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抱
許意寧沒理他, 接着剛才的動作從下來。
梁放整理着衣服,半天沒聽見旁邊姑娘有動靜。
他動作一頓,撩起眼皮, “生氣了?”
許意寧盯着腳尖, 生氣談不上, 她就是很郁悶。
池漾這個圈子裏大部分人自由散漫,游戲人間, 把感情當作兒戲。她知道梁放不缺女孩子喜歡, 可一想到還有其他女生會坐他的車, 說不定也會抱她們, 就說不出的難過。
許意寧悶聲說:“你少嘲笑我。”
梁放擡起眉尾, 嗯了聲,“好, 對不起。”
許意寧:“?”
許意寧覺得自己矛盾極了。
她不想梁放以哥哥的身份對待自己, 可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靠近自己。
見她更生氣了, 梁放也有些莫名其妙,沒多想, 以為她還是因為剛才的事不開心,“走吧。”
許意寧還帶着點兒賭氣意味, 語氣也兇巴巴的, “走。”
她聲音本來就軟,就算真生氣也兇不到哪裏去, 反而有些像撒嬌,她好像真不知道她現在這樣子有多可愛。
梁放沒忍住笑了一下,推開門是一段樓梯, 她愣了愣, “我們要去哪?”
梁放已經上了兩層臺階, 抱臂看着她,“現在才知道問啊,也不怕我把你賣了?”
許意寧耷拉着眼皮,小聲說:“根本沒人要我,賣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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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放盯了她很久,突然走下去,漫不經心說:“就你這兒小身板兒,連肉都沒有,誰要你?”
許意寧沒說話。
梁放單手插兜,另只手拉起她的袖子,“哥哥不嫌棄你,走嗎?”
大約是剛才吹了風,他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許意寧睫毛顫了顫,視線落在抓着自己袖子那只手上。
“走。”
跟在他身邊,許意寧晃着腦袋左右看。
腳下的臺階是銀色調,每個臺階上都有不同大小的鐵鏽,兩側牆壁上噴着外面同款塗鴉,頭上挂的燈不算亮,隐隐泛着紫。
她有些好奇:“這是朋克風裝修嗎?”
梁放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是毛坯房風。”
許意寧:“......”
來到二樓,推開門進去,還沒等她看清,就被梁放帶回了身後。
“把你那堆破玩意兒關了啊。”
“哎?你怎麽來了?”
他身高腿長,完完全全擋住了她的視線,許意寧從他身後探出腦袋。
裝飾跟外面沒差多少,只有收銀臺和一個黑色長沙發,沙發上坐着兩個男生,正在打撲克,長長一條走廊,有許多房間,不知道是什麽。
觀察了一下,許意寧重新看向剛才說話的女生。
女生一頭栗色大波浪,牛仔外套下只穿了件黑色小吊帶,紅唇妖豔,銀色耳環随着動作晃來晃去,也在看她。
見兩人突然對視起來了,梁放有些好笑。
“我說,你們看對眼了?”
許意寧眨眨眼,收回視線。
女生翻了個白眼,關了她旁邊刺眼的打光燈,上前勾着梁放手臂,“你不是不來嗎?怎麽突然過來了?”
梁放拎開她的手,笑的吊兒郎當:“你不是說你這新店缺少顧客反饋,這不是給你送顧客了?”
他回頭,“想玩射箭嗎?”
原來是射箭館。
許意寧抿唇,視線在兩人身上移來移去,“好。”
女生挑眉,“這是你新女朋友嗎?看起來這麽小,你......挺不要臉啊。”
聽到這句話,許意寧愣了幾秒,覺得空氣有些尴尬。
梁放倒是不在意,笑的吊兒郎當:“姜喃,有時間去看看腦子吧,整天在想什麽?”
姜喃懶得理他,湊到許意寧面前,“寶貝,你叫什麽?”
許意寧:“許意寧。”
“這名有點兒熟悉啊。”
梁放把包丢在沙發上,跟兩個男生打了聲招呼,“你前男友他妹,可不熟悉。”
姜喃:“?”
許意寧:“?”
姜喃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原來你就是池漾經常提起的妹妹。說起這個,池漾之前還說帶我去見你呢,結果說完第二天我們就分手了。”
許意寧呆滞,啊了聲。
姜喃自來熟地摟上她的肩,“別介意啊,我跟池漾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分手就是和平分手,我不會趁機報複你的。”
姜喃忍不住掐了下她的臉,笑道:“而且你這麽可愛,姐姐怎麽舍得欺負你。”
很少有人這麽直白地誇她,許意寧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還沒說話,就感覺手腕被攥住,被拉回了梁放身邊。
“逗人幹什麽呢?”梁放松開手,語調懶懶的,“玩不玩啊,不玩走了。”
姜喃切了聲,“你在手機上下個單,記得給我三十五字評論和五星好評啊。”
她回到收銀臺找鑰匙,沒擡頭問了句“就你們兩個人嗎?”
