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解
顧從決約莫五個月大的時候,被顧向夫夫帶着去辦理了戶口。
早在出生之前,顧向夫夫就已經為他敲定了“顧從決”這個名字。偶爾喂他喝奶、和他大眼瞪小眼時,他還能聽到那不靠譜爸媽喊他一聲“小從”。
“顧、從、決?”
向于延頗有節奏地輕拍着顧從決的小肚子,張嘴打了個哈欠。
“能不能快點喝?幾口奶喝半年了都。等你喝完的功夫,我都快把自己哄睡了。”向于延揉了揉眼睛,表現得很是困倦,“快點快點,喝完還得給你擦嘴洗臉。”
顧從決依舊不緊不慢,單手扶着奶瓶,一邊琢磨着姓名和戶口的事兒,一邊機械性地喝奶,将奶嘴嘬得滋滋作響。
太好了,這一世的姓名,和上一世相同真的太好了。
“顧從決”這個姓名符號伴随了他将近十八年,其中承載的意義不可謂不重。
既因為他習慣了顧從決這個稱呼,也因為這個名字記載着他的過去——留存着他上一世的回憶。
他一定要帶着沈言星對他的期盼,在新世界裏努力地生活下去。
不僅要自己生活,他還要努力地尋找沈言星的轉世。他好想和沈言星分享喜悅,好想親口告訴沈言星:我不是沒爸沒媽,戶口被轉移了千百次、也依舊沒人願意接納的小孩了。
我如今也肩負了家長的期待,不再形影相吊,孤單一人!
可偏偏這種心頭暖暖的感覺,和顧從決對男男生子世界的不适相抵。
每當顧從決想感慨一下現狀安穩、家庭環境溫暖舒适時,他又會對上“父母”的臉,然後猛地記起自己現世的爸媽——
是兩個男的。
這種奇怪的感覺,不知能不能被稱為“落差”。來新世界五個多月了,他始終沒喊過一聲“Papa”或“M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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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未滿周歲的小嬰兒,顧從決話少得可憐,連咿咿呀呀的拟聲詞也很少說,安靜沉穩得像個悶油瓶子。
“瞪我幹嘛?”打量到一半,他的視線被向于延精準捕捉。
向于延熟練地伸手,輕彈了下他的嘴角,變相催促他快點吃飽飽。
“快吃吧小啞巴。看看看,我的臉好看嗎?看了你又不說話,只幹瞪眼不喊媽;有你這麽個兒子,我遲早得被氣死。”
顧從決趕緊恢複吮吸吃奶的動作,嘬着奶嘴暗摸摸地白向于延一眼。
得,繼小廢物、小豬之後,他又成小啞巴了?
他不是不會說話,而是說不出口啊。
且不說他上一世沒有父母關懷,根本不懂得要怎麽喊爸爸喊媽媽,更不懂得要如何跟爸媽相處,就說他和顧向夫夫的年齡差!
顧平躍今年21,向于延今年20。和上一世意外身亡時,也才不滿十八歲的顧從決相比,這對父母真的太太太太年輕了!
年輕得顧從決不認為他們是長輩,只當他們是年長一些的哥哥。
對着“哥哥”的臉,顧從決要如何喊出這聲“爸爸”和“媽媽”呢?
“怎麽又和兒子較上勁了?”
顧平躍從另一邊上了床,挨着親崽子躺下。
“你別老喊他小啞巴什麽的,孩子年小歸年小,他其實是有靈性的,能感覺到你在說什麽。
“你一直這麽喊他,萬一他長大之後逆反了呢?那不就更不愛說話了。”
顧從決咬着奶嘴,撐着小身子回頭看了一眼顧平躍,心想對啊,這話說得多好。
“我知道孩子小有靈性啊——我就是因為他有靈性,所以才故意說給他聽的。”
向于延又戳了一下顧從決的嘴角,将親崽子的腦袋掰回來,摁頭喝奶。
“我看得出來,他心裏頭精着呢,只是表達不出具體的想法罷了。這小小腦袋底下藏着的鬼心思啊,指不定得有多少!”
被說中的顧從決打了個哆嗦,急忙将喝空的奶瓶往旁一甩,蠕動着圓滾滾的小身子往被窩裏縮。
“你看你看,我說他他還不樂意!”
