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芷雲還是處處為她着想,一切奉行以她為中心。

她牽過芷雲的手,現在她的手還是那樣的細嫩,不像後來,被她整治的那麽粗糙。

“芷雲,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了。”我只想好好地補償你,補償上輩子的虧欠。

樊良瑾忽然這樣說,芷雲有點摸不着頭腦:“姑娘,奴婢只是一個下人而已。”

“是啊,你只是個下人而已。”她心想,日後她一定要給芷雲找一個好夫婿,讓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輩子。

曬了一會兒的太陽,樊良瑾雙頰漸顯紅潤,她眉目柔和,軟綿綿的。方家的人都說樊良瑾與樊良冰兩人不愧是姐妹,眉目之間長得實在是太過相似,只有真正熟悉她們的人知道,其實她們并不相同,樊良冰是按照嫡出大姑娘培養長大,是方氏親手教出來的,做的每一件事,行的每一步路都是按照嚴格的規矩來走的。

方氏去世的早,樊良瑾那時候還年幼,方氏沒能教她什麽就去世了,最後樊良瑾什麽都不會,只有常媽媽時常在她耳邊念叨幾句,告訴她做人做事的道理。

可惜樊良瑾寄人籬下,常媽媽有心将她當成正經的嫡出姑娘培養也受到了地方範圍的限制,施展不開,只能将樊良瑾養成一個溫和謙順的性子,偏偏樊良瑾謙順的過了頭,被人欺壓到了頭上。

☆、試探

正午,廚房送來了飯菜,因為樊良瑾正在病重,飯菜多是清淡口味,只幾個簡單的小炒,再加上一個湯,芷雲服侍樊良瑾慢慢用飯。想起昨日樊良瑾堅硬的态度,芷雲想了想,試着對樊良瑾說:“姑娘,你現在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整日都是用些清淡的飯菜也怪難受的,不如奴婢下去吩咐小丫頭去廚房,今晚給姑娘弄份肉湯。”

旁邊服侍的薔花聽芷雲這話,微微愣神,看她一眼,不明白芷雲好端端的說這話做什麽,樊良瑾平日裏最怕麻煩,什麽事都是得過且過差不多就好了,對吃什麽也沒什麽特殊的要求,廚房上什麽就上什麽,她也不會多言一句。

以往樊良瑾但凡生病,廚房都是做足了一個月的素淨菜色給樊良瑾,就算是樊良瑾的病徹底的好了也照樣不誤。而方家其他的主子都是病好了過兩天直接上肉菜,這樣的差距樊良瑾早就知道,因為身份原因,她一直都不會說什麽,下面丫鬟不高興想要找廚房算賬都被樊良瑾攔住不讓去,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人說起過這樣的話,樊良瑾一生病就吃一個月的素淨菜色已經成了慣例。

芷雲跟在樊良瑾身邊伺候,對這點也是知道的,今日怎麽好端端的說起了這些呢。難道姑娘真的變了不成,要是這樣的話,她這個做丫鬟的肯定也會高興地,畢竟做丫鬟的誰也不想要有一個怯弱的主子。

樊良瑾慢慢吃飯,本着食不言寝不語的原則,等飯吃完了她,她放下手中筷子,才說:“也好,你看着吩咐下去好了。”

芷雲得到準确答複,眼底亮光一閃,點頭說:“是,姑娘。”

薔花訝異的看樊良瑾,着實沒想到樊良瑾竟然真的聽了芷雲的話,難道這一摔把姑娘給摔醒了,明白一直再這樣怯弱下去別人會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裏。

Advertisement

她不禁細細的琢磨起來,按照樊良瑾以往的性子,她在醒來的那一刻肯定會問七姑娘現在怎麽樣了,得知方箐被罰跪佛堂,她醒了以後才被放出來,她肯定會不顧身體虛弱的去看她,可是這次她沒有。

方箐那邊的丫鬟特地往這邊跑了一趟,說方箐被罰跪佛堂三天,直到她醒了才被放出來,連膝蓋都是青的腫了起來,這一番話說完,樊良瑾沒有一點動容的意思,只簡單地說了一句她知道了就再也沒有下文。

