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徐念念愣了片刻,立刻低下頭,道:“父親,我去書房等您。”她淡定的轉身,消失在鮮花滿園的春色之中。
秦子仕皺起眉頭,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這忽的冷靜下來的聲音和即便是帶着紗帽,也難掩熟悉的身段臉頰,他猛的意識到,徐家四姑娘和三姑娘是雙胞胎,兩個人本就生的一樣。那麽她往日裏,遇到的那個女子,到底是誰?
他垂下眼眸,寧三郎明明也對那女子有意思,難不成窺視當成兄長般的襄陽侯的夫人?
不可能!
他立刻排除了這個念頭。
重重懷疑湊在一起,竟是讓他無法冷靜。
到底是誰!
“子仕賢侄?”
徐月笙連喚了他好幾聲。
秦子仕緩過神,道:“對不起,徐伯伯,我失态了。”
徐月笙搖頭,說:“是小女唐突了。”
“本就是徐府院子,貴府女眷又在安排箱籠,她本就應該出現在此的……”
徐月笙淺笑道:“回頭幫我和你爹帶句問好吧,我祝他官運亨通,大展宏圖。”
“謝徐伯伯吉言。父親也讓我和徐伯伯說,來年皇上有意将雨誠兄調回京城,他必當成嫡親子侄般對待,煩請徐大人放心。”
徐月笙嗯了一聲,他的長子本身就很有才華,他現如今主動退了下來,女兒又和襄陽侯不再有任何關聯,皇帝沒有道理不用徐雨誠。
他看起來是迫不得已,其實何嘗不是給兒子讓路……
至于秦首輔,他關照誠哥兒本就算是強強聯合,秦家雖然主動賣了好,徐月笙表面應了,心裏并沒有多少真心的謝意。
千老頭再如何和他争鬥,至少最終頂替他職位的,不就是秦老頭嗎?
徐月笙搖了搖頭,突然覺得沒甚意思,還是早些回家逗孫子吧。兩個孫子一歲半了,已經可以開口哼哼唧唧的喊話,可有意思了。關于大名,他翻了好幾本書都定不下來,最後給兒子書信一封,兩個人合計,選了安康。這世上榮華富貴都是虛的,唯有日子安順,身子康健最為重要。
狗熊孫孫在被喊了一年狗狗和熊熊後,總算有了大名。徐定安和徐定康。
襄陽侯府,夫人莫名其妙的就被和離了,一幹被調教的早就順服的奴仆們心裏越發忐忑起來。皇家怎麽想他們不曉得,可是侯爺,那可真是把夫人當成心尖尖,現如今夫人不再是夫人了,侯爺到底知道這事兒麽?
大家都有一種風雨欲來,誰都別想好過的态勢。
老管事兒猶豫再三,做不得主便借着送徐月笙離京的時候,去給徐念念請了安,道:“夫人,侯爺又寄來家書。前方戰火已燃,老奴……老奴該當如何回複?”以着侯爺對夫人的态度,若是知道夫人走了,怕是別打仗了,搞不好成了棄軍将領,直接回京了。
徐念念猶豫片刻,終歸夫妻一場,她心無遺憾,沒道理再置氣讓誰都不好過吧。
徐月笙聽聞襄陽侯府來人,急忙趕過來,聽到他們的對話,道:“念念,襄陽侯帶兵打仗,軍心不好有亂,不如等戰局平穩後再提及此事兒即可。”
徐念念躊躇了一下,道:“即便我願意瞞着,可是宮裏早晚會告知隋孜謙吧。”保不齊皇後娘娘覺得幫弟弟出了心頭一口惡氣,趕緊去報喜呢。
徐月笙搖頭,說:“既然或許于某些人來說是喜事兒,但是以宮裏頭的淡定,絕不會在這個關頭上去特意告知隋孜謙。總是要等前方戰報傳來再說了。”
“罷了。”徐念念撇撇嘴,說:“爹,我覺得咱家人真是心善啊……”她自個把自個逗樂了,看向老管事兒,道:“暫且無需告知前方。日後侯爺即便問起來,就說是我叮囑你的。”
老管事多少心安了一些,他特意來尋夫人,要的其實就是這句承諾。他敬着夫人,必然凡事要聽夫人的話。日後侯爺怒了,他搬出夫人才有一條活路,否則……總之府裏上下就沒人看得懂太後娘娘到底在折騰什麽。難不成這一年半以來,太後娘娘就沒看出侯爺有多尊重夫人嗎?
不過也說不好,太後娘娘光顧着生孩子去了。說是連太子殿下大婚都沒管過,恐怕對于侯爺和夫人的印象還停留在最初鬧的很不愉快的替婚事情上。哎……就坑苦了府裏下人們,侯爺前腳走,夫人後腳就和離了,他們這群人必須被遷怒啊!
