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查收入銀票有疑窦,癡崔城入籠卻歡心

虎哥真是慘,腦門被刀砍,小腿被馬踩, 胸脯被棍槌。

現在排除了刀殺和踩殺, 鎖定了耍棍子的,接下來,就需要錦衣衛把壽寧侯府和長寧伯府的家丁打手們叫過來,詢問那天用過的兵刃是何物。

陸善柔把要求告訴了牟斌, “……通過目前的線索,只能推演到這一步,剩下的就看他們給不給錦衣衛面子, 如實招認各自兵刃了。”

這是激将計, 牟斌聽了,冷哼一聲, “我錦衣衛直達聖聽,還需外戚給我面子?我今天就命人把這百來號人全部叫來錦衣衛衙門, 誰要敢說謊不配合,我就……我就要他們好看!”

“好!”陸善柔鼓掌, “牟大人好氣魄!為民做主, 不懼權貴, 佩服佩服!”

牟斌的目光落在陶朱身上, “聽說金榮昨天被你——”

牟斌以手為刀, 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雖然最後是東廠善後,但是錦衣衛在芳草院也有眼線, 當晚就報給牟斌知曉了。

陶朱立刻出賣了隊友, 指着麥穗, “是他做的。”

“麥穗做的沒錯, 履行他的職責罷了,金榮那小子居然敢對你揮鞭子……倒是你……”牟斌說道,“金太夫人今天病了。”

這病的太“巧”了。

陶朱後退一步,擺手道:“別要我回宮,我又不是大夫,我治不了病。”

回去肯定要被母後罰的!

不是跪祖宗,就是抄《孝經》、《金剛經》,我都不想幹!

牟斌說道:“皇上若要你回宮,你現在還能站在那裏?你呀你……你先別回宮,等這陣子過了再說。”

牟斌只忠于弘治帝,什麽外戚,無論姓張,姓金,還是姓周,跟他都沒有關系。

最近外戚們已經狂到性格寬厚仁慈的弘治帝都覺得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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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寧侯張鶴齡和長寧伯周彧的家丁為争奪田産在鬧市械鬥,無辜路人虎哥傷亡,經過西四牌樓多出來的頭顱鳴冤一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

昨晚金榮毆打青樓女人,還對太子動了手!雖然金榮那時候不知道蒙面的陶朱是太子,但畢竟動了手啊!

而金太夫人又偏偏“病”了,這病的是什麽意思?是對太子殺了她的侄兒不滿?要太子低頭道歉嗎?

太子是君啊!金榮意圖弑君,難道還要太子去給金太夫人賠不是不成?

金太夫人被張皇後接到宮裏供養多年,還真把自己當太後了不成?

就是廟裏的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何況弘治帝還是九五之尊。

所以,金太夫人這時候不該病,就是真病了,也要裝着“沒病”,否則,就表示對太子有意見嘛。

但現在,明顯是沒病也要“病”,弘治帝不可能再慣着這個岳母了。

弘治帝對岳母再親厚,也親不過自己的獨生子,況且陶朱是太子,是儲君,有些地方是萬萬不能讓步的。

牟斌的話,就是皇帝的意思,先別回宮,避一避再說,冷着點金太夫人,得讓老太太醒悟過來,她這一生的富貴、還有金家的權勢到底是誰給的!

陶朱是何等聰明的人?

當下就明白了牟斌含含糊糊的話是什麽意思,說道:“你就跟父皇說,我挺好的,在外頭長長見識就回去。”

不用罰跪抄經,太好了!

這時外頭手下進來急報,因事關機密,就附耳對牟斌說道:“裕陵那邊出事了……”

牟斌臉色微變,看來事情還不小,最近各種糟心事一樁接着一樁,西四牌樓人頭案剛剛有了眉目,又來一樁大事,真的煩死了。

牟斌說道:“我已經吩咐他們去壽寧侯府和長寧伯府拿人去了,審問的事情你們來做,不用給他們留面子,反正他們自己都不要臉了。”

陸善柔連忙問道:“是不是只要不要死人就行?”

這個很關鍵,這些外戚趾高氣揚的,得折一折他們的傲氣才行——就像芳草院裏審問金榮一樣,不見血就不說真話。

牟斌現在忙得焦頭爛額,說道:“行。”

很好,牟斌交代了底線,其他的就好辦了。

錦衣衛們去拿人的時候,李鋪頭來了,昨天陸善柔曾經交代他向貨郎們打聽虎哥不明收入的事情。

李捕頭第一次來錦衣衛衙門,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青衣皂靴,外罩一件大紅半臂,頭戴黑紗帽,帽子的左邊還插戴着三根閃閃發光的孔雀翎。

