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友驗證
過完元旦, 再過二十天就是期末。
周二開學這天，許意寧也不知哪來的幹勁，剛過六點就從家裏出來, 在路邊買了兩個茶葉蛋。
學校門口不算太冷清, 有許多高三的學長學姐來的更早。
許意寧走到公告欄前, 盯着那個不知道看過多少遍的證件照，僅存那一點兒困意也消失了。
深呼了一口氣往裏走, 一個女生跟她擦肩而過。
女生手裏還拿着英語單詞本, 似是也注意到了她, 停下腳步, “學妹？”
是林音淮。
許意寧彎了下眼睛, “學姐好。”
林音淮擡起手腕看了下手表，“還不到上學時間, 你怎麽來這麽早？”
許意寧：“我來學習。”
掠過她, 林音淮看到她身後的表揚欄, “你在看誰？”
林音淮忽然笑了一下，“哦, 你在看梁放嗎？”
許意寧眼睫顫了顫，沒有回答, “學姐, 你還有事嗎？”
林音淮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抱着書站在她面前, “你喜歡梁放？你覺得梁放優秀嗎？”
許意寧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問的這麽直白，自動忽略了第一個問題, “優秀。”
林音淮點頭, “所以你覺得什麽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他？是在這裏默默看着他照片發呆浪費時間, 還是努力進步有勇氣站在他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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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彎了下唇，“還是說他會喜歡上一個默默無聞在背後喜歡他的人？”
許意寧沒說話，忽然歪着頭看她，輕聲說：“不論是誰，都和我沒關系，我站在這裏，只是想讓我的照片貼在他的位置，這個位置被我預訂了。”
視線落在她照片下的那句勵志宣言，許意寧笑了笑，“我不想追風，我自會成風。至于其他的。”
許意寧藏在袖子裏的手蜷成拳頭，繞開她，“學姐，謝謝你，我先走了。”
少女話音輕飄飄的，卻藏着一絲微不可察的傲氣。熟悉的感覺，忽然讓林淮音深色沉了一下。
到班時梁放還沒到，林音淮從包裏拿出牛奶放在他桌角。
過了七點五十，梁放踩着預備鈴來到教室。
林音淮回頭，看到他拿起牛奶往她這裏走，她放下筆，正準備說話，牛奶重新放回了她桌子上。
梁放站在桌邊，居高臨下看着她，“以後不用再送了。”
林音淮張了張嘴，“你不愛吃早飯，喝點奶對胃好。”
梁放淡道：“嗯，謝謝，買了早餐。”
見他轉身，林音淮急忙拉着他的手，“為什麽？以前你不是也收了嗎？而且還會給我買。”
梁放腳步一頓，“放學來天臺聊聊吧。”
他沒甩開她，垂着頭，漫不經心笑了下，“你這樣，在教室影響不好啊。”
到班裏後，許意寧以為班裏不會有人來這麽早，走到後門才發現教室裏的燈亮着。
輕輕推開門，愣了一下。
裏面的人聽到動靜也回頭，也很意外：“許意寧，你來這麽早。”
許意寧點頭，走到座位上，“班長，你是剛來的嗎？”
何故辭搖頭，“我五點半就來了。”
許意寧睜大了眼睛：“五點半，這麽早？班長你每天都會來這麽早嗎？”
何故辭：“差不多吧，我家就在附近，也不算很早。”
“好厲害啊。”
這是許意寧由衷之言，她五點半起床就已經很痛苦了，沒想到她剛起床，就已經有人坐在教室裏學習了。
何故辭嗯了聲，“沒什麽，其實早起學習挺好的，尤其是夏天，空氣很清新，趴在走廊上背單詞很舒服。”
許意寧從書包裏拿出單詞書，“班長，你真的好厲害。”
或許是少女過于直白，眼神十分熱切，何故辭稍有些不自在，“應該還是你厲害，你不用這麽刻苦也能穩定在第一名，我就算再努力也超不過你。”
以為她還說什麽互相奉承的話，卻見她表情認真：“班長，我們剛分班，還沒有進行第一次期末考，現在說這些太早了，沒有人會一直不進步，也沒有人會一直退步。你這麽努力，第一名遲早會是你的，不過——”
她話鋒一轉，忽然咧開唇角笑了一下，“不過我現在也來努力了，第一名是誰的還不一定。”
她坐在窗邊，何故辭一不留神被她的笑容恍了下神。
再回過神，窗邊少女已經低下了頭，手指卷着單詞書一角，默默背着單詞。
何故辭又愣了愣，回過頭，桌上折磨他一早的數學題看起來忽然沒那麽煩躁了。
中午下課，許意寧照常坐在位子上等人少點再走。
她翻着微信列表，恍然間想起，她還是沒能和梁放加上好友。
正猶豫着要不要随便扯個理由，跟池漾要他的微信號，身邊董書書忽然崩潰地趴在桌面，“啊啊啊，好煩啊，為什麽我學不會，數學也不會，英語也不會，地理也不會，我到底還會什麽！？”
許意寧被吓了一跳，心虛地收起手機，“沒關系，你還會語文歷史和政治。”
董書書：“......”
