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會兒山茶花開的正豔,來的夫人姑娘肯定不少。”
方笙有心事,沒聽清楚婆子的話,婆子說了話方笙也沒回答,婆子說了話方笙沒搭理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依舊是笑嘻嘻的走在前頭帶路,只是不再多說廢話。
☆、坦白
山茶花從這邊果然人很多,好多大戶人家的姑娘三三兩兩的帶着丫鬟走在一起聊天閑逛,手中團扇半遮半掩的當着如珠如玉的臉龐。
樊良瑾和方笙走在一起兩人都保持沉默。
婆子是個靈活的人,不然也不會混到方二夫人心腹的位置上,把樊良瑾和方笙送到地方後自動離開,找個視覺好的地方站着,時刻關注樊良瑾兩人的情況。
所以此時樊良瑾和方笙身後只跟着兩個丫鬟,跟的距離比較遠。
終于,方笙忍不住道:“你知道娘為什麽要對你這樣好嗎。”
這本來是一層還沒有捅破的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就像她和方笙之間的關系,看似親熱,實際上還有事方笙此時将窗戶紙捅破,有一種讓人松了口氣的感覺。
方笙讓身後跟着的丫鬟距離的遠一點,等丫鬟走遠後,她對樊良瑾說:“你生病的時候,娘問我你怎麽樣了。我把你的情況說了一遍,娘聽完我說的話後,要我多和你玩,我問她為什麽,她告訴我說你娘就是我的姑姑,對娘有恩,當年姑姑幫了娘,娘知恩圖報,就選擇了幫你。”
困在樊良瑾心頭一個多月的疑團被方笙這一句話解釋的清清楚楚,樊良瑾問她:“你是因為二舅母的緣故才找我的嗎?”
“對。一開始的時候我是這樣想的,後來我就不這樣想了。”她轉頭看樊良瑾笑,“後來我發現你也挺不錯的,雖然和那些表面上一套背地裏一套的堂姐妹們沒什麽兩樣,起碼你不會妒忌,更不會去算計那些有的沒的,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挺輕松的,而且你的性子也很好。”
樊良瑾默默地聽着她講話,也不接話,方笙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回去,有點沉悶道:“可是就在之前,我們來的時候,娘訓斥我,後來在馬車上又和你說那樣的話,其實我心裏一點都不高興,甚至還有點讨厭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方笙臉上的表情輕松了許多,她伸手撫摸上身邊開的正放的紅色山茶,山茶花瓣鮮紅,紅的如火,而又熱烈。
“正當我嫉妒的時候,想到了娘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她跟我說,人一但鑽進牛角尖,就很難走出來,要想從牛角尖裏面走出來,就必須要從另外一個方面去想事情。”
她走在樊良瑾的前面,樊良瑾跟在她的身後,她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來轉身,面對着樊良瑾,樊良瑾的腳步停下,看着她目光清清淡淡的等她說話。
Advertisement
方笙說:“真的很難想象,一個人會忽然轉變的這樣大,我之前說過,比起以前的你,我更喜歡現在的你。因為我是娘的女兒,所以娘要想教我東西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教,而不是偷偷摸摸的用其他的方式,娘光明正大的利用我作為中介,通過我教你東西,其實今天真正應該難過的那個人是你,而不是我。”
方笙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樊良瑾的心底,可是樊良瑾的臉色卻一點都沒有改變,她的唇角挂着一絲笑容,面對方笙那張充滿童真的臉,對她的話産生不了一絲厭惡甚至讨厭的情緒。
因為她說的是事實,今日真正應該難過的人是她,方二夫人讓她想到了她的親生母親,方氏在她五歲的時候去世,過去這麽多年,上輩子的時間加上這輩子的時間讓她對方氏的印象已經漸漸模糊,只依稀記得在年幼的時候有一個溫柔的婦人總是喜歡把她抱在懷裏,溫柔的哄着她,哄她睡覺,和她說話,對她笑。
