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後做事,她運氣不好,跟了一個不厲害的主子。只想着等以後她年紀到了,由家中老娘将她領出去,嫁個好人家,以後再內宅裏面混上個管事娘子當當就好。
薔花說話的态度更加恭順:“姑娘說的是,奴婢以後一定會好好伺候姑娘。”
“這樣真好。”樊良瑾這話說的有點不明不白,薔花一時半會兒還真猜不出她話中意思,準确的說自從樊良瑾醒來以後,她的心思就變得很難猜,唯一能夠看出一點的就是樊良瑾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晚上薔花留下來守夜,芷雲去了常媽媽那邊,常媽媽年歲漸大,這幾年也不在樊良瑾面前伺候,除了偶爾發生重要的事她才會出來給樊良瑾出一出主意,多數時候都是在為樊良瑾處理樊家財務。
樊維一生做官清廉,手底下沒有多少錢財,樊良瑾手中不僅僅握着方氏一半的嫁妝,還有樊家一半財産。
樊維去世時,樊良冰已經出嫁,他還是在臨終之際将手底下財務一份為二給了一半給樊良冰,剩下一半給了樊良瑾。樊家已經沒有後人,只剩下樊良瑾這一個沒有出嫁的女兒,将來樊良瑾出嫁,這些錢財都會跟着樊良瑾一起到婆家。
與一家家産來說,樊維留給樊良瑾的實在是太少,對于一個女子的嫁妝而言,這又太多,以後這些就是樊良瑾一輩子的依靠。初到方家時,方老夫人看樊良瑾年紀小,樊良冰又是樊良瑾的親姐姐,有心把樊良瑾身邊財物交給樊良冰管理。
豈料樊維臨死之前早有準備,常媽媽告訴方老夫人,姐妹兩人手中財産都是一分為二,放在一起管不太好,樊維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時候,将手底下可信的人全都派到各個鋪子裏去管理,以正副兩級相對的關系,省的店中掌櫃中飽私囊。
常媽媽跟在方氏身邊時,就負責掌管方氏手中財務,她對樊良瑾忠心耿耿,唯一的孫女又跟在樊良瑾身邊伺候,常媽媽年歲太大,親人只有一個孫女,就算想要貪得巨額財産也無處可用,況且那些房契地契全都握在樊良瑾手中,寫的都是樊良瑾的名字,不僅要樊良瑾親手簽字,還要經過各大掌櫃簽字,他給鋪子裏的每一個掌櫃,包括常媽媽樊良瑾在內都寫了一份證明信。等樊良瑾成親以後,樊良瑾才可以自由支使錢財,在沒有成親之前樊良瑾每個月最多支出二百兩銀子作為使用,不管誰是都沒有資格使用樊良瑾的銀錢。
☆、姐妹(改錯)
懷璧其罪,樊良瑾小小年紀手中握着這麽多財産,難免不會被有心之人盯上,樊維為了樊良瑾這個女兒也是操碎了心,若是樊良瑾沒有成年就死于非命,那麽樊良瑾名下所有財産全都交給朝廷。
旁人想要動樊良瑾的財産,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樊良瑾再怎麽軟弱無能,只要她手中握着大把財務,誰也不能動她
關于這些,沒有幾人知道,除了樊維手底下的幾個得力的管事,常媽媽,整個方家就只剩下方老夫人知道這件事。方家家大業大,家中弟子良莠不齊,難免不會出現那些個宵小之徒算計樊良瑾。
常媽媽這幾年一直着手處理樊良瑾手下財産一事,處理財産之餘,她還不忘記從芷雲口中關注一下樊良瑾身邊發生的事情。
芷雲走到常媽媽門口,擡手輕輕敲常媽媽的房門,等常媽媽開口讓她進去時,她才推開門進去。常媽媽穿着深色的褙子坐在偏房桌子前看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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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雲進來後徑直走到她面前:“祖母。”
常媽媽放下賬本擡頭看她:“姑娘最近怎麽了?”
