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覺的反應過來芷蘭剛剛在和她說話。
她擡頭看芷蘭:“你剛剛在說什麽?”
要是旁人,只會以為樊良瑾故意這樣裝作沒有聽見芷蘭說話的樣子,可是芷蘭不會這樣想,樊良瑾也不會這樣做。
樊良瑾問她,芷蘭又說了一遍:“奴婢瞧着九姑娘的架勢大有一直呆在姑娘這裏不走的意思,不如姑娘暫時先別裝病好了。”
樊良瑾心裏面有別的想法,笑着搖頭說:“不用,我有自己的打算。”
至于她的打算是什麽,樊良瑾自己也沒說,以芷蘭的為人她也不會多嘴去問,只把嘴閉上不說話,無條件的順從樊良瑾的話,按照樊良瑾的意思去做事。
不管樊良瑾做的事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只要是樊良瑾做的,在芷蘭的眼中就永遠是對的,這點任誰也比不過。
樊良瑾這樣一說,她裝病就要繼續下去,她想要病多久就病多久,除非她自己想要自己病好。
在床上躺了一日,樊良瑾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在難受,吃完晚膳後由芷蘭陪着她在院子裏面的閑逛。
這個時候天還沒黑,朦朦胧胧的,看什麽都顯得有點模糊,樊良瑾仰頭望着頭頂布滿晚霞的傍晚,前世有太多的事情被她忽略,從今天起,她要好好地睜大雙眼,仔細去觀察她前世沒有注意到的事情,而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方笙是不是方二夫人派過來的,方二夫人為什麽要莫名其妙的對她這樣好。
☆、碧秋
樊良冰一連病了一個多月都不見好,一個月後的某一日,方箐陪在方老夫人身邊和她說話,看着方箐的面容,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一個多月都沒有見到的樊良瑾,她這次一病比上次病的時間似乎太長了。
等方箐走了,方老夫人問身邊的碧秋:“好久沒有見到瑾丫頭了,她現在怎麽樣了?病還沒有好嗎?”
碧秋道:“大夫已經看過了,表姑娘沒什麽事,就是尴尬不好意思出來。”
方老夫人年歲漸大,家裏面的事都盡量瞞着方老夫人,她不問也不會有人在她面前刻意提起來。
碧秋是方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一顆心自然是向着方老夫人的,此刻方老夫人問她有關于樊良瑾的事她自然要說出來。方老夫人不問她她也不會多嘴,多年來方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一直都保持着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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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夫人聞言沉默一會兒後,問她:“瑾丫頭又因為什麽事不好意思了?你給我仔細說說。”
碧秋為方老夫人整理整理身上的褙子,将她衣服上的褶皺抹平,輕描淡寫道:“表姑娘院子裏面的兩個丫鬟拌嘴,最後打了起來,被門上的婆子傳的到處都是。”
方老夫人聽完嘆了口氣,臉上的褶皺似乎多了一些:“瑾丫頭年紀小,臉皮薄,想來那兩個丫鬟她也沒有嚴厲處置吧。”
碧秋低頭柔順說:“表姑娘只讓那兩個丫鬟在院子裏面跪了半日。”
方老夫人點頭說:“我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不過比起以前好歹也有點進步。”
碧秋沒有答話,手上也不知在忙活些什麽,反正動作沒有停過。
既然方老夫人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也要有點表示,她道:“大宅院裏面,丫鬟個個都是老實聽話的,那兩個丫鬟竟然能吵起來,還動了手,說明不是個什麽好性子的人,也只有瑾丫頭才能容她們到現在,回頭将那兩個丫鬟攆出去,重新補兩個丫鬟給瑾丫頭……”方老夫人頓了頓,又說,“從外面買兩個老實聽話的丫鬟給瑾丫頭吧,家裏面的丫鬟雖然是□□好的,卻是方家的人,瑾丫頭一個表姑娘,也不好管她們太多。”
碧秋說:“老夫人一心為表姑娘着想,表姑娘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麽感謝老夫人。”
“她是我的親外孫女,我就一個女兒,我不疼她疼誰。”
碧秋也不說話,笑着應承方老夫人的話。
方老夫人想起剛剛在她面前說話的方箐,她又問:“瑾丫頭生病,七丫頭有沒有去看過她。”
碧秋還未說話,方老夫人就又說:“你也別想瞞着我什麽,七丫頭肯定是沒有去的對不對。”
碧秋閉上嘴,決定不說話等方老夫人把話說完。
方老夫人感慨道:“當初多好的一對小姐妹,好端端的怎麽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年紀大了,許多事情總是喜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最後卻鬧成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七丫頭陪着,瑾丫頭以後就要寂寞了。”
碧秋想起自從樊良瑾生病後,一直去看她的九姑娘方笙,她寬慰方老夫人:“老夫人也不用擔心,自從表姑娘從生病開始起,九姑娘就一直陪在表姑娘身邊陪她說說話。”
方老夫人孫女比較多,一時想不起來九姑娘是誰,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九姑娘是二房的方笙,平時說話總是笑呵呵的,見人就是三分笑臉模樣,看着實在是讨喜。
“原來是她啊,那個丫頭長得喜慶,平時見着就很讨喜。你剛剛說九姑娘和表姑娘在一起玩耍,可是真的?”