她總是會用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聲音喊她阿瑾,可是她再也聽不到了,就連記憶都模糊的一塌糊塗。
她臉上總是含着一副溫和的神色,看上去永遠都是那樣的無害,連她心底最真實的想法都看不出來。她靜靜地看着方笙,方笙在她沉默的目光下沒有絲毫不适,她說的是事實,也是她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同時她說的十分坦白,起碼她沒有把小心思藏在心裏不肯說出,讓它變成一個毒瘤。
和樊良瑾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方笙還是看出樊良瑾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有些時候有些話還是當面扯開了說比較好,若是一直放在心裏面不說出來,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誰也猜不到。
過去許久,身邊來來往往走了不少閨秀,時不時有歡聲笑語順着風傳到她們的耳中,遠遠站着的丫鬟正一臉緊張的看着這邊,因為兩人表情太過嚴肅沉默,又許久不見她們說話,以為她們鬧了脾氣,正在那邊着急。
可是兩人沒有讓她們過去,她們又不敢違背樊良瑾和方笙的意願擅自過去打擾,只能焦慮的站在一邊等候。
終于,在所有人的焦急等待中,包括方笙在內,樊良瑾終于開口說話了。
“其實我很高興的,你在我面前說出了真心話,在你說出這些話之前,我一直都在疑惑,為什麽你在我生病的時候忽然出現在我身邊,一直陪着我,為什麽二舅母忽然對我說出那樣的話,似乎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為我着想。我想了很多,始終都想不明白。”
她低着頭,讓人看不出她臉上的神色,這裏幾乎都是女眷,兩人臉上的帷幔早就被摘掉,她捏着手中繡帕,摩挲上面的花紋,之間,緩慢而又規律。
“現在你對我說出了真相,我就明白了,原來二舅母和娘之間有這樣的淵源。”
她低着頭,方笙看不清楚她的臉,更猜不出她此時在想些什麽,她只将自己的想法全部都說出來:“我一直以為我是讨厭那些彎彎道道的事,還有彎彎道道的人,我總是在想,我做人一定要做一個板板正正的人,可是板板正正的人是不可能就那樣輕易做到的,起碼我現在就做不到。”
有的時候她和那些堂姐妹在一起說話玩笑的時候,總是會耍出一些心機手段,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有些事情總是那樣的不由自主。
樊良瑾淡淡地說:“我也做不到。”
說完,兩人又是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身邊的山茶開的再美,在這種時候也沒什麽心情去欣賞。
天近午時的時候,原本頂在頭頂的烈陽被烏雲遮住,不知何時起了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身邊山茶花朵随風搖曳。天色暗了下來。
本來在發呆走神的兩人後知後覺的察覺天氣的變化,原本山茶花叢這邊不少閨秀因為這一陣風吹得離開。
樊良瑾說:“好像變天了,我們先回去吧。”
方笙點頭,默不作聲的和樊良瑾走在一起。
兩人往回走,芷蘭幾個丫鬟走過來,跟在她們身後,婆子也過來說:“瞧這天似乎是不好了,姑娘們還是趕緊跟老奴回去吧。”
方笙說:“好,出來這麽半日,娘應該等的着急了。”
果然,正午時分,天上下起了暴雨,厚厚的雨幕鋪滿整個天地,不過轉眼功夫,地上積了不少積水,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人出去不過一瞬全身都濕透,一時半會兒想離開這裏還真比較困難。
方二夫人披着披風,站在屋檐下望着面前雨簾,過一會兒後說:“這雨來的突然,看這情況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的,若是今天雨不停的話今晚就在這裏住一個晚上。”