芷雲低頭:“姑娘最近變了好多。”
随後,她将樊良瑾近日的所作所為和她對她說過的話全都一字不漏的告訴常媽媽,等芷雲說完,已經過了半夜,常媽媽沉默一會兒後說:“以後你不用再把姑娘的事告訴我了,安安心心的在姑娘身邊伺候,你要記住,你是樊家的丫鬟,這輩子只有姑娘這一個主子。”
說到最後,常媽媽的語氣漸漸變得淩厲,芷雲不懂常媽媽為什麽以後不再管樊良瑾的事,以前常媽媽不放心樊良瑾,總是讓芷雲時不時的過來告訴樊良瑾近日的所作所為。
常媽媽是她的祖母,她從小恭敬慣了,常媽媽這樣說她也沒有多想:“是,祖母。”
常媽媽感慨:“姑娘長大了,以後我到了下面也能對得起夫人了。”
姑娘長大了嗎?芷雲仔細的想了想,常媽媽都這樣說了,那應該就是真的,姑娘她是真的長大了,這樣祖母就可以少操點心了。
“你回去吧,我畢竟是個下人,以前姑娘不懂事才管的那麽多,現在姑娘懂事了,管得太多就不好了。”
芷雲知道常媽媽話中意思,點頭退出去。
芷雲走後,常媽媽看手中厚厚的賬本,眼前一片模糊,慢慢的落下來眼淚,打濕了賬本,沒過多久,她放下賬本雙手捂着眼睛,默默流淚。
燭火搖曳,常媽媽的身影映在她身後的牆上非常高大,在高大的影子前,她的身形又是那樣的渺小。
她已經到了暮年,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樊良瑾還不成熟的時候,她一直都在擔心,她哪一天要是去了,誰會給她出謀劃策。芷雲是她的親孫女,從小她就沒了爹娘,只剩下她這個祖母,從小芷雲就跟在她的身邊,她的年級和樊良瑾相仿,又是她的親孫女。
方氏信任常媽媽,見芷雲是常媽媽的孫女,就想把她安排到樊良瑾的院子裏專門伺候樊良瑾。
方氏如此信任,常媽媽心裏感激,她一輩子遵守主仆之分,方氏再怎麽信任她,她都不會亂了主仆的規矩。她在樊家,除了上面的兩個主子,她就是說一不二的人。她手段厲害,樊家的下人都懼怕她,她深得方氏信任,下人就都在巴結她。
常媽媽不是個好巴結的人,一個人一但可以輕易的巴結上了,那麽她的弱點就展現在別人的面前,所以常媽媽從來都不給別人巴結她的機會。
而她這唯一的孫女,就成了一個突破口,成了想要拉近常媽媽關系的一個跳板。
芷雲年紀小還不懂事,小孩子的性子從小就要養成,她不敢随随便便的就将芷雲送到樊良瑾的身邊,幹脆求了方氏,把芷雲在身邊帶上幾年,教會了規矩再送過去。
芷雲那時不過五歲,到了樊良瑾那邊就是為了和樊良瑾玩,方氏想給樊良瑾找一個玩伴,以後主仆關系好了,順勢将芷雲提成大丫鬟就好。
常媽媽說要在身邊養幾年教她規矩,方氏下意識說不用這樣,常媽媽的孫女她清楚。在方氏面前一向恭敬的常媽媽,在孫女的事情上格外的堅定,愣是要将芷雲的性子調理好再送過去。
常媽媽很少反對方氏的意思,方氏見她堅持要這樣,想想常媽媽的為人,覺得芷雲在常媽媽身邊□□幾年也不錯,她身邊伺候的丫鬟都是從常媽媽的手底下□□出來,都很懂規矩。
依照常媽媽的性子,芷雲是她的親孫女,以後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常媽媽。芷雲要是有一步走錯了,那麽所有的錯誤就自然而然的到了常媽媽的頭上,誰讓芷雲是她的孫女呢。
常媽媽一生自認為行的端坐得直,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孫女拖她的後退,常媽媽對芷雲的教導,肯定比其他的丫鬟還要嚴厲。女兒身邊能有一個忠心耿耿的下人,方氏這個做母親的也是願意看到的,所以在常媽媽在三堅持下,方氏退步了,讓芷雲留在常媽媽身邊幾年。
等幾年後,芷雲肯定會變成下一個常媽媽,對主子忠心耿耿,恪守本分。
常媽媽果然不負方氏所料那樣,芷雲在常媽媽跟了幾年,常媽媽花費大量的精力教誨她,要她懂的主仆尊卑。等常媽媽再把芷雲帶到她面前的時候,芷雲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再像幾年前那樣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反而進退有度,是個在合格不過的大丫鬟。
