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結束了漫長的視頻會議, 商執一走進卧室,就看見躺在床上的小姑娘雙頰染着可疑的紅暈。
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沉。
空氣裏彌漫着的酒精味令他狠狠皺眉, 目光在房間裏逡巡一周,最終, 落在床頭那瓶茅臺上。
他遲疑着碰了碰溫輕雪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輕輕?”
商執本想将人叫醒, 讓她去刷牙洗--至少得用漱口水簡單清理一遍,去去嘴裏的酒味。
然而, 無人應答。
溫大小姐但凡醉酒, 就會化身為睡美人,此時的她,正安靜又乖巧地躺在柔軟的被窩裏, 如同一只人畜無害的兔子……商執站在床邊欣賞了一會兒,最終無奈地搖搖頭,自顧自去洗漱了。
興許是心裏有惦記的事, 這一趟來去很快,點亮床頭那盞雪花小夜燈, 商執幹脆利落地滅掉了房間多餘的光線。
那一團小小的光, 足以驅散所有黑暗。
仿佛雪屋裏燃着篝火,任憑外面的風雪肆虐, 他這兒,始終溫暖平靜。
嘴角不自覺挂上了一絲笑意,商執側過臉,又去看溫輕雪的睡顏。
少女無疑是吸引人的。
美好的身體承載着蓬勃的生命力, 呼吸被淳淳酒香浸染, 飽滿的雙唇仿佛成熟過度的櫻桃,快要釀造出甘美的佳釀……
被心頭燃着的妄念吞噬, 商執不動聲色湊近些許,不曾想,呈現出醉态的溫輕雪卻哼哼唧唧翻了個身,非常絲滑地從自己的被窩滾出來,再滾入他的懷裏--雖說兩人是同床,但一直分被子睡,楚河漢界,王不見王。
似是為了讓自己睡得更舒服些,睡夢中的溫大小姐手腳并用,像只八爪魚般猝不及防纏到了商執的身上……
Advertisement
她心滿意足地咂咂嘴,又将臉埋向男人的胸口。
商執呼吸一滞,渾身倏然緊繃。
哪怕是個綿軟的抱枕,恐怕也會覺得這樣的“貼貼”姿勢太過親密。
他艱難地動了動眼珠,重新将視線聚焦到小姑娘臉上,想将那條勾緊自己的大腿推下去,然而大掌一撫,登時忘了下一步動作:養尊處優的溫大小姐每天都要換新的睡衣,之前那件分體式睡衣已經被蘇阿姨送去清洗了,今晚,她穿的是一件珍珠白色的吊帶睡裙,因為不算端莊的肢體動作,裙擺已然捋到了腿根。
裙子很好,顏色清新,手感光滑--觸摸到布料的商執如是想。
只是,好不過少女吹彈可破的肌膚。
他緩了兩秒鐘,讓沸騰的血液稍稍冷卻,還是推了一把:“輕輕……”
行為越界的某人無動于衷。
商執深吸一口氣,又喚了一聲:“溫輕雪。”
她終是擰着眉頭動了動,閉着眼流露出厭煩的表情,手臂毫無意義地在空中劃拉數下,一個巴掌穩、準、狠地拍在商家少爺的臉上:“放肆,本宮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
這是在說夢話?
還是……宮鬥劇?
捉住将那只胡鬧的手,從自己臉上挪開,商執的耳邊再度響起溫輕雪的聲音:“仙尊,不要走,您不能不要徒兒……”
明白,是她喜歡的仙俠劇,男jsg主會飛的那種。
商執無可奈何地擡手箍住溫輕雪,生怕她着涼,又扯過被子将人緊緊蓋住,這無疑給了某人新的發揮空間:“墓裏好熱,好悶,快、快把我的摸金符給我……”
很好,又改盜墓了。
溫大小姐年紀輕輕,涉獵倒是廣泛。
商執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憋住笑,暗忖着以後有機會要多陪溫輕雪看看電視劇,這樣,或許有助于增進夫妻之間的感情,以後她再說那些新奇的詞彙,自己也能接的上話。
寡淡。
想起她對這段婚姻的形容,商執無端失落,只能輕撫着懷中人的長發,緩解着僅屬于長夜的困惑。
興許是被商執的小動作驚擾,溫輕雪往他懷裏拱了拱,眼皮微顫,半清醒半迷糊地尋人說話:“晚安……”
商執眼波裏多了缱绻:“晚安,輕輕。”
她将自己蜷縮起來,接上了之前的話道:“晚安,瑪卡巴卡,晚安,唔西迪西,晚安……”
商執眯起眼睛,再一次感慨自己的認知水平已然跟不上時代:這都是些什麽東西?