果然,下午的雨就再也沒有停過,雨滴打在屋頂的黑瓦上濺起水花,青石板鋪成的路被雨水洗刷的幹幹淨淨,旁邊花圃的積水已經到了一指的高度,原本嬌弱的花朵在這一陣的狂風暴雨之下落了一地的花瓣,更顯得嬌弱不堪,只需輕輕用力就可以将花枝折斷。
縱然是夏日,下雨的時候還是帶了那麽幾分涼意,樊良瑾本來站在屋檐下面看雨,芷蘭覺得天冷,為她披上一件披風,過會兒後覺得樊良瑾在這邊吹風不大合适,又勸樊良瑾進屋等等。
樊良瑾被芷蘭翻得無奈,只得同意芷蘭的話,跟着芷蘭進屋。
屋中比較暗沉,方笙坐在方二夫人身邊跟喜歡學習打絡子,方二夫人看着方笙打,有不對的地方就指點她改正。
與早晨的針鋒相對不同,此時的方笙和方二夫人之間相處的十分和諧,兩人本來就是母女,這樣的相處模式才是正确的。
早晨方二夫人想要方笙和樊良瑾兩人一起學習管家,對方笙格外冷淡,其中總是包含着樊良瑾的原因,若是方笙因此而怨上了樊良瑾,樊良瑾也是無話可說。
樊良瑾進屋看母女兩人相處這樣好,有了退出去,在屋檐下面再站一會兒的心思。
她剛要轉身,方二夫人擡頭,對遠遠站着的樊良瑾招手,說:“你過來和笙兒一起學。”
方笙手中動作一聽,擡頭用眼睛看樊良瑾,原本美好氛圍因為她而被打斷,樊良瑾心中本來有事,這下更覺得不自在,低着頭想找個理由出去,不在這裏礙眼,外面就傳來嘈雜聲,還有不少人的腳步聲踩在積水的地面,濺起水花。
方二夫人的注意力自動被外面情況吸引,對身邊婆子說:“你出去看看外面發生什麽事了,寺廟清靜之地怎麽會這樣吵。”
婆子應了一聲出去,寺廟這種地方,有些事情還是年紀大的婆子出去問問比較好,若是讓年輕的小姑娘出去,萬一發生什麽事也不大好。
婆子是方二夫人的心腹,辦事情自有一套本事,出去不過一會兒工夫就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才會這樣嘈雜。
☆、消息
外面雨大,婆子回來的時候身上淋了不少水,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一半,有丫鬟拿了一件外衣披在婆子身上,又拿出毛巾給婆子擦臉。
婆子擦完臉後,就将她在外面打聽到的消息全部說出。
原來今天的雨下的實在是大,普安寺建在山上,有些地方的房子年久失修,被暴雨沖擊出現坍塌現象,偏偏不巧的是其中一處坍塌的房子建在山坡上,山坡下面正好是山道,房子坍塌的碎木順着山坡滾下來,當時山道上有人在走路,那滾下來的木頭正好砸在那人身上,流了一地的血。
又有雨水沖刷彙聚,更顯得那一地的血紅的刺人眼睛。
還好當時正好是白日,就算雨再大,房子坍塌的時候有僧人過去查看,看見山道上被砸到的人。
僧人看見有人被砸,趕緊喊人過來救人。
根據看到的人說,被砸倒的是個年輕男子,年紀應該在二十歲左右,因為臉上全是血故而看不清楚長相。外面那樣吵鬧也是因為那個男子的緣故,同時他們還要去看其他坍塌房屋有沒有出現什麽其他情況。
方二夫人聽完,只感嘆的念了一句“罪孽”。
比起這個地方的冷清,普安寺另一邊的廂房裏面卻是有點混亂,被救回來的那名男子氣息微弱,山上的碎木正好砸在他的頭上,流出了好多的血,僧人換了好幾盆水都不見血止住。
下午半日大雨未停,屋中僧人頭上都在冒汗,普安寺主手持佛珠不住念佛,為那男子祈福。
因為大雨一直沒停,不得以下,方二夫人只得帶着樊良瑾兩人在普安寺中住上一個晚上。
晚上樊良瑾和方笙在一個房間裏面,收拾好後兩人躺下,聽着外面的暴雨聲誰也沒有入睡,誰也沒有說話。
過去許久,方笙終于忍不住說:“你的耐心還真是好,難怪方箐被你氣成那樣。”她翻身對着樊良瑾,“我已經把我心裏面所有的想法都說出來了,若是你對我有意見的話就直接說,我真的很讨厭像現在這樣猜來猜去的感覺。”
樊良瑾說:“我對你能有什麽想法,你說的也沒有錯,若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也會不高興,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人。”