她把頭扭過來，“謝謝你啊，這麽安慰我。”
許意寧彎着眼睛：“不客氣。”
董書書自閉了一會兒，“你不去吃飯嗎？”
許意寧：“現在人太多，我等一下再走，你呢？你朋友沒來找你嗎？”
董書書：“別提了，重色輕友，跟她男神一起吃飯了，哎你是不是自己去吃飯？我們一起？”
“好呀。”
“我看今天天氣挺好的，要不我們買點吃的，再買兩瓶飲料去天臺吃吧，還能吹吹風，我可太煩了。”
許意寧沒什麽問題，一時也忘了跟池漾要聯系方式，“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董書書拉着她的手到處轉，把門口好吃的都買了一遍，“難受還是要靠美食治愈。”
許意寧還沒有跟別人一起手挽手買過東西，更沒有跟別人一起吃過飯，覺得這種感覺有些奇妙。
說不上什麽感覺，就是很開心。
回去的路上，董書書拉着她的手停在公告欄前，“你前兩天看到我給你發的那個視頻了嗎？就梁放那個。”
許意寧點頭，“看到了。”
董書書有些好奇：“平時看着梁學長不像缺錢的人，那家店真是他的嗎？”
許意寧：“啊，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董書書想了一下，從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是那天直播的截圖，“看到他那件衛衣了嗎？看起來平平無奇很低調吧？”
她兩指放大，指着衛衣下面一個小标簽，“就這個牌子，好像是個私人品牌，就這麽一件純黑色衛衣，最少四位數。”
許意寧愣了一下。
那天站在梁放身邊都沒看到還藏着這麽一個小标簽。
其實這件衛衣價值多少，許意寧并不覺得意外。
雖然她們家裏不算大富不貴，即使有錢任倩也會留給許樂彥，但池漾平日一個帽子就要四位數，送她生日禮物也不便宜。
次數多了，她對價錢也有些麻木。
而且梁放人雖然懶散，但該講究的從不少講究，看起來就是富貴人家的矜貴少爺，一件衣服四位數，聽起來倒也不足為奇。
董書書感慨：“學習又好，顏值還高，家裏又有錢，人已經站在金字塔最頂端了，這世上還有能讓他煩惱的事嗎？”
許意寧腦海裏浮現出那天少年壓抑情緒的模樣，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不過對他來說影響很大吧。
她抿了下唇：“有。”
董書書：“啊？你怎麽知道？”
許意寧笑了一下，“這世上誰沒有煩惱，他可能會為了錢太多花不出去煩惱吧。”
董書書挽着她的手，“哈哈哈哈，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幽默呢，确實，這個問題太苦惱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替他承擔這份煩惱。”
天臺半掩着門，平日會虛挂一把鎖，可能是之前有人來過，鎖被摘了下來。
董書書推開門進去，先觀察了一圈，沒看到有人，挑了個陽光好的地方，招呼許意寧過來，“沒人，快快快來，餓死我了。”
許意寧抱着一大堆吃的走過去，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又站起身，準備把外套脫下來。
外套剛洗幹淨，地上很多灰，搞髒的話會很麻煩。
脫下衣服，不經意間看到後面的知新樓天臺邊站着兩個人。
男生雙臂搭着天臺欄杆，身子背對着這邊。
身邊的女生低着頭，耳朵有些紅。
許意寧愣在原地
董書書見她突然不動，有些好奇地起身，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啊，好眼熟，這不是林音淮學姐嗎？你認識吧，剛才還在樓下的公告欄裏看到呢。”
“旁邊的男生是誰呀？是她男朋友嗎？看起來感情很好耶，而且這個後腦勺看起來就很帥。”
聽到董書書這句話，許意寧的心瞬間跌入冰窖，心底泛起酸澀感。
半晌，她輕聲問：“看起來感情很好嗎？”
董書書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什麽？你怎麽了？不舒服嗎？要不我們先回去？”
許意寧搖着頭，不願意毀了她的好心情，僵硬地坐下來，懷裏抱着衣服，卻沒有一點胃口，忍不住去猜測他們兩個在幹什麽。
