慘,被欺負的最多的。
因為說話不行,他連找大人告狀都說不清楚。
但阿瑤帶大眼出來訓練的第一天,他就因為幫阿瑤提了盛着大眼口糧的籃子,而獲得阿瑤的獎勵,第一個騎上了大眼。
當天小雷在村裏孩子群中的地位就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
再也沒有人欺負他,笑話他說不出話了,所有人都圍着他,争着搶着摸摸他的手。
那可是摸過大眼的手啊。
後來阿瑤又說,只要孩子們聽話,不打人不惹事,她都可以給機會騎大眼。
沖着這一點,阿瑤當即成了雙峰村的孩子王。
第五天的午後,陽光正好,風兒清揚。
雙峰村外的山坡上照例飄滿了孩子們歡快的笑聲,間或夾雜着幾聲高昂的驢叫,還挺鬧騰。
一個一身騎裝的女子,騎着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從山邊的大路上緩緩走近了雙峰村。
她一眼就看見了山坡上的騎驢游戲,以及在一群灰撲撲髒兮兮的孩子中間,鶴立雞群一般的阿瑤。
原因無它,阿瑤身上的衣裙雖然也半新不舊,但至少是幹幹淨淨的,跟其他的泥猴子們相比,實在是高下立見。
女子便打馬騎了過去。
眼尖的孩子看見了來人和馬,立即告訴了阿瑤知道。
等那女子走到近前是,所有的孩子都緊緊挨在一起,藏在阿瑤的背後,不發出一點聲音。
阿瑤站在最前面,擺出護雛母雞的姿态,可她自己也只比其他人大不了多少。
騎馬的女子見了,自己倒先忍俊不禁。
她笑的時候,下意識的舉起了右手想掩在口邊,動作做了一半,又改成單手握拳,輕輕蹭了蹭鼻尖。
只是她這個動作,卻将阿瑤的視線牽引到了她的右手上。
阿瑤眼神一緊,分明看到那女子的右手整個手背都覆蓋着一個猩紅色的巨大疤痕,醜陋而猙獰。
女子察覺到阿瑤的視線,只見她若無其事的放下了手,開口向阿瑤問道:“你好,我是過路人,請問這裏是雙峰村嗎?”
她聲音清婉柔和,叫人聽了十分親切。
再加上她臉上一直挂着笑意,眼神又十分親善,阿瑤逐漸收了防備心,跟她攀談起來。
“你好過路的客人,這裏正是雙峰村。”
“那正好了。我是從黑甕城裏來的,請問這村中可住着一位叫陳濟民的?”
阿瑤一聽,這不是自家阿爺的名諱嗎?
她身後的孩子群也冒出了一些聲音,不過這幾日下來,阿瑤在孩子們中間已經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她不說話,孩子們誰也沒敢喊出聲來。
“不知客人要找的陳濟民是男是女,多大年紀?”
阿瑤問的神情自然,女子也是對答如流:“花甲之年。我姓周,陳家醫館的周管事是我族親。”
其實女子早已經從孩子們的反應中,推斷出了面前的阿瑤就是她此行要找的人。
所以她幹脆便将自己的身份也說了出來。
她借用了周管事侄女的身份,真正的原主并不在黑甕城中,倒也不怕穿幫。
果然,阿瑤一聽她提到了周管事,臉上立即動了容:“這位姐姐,陳濟民正是我家阿爺,我叫阿瑤。”
“那可太巧了!”女子露出一臉驚喜的意外模樣。
阿爺在陳家醫館做了半輩子的雜工,而周管事是陳家醫館的總管,他兒子小周管事對于阿爺來說都是頂頭上司,彼此的身份何止千差萬別。
面前這女子說是周管事的族親,現在她親自找上門來,阿瑤一時捉摸不透對方的用意,但也不可怠慢了人家。
因此今日的騎驢活動只能提前結束了。
阿瑤讓孩子們各自玩去,留下地方讓她與客人說話。
見人群散了,那女子便主動與阿瑤說道:“我叫周玉雪,我家父親與周管事是隔房的兄弟。”
她說的有名有姓,阿瑤果然聽了就當真了。
周玉雪又說,她家裏是個跑商,在外地做點雜貨買賣,平時不住在黑甕城,這次回來也是來進貨的。
黑甕城的養顏膏在外地特別好賣,周玉雪說他家往常都是從醫館進貨,運出去倒手,掙點兒中間差價。
如今她家裏境況好了一些,也在外地盤下了自家的店面。
今年早些時候,她家裏從一位年歲已高的老藥師那裏,買到了一份養顏膏的方子,家裏人有略懂藥理的,便打算自己試着調配養顏膏,放到自家鋪子裏售賣。
但這第一步,膝杖草塊根,卻不大好買。
周玉雪說:“阿瑤妹妹,你看我年長你幾歲,便稱呼你妹妹吧。我堂叔說,阿瑤妹妹一直給陳家醫館供貨;我懂陳家醫館的規矩,小于一指長的塊根他們那邊是直接不收的;阿瑤妹妹這裏聽說是自己有人在山裏采挖塊根,那挖到太小的,舍棄不要對你來說也是損失;不知道阿瑤妹妹這邊,能否将這部分勻些給我呢?”