樊良瑾這話一說,方笙就明白她話中意思,往樊良瑾身邊靠了靠說:“你要是早點說出來我也不用糾結這麽長時間了,看你平時溫溫順順又十分老實的樣子,實際上一點都不是表面看上去的樣子。”
樊良瑾說:“以往看你對誰都是三分笑,總是笑嘻嘻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誰又知道你是姐妹中最聰明的那一個。”
方笙有點得意的說:“那是我聰明。”
睡在外間的丫鬟聽見屋中的輕松的說話聲,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一夜暴雨直至次日清晨方停,太陽在清晨的薄霧中緩緩升起,以溫暖柔和的光芒普照大地,雨後初晴的空氣總是那樣的清晰可人,樊良瑾早早洗漱完畢站在屋檐下望着還在滴水的瓦片,盯着那一滴一滴掉落的水珠。
外面有婆子進來,方笙無意中扭頭看清婆子的臉微微一愣,繼而笑着走過去與那個婆子說話:“林媽媽怎麽過來了。”
林媽媽走的比較急,沒有注意到方笙過來,咋聽見有人在和她講話反應自然是慢了半拍後才看方笙。
林媽媽此舉讓方笙有點疑惑,林媽媽是她姐姐方筝身邊最有臉面的婆子,是方筝的心腹,很多重要的事都會交給林媽媽去管,方筝還時常在方二夫人跟前說過,林媽媽總是讓人很放心,不管碰見什麽事都能輕輕松松的解決,就沒見過她臉上有過什麽焦慮的神色。
方筝嫁的是京中人家,不過丈夫外放正好在臨安,故而方筝嫁的也不算太遠,上面又沒有婆婆,日子過得很輕松,無事的時候會回來看看方二夫人,多數時候身邊會帶着林媽媽,所以方笙對林媽媽也算是熟悉。
林媽媽看清楚是方笙和她打招呼,當即停下腳步,臉上帶出三分笑容和方笙說話:“原來是九姑娘,老奴眼花,都沒認出來。”
方笙說:“你那不是眼花,而是急着趕路,看媽媽似乎很着急的樣子,我就不攔媽媽的路了。”
方笙一直都是個識趣的人,她看出林媽媽現在有急事,就沒有繼續攔在林媽媽面前,很幹脆的讓林媽媽過去。
林媽媽說:“那老奴就謝過九姑娘了。”
說罷,她擡腳就走,方笙轉身對上樊良瑾的雙眼,對她吐了吐舌頭,跟在林媽媽的身後進屋。
樊良瑾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下意識的跟了進去。
林媽媽進屋後和方二夫人見了禮,方二夫人問她好端端的怎麽過來了,林媽媽則說清楚了她來這裏的緣故。
原來林媽媽來這裏完全是因為昨日那位在山道上被碎木砸到的男子。那名男子是方筝丈夫孫炎明的一位朋友名喚莊際,在京中很有地位,至于具體地位孫炎明也沒有說明白,只說那人很貴重。
本來昨日孫炎明與莊際約好見面,後來不知為何莊際忽然決定去普安寺,只派了下人給孫炎明通知一聲就走了,走的時候還很着急,孫炎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又不放心莊際一個人亂跑,幹脆讓下人去找莊際,跟随他左右,起碼還能知道他的行蹤。
等了半日,派出去的下人回來告訴他莊際在普安寺出事了,很巧的是那名下人認識方二夫人的馬車,順便将方二夫人可能在普安寺的消息告訴了孫炎明。
孫炎明得知莊際受傷,正焦頭爛額不知該怎麽處理最好,得知方二夫人也在普安寺,就将事情告訴妻子方筝,要方筝過來問問方二夫人的意思,看看方二夫人有沒有什麽好法子,這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
方筝得知莊際身份不一般,要是就這樣出事死了,孫家肯定會倒大黴,方二夫人聰慧方筝這個女兒最為了解,丈夫有難,自然要想法子幫他度過,幹脆趕緊讓手底下的林媽媽過來,自己随後就到。
林媽媽的話說的簡短,但其中兇險也能看的出來,方二夫人聽完後沉默不言,方笙和方筝姐妹關系好,自然擔心方筝,同時對莊際生了怨念,心想莊際本來和孫炎明明明約好見面最後卻爽約跑到普安寺來,半道上又出了事情,這樣一弄就算不是孫炎明的錯誤,孫炎明在裏面也要擔上幾分責任。
從林媽媽的話中聽出,莊際的來歷似乎并不簡單,在京中肯定頗有地位,要是他家中的人是個不講道理的,孫家肯定會因此而倒黴。
能讓孫炎明出生本來就高,不然方家也不會把嫡出的二姑娘嫁給他做妻子,能讓孫炎明擔憂的人,說明他的出生來歷肯定在孫炎明之上。