開始她也不在意,以為是樊良瑾生了方箐的氣,畢竟泥人還有三分土氣,都是嬌生嬌養的姑娘,就算是表姑娘也沒有必要去受別人的氣。

明明是方箐的錯,憑什麽樊良瑾去見她,樊良瑾一但踏出了這一步,就成了樊良瑾的錯誤,別人就更不會把樊良瑾放在眼裏。方箐的丫鬟說了一通,樊良瑾只說了她知道了以後就沒有下文,丫鬟等了一會兒不見樊良瑾再說話,只得不甘不願的回去。

芷雲也明白這點,想要勸樊良瑾兩句,可樊良瑾什麽都沒說她也不好說話惹得人家厭煩,只等把心裏的事給壓下去,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一直過去這麽多天,也不見樊良瑾要去方箐那邊的意思,她該吃吃該喝喝什麽事都沒有。

薔花心裏想的是,樊良瑾是打算把自己身體養好了再去方箐那邊,現在她不這麽想了,她有一種感覺,樊良瑾肯定不會去方箐那邊給方箐低頭。

這個猜測冒出來,薔花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要是樊良瑾連這樣的事都能原諒方箐,那麽她離被人死死的額踩在腳底下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薔花不知道的是,上輩子方箐的丫鬟也同樣來了這裏向樊良瑾叫屈,說她家姑娘怎樣怎樣地委屈,她受了多重的懲罰。方箐是因為她的緣故才被關在佛堂裏面被處罰,就算不是她的錯,是方箐的錯,樊良瑾心裏還是覺得難受,覺得方箐平時和她玩的那麽好,又得方老夫人的喜歡,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她心裏肯定會很難受,她一定要去安慰她。

那時一心為方箐着想的樊良瑾全然忘記了方箐是因為什麽原因被方老夫人罰跪佛堂,從頭到尾明明都是方箐的錯,弄到最後卻是樊良瑾先低下了頭。

樊良瑾一聽方箐不好,她下意識想要起床拖着病體去看方箐,芷雲是她的貼身丫鬟,又處處為她着想,怎麽能讓樊良瑾做出這樣的昏事,趕緊雙手并用将樊良瑾拉住按在床上躺着,示意薔花三兩句将那個小丫鬟打發出去,又吩咐丫鬟将常媽媽叫過來才把樊良瑾勸住,這才沒有主動過去找方箐。

樊良瑾這樣,薔花心中一動,她有一種感覺,這次醒來以後,樊良瑾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樊良瑾,她變了。

吃完午飯,樊良瑾躺在床上小憩,芷雲沒有忘記中午在飯桌上說的話,随即吩咐下面的小丫頭去廚房讓他們晚上上葷菜。薔花讓玲花在屋裏面看着,出去攔住芷雲,站在屋檐下讓旁邊的小丫鬟全都退出去,她拉着芷雲的手問:“你以為你派一個小丫鬟過去,廚房裏的人會聽嗎?”

芷雲聞言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她高興地有點過了頭,姑娘性子謙順,方家下人因此不把姑娘放在眼裏,她這會兒冒冒失失的吩咐個小丫鬟過去,按照廚房裏那幫老油條的性子肯定會三兩句的忽悠過去,還嘴上叫屈,能直說的小丫鬟臉上漲紅,什麽事都辦不了就回來,到時候丢的可是姑娘的面子。

她低頭思索,要不要她親自去一趟,薔花知道她已經想通事情關鍵,她輕拍芷雲的手,笑着說:“難道你把我給忘記了,我可是方家的人,我爹娘可是老夫人的配房,廚房裏面那些老油條子可不敢随便忽悠我。”

芷雲雙眼一亮,感激的看薔花:“謝謝你薔花。”

薔花說:“大家都是伺候姑娘的,哪裏來的謝和不謝,姑娘的日子好了,我們這些丫鬟出去也很有面子。”

薔花這話說到芷雲的心裏,樊良瑾近日作為芷雲也看在眼裏,她與往日的不同芷雲也全都感覺得出來,對于樊良瑾忽然而來的轉變,芷雲是高興地,她希望樊良瑾能永遠都像現在這個樣子,這樣她也就滿足了。

她附和薔花的話:“對,我們都是姑娘的丫鬟,為姑娘着想也是應該的,姑娘的面子,就是我們的面子。”

芷雲說通了,薔花就說:“好了,你進去陪着姑娘吧,我去廚房吩咐一聲。”

芷雲點頭:“嗯。”

薔花離去,芷雲回到屋中,看到樊良瑾躺在床上小憩,睡得正香甜,她示意玲花出去,玲花看了眼樊良瑾乖乖的退出去,芷雲坐在樊良瑾身邊,拿起放在旁邊的繡簍子繼續手頭上還沒有做完的夥計。

玲花剛剛出去,樊良瑾就睜開眼睛,芷雲察覺,詫異的擡頭看樊良瑾不懂她明明睡得香甜,好端端的怎麽又醒了。她輕聲問:“姑娘,有事嗎?”