她這樣一說,阿瑤一時竟沒答上話。
一指長以下的塊根不收,是陳家醫館定下的規矩,對外的解釋是藥效不行。
但實際上,陳家醫館不收,別家醫館迫于陳家醫館的權勢,明面上也不收,但背地裏從沒少收過一根。
藥效到底如何,誰又知道。
膝杖草塊根挖到就是錢,誰也不會因為嫌小就再種回去。
但是仔細一想,劉雷雨交給阿瑤的塊根,确實沒有低于三兩以下的。
阿瑤飛快的想了想,周管事既然讓自家侄女來了,那說明這背後的交易情況,周管事也是門兒清。
那周管事的意思,到底是默許并希望自己把小的塊根賣給他侄女,還是暗中查探自己有沒有違背陳家醫館的規矩呢?
阿瑤心裏猶豫,所以她只是一臉歉意的笑着說:“玉雪姐姐,我家賣的塊根,都是別人挖了送來的,往常并沒有太小的塊根送來。你的意思我等我家阿爺回來了就說給他聽,具體什麽情況我這會兒也應不了你。”
她說的都是實話,因此語氣坦蕩并不心虛。
周玉雪一聽,立即答應下來:“那是必然的,我來一趟只是我的誠意,并不是立即就要逼迫你拿主意。”
她說着,又拿出了一塊正面刻着“雪”字的木牌,交給了阿瑤:“若是你得了消息,煩請連這木牌一塊送給周管事,不知可方便?”
這點小事阿瑤肯定是一口答應下來。
周玉雪事情談完了,本就該告辭了,只是她卻極其自然的跟阿瑤聊起天來:“阿瑤妹妹,我剛才看你可是在練習騎術?這方便我倒有些經驗,不如讓我與你說說?”
周玉雪是騎馬來的。
阿瑤家的大眼站在人家的棗紅大馬身邊,嬌小的像個小可愛。
本來阿瑤就羨慕的不行。
騎術這東西,阿瑤認識的人裏面就沒有會的,她即便想拜師也沒有門路。
現在卻遇到周玉雪主動提出來,阿瑤興奮的眼睛都亮了。
盡管如此,阿瑤還是搖了搖頭。
不等她開口,周玉雪就看出了她的顧慮,只見她不動聲色的沖着自己的馬吹了個呼哨。
“這是我的馬,它叫紅雲。”
周玉雪話音一落,紅雲就湊了過來,用它的大腦袋在周玉雪身上輕輕蹭了蹭,一派親昵的模樣。
紅雲長得漂亮,一身鬃毛柔順似水。
它蹭完了自家主人,就歪了歪頭,撲閃着超長的睫毛沖阿瑤看。
天哪這種會心一擊誰受得了!
周玉雪又說道:“紅雲是我從小養大的,這些年一直跟着我走南闖北,我到哪裏她就到哪裏。”
“真的嗎!”阿瑤的興趣一下子被勾了起來。
周玉雪點頭緩緩說道:“對啊!我家裏跑商起家,父母年事已高才有了我一個獨女,原本以為家業無人繼承,但我偏不肯服輸。”
南诏國對于女子是極其嚴苛的,一條“無男丁不立戶”的規矩,不知道逼死了多少女子。
阿瑤自己家裏就是,她親生父親入贅去了黑甕城,留下老父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