“是真的,幾乎天天都去,表姑娘還經常和她在一起吃飯。”
樊良瑾這邊,她上身穿着一件淺綠色上衣,下面穿着一條柔黃色的裙子,裙邊上有朵朵暗紋,外面罩了一件短外衣,袖口繡了幾朵黃色的迎春,脖頸上挂着璎珞項圈,頭上簪了兩朵小花,坐在她旁邊的方笙也是差不多的裝扮,脖子上挂着一個金鎖,頭上戴着兩朵小花,月白色的上衣,粉紫色的裙子,外面罩着一件紫色短衫,手腕上挂着珍珠手鏈,她皮膚雪白,珍珠顆顆圓潤,襯得她手臂更是白了幾分,女子看着羨慕,男子看着,很想摸上一把。
兩人坐在桌前下棋,棋盤上的黑白子已經密布,方笙手中黑子一落,笑着說:“我贏了。”
樊良瑾将捏在指間的白子放回盒子裏面,一粒一粒的将棋盤上已經輸掉的白子收起來。她的動作不緊不慢,顯然是在打發時間。
方笙看着她的動作對她說:“你好像對輸贏一點都不看重。”
“不過是一盤棋而已。”
方笙想了想說:“你說的也對,不過是一盤棋,輸了就輸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說完,她伸手将棋盤上屬于她的黑子收起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碧秋帶着兩個婆子進來,看見兩人在園中下棋,樊良瑾穿戴整齊,一點都不像病人的樣子,看的她微微愣了一下,在她的認知裏面,按照樊良瑾的性格來說,她要是想裝病肯定要裝一個全套的,她來之前就已經想到樊良瑾一臉病容的躺在床上的樣子,都準備好到時候和樊良瑾說些什麽話來安慰她。
這會兒看見樊良瑾板板正正的的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和方笙下棋,這樣的落差着實讓沒有心理準備的碧秋給愣住了,這是什麽情況。
碧秋進來,薔花主動走過去,擋在碧秋面前看了眼她身後的兩個婆子,笑呵呵的問:“碧秋姐姐怎麽來了。”
碧秋轉的快,很快臉上扯出笑容,得體的回答薔花的話:“老夫人派我過來有點事情。”
薔花依舊擋在碧秋面前,好奇問:“老夫人派了什麽重要的事情竟然要碧秋姐姐親自出馬。”
碧秋說:“老夫人知道表姑娘這裏有兩個丫鬟不聽話鬧事,要我帶兩個婆子過來将那兩個丫鬟帶出去。”
薔花說:“原來是這樣啊。”
說完,她讓開位置,讓碧秋過去,碧秋對她點頭笑笑,走到樊良瑾身邊,輕身福禮說:“表姑娘。”
樊良瑾後知後覺的發現碧秋過來,和方笙兩人同時站起來和比丘說話:“碧秋姑娘。”
碧秋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盤,笑着說:“原來兩位姑娘在下棋啊。”
樊良瑾溫潤的說:“閑着無趣,和九妹妹在一起下一會兒棋。”
“表姑娘的興致就是好,像我們這樣的粗人除了伺候人其他的什麽都不會,更別說下棋了。”
方笙插嘴說:“只是沒時間學罷了,若是有時間學,說不定碧秋姑娘也能成為一個高手。”
碧秋不好意思道:“九姑娘快別取笑奴婢了,若是奴婢能變成圍棋高手,那麽天下人就都能變成圍棋高手了。”
碧秋身後的兩個婆子在旁邊等着,見碧秋大有和樊良瑾兩人繼續閑扯下去的架勢,小聲提醒她:“碧秋姑娘。”
碧秋回頭看了眼叫她的那個婆子,轉頭又對樊良瑾說:“關顧着說話差點忘記了正事,老夫人知道表姑娘這邊有兩個丫鬟鬧事,嫌她們不懂事,要奴婢帶兩個婆子将她們領出去。”
樊良瑾看向站在碧秋身後的兩個婆子,略有點躊躇,方笙在樊良瑾身邊直接說:“瑾姐姐在猶豫什麽,不懂事的丫頭直接領出去就算了,反正我娘院子裏面還沒有一個丫鬟敢随便打架的。”
碧秋知道樊良瑾性子軟弱,不然也不會為了這個事裝了那麽長時間的病,她道:“下面的丫鬟不懂事本來就應該帶出去,之前老夫人不知道這件事,表姑娘不好意思說才讓那兩個丫鬟留到現在。”
樊良瑾略紅着臉說:“她們畢竟伺候了我那麽長時間,就這樣被領出去總歸是不好。”