方氏看着高興,幹脆将年僅七歲的芷雲提成大丫鬟跟在樊良瑾身邊伺候。常媽媽幾年前因為芷雲的事反對過方氏,一件事就算是好心也不能做的太過,常媽媽懂的分寸,這次沒有再開口阻攔,芷雲是她一手教出來的,芷雲有資格成為一個合格的大丫鬟。
方氏将芷雲提成大丫鬟又何嘗不是對她的一種歷練,丫頭們再怎麽教,小心眼這個毛病是教不好的。芷雲一個七歲的小丫頭一下子就成了大丫鬟,那些童年的小女孩還在末等丫鬟的位置上慢慢往上爬。
芷雲這樣的優待,落在誰的眼裏,都不會服氣,到時候一番争論肯定會有的,小丫鬟們的鬼心眼多,小伎倆無數,折騰出來的事雖然小,老是這樣是個人都會覺得受不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正好可以好好地鍛煉芷雲,小丫鬟的手段在常媽媽的眼中成了可以利用的對象,常媽媽一貫主持的标準是不浪費一點可以利用的資源。
樊良冰管理方家上上下下大小事務,各個職位上都被她安插了人手,昨天晚上樊良冰就知道廚房裏面發生的事。身邊丫鬟将廚房裏面發生的事告訴樊良冰以後,樊良冰沉默許久。
沉默之後她就是一笑,感慨說:“我這個妹妹,似乎長大了。”
她貼身大丫鬟紅葉道:“二表姑娘長大了,奶奶應該開心才是。”
紅葉是樊良冰的陪嫁丫鬟,當年樊良冰嫁到李家的時候紅葉才十歲,只是一個三等小丫鬟。一晃過去那麽多年,以前跟着樊良冰陪嫁的大丫鬟都已經嫁人,因為樊良冰管家,成了不大不小的管事,而當年的三等小丫鬟紅葉慢慢的爬了上來。
她人聰明,做事得體,坐穩了樊良冰身邊大丫鬟的位置。
樊良冰和樊良瑾兩人是親姐妹,可是樊良冰現在嫁到了方家,成了方家的人,紅葉作為陪嫁丫鬟也是方家的人,在樊家的時候她叫樊良瑾一聲二姑娘,現在按照規矩,她得叫樊良瑾一聲二表姑娘。
樊良冰聞言,挑了挑眉梢,說:“對,我應該感到開心。妹妹醒來這麽長時間了,我都沒有去看她,這個姐姐做的可真不合格。”
“家中上上下下大小事務都要奶奶去管,平日忙得腳不沾地的,都沒有什麽休息的時間,二表姑娘一直都很懂事,一定會明白奶奶的苦心的。”
“我這妹妹什麽都好,就是心太軟了,她能立起來我這個姐姐,也很高興。”
她伸手,紅葉将她扶起來,兩人慢慢的往外走:“我們去看看她吧,不知道她現在是瘦了還是胖了。”
樊良冰去的時候,樊良瑾正在喝藥,丫鬟進來告訴樊良瑾樊良冰來了,樊良瑾只是慢慢的把藥喝完,等她把藥都喝完了,樊良冰也正好進來,看到坐在屋中一動不動,沒有出來迎她的樊良瑾,樊良冰臉上的表情連變都沒有變一下,她慢慢的走過去,坐在樊良瑾身邊。
随意瞥了一眼桌邊的已經喝完藥的碗說:“妹妹的病怎麽樣了?可是大好?”
樊良瑾低頭,望着修剪整齊的指尖:“好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樣時常感到頭暈的難受。”
樊良冰狀似松了口氣,她伸手拉過樊良瑾的手,藕荷色的袖口上繡了幾朵精致的百合花:“妹妹沒事就好。”她放柔聲音問,“妹妹為什麽不看姐姐?是在生姐姐的氣嗎?”
樊良瑾擡頭,望着樊良冰的眼睛,很無辜的說:“我為什麽要生姐姐的氣,姐姐來看我,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樊良冰眼睛眨了眨,樊良瑾将手從她受心理面抽出來,樊良冰注意到她這一個動作,問她:“你是在怪你生病這麽多天姐姐都沒有來看你嗎。”
☆、大禮
樊良冰把話挑明後,直勾勾的看樊良瑾的臉,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麽,樊良瑾面上有點驚慌失措,雙手下意識絞在一起,無辜道:“姐姐為什麽要這樣說。”
樊良瑾的表現讓樊良冰松了口氣,她整理袖口,緩緩說:“我來看妹妹,妹妹卻沒有到門口來迎我,我進來了,妹妹對我表現又是淡淡的,不是生姐姐的氣又是因為什麽?”