樊良瑾看着她,問:“薔花去廚房了嗎?”

樊良瑾醒來忽然問她這麽奇怪的問題,芷雲愣了一下神,點頭說:“是。”

她又問:“是她自己要去的?”

芷雲點頭:“是啊。姑娘,有什麽問題嗎?”

樊良瑾輕輕地笑了笑說:“沒什麽問題,只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罷了。”

芷雲不是什麽蠢人,略一思索也明白了樊良瑾問她這些話的意思,她試着問:“姑娘是想試探一下薔花?”

樊良瑾看着她也不說話,芷雲被她看的有點不自在,尋思她剛剛說的話是不是有什麽錯誤,畢竟樊良瑾近日情緒不大穩定,做事不按常理出牌。

“毒,我就是想試一下她而已。”

樊良瑾沒有生氣,還回答了她的問題,芷雲又大着些膽子問:“為什麽?”

樊良瑾直接說:“我想知道,我身邊有幾個可用的人。”

芷雲臉色微微一變,張口想要說話,樊良瑾見她緊張模樣,忍不住笑着說:“你也不用緊張,你是常媽媽的孫女,我相信你。”

芷雲臉色變了不是因為樊良瑾不相信她的原因,是因為薔花,她對樊良瑾解釋說:“薔花雖然是老夫人給的,可是她對你一直很照顧。”

“這些我知道,在她眼裏我只是個表姑娘,老夫人派她過來伺候我,她肯定會乖乖的伺候我,做好一個丫鬟的本分,至于她對我有多少真心,這點還是需要試探一下。”

上輩子薔花在她這邊一直都沒怎麽出頭,到了年紀就出去嫁人,借着家中父母的地位在內院謀了一個差事,至于她對她忠心如何樊良瑾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一直都很本分,只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這一世,她不會再走上輩子的路,她一定要把身邊的一切都把握好。

芷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樊良瑾說:“芷雲我們身邊可以相信人不多,那些丫鬟表面上看上去是好的,實際上內裏的心思誰也猜不準,你以後小心一點,不要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芷雲就是太過相信別人才會吃那麽大的虧,她不能再讓她走上老路。

這樣叮囑的話樊良瑾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芷雲看着她,默默地點頭:“知道了姑娘,姑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面對她這樣毫不掩飾的信任,樊良瑾只覺得心裏澀的荒,她點頭,閉上眼睛掩飾眼眶中的淚水,她真的很對不起她。她掩飾自己的聲音,對芷雲說:“我想歇歇了。”

“哎。”

芷雲不再說話,繼續手頭活計,只是心思已經跑的很遠,她這次是徹底的看清楚,姑娘是真的變了。

☆、廚房

那邊薔花與芷雲分開往廚房那邊去,此時正是午後,主子們都已經吃過午飯,那些在廚房做事的丫鬟婆子都聚在一起吃喝,看見薔花進來,婆子認出她是老夫人的陪房,林二家的的閨女薔花現在在樊家表姑娘跟前伺候,做一等的大丫鬟。

她趕緊站起來迎過去,嘴裏還嚼着肥肉,走到薔花面前,擠着臉上的肉,她之前啃了一塊雞骨頭,手上弄得全都是油,幹脆把手在滿是污滞的衣服上擦了擦,笑着問薔花:“什麽風把薔花姑娘給吹過來了,不知道姑娘來我這廚房是有什麽事?”