玲花在沒有惹樊良瑾發怒之前算得上是樊良瑾的心腹,不管怎麽說,玲花被帶走之前樊良瑾都要做出一個姿态。
樊良瑾這樣,碧秋自動理解為樊良瑾心軟的毛病又犯了,她今日奉了方老夫人的意思,不管樊良瑾說什麽,她都會将那兩個丫鬟帶出去。
她臉上笑容不變,繼續說:“老夫人說了,将那兩個丫鬟帶出去後,就給姑娘從外面買兩個丫鬟進來。”
樊良瑾愣了愣,有點說不出話來。
樊良瑾說不出話,碧秋早就料到,對兩個婆子使了一個顏色,又對樊良瑾笑了笑。
樊良瑾眨了眨眼睛,默默地看着碧秋帶過來的兩個婆子将她的丫鬟拖走。
玲花以為自己會伺候樊良瑾一直伺候到她出嫁的時候,弄死她也沒有想到她好端端的就這樣被拖走了,連求情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她的嘴被捂住了。
被拖走的時候,玲花睜大一雙眼睛滿是哀求的看向樊良瑾,希望樊良瑾能夠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為她說上兩句話。
該說的話樊良瑾之前都已經說了,可這是方老夫人做下的決定,在方家,方老夫人的話就是絕對的權威,任何人都動搖不了,所以樊良瑾就算是再怎麽心軟,再想為玲花說上兩句話都不能。
玲花在她面前被拖走,樊良瑾臉上有點不大好看,臉色有點蒼白,碧秋見狀安慰樊良瑾說:“表姑娘也不用難過,這兩個丫鬟本來就犯了錯,被拖出去也是應該的。”
樊良瑾勉強說:“我知道,麻煩碧秋姑娘替我謝謝外祖母。”
碧秋說:“表姑娘的話奴婢一定會帶過去。”
☆、病好
碧秋來這裏本來就是要為了處置兩個丫鬟的事,樊良瑾以前老去方老夫人那邊說話,和碧秋之間的關系不過尋常,兩人實在是沒什麽話說,丫鬟被拖走了碧秋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碧秋走後,薔花讓院中其他在偷看的丫鬟全都各就各位,方笙和樊良瑾兩人重新坐下,方笙望着桌上收拾一半的棋子,忽的忍不住的笑了一下。
樊良瑾問她在笑什麽,方笙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她,嬌聲道:“現在的你和以前的你相比起來,就好像是兩個人一樣。沒想到一個人的改變居然可以這樣大,說變就變。”
樊良瑾冷靜道:“這樣不好嗎。”
方笙雙手托着下巴,望着樊良瑾說:“這樣當然好了,和你以前相比,我更喜歡現在的樊良瑾。”
“那不就完了。”
方笙挑挑眉,沒再接話,轉問樊良瑾說:“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病好,你今天這身打扮可是一點生病的樣子都沒有。”
“我有沒有生病其實大家都知道,只是嘴上沒有說出來罷了。”她低垂眉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方笙敏銳捕捉到樊良瑾唇角那抹嘲諷,微微愣住,想起樊良瑾在方家的地位,也就不說話了。
方笙道:“普安寺的山茶這個時候肯定開的特別好看,娘前些日子跟我說想去普安寺燒香為哥哥祈福,你悶在宅子裏面也沒什麽事做,不如和我們一起出去好了。”
重生以來,樊良瑾最信佛道,前世她最後那幾年,心裏眼裏充滿了仇恨,全靠整夜整夜的跪在佛前念經書才将心中恨意壓制下來,可是最後它還是爆發出來了。
她以為她死了就是解脫了,卻沒有想到她竟是又重新活了過來,她總是在想,是不是她前世整日跪在佛前,佛祖看她可憐,才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
重生到現在,她一直被困在這一處小院裏面,都沒有什麽機會去佛前拜見,這會兒方笙邀請她一起去普安寺,她自然不會拒絕。
她點頭:“好啊。”
