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為解謎再訪褲帶街,為推演假戲成真做

陸善柔突然說要去褲帶街,魏崔城聽不懂她斷斷續續類似自言自語的話,但是熟悉她這個忘我的神态, 通常表示她還沉浸在案情中。

雖然不明白她的推測是什麽, 但魏崔城一律支持,說道:“天氣冷了,又下着雨,你昨晚熬了大半夜, 風雨裏騎馬身子怕是受不住,我套一輛車帶你去。”

昨晚魏崔城隔窗看着正房書房裏的燈火入睡的,半夜醒來, 書房還是亮的!

魏崔城想去看看她, 來個藍顏磨墨什麽的,但不好意思打擾她寫書, 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才再入睡。

晝夜颠倒,陸善柔此刻走路都打飄, 不再逞能,乖乖上了魏崔城套好的馬車。

魏崔城還把一個紅泥小爐放在車上, 外面罩上一個篾絲編制的大熏籠, “天氣陰冷, 小心着涼, 把窗戶開一道縫隙換氣。”

此時的魏三還沒成為三姑爺, 但已經很像為人夫的樣子了,陸善柔斜倚在暖暖的熏籠上, 又舒舒服服睡了個回籠覺。

下了一天雨, 褲帶街的食客變少了, 看起來有些蕭條。

馬車在西施冰碗門口停下, 陸善柔下車,李捕頭打着雨傘迎接,“二小姐慢點,地下我剛剛鋪了一層稻草,別髒了二小姐的鞋。”

陶朱和麥穗兩個在褲帶街吃了一天,吃撐了,都松了松褲帶,坐在西施冰碗店鋪歇一歇,李捕頭有眼色,煮了一壺消食的普洱茶,給兩個少年解膩。

寒江獨釣也在這裏,作為陸青天的左右手、他現在是一個有經驗的民間神探,他已經開始動手了,把店鋪牆內剛剛抹上去的粉牆用小鏟刀慢慢刮擦下來。

陸善柔對李捕頭說道:“不好意思,耽誤你做生意了。”

“沒事。”李捕頭說道:“反正下雨也沒什麽生意。”

“你先歇一歇,這樣的粗活我來做。”魏崔城拿起一把鏟刀,和寒江獨釣、李捕頭他們一起鏟牆皮,問道:

“為什麽虎哥的案子已經破了,還要查西施冰碗呢?”

陸善柔往手爐裏添了兩塊炭,把手爐貼着小腹抱着,說道:“因為虎哥的那張二百兩的銀票。西施的女兒小香去年四月暴亡,虎哥去年四月挑着貨擔去泰山香會,沿路兜售生意。虎哥死在西施冰碗門口,貨擔裏藏着他根本不可能賺到的二百兩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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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測,虎哥的二百兩銀票和小香有關,女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子,在這個世道上和耀眼的珠寶差不多,她們很難自保,會被人垂涎、霸占。”

“更何況,西施前晚對我們說,牆是她新粉的,為的是擔心虎哥七七回魂,故地重游,可是虎哥是在店鋪外面發現的,她為什麽連內牆都要一起粉一遍呢?”

“所以,我覺得店鋪裏西施和虎哥一定發生了什麽,西施一定隐瞞了些什麽。”

魏崔城用一塊厚手巾捂住口鼻,開始鏟牆皮,“你的意思是,懷疑虎哥把小香拐賣了,換了二百兩銀子,然後西施報複虎哥?可是殺害虎哥的兇手已經找到了啊,棒打中空的致命傷,以西施的力氣也打不出來這種傷痕。”

寒江獨釣也是一肚子疑問,“如果虎哥和小香之死有關,為什麽西施不報官呢?虎哥又不是什麽外戚,什麽侯,什麽伯的,沒有皇帝給他撐腰。”

聽到這話,喝着普洱茶的陶朱差點噴出茶水來。

陸善柔說道:“你們都是男人,你們不明白女人要顧忌很多東西,好多難言之隐,不是報官就能解決一切,很多事情,只能靠女人自己去解決。”

“小香是真的得了天花死的嗎?李捕頭說小香下葬,出殡的人只看見一口棺材,都沒見過小香的遺體,西施自稱是小香得了天花,臉和身上長滿膿瘡,怕連累幫忙辦喪事的人,她就親手給女兒穿好了殓衣,封好了棺材。”

“還有,得天花小孩子居多,十六歲的大姑娘還染上天花,本來就很少見,她真的死了嗎?還只是金蟬脫殼?”

喝茶的麥穗面無表情的說道:“死沒死,挖墳就知道了。沒死的話,就是一口空棺材。”

噗!陶朱這次忍不住噴茶了,“咳咳,挖墳,虧你想得出來,萬一真死了呢?你得過天花沒有?

沒有的話你可能會染上,太醫說過,如果有人出天花,連穿過的衣服都要燒了,痘衣都不能碰。你倒好,你還要去撬開人家的棺材。”

麥穗說道:“我出過花,我不怕,陸宜人若是要挖墳,我可以幫忙,陶小旗還沒有出過花吧?”