薔花是一等丫鬟,沒有來過廚房,廚房裏的人多數不認識她,這會兒婆子喊出薔花這個名字,幾個消息靈通的也猜出她是誰,目光全都投在薔花身上,等着她說話。

薔花看了一圈,因為婆子起來,圍得嚴嚴實實的桌子露出一個縫,可以看到桌子上的菜,廚房的油水多,桌子上的菜都是好菜,幾乎都是肉,是個主子做飯自己悄悄剩下來的,這都是慣例,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薔花看了一眼後,笑了笑,無視婆子吃的有光滿面的臉,将她現在的邋遢樣無視掉,面不改色的說:“表姑娘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我來這裏就是想說一聲今天晚上給表姑娘送個肉湯吧。”

薔花口中的表姑娘是誰婆子自然是知道,整個方家除了那個成了大奶奶,就只剩下一個表姑娘,就是樊良瑾。樊良瑾什麽樣子家裏面的下人全都知道,明白她是個軟弱無能的大家都不怎麽把她放在眼裏,每次她生病廚房故意扣她份子她從來都不說什麽,養的廚房裏的人膽子越來越大,越來越不把樊良瑾放在眼中。

要知道主子吃的東西和下人吃的東西是天差地別的,樊良瑾被扣了一個月的飯菜全都落在了廚房裏的人的口中,那些飯菜精致的可是沒話說了。主子不說,下面的下人都用的心安理得,鬧到最後這些東西就應該是他們的,現在薔花過來說晚上要上肉菜,這可怎麽行。

那婆子把嘴裏嚼爛的肉咽下去,念着薔花背後的爹娘,她笑嘻嘻的說:“薔花姑娘,表姑娘這會兒身體正虛着,應該吃些素淨的,清清腸胃。”

薔花早就知道廚房裏的婆子最為奸猾,知道事情肯定不會簡簡單單的就解決,她心裏咬牙恨這婆子奸猾,面上又不得不帶笑說:“媽媽說笑了,姑娘這會兒正虛着,需要好好地補補,整日裏都吃些素淨東西,營養都有點跟不上了。”她不等婆子說話繼續說,“看媽媽的樣子應該是廚房裏面的管事,我娘時常跟我說能混上管事的人都是厲害的,最會審時度勢。姑娘前些日子受了那麽大的委屈,老夫人當時的态度不用我說,以媽媽那麽靈通的消息肯定會知道的。我們姑娘性子好,不喜歡和人計較,什麽事都喜歡憋在心裏不說出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是看着主子的臉色行事,主子不想管事了,我們做奴婢的也沒道理自己沖上去做事。”

婆子的臉色變了又變,她聽明白薔花話中意思,樊良瑾就算是寄人籬下也是老夫人的外孫女,方箐是方老夫人的親孫女。她被方箐推倒差點沒了命,方老夫人毫不猶豫的将自己的孫女關到佛堂,每天就只許吃三個饅頭,還沒說什麽時候将她放出來。後來樊良瑾醒了,還是方三夫人跑到方老夫人面前威脅方老夫人才把方箐給放了出來,從這點可以說明樊良瑾在方老夫人面前的地位很不一般。

薔花話中另外一個意思是,她今日到廚房這邊是奉了樊良瑾的意思,要不是樊良瑾開口她也不會到廚房這邊說要給主子上份肉菜,從到方家第一天,樊良瑾就很得方老夫人的喜歡,看薔花這樣,婆子心裏隐約有一個猜測,表姑娘這一摔很有可能變了什麽,很有可能腦袋變得靈光了,想要站起來重新奠定她在方家的地位。

婆子左思右想之後,臉上的褶子擠在了一起,說:“瞧薔花姑娘說的,好像婆子我故意為難表姑娘一樣,薔花姑娘盡管放心,今天晚上表姑娘的飯桌上絕對是葷菜。”

婆子這麽開竅,薔花輕輕福身,笑着說:“那就麻煩媽媽今天晚上勞累一些了。”

婆子擺手:“哪裏的話,這是老婆子我應該做的事,就指望着以後姑娘的了好不要忘了我這個老婆子。”

瓊花說:“媽媽真愛說笑,大家都是下人,誰也不比誰高貴多少,媽媽現在都是個管事了,而我還只是一個小丫鬟而已。”

“薔花姑娘可別謙虛了,能在姑娘身邊伺候的都是有福氣的,薔花姑娘這麽聰明,日後可是會有很多福氣來找你的。”她說的都是真話,能在主子身邊伺候的,尤其是年輕的丫鬟以後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的,尤其是一等的大丫鬟,像薔花這個樣子。

“那可就要借借媽媽的吉言了。”

婆子擺手:“客氣客氣。”