林媽媽一大清早的急沖沖跑過來就是希望方二夫人能夠拿出個主意,一通話說完眼巴巴的看着方二夫人,指望方二夫人能夠給個好法子。
林媽媽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熱切,方二夫人想要忽視都不行,她嘆了口氣說:“你們這也是急糊塗了,我只是個內宅婦人,這種事你找我我也沒什麽好法子,還不如去找家裏面的爺們兒,他們整日裏的在官場裏面混,找他們琢磨出個法子才是最好的。而且……”方二夫人頓了頓,“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找個好大夫過來将那位莊公子治好,只要他人沒事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林媽媽道:“夫人說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那位莊公子被救起來的時候滿頭都是血,出氣多進氣少,當天晚上我們家爺就找了大夫冒着雨連夜上山為他看病,一連看了好幾個大夫,大夫都說沒救了,不然老奴也不會一大清早的這麽着急的過來找您拿個主意。”
說話間,方筝這個時候已經過來了,方筝來的匆忙,穿的素淨,頭上只插了一根如意簪子,臉上全是焦急神色,進屋看見方二夫人腳下的步子走的更快,身邊的丫鬟都是小跑着跟在她左右。
“娘,你可一定要為女兒想個法子來啊。”
方筝一貫很有風度,從來都沒有像今日這樣失态過,方二夫人平時再怎麽冷清,對自己兒女的情感卻是再真實不過的,方筝這樣方二夫人自己看着也覺得心疼的難受。
她起身拉着方筝的手坐下,心裏再疼得慌,嘴上還是在說:“你看看你的樣子,哪裏像個大家夫人。”
方筝知道母親脾性,對方二夫人的話并不在意,她心裏有事,嘴上說道:“娘,我現在哪裏還注意的了那儀容儀表。”
方二夫人無奈的說:“你啊。”
方笙站在旁邊看了半日,這會兒她親姐過來,對事情也了解大半,這會兒又見一貫冷靜自持的姐姐慌成這個樣子,不禁好奇插嘴問她:“姐姐,那莊際到底是個什麽來歷,你們怎麽就緊張成了這個樣子。”
方笙這個時候插嘴有點不大合宜,方筝整個人有點亂,就算是平常時候也不會說方笙什麽,方二夫人則是完全騰不開手說方笙什麽。就算是說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只會在事後說她。
不過方笙這個問題也問到了點子上,方二夫人看着方筝等着方筝解釋,方筝緩解了情緒後說,将莊際的來歷一一說了出來。
☆、來歷
從方筝口中得知,莊際的來歷果然是很不簡單。
莊際的父親是當今太子的太傅莊遷朔,姑姑是皇帝的皇後,母親是太後娘家的侄女,不過已經去世,前幾年莊遷朔剛剛娶進門的妻室還是比方家差一等的書香世家車家的嫡女。
短的是滿門的貴不可言。
尤其是莊際還是莊遷朔唯一的兒子,莊遷朔前妻去世的早,只留下莊際一個兒子,新娶進門的繼室夫人進門幾年都沒有子嗣,莊遷朔膝下除了莊際這個兒子連個庶子都沒有,若是莊際出事,莊遷朔肯定絕嗣。
莊遷朔待人謙和,可是待人再謙和的人,兒子沒了肯定是謙和不起來的,除非他是個聖人,然而聖人還是有幾分脾氣的,更何況沒了兒子。
聽完方筝的話,方笙忍不住的睜大了雙眼,簡直不敢置信莊際的身份竟然是這樣的,這簡直就是貴不可言,就連在旁邊低着頭的樊良瑾聽完方筝這一通話也忍不住的擡頭看方筝。
方二夫人年老,經歷的事情多,臉上到沒有什麽過分的表情,只是手微微抖了一下,也明白女兒女婿好端端的為什麽會緊張成這個樣子。
方筝說完這些後眼巴巴的望着方二夫人,指望方二夫人能說出個好法子出來。
方二夫人哪裏有什麽好法子說給方筝,最後她無奈的道:“娘是真的沒有法子。”
方筝本來就慌張不安,全部希望下意識全都放在方二夫人身上,指望方二夫人能夠給她想出個齊全的法子,巴巴的盼了半日,方二夫人的一句話打擊了她所有的自信心,忍了一個晚上的情緒在這個時候終于是忍不住了,失聲痛哭起來。
方筝在人前一直都是端莊模樣,就算在方二夫人和方笙面前,也從來都沒有表現過軟弱樣子,這會兒在方二夫人跟前哭泣,就算方二夫人看着實在是心疼的很也實在是沒有法子。
她一個內宅婦人,手段再怎麽厲害也厲害不到外宅去。