方笙起身,走了幾步回頭說:“那我們就說定了,回頭娘動身的時候我提前一天告訴你。”
樊良瑾說:“嗯。”
方笙歪着腦袋看樊良瑾,圓圓的臉上,一雙眼睛閃爍着光芒:“以前沒和你相處過,光從別人口中聽說你是個什麽樣的人,相處這麽長時間我才發現,外面的傳聞不一定是真的,起碼我認識的樊良瑾和別人口中說的完全不一樣。不過嘛我還是喜歡現在的樊良瑾,多好啊。”
樊良瑾只是笑了笑,也沒有接話。
玲花兩個丫鬟被拖走後沒過多久,碧秋果然又送來了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進來,還是剛剛從人牙子的手中買來的,沒有被□□過,只簡單的教了一點的規矩,順便告訴那兩個丫鬟她前面的兩個丫鬟是因為什麽原因被攆出去的。
芷蘭看着面前這兩個丫鬟問樊良瑾該怎麽處置,樊良瑾下意識的想說将這兩個丫鬟給常媽媽管教,後來想起來常媽媽已經很久沒有管她的事,大有将她院中的事全部都讓她自己處理的意思。
她剛到嘴邊的話頓了一下,對薔花和芷蘭說:“你們兩個平時事多,有的時候會忙不開手,這兩個丫頭就給你們好好管教吧。”
常媽媽終歸年紀大了,應該過一些好日子,她不可能永遠都靠着常媽媽,她需要從下面的丫鬟裏面重新找出一個像常媽媽那樣的人,原本芷蘭是最好的,不過樊良瑾在重生的那一刻起就決定将來一定要将芷蘭嫁出去,所以芷蘭不會留在她的身邊,最後留在她身邊的肯定是薔花。
薔花再好也是方家的人,樊良瑾對方家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情緒,不想自己身邊的人都是方家的人,她給一個丫鬟給芷蘭,就是希望芷蘭的思想能夠影響到那個丫鬟,順便教出第二個芷蘭出來,也可以鍛煉一下芷蘭。
薔花無疑是最圓滑不過的人,交給她辦理的事從來就沒有沒辦好過的。有句話叫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依照薔花的性格,肯定不會教丫鬟太多東西,只會教她守規矩,順便教一教她的一些心得,要想薔花将自己會的全部都教出去,除非她嫁人了,不在她身邊伺候的時候。
樊良瑾想的很多,看着站在她面前,穿着剛做好的新衣服,一臉忐忑的小丫鬟。她們的年齡和她一樣的大,她養尊處優的生活,而她們卻賣身為奴,做了伺候人的活計。
只是她過得雖好,心裏總是有解不開的結,她們賣身為奴,心裏或許是歡喜的。
樊良瑾不想再多想下去,揮手讓兩個丫鬟下去,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沉思。
樊良瑾一直都有這個喜歡,芷蘭和薔花兩人早就習慣了這點,一言不發的帶着兩個新來的小丫鬟出去。
樊良瑾的事已經被方老夫人知道了,依照她以前的性格,就算是有病也裝作自己病已經好了的樣子去找方老夫人請安,更何況她本來就沒病,全都是裝的。
裝就要裝到底,去見方老夫人那天。樊良瑾刻意穿的素淨一點,身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裝飾,只在脖子上挂了一個項圈就出門去找方老夫人。
這個時候,方老夫人的院子裏面的永遠都是那樣的熱鬧,來請安的夫人奶奶姑娘們或坐或站的滿滿一間屋子,樊良瑾進去的時候方三夫人正在說話,她的嗓門大,屋子裏面除了其他人的笑聲就只剩下方三夫人說話的聲音。
樊良瑾一進來的時候有人看見了她,也有人沒有看見她,光顧着說笑,而關顧着說笑的人就是方三夫人。
方笙站在方二夫人旁邊看見樊良瑾偷偷地對她使了一個鬼臉。