薔花看了眼飯桌,那些人雖然還在吃菜,目光卻還時不時地掃向她這邊:“瞧瞧我,光顧着和媽媽說話了,竟然都忘記媽媽正在吃飯,還真是不該。”

婆子回頭,看飯桌上比之前少了一點的菜,面不改色說:“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我還是不打擾媽媽了,媽媽繼續吃午飯好了。”

等薔花走了,婆子坐回原位,看到桌子上少了一半的肉菜,心疼道:“你們也真是的,也不知道等等我在吃。”

有婆子說:“誰知道你和她會扯到什麽時候,大家都忙活半天了,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

又有一個婆子說:“你好端端的做什麽要答應她的要求,整個方家除了上面的幾個主子,誰不知道表姑娘是個泥捏的性子,要不是上面有老夫人撐腰,下面有丫鬟常媽媽把持着,她早就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了,你怕她做什麽。”

婆子說:“這話也不能這樣說,難道你們剛剛沒有聽到薔花的話,表姑娘的性子再怎麽好,她也是老夫人的外孫女,平時疼的跟個眼珠子似得。”

有人嗤笑:“疼的跟着眼珠子似得又有什麽用,自己立不起來被下面的人欺到頭上都忍着,就連主子都不把她放在眼裏,不然七姑娘誰都不推,好端端的為什麽只推她一個人。”

婆子的話說到一半被打岔,不高興說:“你先別插嘴,這事等會兒說,我先跟你說別的。”

旁邊的人催促:“那你倒是快說啊。”

“剛剛薔花先說樊家二表姑娘在老夫人心裏的地位不一般,又說她這次來是奉了二表姑娘的吩咐來的,這兩點放在一起想你們說她話中的意思是什麽。”

立即有人說:“當然是在威脅你呗。”

這話說的有點不屑,覺得婆子小題大做,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有什麽好擔心的,人的性子一開始就養成,樊良瑾性子怯弱在大家眼裏已經定了型,現在性子想改過來多半是不可能的,她猜測多半是丫鬟自己的意思。

婆子的話遭到別人的不屑,她心裏來火,還是耐着性子說:“話也不是這麽說,我也知道你們心裏想的是什麽,無外乎是二表姑娘的性子已經定了型,一時半會兒想改過來多半是不可能的,薔花這次過來多半是她自己的意思。有一點你們可別忘記了,薔花是誰家的閨女。”

薔花是誰家閨女這點說的衆人心神一震,林二家的本來是方老夫人身邊伺候的大丫鬟,深得方老夫人的信任,能混到這種程度,說明林二家的也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她最會做的一件事就是審時度勢。

方家老宅裏面積年老人已經沒有多少,下面的仆婦隐約知道一些內情,當年方老夫人嫁到方家身為宗婦要處理方家上上下下大小事務,方老太爺又要外出任官,身邊不能沒有伺候的人,方老夫人上面有婆婆方太夫人,方太老爺外出做官身邊怎麽可以沒有女眷跟随,那時候方老夫人已經生下方家長子,下面妾室就算生下孩子也無法動搖方老夫人的地位。方老太爺上任,方老夫人幹脆讓方老太爺身邊從小跟着伺候的通房跟着去任上伺候。

方老太爺任上就這麽一個女眷伺候,沒過半年,方老太爺的後宅就被這個通房牢牢地把握在手心裏,同時那個通販還懷有身孕,大夫看了後都說是個男孩。

方老夫人見這樣不行,幹脆在身邊挑選一個陪嫁過來的丫鬟送到方老太爺身邊,與那妾室分庭抗禮,至于選的人是誰就要看各自的運氣了,在丫鬟們的眼中,成了姨娘就是半個主子,生下的孩子也不再是仆婦,而是主子,這樣的好日子誰都想要,可是林二家的不要,在方老夫人露出要從丫鬟中選出一個人送過去的時候,最後選中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林二家的。

林二家的主動說她不想給人做小,以後想在方老夫人面前做個媳婦子,方老夫人看她态度堅決,同意了她的要求,把另外一個丫鬟擡成姨娘送了過去。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人同樣都是丫鬟提上來的,一個懷有身孕,不能伺候主子,一個沒有身孕長得好看,整日裏纏着方老太爺,兩人在內宅裏面鬥得不可開交。