陶朱是獨生子,在宮裏被保護得嚴嚴實實,沒機會染這個病,說道:“沒有,你挖完之後不要碰我,先去洗澡換衣服。以前的衣服都得燒掉。”

得活着把他帶回宮,麥穗點點頭,問陸善柔:“什麽時候去挖墳?”

陸善柔說道:“等宵禁之後。光天化日之下,怕是會打草驚蛇。”

原來她已經有挖墳的打算了!

“磚縫裏有血跡!”魏崔城有所發現。

陸善柔忙放下手爐,貼着牆面細看,這裏的房子都是私搭亂建的,砌的磚很潦草,磚縫裏的灰泥沒有抹平,時間一長,就掉落了,磚縫就成死角,最容易藏污納垢。

暗紅的顏色,仔細聞聞,确實有股血腥味。

陸善柔低頭看着腳下的地磚,雨天天氣昏暗,她要李捕頭點了二個燈籠,打在地上細瞧,牆壁磚縫有血跡的一片地磚明顯比周圍的要幹淨。

“這片地磚像是有人刻意擦洗過。”陸善柔說道:“把這一片地磚全部翻出來。”

衆人鏟了牆皮又挖磚,一塊塊地磚翻轉出來,赫然看見地磚底部染着血!

這個西施果然有問題!

陸善柔看着地磚上一片片血跡,說道:“西施說了謊,虎哥在兩方人馬混戰中肯定進過她的店,那個時候虎哥應該已經受了胸前的致命傷,左腿又不能動,元氣大傷,西施可以控制住他,你們還記得虎哥腦門上有一刀嗎?”

“記得。”魏崔城說道:“刀口很淺,只是切破了皮肉,沒有傷到骨頭。”

陸善柔說道:“我懷疑這一刀就是西施砍的。賣冰碗的至少有兩把刀,一把是用來砍菱角皮的,另一把是用來刨冰塊的。這兩種刀片都很薄,刀身輕,符合虎哥頭上的傷痕。”

魏崔城已經很了解陸善柔的推演方式,說道:“我來配合你推演一下,如果我是虎哥……”

魏崔城走到門外,假裝街道全是混戰的人群,他扶着牆壁,拖着受傷的右腿一步步挪到了門口,瘋狂拍門,“開門啊,西施,我是虎哥,求求你開門讓我進來!我會被他們踩死的!”

陸善柔把門開了個縫隙,魏崔城左腿有傷,只用右腿站立,又扶着門,一下子沒站穩,就這麽順勢倒在了剛剛撬起來的地磚上!

陸善柔飛速關門,拿起食客吃螃蟹用的剪刀當做幻想中的薄刀,騎在魏崔城身上,指着他的臉,“小香呢?我的女兒小香呢?你把拐到那裏去了?”

身上突然一沉,沒想到陸善柔會如此投入,坐在了他腰身上,還雙手拿着剪刀惡狠狠的對着自己。

這一刻,魏崔城覺得……他要升天了。

有一種莫名的窒息感,魏崔城捂着幻想中疼痛難忍的胸脯,剛才劇烈一摔,斷裂的肋骨刺破了他的內髒,正在內出血,“什麽小香?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陸善柔此刻是個憤怒的母親,一“刀”割向魏崔城的額頭,“你說不說?”

她的刀根本砍不死人,她只是在威脅。

“為什麽只有額頭一刀呢?”陸善柔喃喃道,她看着躺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胸脯“掙紮”的“虎哥”,“我明白了,那時候你內髒出血,已經暈過去了,無法回答西施的問題,所以只有一刀。”

陸善柔怔怔的站起來,“乘着混戰的人群剛走,街上沒有人敢出來,我就把你拖出去……”

陸善柔開了門,拖着魏崔城的雙腳,把他拖到門外,關上門,然後假裝剛剛發現鮮血糊臉的虎哥,“啊!救命啊!”

“沒錯,我當時看到的就是這樣!“李捕頭在背後拍手道:“當時我聽見女人的尖叫,過來一看,西施就蹲在這裏,指着虎哥說這裏有個血人。”

“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就只盯着血人,想知道他是誰,往手心裏吐了幾口唾沫,往他臉上擦了幾把,發現他是貨郎虎哥。”

陸善柔問:“當時西施去了那裏?”

李捕頭想了想,“我沒留意,當時只顧着叫人去給虎父捎信,把虎哥擡回家去,西施去了那裏,我不知道,她可能回到店裏,關了門洗店裏的血跡吧。”

陸善柔點點頭,“應該是,畢竟她第二天就找了個怕鬼的理由,把店裏店外都重新粉刷了一遍。”

陸善柔轉頭一看,魏崔城居然還躺在店外牆根下呢,幸虧李捕頭提前鋪好了幹燥的稻草,不至于弄髒衣服。

陸善柔連忙說道:“魏千戶,已經推演完畢,你起來吧。”

“啊?哦。”魏崔城這才從亂七八糟的遐想中驚醒過來,麻溜的從地上起來了,強作鎮定的說道:“接下來,就等天黑去挖墳了,我小時候也出過花,不怕天花,我也去挖。”

作者有話說:

所以說,陸灰狼和魏白兔是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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