樊良瑾小聲說:“我……我之前是在喝藥。”
樊良瑾這樣說,弄得樊良冰之前說的那句沒有出去迎她有點無理取鬧了。樊良瑾故步自封,不管是思維還是見識都很淺薄,不會與人相處,說出的話也不怎麽讨喜,有的時候還會得罪人。
更好笑的是有的時候把人給得罪了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這樣的事樊良瑾不是第一次做過,現在樊良瑾這樣說,再聯合她之前的種種表現,樊良冰有點摸不準她說這話的真實意思。
樊良冰放得開,沒有把整副心思都放在這一句話上面,她說:“妹妹一定是在怪我這麽長時間都沒有來看你吧。”
樊良瑾的頭低的更低,搖頭說:“我沒有,姐姐不要多想了。”
樊良冰無視她那句話:“姐姐知道你受傷了很擔心,可是家裏面的事實在是太多,姐姐就算再着急,也抽不出太多時間來看看你。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閑,我才有時間過來,卻沒有想到,妹妹因為姐姐很沒來看你的事不高興。”
樊良瑾忽然擡頭,雙手握成了拳頭,鼓起勇氣,緊張的說:“我從來都沒有生過姐姐的氣,姐姐想多了。”
樊良冰見她這樣,之前所以猜疑全都放下,三歲看大,樊良瑾的性子早就定了型,一時半會兒怎麽可能改變。薔花到廚房去要求改善飯菜,應該是常媽媽的意思,她可沒有忘記樊良瑾身邊有一個厲害的常媽媽。
這次樊良瑾傷的太重,需要好好的補補,廚房的人向來眼高手低,能占便宜就占便宜。她管理方家內宅上下大小事務,廚房裏面也有她的人,樊良瑾長久以來飯菜被扣的事她也知道,只是不說,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罷了。
方家事物那麽多,她總不至于什麽事情都要過問,那樣她非要累死不可。
樊良瑾的表現給樊良冰吃了一顆定心丸,只是樊良瑾再怎麽改變和她也沒什麽太大的關系。她們雖然是一對嫡親姐妹,兩人之間的關系實在是談不上什麽深厚。
她們要是感情好的話,在樊良冰得知廚房克扣樊良瑾飯菜的那一刻她就應該站出來給樊良瑾主持公道,可是她并沒有,選擇了無視。
她的舉動無形中給了方家上下提了一個醒,掌管家務的大少奶奶和二表姑娘的關系不怎麽樣。有了樊良冰帶頭表率,寄居人下的樊良瑾的日子過得更難受,方家上下的仆人都不怎麽把她放在眼裏。
樊良瑾在方家下人眼中沒什麽地位,樊良冰在裏面可是做了一個推手的作用。
以前的樊良瑾不懂的這些彎彎道道,常媽媽看出來了也不好說些什麽,畢竟樊良冰也是方氏的女兒,姐妹相鬥是方式不願意看到的,她一個做奴婢的可不能挑起主子之間的争端。
好在樊良冰不怎麽親近樊良瑾,這也讓常媽媽松了口氣,她比較擔心樊良冰利用樊良瑾做一些不好的事出來。
樊良冰也沒想和樊良瑾之間起什麽争執,在她眼中,樊良瑾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她怎麽會和一個小孩子一般計較呢。
“好,是姐姐錯了。”她把樊良瑾當成一個孩子,語氣裏自然而然的帶着一股哄小孩子的意思。
樊良瑾低頭,唇角嘲諷的勾起,她勾起的弧度很小,就算有人看見了,也只當她是在笑罷了。
樊良瑾松了口氣,說:“本來就是姐姐錯了。”
頗有一種對剛剛的事耿耿于懷的意思。
哄人這種事也要看情況,對于喜歡的哄多久都沒有關系,對于不喜歡的,哄一兩句還好,哄得多了就有點煩了。樊良冰自持力不錯,心智成熟,就算她很不想哄樊良瑾也把這不想哄的情緒忍着,誰讓這事是她自己挑出來的呢。
她笑的得體,唇角的弧度剛剛好,板板整整的坐在那裏,身板做的挺直,罩在衣服外面的大袖長衫無形中給了她一份莊重。方氏嫁到樊家十多年,在樊良瑾還沒有出生之前,夫妻二人只有樊良冰這一個女兒,方氏對她的教導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思。