照方筝說的那樣,莊際多半是不行了,莊太傅若是一個講理的人,應該不會講莊際的死算在孫炎明身上,可是莊太傅後面還有一個皇後。
就算方二夫人在內宅也知道,當今皇後對莊際這個侄子很喜歡,幾乎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的對待,可惜她沒能生出個公主,如果她要是生出個公主出來,肯定嫁給莊際為妻。
莊際今年二十好幾還未娶妻,早年生性不定,不願意早早成親,皇後依了他。
方二夫人捂着頭,心想,若是莊際有個子嗣,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着急了。
方筝正在方二夫人這邊哭,那邊孫炎明派小厮過來,因為院子裏面的全都是女眷,小厮不能進來,只能傳遞給婆子,由婆子将消息傳遞過來。
原來就在剛剛不久之前,昏迷不醒一個晚上的莊際忽然醒了,大夫說過,只要莊際能醒就多半沒有什麽事了。莊際醒後,孫炎明趕緊讓一直守在旁邊的大夫為他看病,大夫把完脈後,說已經沒什麽大礙,短時間內不要挪動,需要好好休養就好。
方筝的心提了那麽長時間,之前又情緒失控在方二夫人面前哭出聲來,咋聽見莊際沒事的消息,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愣在那裏臉上的表情似悲似喜,若不是那張臉哭的梨花帶雨還帶有三分姿色,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少夫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從哪裏跑出來的瘋婦人。
方二夫人嘆了口氣,伸手将方筝拉起來,捏着帕子将她臉上淚痕擦掉,邊擦邊說:“瞧瞧你哭的樣子。”順便吩咐丫鬟端盆水過來給方筝淨面。
方筝提着的心放下,想到之前自己的舉動,不禁覺得臉紅,拿着自己的帕子擦拭臉上的淚水,微紅着臉說:“女兒實在是太着急了。”
“娘都知道。”
早在方筝哭的時候,樊良瑾很識趣的避了出去,方笙和方筝是親姐妹,并沒有像樊良瑾那樣避開,而是在方筝哭泣的時候安慰方筝兩句,不過肯定是不奏效的。
這會兒方筝不哭了,情緒也在慢慢轉好,方笙想起之前方筝緊張的舉動,有心逗趣她兩句,後來想想決定還是算了,也就什麽都沒說,而是順着方二夫人的話講:“平素娘總是嫌棄我大大咧咧性子風風火火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老實訓斥我,這會兒姐姐在娘面前這樣,娘不說姐姐反倒勸她,果然是順了那句遠的親,近的臭。”
說完,方笙嘟着嘴,滿臉不高興的樣子。
方筝和方笙是姐妹,知道方笙這樣說是為了放松她的情緒,根本就不會多想,她嘟嘴的樣子再配上她那圓潤潤的娃娃臉,看的方筝忍不住噗嗤一笑,之前尴尬情緒全數散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方笙的臉龐。
方笙說話本來就是為了逗趣,方筝笑了她的目的就達到了一半,這會兒方筝過來捏她的臉,她下意識的躲了躲說:“姐姐可別再捏我的臉了,本來就已經夠寬了,再捏更寬了。”
方筝聽着,更是笑的停不下來,就連臉上表情嚴肅的方二夫人也忍不住的彎了唇角,跟着笑了起來:“這丫頭就喜歡胡說八道。”
方笙故作委屈的說:“我什麽時候胡說八道了,我說的明明都是實話好。”她指着自己的臉說,“你看我的臉多寬。”
“你那是沒開長才會這樣,等你長開了就好看了。”
樊良瑾就站在屋外,遠遠聽見屋中歡聲笑語,不過是略微笑了笑放開不提。
方筝的事不過是一瞬間的緊張,等這份緊張氣氛過去,一切都歸于太平,方二夫人在普安寺逗留了一天一夜,早就應該回去,這會兒方筝沒事了,提着心也跟着放下來,開始吩咐下人收拾東西回方家。
雖然方筝就在臨安,可她已經是個嫁了人的人,不可能經常回家去見方二夫人,故而母女兩人見面的機會實在是不多。
方二夫人要走,方筝拉着方二夫人的胳膊頗有幾分不舍之意。