許意寧想點頭,又怕過于主動,低頭胡亂刷着手機假裝沒聽到這句話。
倒是梁放笑了:“那你還想誰來?”
姜喃:“......滾啊你,我是想說,兩個人玩沒什麽意思,正好我們五個,五個箭靶,去比個賽怎麽樣?”
不怎麽樣。
很不怎麽樣。
許意寧沒說話,只是覺得姜喃說這句話時,情緒比低了許多。
梁放頭也沒擡的嗯了聲,“行,買完了。”
“嗚嗚嗚,太好了,待會再拍兩張照片,免得別人說我刷單。”姜喃找到鑰匙,招呼人:“走吧走吧。”
“你們等會兒再過來。”
梁放從她手裏拿過鑰匙,不容置喙地甩下一句話,就拎着發呆的許意寧走了。
姜喃:“?”
問了梁放一路,許意寧終于理清了姜喃和池漾的關系。
兩人分手後,姜喃對他念念不忘,卻不願意主動低頭和好,再後悔時池漾已經轉身投向新的懷抱了。
許意寧皺了皺眉,“那好可惜啊。”
梁放不語,拿着鑰匙打開一間房間,推開門。
裏面比外面敞亮了很多,四周是透明的,可以看清隔壁房間,兩側挂架上挂着護具和各種各樣的弓,最前面放了一排箭靶。
梁放随手拿起一把箭弓在手裏掂量,對着許意寧比了一下,又轉身,拿起旁邊比剛才小一號的弓。
箭弓都是黑白色的,拿在手裏很酷,可小一號就沒有那個感覺。
許意寧鼓起一側臉頰,“為什麽不給我那個大的?”
梁放沒理她這個問題,拿下挂着的護具,走過來遞給她,“戴上。”
看着眼前松松垮垮的護具,許意寧沉默了一下。
她又沒有戴過,怎麽會戴。
她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有教練,擡頭對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我不會。”
梁放似驚訝地挑眉,“這不是跟頭盔一個原理麽?頭盔誰教你戴的?”
許意寧也不知道他突然提起這個幹什麽,“我哥。”
梁放沒再說什麽,垂眼幫她帶護具,“池漾跟姜喃分分合合很多次了。”
“啊。”
“啊什麽,你知道你哥什麽樣,姜喃什麽性格你也看到了,性子直,動不動提分手,但最後都能和好。最後一次提分手,你哥答應了,沒過兩天就帶了個女生去她面前。”
護具戴在手臂上,梁放拉了一下,“覺得松嗎?”
許意寧搖頭,“不松。”
她感慨地嘶了一聲,“那我哥這次真的是認真的嗎?”
梁放最近也沒特地了解池漾那些破事兒,“大概吧,你覺得可惜?”
許意寧點頭。
梁放沉默了一下,不鹹不淡扯了下唇角,“本來就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走散了也沒什麽好可惜的,提前結束了挺好,總比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好。”
許意寧抿了下唇。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知道他是在說池漾和姜喃的事情,聽到這句話,心裏還是會莫名有些酸澀。
他們也不是一路人。
眼前遞來一把箭弓,許意寧接過來,“可是,只要有心,不是一路人最後也可以走到一起吧。”
梁放笑着彈了下她的額頭,“你管這麽多呢。”
許意寧抿了抿唇,忽然不知道該繼續問什麽,從他手裏接過弓,拿在手上像在看什麽新鮮玩意兒,還試探地拉了拉弓弦。
“不是說比賽嗎?為什麽我們先進來?”
梁放不動聲色比了比兩人的身高。
許意寧不算矮,頭頂到他肩膀下面一點兒,只是五官看起來較為幼态稚嫩,跟在他身邊,像帶了個女兒一樣。
意識到這個想法,梁放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弓拿在手裏有些重量,許意寧學着電視劇裏看到的那樣舉起來,半眯起眼睛,拉開弓弦瞄準箭靶。
梁放漫不經心帶上指套,“你會?”
許意寧誠實搖頭:“不會啊,但很難嗎?電視劇裏別人就是這樣射。”
“不會就想着比賽啊,挺有競争精神啊你。”
梁放勾起唇,從箭筒裏抽出一支箭放在箭臺上。
手指勾起弓弦,利落地向後拉,嗓音慵懶,“看好啊,哥哥現場給你演示一遍。”
話音落地,嗖的一聲,直中箭靶最中心。
箭出去後,他手腕下壓,黑白箭弓自然下垂,他懶散地歪了下頭,把箭筒放在她腳下,“試試?”