還在家中的時候,她的一言一行就得到了方氏的嚴格控制。樊良瑾與她是截然相反,樊良冰被方氏教導的太過刻板,與方氏有點親近不來。方氏膝下只有她這一個女兒,至于樊茜不是她肚子裏出來的,她也不會對一個庶女比親生女兒還要親近,十幾年來方氏的日子過得有點寂寞。
樊良瑾出生後,方氏有了之前樊良冰的教訓,她不怎麽教樊良瑾規矩,一個勁的寵着她。因此,樊良瑾與方氏之間的感情很好。
同樣的,方氏這樣做也害了樊良瑾,因為方氏溺愛,樊良瑾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眼界又小。等樊家無人,樊良瑾被接到方家來住,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好在有常媽媽在她耳邊提點倒也蒙混過關。
只是人際往來與人交往這方面實在是她的硬傷,她嘴笨,又不會說話,總是無意中得罪人,別人欺負她故意在她面前排擠她,她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多數時候她都是在吃悶虧。
樊良冰來這裏不過是念及她們是一對親姐妹,樊良瑾醒來這麽長時間她還沒有過來看看她,禮數上說不過去,給人一種涼薄的感覺,雖然她本來就生性涼薄,可是世人長了一張嘴,她總是要顧及一些的。
她來這裏的另外一個目的是想知道樊良瑾到底變了多少,一通試探之後,她發現樊良瑾也沒有變多少,她琢磨着樊良瑾這次傷的太重,需要好好地補補,廚房又老是克扣她的飯菜,營養跟不上。
樊良瑾既然一點都沒有變,背後的主使不是常媽媽就是她身邊的幾個丫鬟,別看樊良瑾人不怎麽聰明,她身邊跟着的幾個丫鬟倒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她身邊的那兩個大丫鬟,不管是誰走到人前都能得一聲誇贊,好丫鬟難求,樊良瑾一人就占了兩,可惜兩個丫鬟再怎麽有能力,跟了樊良瑾這樣一個沒用的主子,這一輩子只能過的平庸。
随便說了兩句話後,樊良冰也沒有繼續再在這裏坐下去的意思:“妹妹既然無事姐姐就放心了,家中上下還有許多事情要我處理,我先回去了。”
樊良瑾起身送樊良冰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樊良瑾忽然說:“姐姐,你知道大廚房扣我飯菜的事情嗎?”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站的近的丫鬟都能聽得見,樊良瑾這院子裏丫鬟雖然不多,有些消息還是能傳的出去,那些丫鬟都不是一條心,不過是在樊良瑾的院子裏做活罷了。
樊良瑾這話一問出來,那些低頭做事的丫鬟婆子手上的動作明顯慢了不少,個個都把耳朵豎起來等樊良冰的回答。
樊良冰怎麽也沒想到樊良瑾會在這種情況下忽然問她這樣的問題,她打量樊良瑾的臉色,很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麽東西,可是樊良瑾面色如常,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樊良冰愣是什麽東西都看不出來。
樊良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樊良瑾繼續問:“姐姐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是不好回答嗎?”
樊良冰無奈說:“妹妹心裏可是在怨姐姐?”
