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知是不是商屹凱特別囑咐過, 這幾次溫輕雪來商宅過夜,家裏都有蘇阿姨坐鎮。

她不得不在商執的卧室安營紮寨。

所幸的是,商家繼承人還有不少工作, 一進家門就鑽進書房裏待着,直到睡覺的時間點才回自己房間洗漱, 并不會太打擾她。

是夜亦然。

洗澡, 吹頭發,護膚……一絲不茍收拾完自己後, 溫輕雪特意在衣櫃裏挑了件比較保守的分體式睡衣, 裙擺和肩帶處都有很寬的白色木耳邊裝飾,還帶胸墊,即便夜裏起身走動被商執看見也不會太尴尬。

萬事具備, 她還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爬上床。

床頭櫃上雪花形狀的小夜燈始終亮着。

那一句“我很想你”猶在耳畔萦繞。

溫輕雪琢磨着,就算商執真的對自己這個合法妻子存有一點那種心思,他也得顧忌她背後的溫家, 只要她不點頭,他是不敢随便亂來的, 但像上回那種猝不及防的摟抱……

算了。

兵來将擋, 水來土掩,多想無益。

甩掉腦內那些無用的猜想, 溫輕雪捧着手機躺在床上,登錄游戲看了一眼好友列表,驚訝地發現歐陽芳居然一直沒上線。

她心生疑惑,發了條消息問歐陽芳今晚去了哪裏, 有沒有回宿舍。

歐陽芳過了一會兒才回複:在酒吧[嘿哈]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那一股興奮勁兒。

溫輕雪:杜唯康那裏?

Advertisement

歐陽芳:嗯, 下午又陪他去了幾家牙科診所咨詢修補方案,他說請我喝頓酒, 這回的烏龍事件就當扯平了,也不要我賠他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

歐陽芳:對了,杜唯康說了你和商老板的事,要是你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就幫你們保密,封口費就別給了,我打了人,哪還有收錢的道理?太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了吧……

溫輕雪“噗嗤”笑出聲,繼續回複:錢你收着,有空我們一起去蜜思給杜唯康捧場就是。

聽到這安排,歐陽芳也沒再和她客氣。

而後又問:你呢?你和商老板後來去了哪裏?

溫輕雪:打桌球。

歐陽芳:你不是說你那老公又古板又無趣,大美女睡在身邊也毫無反應,跟個老頭子似的……古板無趣還知道陪你打桌球?

溫輕雪:唉,一言難盡,二十歲的身體,七十歲的心态。

歐陽芳:那也比七十歲的身體,二十歲的心态強吧?家族聯姻能發配到這麽正點的年輕男人,溫大小姐,您還有啥不滿意的?

溫輕雪: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歐陽芳:真的可以給我嗎?

溫輕雪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憤憤敲下三個字:不可以!

盯着屏幕上的小小感嘆號,她抓抓頭發,随即開始反思,自己的反應是不是過于激烈了?

歐陽芳明明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興許是在酒吧裏玩游戲或者拼酒,隔了十幾分鐘歐陽芳才回複:我就知道,你肯定對那種成熟男士有興致,別惦記外面的桃花了,如果商老板身體沒毛病,就趁早先把他拿下!

歐陽芳: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的老jsg公怎麽能留給別人睡?

歐陽芳:給你們發點兒小電影助助興。

眨眼間,溫輕雪就收到了十幾張動态圖片--全是俊男美女的親親和貼貼,應該是歐陽芳壓箱底的存貨,每一張都讓人忍不住露出姨母笑,特別是那幾張沒有穿衣服的。

溫輕雪目不轉睛盯着手機屏幕,研究了半天……

男女雙方動态肌肉走向。

她意猶未盡地閉上眼回味,甚至将自己帶入其中,并為這種諱莫如深的行為找了借口:一切為了藝術。

再睜眼時,商執已經悄無聲息來到了床邊。

溫輕雪吓了一跳,頂着緋紅的雙頰,手忙腳亂将手機倒扣在床上……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商執別有深意的目光一寸一寸擡高,最後,落在她粉撲撲的臉頰上,欲言又止。

溫輕雪咽了咽口水,這個反應--他看到了吧?他肯定看到了吧!

完了,免不了一頓思想教育。

結果出乎她的意料,商執只是抿了下唇:“不是腱鞘炎麽,少玩手機。”

溫輕雪擡起臉,第一時間看見了男人手上拿着的茅臺和白瓷碗。

商執輕聲道:“右手伸出來。”

“幹嘛?”

“幫你按摩。”他将白酒倒進碗裏,又從床頭櫃裏摸出一只打火機,迅速點燃了碗裏的白酒,“我打電話問了一個醫生朋友,他告訴我說,熱敷和按摩都可以緩解腱鞘炎疼痛。”

“所以,你要幫我按摩?用白酒?”溫輕雪看着碗裏那股小小的淡藍色火焰,多少有點不安,“……還點火?”