沒過兩年,方老太爺回家,那兩個姨娘都各自生了孩子,原先的通房生了一個女兒,後面送過去的那個運氣好生了一個兒子。

那姨娘生了兒子,也就是二老爺的生母和張太姨娘,所有人都覺得張太姨娘好福氣,給老太爺生了一個兒子,以後老了人也有一個依靠,還說林二家的沒有什麽福氣,好好地姨娘不當非要嫁給一個下人,生下的孩子還是一個下人。

在這樣的議論中,林二家的面不改色,也不見絲毫後悔的樣子。回來沒過多久,張太姨娘着了風寒,一直沒有醫好,慢慢的就病去了。好好的一個人平日裏生龍活虎的,回來才多長時間就得了風寒,這會兒連命都沒有了,這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實在是值得令人深思。

☆、知道

漸漸地,大家也就明白,林二家的早就知道方老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和所有的當家主母一樣容不下丈夫身邊妾室,不過她好一點,她是容不下生了兒子的妾室,張太姨娘在懷上孩子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她走上的是一條死路,這點除非方老夫人良心發現,不然誰都不可能更改。

往後,林二家的總總作為告訴了方家衆人,她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經過精打細算的,她絕對不會是一個讓自己吃虧的人,相反她很聰明,很識時務,知道怎麽樣做對她最好。

當然,有一點除外,就是她的女兒薔花,被方老夫人送到樊良瑾身邊伺候,偏偏這個主子是個扶不上牆的,跟在她身邊實在是沒什麽前途。

順風順水多年的林二家的在女兒上面栽了跟頭,不少人知道後心裏都是偷笑,幸災樂禍的覺得格外的痛快。有林二家的這樣的一個母親,作為女兒的薔花從小就繼承了母親的聰明,知道做什麽事對自己最好,在方老夫人跟前伺候的時候,她上面有好幾個出色的丫鬟她出不了頭,所以一直安安分分的做自己分內的事,也不出頭找事。

到了樊良瑾身邊,樊良瑾性子軟弱,這樣的主子沒什麽前途,薔花還是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不争不搶,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這樣一個人看似渾身沒什麽特色實際上還是很聰明的,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來,平時薔花為人處事一直低調,今日忽然高調起來,說明她是真的受了主子的指派才過來。

原本幾個對婆子的話不屑一顧的人這會兒全都安靜下來,吃着嘴邊的菜,婆子感慨說:“二表姑娘要是真的立起來了,這日後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有人張口想要說話,被旁邊的人拉了一把,示意她不要胡說八道,婆子在方家內宅伺候多年,消息時所有人中最靈通,最有本事的一個,既然她都這樣說了,沒有必要再去反駁,萬一二表姑娘真的到方老夫人面前叫一聲委屈,方老夫人肯定會讓廚房這些人吃些挂落,這麽好的差事就這樣丢了實在是可惜,她們可舍不得。

婆子一拍膝蓋,下定決心:“就這樣說定了,以後二表姑娘該吃什麽就給她做什麽,和其他的主子一樣。”

其他人都不說話,全都默認了婆子的話,樊良瑾的份例變得和原來一樣,她們就少撈了好多的油水,實在事不甘心啊。

其中一人想了想實在是不甘心說:“咱們能混到廚房當差,各自都有拐彎抹角的親戚,二表姑娘住在方家本來就是寄人籬下,要是把家中下人全都得罪了,她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坐在她旁邊的人不同意她的觀點:“你別亂出馊主意,老夫人年輕的時候脾氣很大,要是惹惱了方老夫人小心将我們一鍋端了。”

“有什麽好怕的,我們這些下人親戚關系牽扯的那麽深,各家各戶都有着拐彎抹角的關系,有什麽大不了的。”

“胡鬧,何必為了一點小事鬧得那麽大,廚房裏面的油水那麽多,只是少了二表姑娘那邊的而已,有什麽好糾結的。”

“真是個眼皮子淺的,這點子東西都要惦記着。”

旁邊不想惹事的全都附和這話,那婆子見沒人同意她的觀點,只得恹恹的閉上了嘴,就算是再怎麽不甘心,沒人同意她的觀點,她再說也沒什麽意思。

薔花回到樊良瑾那邊,樊良瑾還在午睡,她進屋輕輕喊芷雲名字,芷雲擡頭看到站在屏風旁邊的薔花,見她臉上帶笑,猜測她已經把事情做成,她提着半天的心也就慢慢的放了下來。她看了眼正在沉睡中的樊良瑾,小心翼翼的放下繡簍子跟着薔花走到外間。