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把問題反問回去,樊良瑾在這麽多人面前問樊良冰知不知道廚房克扣她飯菜這件事,相當于在這麽多人的面打了樊良冰的臉。
方家上上下下的事物都是樊良冰在打理,各個要職上或多或少的都有樊良冰的人,廚房是管家的重中之重,就算樊良冰不知道,她手底下的人也會把廚房克扣樊良瑾飯菜的事告訴樊良冰。可是樊良冰什麽都沒有做,只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下人見風使舵,管理家務的大少奶奶都不怎麽想管自己的親妹妹,他們這些坐下人的和樊良瑾非親非故,作何去管她的感受,現成的油水不撈簡直就是一個傻子。
對于廚房故意克扣樊良瑾飯菜這事,樊良瑾前世一直都抱着忍讓的态度,她自己給樊良冰找理由,方家上上下下那麽多的人口,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那麽多,樊良冰一個婦人管理內院肯定會很累,許多事情顧及不到也是應該的,她作為她的妹妹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去麻煩姐姐。
當然,更多的是她懦弱的情緒。因為她懦弱,很多事情,很多藏在心裏的話從來都不說出來,所以她前世才會過得那樣憋屈,最後什麽都沒有得到,差點落得衆叛親離的下場。
樊良瑾沒有被樊良冰這個問題繞進去,她直言說:“我不會怨姐姐,姐姐每天那麽累,還要對付那些刁鑽的下人,我才不會像那些下人一樣為難姐姐。”她又接着說,“我才不會像那些下人一樣,仗着自己幾輩子的功德不把主子放在眼裏,還處處為難主子,他再怎麽得意,他也只是一個下人,哪裏有資格和姐姐叫板,姐姐也不要難過,姐姐是大少奶奶,他們再怎麽橫也踩不到你的頭上。”
樊良瑾望着樊良冰的眼睛,緩緩的把這一通話有點不清不楚的說了出來。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句句都在為樊良冰着想,擡高樊良冰的身價。
樊良冰卻因為她說的這幾句話眉頭皺的越來越深,有一種将樊良瑾的嘴堵上去的沖動。她心裏惱火的想,她這個妹妹果然沒有腦子,這樣的話居然也敢說出來,她自己蠢倒是沒什麽麻煩,反倒是她要因為她這一句看似勸慰的話惹出一身腥。
樊良冰,這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大禮”你可要接好了。
☆、管事
每一個大家族裏面都有很多的仆婦,有些積年老人甚至伺候過很多年以前的老太爺,老太夫人。即便他們伺候的主子去世,依着他們伺候過長輩這一點,在那戶人家中就很有體面,有的時候家裏面的主子都要敬讓幾分。
而方家就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她是先頭方太夫人的陪嫁丫頭的孫女兒春柱媳婦,她的祖母一輩子對方太夫人忠心耿耿,嫁了人後回來做方太夫人的媳婦子,生下了女兒也送到方太夫人身邊做丫鬟,孫女也在方太夫人膝下伺候,祖孫三輩人都是方太夫人身邊伺候的人。
有一年方太夫人出門上香,半道上遇到山賊劫持,方太夫人差點落在山賊手中,春柱媳婦的親娘為了救方太夫人死在山賊手中。方太夫人感慨春柱媳婦的親娘對她的那一片忠心,給了他們家偌大的臉面。
春柱媳婦的娘沒了,春柱媳婦就跟在方太夫人身邊伺候,等年紀到了,方太夫人對她的婚事經過了精挑細選,說句不好聽的,方太夫人對待自己的孫女的婚事都沒有對春柱媳婦的婚事上心。
春柱媳婦繼承了她娘和她祖母全部的有點,人聰明,腦子活絡,哄得方太夫人對她差點掏心掏肺,對她的婚事費了好大的一番心思。
春柱媳婦對方太夫人說過,她想一輩子跟在方太夫人身邊,做內宅的管事媽媽。當時方太夫人年歲已大,對內宅的控制漸漸減弱,因為春柱媳婦對她忠心一片,她不甘心将內宅交給自己的媳婦方老夫人的手上,就和春柱媳婦商量,給她幾年歷練的時間,等時機一到就将她提成內院的總管媽子。
春柱媳婦對方太夫人忠心一片,方太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只是春柱媳婦的婚事就要成了一個問題,凡是大家族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內院的管事媽媽不和外院的管事不能是夫妻,甚至不能出自一家親戚。
就算手底下的仆人再怎麽值得信任,這樣的規定也不能打破。因為要是內院和外院勾結在一處,一個家族上上下下被人掏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這樣的事不管怎麽樣都要從根本上杜絕。
這樣,春柱媳婦只能嫁個方家一個普通的小厮,原本她是能嫁給外院一個管事,結果婚事變成這樣,方太夫人心裏愧疚,對她比之前更好,過了十幾年,春柱媳婦歷練出來,李老夫人将她提成內院的總管事。