快手也好,捕頭也罷,無論他們賺多少錢,衙門的衙役們都是賤籍,和娼妓、優伶、仵作行一樣,都是祖祖輩輩操着賤業、地位最低等的賤民。

因地位低,李捕頭在外頭就特別好面子,除了精心打扮自己,來錦衣衛衙門還帶了禮物,兩大食盒剛剛蒸熟的大螃蟹,一壇子黃酒,請錦衣衛衙門的人嘗嘗積水潭剛撈上來的美味。

陶朱和麥穗在外頭和一群錦衣衛吃螃蟹,李捕頭在裏間拿出一張紙,對陸善柔等人說道:“我今天上午問了十一個貨郎,這是他們每人每年大概的收入,基本上在五十兩銀子左右吧。京城什麽都賣的貴,收入自然高一些,勤快一點,再找到便宜的進貨地點,這個收入算是正常。反正懶漢是幹不了這個活計的,賺的都是辛苦錢。”

又道:“如果是在鄉下地方走街串巷,一年十兩、二十兩撐死了。”

李捕頭說道:“虎哥是十四歲的時候開始當貨郎,今年二十歲整,虛歲二十一,就算他當了六年貨郎,按照最高五十兩計算,六年就是三百兩銀子。”

“按照這麽計算,除去吃喝,虎哥有一張兩百兩銀子的銀票算是正常,但是——”李鋪頭把紙收起來,說道:

“虎父就是個一個趴在兒子身上吸血的水蛭,每一次在虎哥挑着貨擔子回家後,虎父都會把錢匣子拿在手裏,只留給本錢,其餘都拿去買酒大吃大喝,虎哥再怎麽摳,這六年能摳出五十兩銀子頂天了!貨郎們大多說最多不少過二十兩。”

李捕頭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寧人信服。

陸善柔拿出那張二百兩銀票,“這麽說,虎哥的錢財來歷不明,很可疑了。”

寒江獨釣說道:“除非有什麽奇遇,畢竟在京城,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比如我,一心來京城趕考的,結果當了你父親的刑名師爺,還寫起了話本小說。”

魏崔城說道:“虎哥整天挑着貨擔走街串巷,有奇遇也未可知。”

“說的也是。”陸善柔盯着銀票,“現在我們已經确定了殺害虎哥的兇器,這個銀票的來歷已經不重要了,可查可不查,看我就是……想不通。”

查案人的通病,希望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都符合案情,完美收場。

李鋪頭說道:“二小姐還有什麽吩咐?小的這就去辦。”

陸善柔聞着外頭飄進來的螃蟹香氣,想起了村裏的寡婦西施,“那個西施把店鋪交給你做了?”

“對啊。”李捕頭說道:“我老丈人他家在鋪子裏賣螃蟹,每年就賣兩個月,等積水潭冰封了就沒貨了。不瞞二小姐,兩個月就能賺這個數——”

李捕頭指着陸善柔手中的二百兩銀票,說道,“我不白用她的鋪子,褲帶街所有商鋪都是私搭亂建的,什麽房契地契一概沒有,誰占了就是誰的,她一個寡婦,占也占不住,是我給她撐腰,她才能一直在褲帶街賣冰碗。”

這是一片灰色地帶,弱肉強食。

陸善柔說道:“她一個寡婦不容易,你平日多關照她一些。”

“明白。”李捕頭說道:“今天開業第一籠螃蟹,就送到她家裏了。她還說虎哥的案子若有什麽眉目,要我捎個信給她,畢竟認識虎哥多年,她想知道誰害了虎哥。我應下了。”

送走了李捕頭,錦衣衛們陸陸續續的把從壽寧侯府和長寧伯府抓來的嫌犯押到錦衣衛衙門。

陸善柔暗中觀察,這些家丁打手們一個個臉上都寫着“不服氣”。

簡單的說,就是一百多個金榮吧!

陸善柔把獄卒叫了去,說道:“你這樣關押,別讓他們太舒服了,兩個人關進一個平日只容納一人的牢籠裏,這樣他們只能站着,坐不下去。”

“還要記得配對,一對壽寧侯府的人,一對長寧伯府的人,千萬不要混淆,要他們自己人擠着自己人。”

陶朱和麥穗好奇,兩人一起走進牢籠裏,關上門,果然只能站着,根本無法坐下,一個人稍微撅一撅屁股,就會把另一個人頂在牢籠欄杆上,硌得難受。

兩人站了不到半盞茶就受不了,開門出籠,陶朱說道:“太難受了!虧你想得出!再這樣待一會,恐怕麥穗就要以下犯上,把我打一頓!”

陸善柔說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想要他們開口,很難,但是互相檢舉對方,就很容易了。”

寒江獨釣贊道:“高,實在是高,當年陸青天都沒你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此時應該有魏崔城的贊美之聲,但是他現在有些出神了,癡癡的看着狹窄的牢籠,心想我若被陸善柔關進去,定是心甘情願的,在那個逼仄的地方,轉個身都難……

作者有話說:

別人看小牢籠:難受,想打人。

魏三看小牢籠:我的快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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