兩人坐在外間小榻上,薔花抓着芷雲的手說:“芷雲,我說好了,晚上廚房會給姑娘上肉菜的。”

芷雲說:“這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薔花。”

“說什麽謝啊,大家都是丫鬟,都是給姑娘做事的,我們都是在做份內的事。”

芷雲性子厚道,直接說:“可是,這件事本來應該是我去的。”

薔花不贊同:“什麽你呀我的。”

芷雲笑了笑,想起樊良瑾在睡覺之前和她說過的話,她想要試探一下薔花,看薔花對她是否忠心。她不知道樊良瑾能從薔花這件事上試探出些什麽,她只知道薔花現在做成了這件事,在姑娘面前應該算得上是過關了。

芷雲幹脆轉移話題說:“薔花,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說服廚房的婆子的,也好教教我,給我一點子經驗。”

薔花說:“這個呢,說話可是一門學問……”

兩人在外面說着悄悄話,壓低音量不吵醒內室正睡得香甜的樊良瑾,樊良瑾睡在那邊,還不知道薔花這會兒已經回來,與芷雲在外面說話。

玲花端着一壺茶走到門口,看到薔花和芷雲兩人悄悄話說的正開心,想到因為膝蓋受傷,正在屋裏面養病的瓊花,唇角不着痕跡的笑了笑,端着茶進去,給兩人放下後沒有多說什麽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除了桌子上那壺多出來的茶,就好像沒有人進來一樣。

薔花回頭看了眼已經退出去的玲花,若有所思,芷雲見她說了一半不說話,拉了拉她的手腕:“你在想什麽?”

薔花回神,笑着說:“沒什麽,剛剛一打岔,我忘記下面該說什麽了。”

當天晚上,廚房果然送來了葷菜,菜色都很素淨,芷雲看了沒有什麽錯處,将菜端到桌子上後,進入內室把樊良瑾給喊了出來,樊良瑾出來看到桌子上的菜色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和往常一樣坐在那邊慢慢的吃飯。

薔花站在樊良瑾身邊為她布菜,看樊良瑾表現,她的猜測坐實,低着頭動作比以往恭順不少。吃完晚飯,丫鬟将飯菜全都撤下去。

薔花主動扶着樊良瑾進內室休息,以往這樣的事基本上都是芷雲在做,薔花很少這樣主動。芷雲見狀在外面吩咐丫鬟做事。兩人進了內室,樊良瑾坐下後擡頭看站在她面前的薔花說:“薔花,芷雲都跟我說了,你今天做的很好。”

薔花低頭,老實說:“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這的确是你應該做的。”薔花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忘記規矩,詫異的擡頭看她正好對上樊良瑾的目光,她趕緊低頭,只覺得以往恭順的表姑娘變得太多,尤其是那一雙眼睛,以前是恭順謙淑,現在卻透着精光,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拿不準樊良瑾的意思,試探着問她:“姑娘奴婢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丫鬟就應該有做丫鬟的樣子,一個丫鬟要是不把主子放在心上,留着也沒什麽用處。”

薔花心裏一震,明白樊良瑾這話中的意思,白日裏她和芷雲當着她的面說要廚房送葷菜,表面上她是在和芷雲說,實際上是要吩咐她過去讓廚房送葷菜過來。

她低着頭,掩飾眼底的情緒,還好她看出樊良瑾與平時的些許不同,主動對芷雲說她要去廚房吩咐。她不知道,今日她這事要是沒有做好,樊良瑾對她會是什麽印象。

她是方老夫人給樊良瑾的丫鬟,從方老夫人将她給了樊良瑾的那一天起,她就只能呆在樊良瑾身邊哪裏也不能去,就算是樊良瑾将來出嫁了,她也要作為陪嫁丫鬟跟着樊良瑾過去。

她以後的前程是握在樊良瑾的手中的,要是樊良瑾對她産生不喜的情緒,以後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在哪裏。她跟在樊良瑾身邊好幾年,她繼承了她母親林二家的聰明才智,在最開始的一年裏她希望自己跟着的是個有用的主子,可惜樊良瑾的所作所為越來越讓她失望。

慢慢的,她雖然是大丫鬟,卻不出頭,只站在芷雲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