他等了很久,也沒有在溫輕雪口中等到自己的名字--顯然,妻子并沒有想對丈夫說晚安的意思。
想到這裏,不免吃味,閉眼思考,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幼稚。
莫不是,與小姑娘待久了的緣故?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向來清冷的男人又帶着赧意勾起唇角,坦然接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改變。
溫輕雪仍毫無戒備地倚在商執胸口酣眠,甚至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只要他一低頭,就能親吻芳澤,神不知,鬼不覺,但商執并沒有那樣做--他要等到玫瑰自然盛開。
『你一定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溫輕雪這般告訴他。
那個時候,商執并沒有說,其實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只是還沒有得到全部……
但他相信,遲早會得到的。
*
溫輕雪睜開眼睛的時候,意識到自己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夢境不再是一成不變的商宅,而是許多個奇奇怪怪的場景,毫不意外,商執也以各種身份參與其中。
她不由感慨,白酒是真的上頭。
身邊均勻的呼吸聲很快吸引了溫輕雪的注意力,扭過頭,一張年輕俊美的面孔便映入眼簾--在主卧睡了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隔天醒來發現老公睡在身邊,而且,自己幾乎大半個身子都緊緊貼在他身上。
商執萬年不變的“老年人作息”被打亂了。
而罪魁禍首,無疑就是她。
溫輕雪微微睜大眼睛,氣也不敢出,嘗試着想要把手縮回去,然而目光一寸寸下移,又遇到了阻礙。
商執穿衣一向保守,哪怕是睡衣和居家服,也會堅持将每一顆紐扣扣緊,但因為她睡覺時胡亂抓扯的緣故,此刻,他睡衣領口的兩枚紐扣都已經松開,露出大片的皮膚。
溫輕雪盯着男人脖頸處流暢的線條走向看了許久,最後,忍不住贊嘆……
好漂亮的斜方肌,喉結以及胸鎖乳突肌。
學畫緣故,她系統學習過人體肌肉結構,寥寥數語,絕對是對商家外貌基因的最高稱贊。
畫師之魂熊熊燃燒,片刻後,溫輕雪艱難地吞咽着口水,鬼使神差用指尖碰了碰男人的喉結……
這東西她沒有,究竟是什麽觸感,值得上手探究一番。
只是摸着摸着,商執輕哼一聲,緩緩睜開眼。
溫輕雪觸電般将手縮回來,又擺回了原先所在的位置--他的胸膛上,祈禱着對方沒有發現自己方才的小動作。
氣氛稍稍有些尴尬。
許久後,商執才開始解釋眼下的狀況:“你昨晚喝醉了,睡得很沉。”
溫輕雪點頭表示認同,又怕挨商執說教,急着強調:“可我只喝了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
商執并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只問:“怎麽會忽然一個人在房間裏喝酒?”
說罷便開始後悔。
溫大小姐昨天心情不好,他是知道的。
于是,再找旁的話題:“你不是挺喜歡喝酒的嗎--沒少去酒吧,怎麽還能醉成那樣?”
溫輕雪撇撇嘴,似是對商執的說法極為不滿:“我是偶爾會喝一點啦,但那也都是啤的,紅的,我就沒怎麽喝過白的,你見過哪個美少女舉着茅臺噸噸噸啊?不喝醉才奇怪呢……”
“是沒見過。”
“對吧。”
“是沒怎麽關注過美少女的事。”
“我看你倒是挺關注我的……”
“嗯。”商執坦然承認,“畢竟這位美少女是我的老婆。”
溫輕雪語噎。
男人那幾句話,乍一聽像是在拌嘴,仔細想想,卻哄得人挺舒坦。
淺咖色的眸子微微一動,她的唇角不自覺想要向上揚,幾度都沒能壓下來,昭然着她此刻的好心情。只是,咂摸着商執那一句“醉成那樣”,唯恐自己酒後失态的溫大小姐還是急于知道斷片後發生了什麽:“我、我昨晚……沒對你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禍從口出。
沒有人比她更懂這句話。
商執默了幾秒鐘,裝出思考的樣子,在小姑娘忐忑的眼神中幽幽開口:“你幫我回顧了一下古代史和近現代史。”
“哈?”
“還有,上演了一段學齡前兒童電視節目。”
昨晚被溫輕雪纏得睡不着,他特意去查了“瑪卡巴卡”和“唔西迪西”究竟有何來頭,還耐着性子看了幾分鐘視頻片段--如果被商屹凱發現精心栽培的繼承人大半夜偷偷看《花園寶寶》這種東西,估計能直接氣到住進醫院。
溫輕雪越聽越迷糊,眼睛眨巴眨巴,半天也沒說一個字。
商執輕咳一聲,好心提醒:“如果你再不松手,可能就要變成.人節目了。”
溫輕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和商執的胸肌之間,僅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她的臉像是鋪了淡淡的嬰兒粉色顏料,迅速調整手腳位置,盡可能遠離他,因為動作幅度太過劇烈,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尾打挺的鯉魚。
至此,被禁锢了一宿的商執終于得以起身。
他站在床邊,将被拉扯開的睡衣紐扣一顆一顆扣好,又恢複成往日那副高嶺之花不容采摘的尊貴模樣,低頭再看時,溫大小姐已經将被子拉過頭頂,縮成了一只“棉被卷”。
商執勾了勾唇,叮囑道:“時間不早了,起床洗漱,然後和我一起去爺爺那裏吃早餐。”【看小說公衆號:不加糖也很甜耶】
被子裏傳來悶悶的聲音:“你先去換衣服,我再賴一會兒床……”
賴床是假,将某人支走是真。
溫輕雪還沒有習慣起床後和商執和平相處。
沒有等來回應,她悄咪咪拉下一點被子,探頭偷瞄,只見商執随手拿起擺在床頭的懷表,黑瞳盯着她所藏匿的方向,薄唇一抿,語氣不像是開玩笑:“只可以賴五分鐘--五分鐘以後,我會過來掀你的被子。”
她心裏咯噔一聲響:又是懷表!又是五分鐘!
溫輕雪嚴重懷疑,今晚的夢境又會回到商宅,自己又會大汗淋漓、渾身酥軟。
目送商執走進衛生間,面紅耳赤的她松了一口氣,活動着筋骨坐起身來,忽而又想起昨晚杜唯康那句來自靈魂的質問:你相信孤男寡女躺在同一張床上會什麽都不做嗎?
她的答案怕是要改了。
信得過商執的人品,卻信不過自己的好奇心。
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溫輕雪痛定思痛:不行。
這樣下去不行。
她得想個法子,把“商執”從那些妙不可言的深夜夢境裏,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