許意寧愣了一下。
他好像幹什麽都很随性,就好像在他眼裏,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能難倒他。
她低頭看着自己拿弓的姿勢,又和他比了一下,稍微調整一下,虛心求教:“這樣可以嗎?”
梁放走到她身後,擡起她的手臂,淡道:“兩腳與肩同寬,拉起弦後大拇指貼緊下巴......姿勢不到位,你關節會不舒服,還會出現淤血。”
許意寧小聲哦了下,任由他擺布。
“好了,自己感受一下,保持這個姿勢。”
梁放幫她調整完,忽然對上少女呆滞的目光,他揚了下眉,“你發什麽呆?”
以前看小說裏進行這種活動,男女主多多少少會産生肢體接觸或者眼神碰撞,然後擦出愛情的小火花,可現實跟想象中的不一樣,不存在什麽背後摟,就連幫她調整姿勢,梁放都沒碰她一下。
連個火花苗都沒看到。
許意寧悶聲說:“沒發呆,我現在可以射箭了嗎?”
梁放點了下頭,後退兩步,給她讓出足夠的空間。
許意寧更憂傷了,從箭筒裏拿出一支箭放在箭臺上,費勁兒的将箭尾卡住弓弦,而後仔細記着他的話擡起手拉弦。
梁放:“食指放在箭尾上方,勾着第一指關節。”
許意寧沒聽懂,“這樣嗎?”
身側突然沒了聲音,以為他默認了,許意寧也沒太在意,眯起右眼,對準箭靶,正準備放手,拉着弓弦的手忽然被握住。
箭弓微不可見的晃動了一下。
梁放站在她後方,漫不經心推着她的弓,“讓你改你不改,過後關節痛掉眼淚哥哥可不會哄啊。”
許意寧看不見她有沒有羞紅臉,卻清楚能感受到發燙的耳廓。
“我才不會哭。”
梁放喉間溢出輕笑,“行,我們寧寧最堅強了。”
低啞又透着慵懶的笑聲落在許意寧的耳尖激起一陣戰栗,即使看不見,她也能感受到,她确實臉紅了。
在她愣神時,胳膊被迫擡了一下,耳邊響起一聲“松手。”
許意寧顫抖着松開手,箭嗖地飛出去,紮在箭靶第三環。
梁放放開她,“感覺怎麽樣?”
說實話。
許意寧沒感覺到。
她默不作聲重新取出一根箭放在箭臺上,瞄準靶,松開手,箭準确無誤紮在了箭靶邊緣,沒有脫靶。
她忍不住笑了,扭頭看他,“我第一次就沒有脫靶,是不是很厲害!?”
少女聲音洋溢着喜悅,明眸彎似月牙,眼尾上揚着有幾分得意。
笑容似乎很有感染力,讓梁放心下一軟,沒忍住笑了一下,“這麽厲害啊。”
許意寧嘿嘿兩聲,樂此不疲地重新拿起一根箭。
試了幾次,見她能熟練上手後,梁放讓姜喃過來。
過來的時候,姜喃嘴上罵罵咧咧的,許意寧沒聽清她在說什麽,“我們怎麽比賽?”
姜喃:“一人十根箭,箭靶上都有計分器,最後總分誰最大誰就贏,總分最少的的人就脫了外套,只穿一件衣服去馬路上跑一圈,還要喊五聲我好傻,怎麽樣?”
許意寧眼皮一跳。
這麽狠。
那她不是完了。
其他人都沒什麽意見,她也不能投反對票,只能半推半就這開始比賽。
五人一排展開,許意寧站在最後的位置,旁邊是梁放。
男生漫不經心整理着指套,過了兩秒,竟然直接摘了下來。
他活動着肩膀,不經意耷拉下眼皮,對上許意寧的目光,“這麽緊張呢?”
許意寧轉過去,掩耳盜鈴似的做了個深呼吸,“才沒有。”
梁放笑着拿弓戳了戳她的弓,“你嘴還挺硬。”
許意寧正緊張的不行,擔心她輸了比賽會出醜,聽到這話,話不過腦子,下意識反駁他:
“沒你硬。”
“.........”