樊良瑾蓮步輕移,腳下裙擺幾乎沒怎麽動,腰上環佩碰撞在一起輕輕作響,在這略有點吵雜的屋子裏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走到了方老夫人面前,方三夫人還像是沒有看見一樣在那邊哄方老夫人高興,方箐站在方三夫人身後看見樊良瑾,臉朝天,用鼻孔哼了一口氣,對樊良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樊良瑾微微低着頭,好似沒有聽見方箐那一聲冷哼。
方老夫人聽方三夫人說話說得高興,沒有注意到方箐那點小動作,看見樊良瑾過來,當即丢下在她身邊說笑的方三夫人,轉而和樊良瑾說起了話。
“瑾丫頭可是來了,病了那麽長時間,可算是好了。”
樊良瑾輕輕福禮,站起來時低頭的幅度不變:“阿瑾生病,害怕把病氣傳給了外祖母,就沒敢過來。”
方老夫人朝樊良瑾伸手,樊良瑾乖巧的把手放在方老夫人的手心,由着方老夫人拉着她坐在她的身邊,方老夫人摸了摸她的手背,感覺手下沒什麽肉,只剩下皮包骨,又看樊良瑾一個多月沒見瘦了很多的樣子,不禁心疼:“生病最遭罪了,瞧瞧,這一個多月的瘦了多少。”
方老夫人說的心疼,旁人見狀趕緊勸說,方三夫人離方老夫人的位置最近,因為方箐的關系她對樊良瑾喜歡不上,不管是什麽時候她都不喜歡樊良瑾,總是覺得樊良瑾搶走了屬于她女兒的寵愛。
方老夫人話音剛落,方三夫人張口就說:“瑾丫頭今年也快十三歲了,女孩子到了這個年紀就會抽條,瘦了也很正常,我家七丫頭最近也瘦了不少。”
方老夫人聞言轉頭看了眼站在方三夫人身後的額方箐,見她和平時見到的樣子沒什麽兩樣,對方三夫人說的話自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态度。
方老夫人是家裏面的老大,誰的臉色都不用看,不信方三夫人的表情自然而然的就表露出來。方三夫人見狀有點讪讪,感覺尴尬。
方箐覺得母親受了委屈,受委屈的原因還是因為樊良瑾,臉上就有一點不高興,趁方老夫人不注意的時候瞪了樊良瑾一眼。
樊良瑾只裝作沒有看見:“最近有點厭煩,不大願意吃飯這才瘦下來了。”
方老夫人摸着她的手背心疼道:“再怎麽樣也該好好吃飯才是,你現在年紀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跟不上怎麽行。”
樊良瑾只是笑笑并沒有說話。
方老夫人對站在她身邊的碧秋說:“我記得我這裏還有不少燕窩,以後讓廚房每天都給瑾丫頭送上一份,不夠了再去買。瑾丫頭現在這麽瘦,一定要好好地補補,把她身上的肉都補回來。”
樊良瑾感動道:“外祖母對我真好。”
方老夫人道:“你是我外孫女,對你好也是應該的,你娘把你托付給我,我自然要好好地替你娘照顧你。”
聽到方老夫人說起方氏,樊良瑾不禁紅了眼眶,屋中的氛圍一滞,方老夫人自己也紅了眼睛,有點難過。
祖孫兩人情緒都很不對勁,旁人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方三夫人自認為圓滑,在這個時候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媳婦和女兒是不能相比的,這個時候她說什麽都是錯的,在場的人基本上都是媳婦,剩下的就是孫女。
還有的就是低一輩的孫媳婦,遍觀所有人中,只有樊良瑾的姐姐樊良冰在這個時候說話是最合适的。
在這沉悶的氛圍下,在方大夫人的眼神下,樊良冰站了出來。
☆、寺廟
天氣漸漸變熱,身上的夾衣已經褪下,換上了輕薄的衣衫,方笙去普安寺的前一日讓丫鬟到樊良瑾這邊通知一聲,樊良瑾點頭表示知道了以後,薔花給了那丫鬟幾個大錢打發了出去。
丫鬟走後,芷蘭笑着說:“出去走走也好,正好可以透透氣,總是聽下面的丫鬟說普安寺的山茶花開的特別好看,卻總是無緣見到,明日我可算是有眼福了。”
薔花打發丫鬟回來,聽到芷蘭這句話,笑着說:“普安寺有名的可不是山茶花,而是梨花,可惜現在花期已經過了我們看不見。”
芷蘭對外面的事了解的沒有薔花多,聽薔花說起梨花,自然好奇問:“梨花?”