那邊兒，梁放懶洋洋倚着欄杆，“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
林音淮站在他身邊，“說什麽？”
梁放扯着唇角，“認識快兩年了，裝傻也沒什麽意思，你覺得呢？”
兩人高一同桌半年，僅是點頭之交，互相有點兒印象，後來分班又是同班同學。英語老師建了互助小組，他不喜歡學英語，她英語好，便主動問他要不要合組，兩人這才開始熟絡起來。
梁放覺得跟她聊得來，加上她經常幫他整理英語詞組，慢慢把她當成朋友。
但這段友情什麽時候變了味，他也不記得。
他只記得有段時間林音淮找他補習物理，他答應了。別人看見後常拿兩人打趣，梁放解釋幾句後認為沒有再特地解釋的必要，便一直沒放心上。
可能這讓讓林音淮誤以為這是縱容。
林音淮很聰明，待在他身邊從不越界，起初就連他都沒發現她不可察覺的小心思。後來，梁放開始有意疏遠她，林音淮才收斂了那點兒想法。
說到底人女生也沒錯，是他的問題。
聽到他說這句話，林音淮也笑了一下，“是啊，快兩年了，這麽久，你來惜寧也就這麽久吧，你外婆還好嗎？那天看到你視頻，沒看到你外婆。”
梁放淡道：“回嘉宜了。”
他抽出一支煙咬在嘴裏，剛拿出打火機，便被林音淮搶走。
他擡眼，臉上的笑意淡了下，林音淮有些尴尬，“別抽煙了，抽煙對身體不好。”
梁放盯着林音淮手裏的打火機，莫名其妙想起許意寧拿在手上的那次，小姑娘手指白皙纖細，黑色打火機在她手裏格外突兀。
梁放淡聲：“拿來。”
林音淮沒動，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她忽然擡起頭，視線落在他身後某處。
梁放心裏那點兒耐心早已被消磨殆盡，咬着煙聲音有些模糊：“林音淮。”
林音淮抿了下唇，忽然側過身，肩膀抵着他的胸膛，整個人像被他圈進懷裏，她顫着手，幫他點了火，在他推開前一秒，主動退了出去，“行，知道了，你想抽就抽吧。”
梁放沒多想，取下煙，“我之前說過一次，能當朋友就好好當，我會收你的東西，僅存于把你當成朋友，不想讓你難堪，給你買是不想欠你人情，我們不可能。”
林音淮笑了一下：“那你跟誰有可能？上次那個學妹嗎？”
梁放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又很快舒展開，漫不經心彈了下煙灰，“我們之間的事，你提她幹什麽？”
以前梁放身邊再多女生，她也很放心，沒有任何危機感，梁放自由慣了，無拘無束，就連她也想不出來，到底什麽樣的女生才能讓他收心。
這段時間，梁放若即若離的态度讓她心慌，她不想做沒有十足把握的事情，鬧到最後不體面的收場。
她不是沒注意到那次辦公室見過一面的女生。
那次一見，林音淮下意識去關注她的存在。
見他這種态度，林音淮突然又覺得是她想多了，在他身邊這麽久，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女生上過心，如果梁放真喜歡許意寧，又怎麽會一次次容忍她的靠近。
林音淮突然笑了一下，慢悠悠看着對面，“沒什麽，我知道，我們不可能，以後不會再讓你苦惱了。”
梁放嗯了聲，朝門口揚了下下巴，“你先走吧。”
林音淮沒動，若有所思問：“你畢業了是不是就去嘉宜市了。”
梁放擡了下眼皮，“你又想說什麽？”
林音淮搖頭，“沒什麽，我下學期應該不會來學校了。”
梁放随意點了下頭，“知道了。”
那邊兒，許意寧沒忍住，又站起來看了一眼，結果就看到林音淮靠在他懷裏點煙那一幕。
刺眼，異常的刺眼。
許意寧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重新坐下去。
一下午渾渾噩噩，董書書問她要不要去吃飯，許意寧搖着頭，枕着自己的胳膊，眼睛酸澀，卻哭不出一滴淚。
其實她本來就沒什麽好傷心的。
他們沒有什麽關系，梁放既不是出軌，也不是随意撩撥其他女生，是她執意撲到火裏才感覺到燙。
許意寧深吸了一口氣，壓在胳膊下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打開手機，卻是一條好友驗證，驗證信息只有兩個字。
——梁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