氣氛凝固。
天。
她說了什麽。
許意寧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補救一下這句話,卻見他緩慢地挑起眉。
他沒說話,可許意寧卻通過他的眼神自動腦補出一行彈幕——“哦?原來你是這樣的人”“你不用解釋我都懂”“但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沒必要說出來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許意寧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姜喃在那邊喊“我開始了啊,每人輪流一支箭,一局一局看”,梁放這才慢悠悠收回了視線。
那道逼人的視線終于沒了,許意寧肩膀聳下去,感覺後背都冒了層冷汗。
許意寧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
看着和其他四人相差一大截的分數,她沉默着得出兩個結論。
要麽是她太菜了,要麽......
還是她太菜了。
“嗖”一聲,箭穩穩紮在十環。
梁放放下手,偏頭提醒:“該你了。”
許意寧抿唇,擺好姿勢,背脊卻僵硬的不行。
越是僵硬,箭越偏離靶子,還有一次直接射到了隔壁空靶子上。
只剩下最後三支箭,許意寧望過去,她和倒數第二總分相差了十幾分。
這就代表她最起碼每一箭都要在五環以上。
“寧寧,加把勁啊,不然你就要去做懲罰了!”姜喃在那邊給她加油。
許意寧內心已經麻木,開始自暴自棄說服自己平靜接受一切。
不就是跑個步嗎?不就是說幾句話嗎!
“梁放,你快點啊。”
許意寧愣了愣。
下一箭該梁放了,他卻遲遲沒有動靜。
梁放拉起弓,漫不經心說:“催什麽,我緊張啊,提前做點心理建設。”
姜喃:“你這成績吊打我們四個,你緊張個屁啊,別墨跡。”
梁放輕笑,稍微歪了歪頭,眯起一只眼。
沒有意外,他又是十環。
許意寧沒繼續看,打算繼續自我安慰,卻聽那邊爆出了髒話。
“我靠,竟然歪靶了!?”
“放哥你故意防水的吧?”
“等等,這怎麽算??”
許意寧擡眼,瞳孔地震。
梁放那支箭,射中了她的靶心,靶子上的總分瞬間多了十分。
“啊,這。”
許意寧有些語無倫次,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姜喃:“梁放射歪的,不能算吧?”
倒數第二男生連忙附和:“不能算,肯定不能算啊,這是梁放的箭,沒射到他的靶子上,就是零分。”
“怎麽不能算?”梁放慢條斯理看了兩人一眼,“你剛才說別人射歪的箭算不算了嗎?你不就說了最後看總分?”
姜喃:“.......”
梁放彎唇,示意許意寧:“不好意思,射歪了,你繼續。”
許意寧:“.......”
自從剛才說錯了話,她一跟梁放有眼神接觸,就渾身不自在,也沒多想,只當作他手滑了,反正白給她十分,就等于白送她一個逆風翻盤劇本。
結果下一把,梁放又“手滑”了,給許意寧又加了五分。
許意寧總分瞬間多了十幾分,和倒數第二只相差一分。
“啊,可惜,怎麽又歪了呢。”
梁放拖腔帶調,嘴上這麽說,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惋惜。
其他人沉默了,也不敢上去把他的箭拔下來。
最後一次,在梁放拉弓時,倒數第二男生忍不住了:“放哥,你故意的吧,別白送分了。”
梁放輕笑,拉弓松手,這次沒有脫靶,箭脫弦直中靶心,來了個完美收場。
他放下弓,掀起眼皮看了看總分,“喲,你們兩個咬這麽死,只差一分呢。”
男生:“.......”
梁放偏頭,掃過身邊的人。
許意寧背脊挺的很直,指尖拉着弓弦,側臉線條流暢柔和,黑睫又長又翹,眼神隐隐透着兇。
就像剛長大需要面對更多危險的小獅子。
“加油啊。”
梁放恍了下神,漫不經心的加了個油。
許意寧眼睫一顫,心底卻平靜了許多,似乎被他這句話安撫了。憑着印象學他之前的動作,對準靶心,松開手後下意識閉上了眼。
“我靠,五環,完蛋,我要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快脫衣服,我給你錄像。”
“脫衣服我沒問題,你想看我□□都行,能不能別喊那幾句話啊,跟傻子一樣。”
“你喊的不就是你是個傻子嗎?有什麽區別?”
在一陣打鬧聲中,許意寧心平穩落地。
還好,她不是最後一名。
旁邊乍然響起一道清冽嗓音,完全占據着她的大腦:“膽子這麽小呢。”
許意寧睜開眼,梁放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幫你把護具摘了。”
許意寧乖乖把手伸過去。
“累嗎?”
許意寧搖搖頭,就是被他捏過的地方有些癢,她稍稍縮了一下手,又被少年拉了回來。
梁放幫她揉肩膀,突然勾起唇,看起來又痞又壞,“怕癢啊?”