她像只淋了雨的小鳥般往後縮了縮。

商執耐着性子解釋:“爺爺肩頸不好,我學過一些火療的手法,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溫輕雪“喔”了一聲,還是沒有伸手。

或許是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肢體接觸,又或許是因為不止一次碰過她的手,商執自然而然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坐在床邊。

盡管身體抗拒,但見對方如此殷勤,溫輕雪也只能硬着頭皮挪位置。

遲疑間,眸光又飄到酒瓶上:“用飛天茅臺啊……”

“不喜歡的話,酒窖裏還有別的白酒,你可以自己去挑--不過,紅酒和香槟不行,度數太低了。”

“我只是覺得用這個酒擦手太奢侈了,沒有挑剔的意思。”溫輕雪搖了搖頭,久久凝視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又想起那次的“小錘九萬”事件。

她啧啧嘴:“商執,我發現你有昏君的潛質,像是能做出‘烽火戲諸侯’那種事的家夥。”

為博褒姒一笑,周幽王多次點燃烽火臺。

商執邊用手指沾取燒着的白酒,邊與她搭話:“那你要不要對我笑一笑?”

溫輕雪咧了下唇角,正要賣給他一個面子,右手腕處突然傳來的疼痛直接讓她音調轉了三轉:“啊啊啊哦哦哦疼疼疼……”

看着龇牙咧嘴的小姑娘,商執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完又怕傷到某人自尊心,飛快将臉轉向一邊。

即便是如此短暫的失态,仍然觸怒了溫大小姐,她漲紅了臉,左手握拳,氣呼呼錘了他一下。

用了十成的力道,可商執還是覺得那一拳軟綿綿的。

他既心疼又好笑,放柔了按壓腱鞘的力道:“可能會有點疼,你忍着點。”

溫輕雪愣了愣:那種語氣太溫柔,那些字眼太暧昧,雙人床就在一旁,自己的手腕還在被商執不輕不重地揉捏着……

以上種種,讓她瞬間腦補出一段深夜小劇場。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想要早點結束這場煎熬:“還、還要按多久啊?”

猜不到小姑娘那些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商執直言:“等碗裏的酒燒幹。”

溫輕雪幽幽一嘆,只得由他擺布。

所謂的火療法确實點兒效果,手腕處暖烘烘的,抵消了刺痛,她倚在柔軟厚實的鵝絨靠枕上,很快有了困意。

兩人雙雙沉默着。

間或能聽見倒吸冷氣的聲音。

不知是因為空氣裏彌漫着酒香,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溫輕雪熱得厲害也困得厲害,等商執将白酒和瓷碗端出去時,她連上下唇都黏在了一起。

心有餘悸地揉了揉方才被捏過的地方,依然很燙。

那一處的溫度很快擴散至全身。

她像一尾快要幹涸的魚,不等商執回來,便滑進了被窩裏。

那天晚上,溫輕雪做了一夜的夢。

夢裏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是她和商執……

只有他們兩個人。

場景來來去去換了好幾處,始終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在雪花形狀的小夜燈柔和的光線中,那張五官精致的臉貼着她,清晰到足以看清每一寸光潔的皮膚,距離她最近的那個瞬間,商執在她耳邊說:

『可能會有點疼,你忍着點。』

溫輕雪模糊地記得,夢裏的自己動彈不得,仿佛是一截漂浮在海面上的朽木,只能随着浪潮高高低低、搖搖晃晃,發出輕不可聞的嗚咽作為伴奏。

商執折騰夠了,最後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塊懷表,濃如墨色的黑瞳望着她:“按照結婚協議裏的條款,還可以再做五分鐘。”

她腦袋裏“嗡”地一聲響,沖着商執吵嚷:“有沒有搞錯?都做那麽久了,怎麽還有五分鐘……”

話還沒說完,又被男人的大掌按了下去。

夢裏的一切都不真實。

所以,溫輕雪很快就發現自己上當受騙了:并非只有一個五分鐘,是很多個,很多個五分鐘。

迎着清晨的陽光,她努力睜開眼,從枕頭下面摸索着找到震動不停的手機,按掉每隔五分鐘響一次的鬧鈴--原本計劃着今天早起和張宛昕一起去圖書館看書來着。

習慣性地扭頭看一眼身邊,商執依舊不在。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去晨跑或者陪商屹凱遛鳥了吧?

這般想着,溫輕雪準備起身洗漱,順便下樓問問蘇阿姨平江那邊的大閘蟹送來了沒,然而稍一翻身,便感覺到了一陣不适……

像是暴雨過後,踏過鄉間泥濘的小路,黏膩難耐。

頭皮發緊,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封印在被窩裏,溫輕雪滿腦子都是疑惑:為什麽會這樣?自己只不過是做了個夢而已!

她很少有這樣的體驗。

即便有,夢裏的男人也從未出現過一張具象化的臉。

但是昨晚的男主角……

是商執無疑。

确定這一點後,溫輕雪雙手搭在小腹上,在床上擺出一個非常安詳的姿勢,宛如躺在棺材裏,四周奏響哀樂。

此時此刻,溫大小姐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我完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