徐月笙一家上了官道,直奔河北老家徐水縣。徐水縣位于河北的中部,太行山東麓。此處地勢平坦開闊,水資源豐富,是個農耕富裕的縣城。徐家是當地大戶。約莫車行兩日左右便可以抵達。
秦子仕送完徐月笙,一直心神不寧。他想不通到底放不下什麽,于是命人備馬,又追着出了城。
他要問一問她,她到底是誰!
秦子仕頓時想通了,三姑娘四姑娘又如何?他找到她問清楚便是。明明彼此都是行為坦蕩之人,幹嘛行猜忌之事兒?
徐念念坐在馬車裏,不停打噴嚏,到底誰老念叨她呢?
因為相送的官員太多,他們午後才出了城。于是傍晚時分抵達第一個驿站,暫且安頓下來。
“咱們帶着孩子,不走夜路。”徐月笙接過大孫子,一邊逗弄孩子,一邊叮囑着大家,說:“本沒多遠的路,明個早起趕路,約莫晚上就能到了。今個早點休息吧。”
徐柳氏認同,一家人便住了下來。安全起見,他們家物品都是尋的镖局保車,和他們并不同路。徐念念考慮到爹娘年歲大了,便讓母親和父親早點休息,她盯着奶娘們帶孩子單獨住一個套房。
因為不是進出城旺季,驿站沒有什麽人,周邊的客棧也都空着。飯後,小厮敲她門,說是徐夫人讓她去趟主屋。徐念念還納悶為何不是娘親身邊的丫鬟過來,可是小厮确實是招待他們的驿站小厮,便沒有多想,直奔三樓。三樓都是小客房,她則是為了兩個孩子,住在了二樓。
才走上樓梯,便覺得哪裏不對勁,樓梯上面,隐約站着個人。
徐念念愣住,仰起頭,目光一怔,剛想開口,卻猶豫的閉上了。
她以為自個眼花了,那不是秦子仕麽!
徐念念自認和秦子仕算不上有交情,他故意讓小厮來喚她?還或者是巧合呢?
秦子仕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看她一張小臉都快擠成一團,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确定了一件事情,她就是他三番兩次遇到過的那個姑娘。她有一雙清澈卻冷淡的眼眸,仿若看破紅塵,了無生氣。她比他,還需要被治愈。
他也是進了一個誤區,為什麽一定是四姑娘,而不是三姑娘?就單憑寧三郎愛慕她嘛?興許寧三郎都未曾見過襄陽侯夫人呢?秦子仕不知不覺中真相了……
徐念念不願意招惹麻煩,索性扭頭就打算折返回去。
秦子仕開口了,道:“徐姑娘,你不認得在下了嗎?”
徐念念身子一僵,猶豫片刻,直言道:“秦大人尋我有事兒?”
秦子仕笑了,淡定的下了樓梯,說:“你我也算是老朋友,為何見面不相認。”
徐念念望着他埋怨的目光,心頭生出可笑的感覺,說:“秦大人有沒有搞錯。你我男女有別,本應忌諱見面,何來交情一說?”
秦子仕也清楚他有些失禮了,可是于他來說,他曾經以為……她死了。當時他還失落過一陣,是一種道不明的惆悵感覺。那時,他才意識到,難不成他老樹開花,又動了春心。
可是為時已晚,尚未發生過什麽,就一切都結束了。
或許他這被子就活該遭遇這種感情,最初的李家娘子也是如此,才訂了親,都沒熬到嫁娶,他總是後知後覺。所以,再次能夠見到徐念念,他真的很激動,甚至是……無法克制的興奮。
至于徐念念和離的身份,這于他來說,根本是懶得去考慮。本以為都死了的人,居然活了。失而複得感受,令人倍感珍惜。
雖然有些唐突,卻是發自內心的不舍。他快速下樓梯,擋住了徐念念的去路。
徐念念皺眉,道:“秦大人想做什麽!”她隐隐有些怒氣。
秦子仕也覺得他稍顯毛躁了,刻意放緩情緒,說:“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木屋裏下棋?”
徐念念躊躇的點了下頭,道:“那天的事情,我确實很感謝你。”
“當時我便和你說過我姓秦……”
這……徐念念是真心忘記了。她當時和隋孜謙的關系都快成一團亂麻了,誰還會記這些?
徐念念見他臉色發紅,心頭一緊。她不是什麽未經歷房事兒的小姑娘了,但願秦子仕種種舉動,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想起什麽,提醒道:“對了,秦大人上次還提及,我做的位置,是你未婚妻的位子。”
……
秦子仕如同被一盆冷水澆了頭,立刻冷靜下來。
聽起來有些荒唐,他現在的表現确實有些操之過急,根本不符合他往日的行事作風。
其實,他只是想确定,她便是她,她還活着就夠了。
其他,不如謀而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