她本來就是李老夫人內定的總管事,又有那麽多年的資質在那裏擺着,她上位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春柱媳婦的上位,讓方太夫人對方家上下的掌控重新回到手心裏,可憐方老夫人嫁到方家那麽多年,享福的日子還真沒有過過幾天,她不僅僅要和上面的婆婆相鬥,下面的姨娘相鬥,還要和一個管事媽子相鬥,這樣的日子過得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等方太夫人去世,方老夫人年紀也大了,對權力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重視,直接将管家大權送到方大夫人的手中,自己在中間落了一個清閑,省了很多的事。
至于春柱媳婦這個方太夫人留下來的總管事,是誰也動不了她,她是方太夫人的人,孝道大過天,方太夫人去世,家中後輩容不下老人家留下來的管事媽媽,光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斷,而且春柱媳婦她人又聰明,平時做事都不讓人抓住把柄,但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家中多半下人都只聽她的指揮,她說什麽下人就做什麽,比主子還要有面子。
方大夫人管了幾年家以後,樊良冰嫁了進來,于是方家內宅這個爛攤子就由樊良冰接手。春柱媳婦是方太夫人留下來的人,樊良冰是重孫子媳婦,她這樣的輩分更是沒法子與春柱媳婦抗衡,樊良冰這個家管的事心力憔悴,表面上看着風光,實際上日子一點都不好過。
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當然,這僅限于各房嫁進來的主子,管家雖然有很多油水可撈,但方家這個家實在是不好管,誰管誰倒黴,所以不存在什麽争權的情況,甚至還擔心管家的事會落到自己的身上。
樊良冰作為長房的嫡孫媳婦,想把這差事甩出去都不行。
樊良瑾消息閉塞,方家內宅的事知道的不多,也沒有人會告訴她,只知道一個隐約大概,她最多知道方家內宅有一個下人面子大,不好控制,絕對不會知道有下人仗着自己資歷高不把主人放在眼中。
她這樣對樊良冰說就有點耐人尋味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從來都不會說出來,有些話一但說出來了就相當于和人撕破了臉面。樊良瑾在門口當着那麽多丫鬟下人的面說出這些話,樊良冰要是不接她的話茬就在說明樊良瑾說的都是真的。
雖然她說的本來就是真的,可是這樣實在是太丢人了,樊良冰不接話是不可能的。
只是這接話也實在是需要很多的技巧,一個說不好就壞了事,很容易讓人誤會話中的意思,樊良冰斟酌一下後問她:“妹妹,這些話是誰對你說的?”
樊良瑾垂下眼簾,忍住唇角勾起的那抹弧度。
果然是這樣,她這個姐姐遇到一些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總是會把問題用另外一種方式推到別人的身上。她早就料到樊良冰會有這樣的舉措,她說:“我整日裏什麽地方都不去,能有誰和我說這些啊。”
她聲音微小,有心人還是聽得清楚她在說些什麽,樊良瑾說的是事實,她在李家基本上都困足在這一個小院子裏,很少去別的地方玩,主要的一點是她怕惹上麻煩事。
她沒有說是誰告訴她這些話的,裏面有很大的發揮空間,有可能是她身邊的丫鬟說的,有可能是樊良冰在她面前說起她在方家內院的困難時說起,也有可能是和她玩的好的方箐和她在一起玩的時候随口說了幾句被樊良瑾記在心裏……
不管是哪種可能,樊良瑾這一通話把好幾撥人都拉下了水,在這通話面裏面,誰也不能獨善其身證明自己的清白。只有說這話的樊良瑾在裏面是獨善其身,将本來就不怎麽平靜的水池攪的一團亂,自己獨善其身全身而退。
她自嘲的想,誰讓她懦弱無能的形象深入人心,像她這樣的人,那些“上得了臺面”的人,根本就不把她當成一回事,在他們眼裏,對付她很簡單,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讓她站不起來。
樊良瑾冷笑,你們欠我的,我會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們。
樊良瑾的答案實在是有點刁鑽,樊良冰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好的來,反倒是顯得自己有點心虛,幹脆不再問下去,而是語重心長的對樊良瑾說:“妹妹,以後這些話不要胡亂說出來,有些事情憋在心裏就好,知道了嗎。”
她這個妹妹什麽時候說話這樣讓人憋悶了。
樊良瑾乖巧的點頭,說:“知道了姐姐。”
放在之前,樊良冰絕對不會對她說出這樣語重心長的話語,她現在對樊良瑾這樣叮囑,不過是因為樊良瑾說的一些話觸及到了她的利益,她需要對樊良瑾說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