薔花說:“普安寺的後山種滿了梨樹,每到初春季節,山上的梨花競相開放,潔白一片,遠遠看上去就好像是下雪一樣,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在梨花開的時候,好多的夫人小姐都會去普安寺看梨花。”
芷蘭惋惜道:“可惜今年的梨花錯過了。”
薔花說:“這有什麽的,橫豎那梨花就在那裏,明年我們也可以去看。”
芷蘭點頭:“我竟是糊塗了,就關顧着看現在。”
次日,樊良瑾收拾一新,習慣性的穿了一身的淺色,身上裝飾簡單,去方二夫人那邊和方笙會和。
方二夫人的院子離樊良瑾的院子有一段距離,她出來的時間比較早,也不急着去方二夫人那邊,一路上只是慢悠悠的過去。
方二夫人居住的院子就像方二夫人的性子一樣閑淡雅致,園中有假山,有花草樹木,方二夫人愛花,花草從來都是她自己親手打理,很少讓丫鬟動手,按照方笙的話來說,方二夫人養的那些話就好像是她的孩子一樣,天冷了要将它們挪進屋子裏面,天氣熱了要将它們挪到檐廊下避開陽光。
方笙今日穿的喜氣,樊良瑾過去的時候她正在旁邊等着方二夫人處理事情。
她正無聊着,看見樊良瑾過來笑着向她跑過去,牽着樊良瑾的手說:“我在這裏站了半天都快無聊死了,你可總算是來了。”
樊良瑾對方笙笑了笑,走到正在忙碌的方二夫人面前,屈膝行禮:“二舅母。”
方二夫人手頭上的事剛好忙完,轉頭看見樊良瑾一貫不怎麽笑的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就連聲音裏面都多了幾分柔和:“你來了。”她又說,“你還得等一會兒,我手頭上的事還沒有忙完,先和笙兒玩一會兒去吧。”
方笙過來嘟囔道:“我就說嘛,娘不可能一時半會兒的就忙完的,每次出門都是這樣,忙這個忙那個的,還沒出門呢,就那麽多事。”
方二夫人不贊同說:“走之前不把事情忙好了,出去後萬一碰到個突發情況怎麽辦,你就會圖省事,現在有我幫你處理這些事,還不好好的學着,現在不學,以後自己親自處理事情了,碰到不會的事也不會有人教你。”
方笙不過抱怨一句,就被方二夫人說教一通,低着頭有點不大高興,樊良瑾道:“若不是二舅母寵着,九妹妹又怎麽會不喜歡學這些呢。”
方二夫人說:“人家的姑娘可不像她那樣,人慣着就不想學東西。”
樊良瑾這下子說不出話來了,只站在旁邊有點無奈的看方笙。
方二夫人還要忙事,哪有那麽多的時間和樊良瑾兩人在這裏為學不學習這個問題繼續扯皮,說完這通話以後徑直去忙自己的事情。
因為方二夫人最後那一句話,方笙和樊良瑾兩人就全都站在原地沒動,看着方二夫人做事。
方二夫人處理事的時候沒有功夫去管她們兩個,方笙趁着方二夫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對樊良瑾做了一個鬼臉,樊良瑾正看着方二夫人處理事情的方法,無意中看見方笙對她做鬼臉的樣子,有點無奈的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的抿住,忍住笑意。
方笙做了一個鬼臉,之前被方二夫人訓斥一頓的郁氣散去,結果好巧不巧的,這邊方笙剛剛做完鬼臉,方二夫人正好轉頭過來看方笙,方笙一抖,臉上的表情還沒有收回去,被方二夫人看個正着。
于是方笙臉上最後的表情僵硬在臉上,好久才恢複過來。
方二夫人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方笙欲哭無淚的看樊良瑾,這次樊良瑾終于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方笙眼中哀怨更甚。
此後,方笙老老實實的和樊良瑾站在一起,看方二夫人處理事情。
方二夫人處理許久才把事情處理結束,等三人上馬車時時辰已經不早,在這之前等了方二夫人好長一段時間。
三人坐的是同一輛馬車,方二夫人坐在中間,樊良瑾和方笙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方二夫人身邊。馬車空間正好,三人作者并不擁擠,還鋪了棉墊,丫鬟沒有跟進來,只跟在後面一輛馬車上。