不給許意寧反應的機會,他的手放在她腰窩,輕輕掐了一下,被他笑着躲開,“別掐那裏啊。”
梁放笑着把她拉回來,語氣懶洋洋的,“不撓了。”
他低着頭,許意寧才敢肆意将視線盯在他身上,“你剛才是在幫我嗎?”
“謝謝你呀。”
梁放動作一頓,“我以為你會說其實你自己也可以,這次怎麽不嘴硬了?”
想起剛才那句話,許意寧臉頰又開始燥熱,“我沒嘴硬。”
怕他繼續笑她,“真的。”
梁放笑着放開她,“行,你不嘴硬。走吧,出去看看他們。”
許意寧讓他先下去,她靜靜站在原地,雙手捂着臉頰,怎麽都平複不了加速的心跳。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樓下誰喊了句“梁放快點過來”,才猛然回神,跑到窗邊。
姜喃這家店位置很偏僻,周圍幾乎沒什麽車經過,瀝青路平坦寬闊通向南邊。
輸了比賽的吳濱只穿了件秋衣,沒人經過也毫無顧慮,邊跑邊張開雙臂,“這樣頂着風跑步真的好爽啊!”
姜喃在旁邊拿着相機錄像,笑的直不起腰,“好傻啊你!”
那抹颀長身影拉開衣服敞懷跑過去,風掀起他的衣角,他忽然轉身朝她望過來,兩指并攏抵着太陽穴往前一點,笑容恣意輕狂。
那一瞬間,許意寧感覺暗了一天世界忽然明亮了起來。
她記得,以前在作文素材本上記過科恩這樣一句話。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就在此刻,許意寧理解了它的含義。
梁放就是她人生裂縫中照進的一抹陽光。
可這抹陽光不止會照在她身上。
他身後道路一望無際,在視線盡頭聚成一個點,不知它通往哪裏,不知多遙遠能夠到達。
許意寧還沒有勇氣踏上這條未知的道路。
……
傍晚,夕陽染紅半邊天。
梁放停下車,回頭看着許意寧,“抱你還是自己下?”
許意寧抿了下唇,眼神閃躲,語氣有些不自然道:“抱吧。”
她語氣軟軟的,梁放喉結滾動。
忽然有些好奇,她睡眼惺忪朝着人要抱會是什麽樣。
梁放突然啧了聲,直接把她抱下來,擡眼看着身後的小區,“你家住在這裏?”
許意寧點頭,“嗯嗯,麻煩你送我回家啦。”
梁放淡淡擡着下巴,“送你進去。”
許意寧想了一下,“不用了,裏面路挺窄的,這輛車進不去。”
梁放也沒再說什麽,“得,你先進去,等你進去我再走。”
許意寧轉身時,又被他喊住。
梁放倚着機車,“開心了?”
許意寧愣了一下,點頭:“開心!”
梁放彎了下唇,擡着下巴示意她可以走了,等她去後,才戴上頭盔離開。
進小區後,許意寧雙手捧着發燙的臉,心裏忍不住去猜想,他是不是看出了她心情不好,哄她開心。
城南一高檔小區頂層。
房間沒開燈,拉着窗簾,漆黑一片。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亮了一下,梁放咬着煙蒂拿起來,是姜喃發來的照片。
打了層馬賽克,但他一眼就認出,這是許意寧,最後一支箭之前,讓他印象最深的一個畫面。
【不要99999,只要9998,仙女帶回家,帥哥,賞點兒?】
梁放輕嗤:【什麽時候拍的?】
【在你默默注視着人小姑娘的時候。】
【不要我撤回了啊。】
梁放退出去沒理她,沒過兩秒,轉了一萬塊錢。
【少爺大氣,還送兩塊,本來打算直接發呢,給你點個原圖吧。】
沒打碼的照片很快發了過來,梁放點開左下角的原圖。
估計是被姜喃處理過,畫面很清晰,甚至可以看清白皙耳垂上幾個耳洞。
梁放牙齒咬着煙磨了磨,腦子裏忽然蹦出下午許意寧軟着嗓子說抱的眼神,閃閃躲躲,卻有些欲蓋祢彰的意思,莫名的勾人。
心裏忽然淌過一股燥熱。
把空調關了,始終平靜不下來。
梁放掐了煙去用涼水洗了把臉。
前額被打濕的碎發沾了水珠,滑下去沒入衣領,冰冰涼涼,仍降不了那股子無名火。
他倚着洗手臺,捂着眼笑了下,“瘋了啊。”
作者有話說: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萊昂納德·科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