方二夫人也有點傷感,女兒嫁了人之後就是別人家的人,和她已經沒有多大關系,就連回娘家看親娘一眼都要顧及許多事情,她拉着方筝的手說:“好了,看你這樣子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方筝說:“我倒是希望我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這樣就不用離開娘了。”
“看你這話說的,孩子長大了就要離開娘,不說你,救你兄弟日後也一樣。”
“起碼兄弟以後還能陪在娘左右,而我……”
方筝自幼就比較依賴方二夫人,剛剛出嫁的時候還不習慣方二夫人在她身邊的日子,過去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的适應新的生活。
方二夫人嘆息:“當初就不應該對你太好,不然你也不會這樣。”
方筝是方二夫人第一個女兒,從小就當眼珠子疼愛,就連兒子都比不上方筝在方二夫人面前的地位。生方筝的時候,方二夫人還很年輕,有些事情總是在慢慢的摸索中才明白過來,而方筝就是方二夫人的摸索對象。
顯然,方二夫人在摸索的過程中出現了偏差,她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方筝,該教的手段也全都交給了方筝,卻在不知不覺中将方筝養成了一個十分依賴她的性子,這點實在是方二夫人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敗筆。
有了方筝這個例子在前頭,方笙就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她不依賴別人,只依賴自己,對方二夫人這個母親尊重,卻不會像方筝那樣過分依賴,于是方笙是方二夫人最滿意的女兒。
這會兒見姐姐一副依賴的樣子跟在方二夫人身邊,一貫自立的方笙忍不住嘲笑說:“羞羞羞,姐姐都是這麽大的人了還這樣依賴娘。”
方筝也不好意思。
方二夫人道:“行了,都別貧嘴了,我們回去吧。”
方笙偷偷地對方筝做了一個鬼臉後,跟在方二夫人身後上了馬車。
樊良瑾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母女三人身後,這會兒方笙上馬車她自然是跟在後頭。一直和方二夫人和方笙說話的方筝才發現如隐形人一樣的樊良瑾。
“樊表妹?”
方筝喊她,樊良瑾停下腳步,對方筝輕輕福禮說:“二表姐。”
方筝對樊良瑾的印象不深,只知道她性情軟弱,不争不搶,平日裏和姐妹們走在一起很少說話,整個方家玩的最好的只有七姑娘方箐。
在方家三房人中,樊良瑾和大房的大少夫人樊良冰是姐妹關系,與三房的方箐是再好不過的好姐妹,與二房實在是沒什麽交集。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方筝再清楚不過,平日裏但凡一點麻煩事她有多遠就躲得多遠,從來都不沾上邊。恰好的是,樊良瑾就在方二夫人的麻煩範疇裏面,怎麽好端端的将樊良瑾給帶了出來?
方筝越想越不明白,又不好當面問,只得将疑惑壓在心底,對樊良瑾道:“剛剛滿腹心事都沒有注意到你。”
樊良瑾說:“阿瑾微不足道,二表姐不用在意。”
方筝想起之前自己失态的樣子肯定給樊良瑾看見了,不禁有點臉紅,不好意思的說:“之前在表妹面前失态了。”
樊良瑾低着頭,望着方筝裙擺上的纏枝團紋,輕聲說:“阿瑾早早地就出去了。”
方笙已經上了馬車,聽着後面樊良瑾和方筝的說話聲音,回頭正好聽見後面兩句話,遂插嘴說:“樊表姐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平日裏都是不愛說話的人。”
方笙此言相當于在為樊良瑾辯解,方筝聽着更加覺得奇怪,方笙和樊良瑾的關系似乎不錯,只是方笙性格得了方二夫人的真傳,很少理那些和她沒什麽關系的事情。
上次她回家方笙和樊良瑾之間的關系也就那麽回事,這次回家怎麽變了這麽多。
有些事情不好現在就問,方筝壓下心裏好奇,說:“樊表妹這是老實。”
☆、新年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進入新年,方家再次變得熱鬧起來,在這短短一年時間,樊良瑾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