樊良瑾和方二夫人之間沒有太多的聯系,此時方二夫人板正的坐在兩人中間,樊良瑾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由有點僵硬,方笙是方二夫人的女兒,在這種時候本該說些話活動一下氣氛的,只是方笙之前做鬼臉被方二夫人撞個正着,這會兒正在心虛,連看都不敢看方二夫人,哪裏有膽子說話活躍氣氛。
馬車慢慢的往前移動,輕微的吱呀聲音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馬車上的簾子随着馬車的移動輕輕晃動,樊良瑾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簾子上的織錦花紋上面,一時倒是忘記馬車裏面尴尬的氛圍。
馬車走了一段距離,方二夫人忽然開口說:“我之前處理事情的方式你們都記住了嗎。”
樊良瑾正走神,反應的速度稍微慢了一點,方笙正在尴尬,方二夫人說話她只覺得松了口氣。這邊方二夫人說完話,那邊方笙點頭說:“全都記住了。”
樊良瑾也說:“記住了。”
她當然會記住,方二夫人做的那些事都是經驗,就算她前世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次,多多學習也沒有錯處,起碼可以從中學些精華,以後處理事情方便一點。
方二夫人又說:“不能光記住就行,還要多多應用,只有多實踐才會運用的更加熟練。”
方笙心裏嘀咕,她實踐也要給她一個實踐的機會好不好,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實踐。
不過她嘴上還是在說;“知道了娘。”
方二夫人道:“既然知道了,下次我們出門的時候事情就交給你和阿瑾處理吧。”
樊良瑾在旁邊聽母女兩人對話,等聽到方二夫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委實愣了一下,不懂方二夫人最後怎麽扯到了她的頭上。
她下意識開口說:“二舅母,阿瑾生性愚鈍,害怕……”
方二夫人打斷她的話:“誰生來也不是什麽都會,多多鍛煉就好。”
樊良瑾微微一愣,忘記避諱,傻乎乎的看方二夫人,好像明白方二夫人在說什麽,又好像不明白方二夫人再說什麽。
方笙聽了這話也擡頭看方二夫人,她知道方二夫人一直都在暗地裏幫樊良瑾,可是她沒有想過,方二夫人會幫樊良瑾到這個地步,她不禁好奇,當年方氏當年到底做了什麽,讓方二夫人這樣不竭餘力的幫她。
在三人的若有所思中,馬車緩緩行駛到普安寺的門口停下,樊良瑾三人頭上都帶了緯帽,由丫鬟們扶着小心下馬車。隔着一層薄薄的白紗,樊良瑾看見的人影略微模糊,普安寺香火鼎盛,臨安大多大戶人家的女眷都喜歡到這裏來上香,普安寺早就有了一套行事準則,這邊方二夫人下了馬車,那邊就有僧人過來引她們進去。
樊良瑾和方笙并排站在方二夫人身後,跟着方二夫人進去。
普安寺占地極大,一行人穿過一重又一重的門,寺院清靜,常年都是香火氣息,一路過來遇見不少僧人,園中草木多數松柏,照顧的很好。
邁過幾重門後,僧人将她們帶到一處小院,僧人将她們送到目的地之後自動出去,方二夫人對跟過來的樊良瑾兩人說:“你們小姑娘家應該多多玩去,就不用跟着我了。”
樊良瑾心裏有事,就算沒事方二夫人這樣說她也不會多言兩句,至于方笙同樣如此,故而方二夫人的話說完也沒人反駁,就這樣全數通過。
兩人沒有意見,方二夫人對跟過來的心腹婆子說:“兩位姑娘在這裏玩兒,你們可要照顧好了。”
這個時候婆子臉上的褶子皺的很深,咧着嘴,露出一排整齊牙齒;“夫人放心,老奴一定會好好照顧兩位姑娘。”
方二夫人點點頭,讓婆子帶着樊良瑾兩人出去。
婆子是方二夫人的心腹,經常跟着方二夫人來這裏,所以對這裏的路很熟,她走在前頭,熟門熟路的帶着樊良瑾兩人左拐右拐轉了幾個圈。
路上她笑着問方笙:“之前聽姑娘念叨過這裏的山茶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