向于延将奶瓶拿開,氣憤地偷捏崽崽軟乎乎的肉大腿。
“小王八蛋,說你幾句你就躲,我是老虎呀還是獅子呀,讓你這麽怕?”
顧從決躲進被窩裏,趴在自己的小枕頭上捂住腦袋,心想老虎獅子我不怕,但你?我是真的怕。
老虎獅子咬不着他,可向于延卻是真會打他。
“那也別這麽喊。”顧平躍拉好被褥,防止崽子窒息,“小啞巴太難聽了,我怕不知道的人以為兒子真是啞巴。
“還是小廢物好。甭管誤會不誤會,至少他真是個小廢物。”
顧從決:……
怕了怕了,你們兩口子都不太正常——都有點那個大病。
小肉團子在被窩裏又挪了挪小身子,既不挨着左邊的顧平躍、也不挨着右邊的向于延,小小的娃娃像蝸牛一般曲起來睡了。
這個趴着的姿勢可以防止脹氣,對小嬰孩來說很舒适。顧從決本想趴好了再偷聽一會兒的,但困意伴随着飽腹感而來,眨眼的功夫就弄得他睜不開眼。
鬥不過瞌睡蟲,顧從決在微弱的掙紮之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哎,我愁啊。”
向于延将兒子的奶瓶拿開,側身半躺,一手撐着腦袋。
“我怕他發聲系統有問題。和其他小孩相比,咱兒子的話真的太少太少了;他要是自個兒不願說還好,要真是生理上發不出聲,那可該怎麽辦呢?”
向于延想起了顧從決剛出生的時候。
臭小子,有夠絕的,任由護士怎麽揉捏都不哭不鬧!
雖說不愛哭鬧的小孩兒都特別乖巧,但乖巧過頭了,當父母的難免又會感到心慌。
顧平躍伸手捏捏老婆的肩,安慰道:“別胡思亂想。兒子這才五個多月大,發聲系統不完善很正常。
“下個月正好要帶兒子去打乙肝疫苗,要不順便報個身體檢查,讓醫生給看看?”
因為生寶寶的事,顧平躍和向于延都耽擱了一部分工作。産後第二個月,向于延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兩人便又重新投入了工作,将一部分帶孩子的活交給了育兒保姆。
盡管育兒保姆人很好、很靠譜,顧向二人也還是會有顧慮。他們怕因工作忽視了陪伴兒子,在兒子重要的成長過程中缺席某一環。
因此,他們會定時定點地排開時間,盡可能地多參與親崽子的成長環節。
像打疫苗、做身體檢查這樣的事,顧向夫夫是絕不能交由他人的。他們早早預留了時間,準備要一起帶兒子去醫院打疫苗。
橫豎都是要去醫院,順便做個檢查也不麻煩。向于延想都沒想,點頭說好:“行,到時再讓醫生給開個檢查吧。”
兩人分工行動,一人負責洗奶瓶、沖好後半夜崽子要喝的奶放進保溫箱裏,另一人負責給睡着的崽子翻面擦臉。
弄完,夫夫倆洗漱好了上床睡覺。向于延和顧平躍一左一右,一起夾着暖呼呼的“小火爐”崽子,默契地不再說話,各自進入省電睡眠模式。
兩人努力地擠壓睡意,希望能快點入睡。
然而因為工作的原因,他們有将近兩周時間沒同床共枕了。今天要不是為了給崽子辦戶口,他們大概也不會特地排出兩天的假期,更沒機會像現在這樣,躺在同一張床上,靜靜地感受枕邊人的溫度。
“……于延?”
輾轉反側過後,平躺的顧平躍睜開眼睛,試探地喊了一聲。
朝內側卧的向于延也沒睡,閉着眼眉眉頭輕挑:“嗯?”
“還沒睡?”
“嗯。”向于延一只手搭在小崽子的胖肚肚上,“沒睡着。”
意料之中的回答,讓顧平躍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繼續試探:“那、要不要……”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兩大人一小孩共蓋的被窩裏漏出。
向于延難耐地咬住下唇,本搭在兒子腹上的手不自覺抽回,轉而攥緊身下的床單,擰出一朵綻開的花。
“唔,等、等一下……”
“怎麽?”顧平躍停住不斷冒犯的動作,言語之間多了幾分擔憂,“身體不舒服?”
孕後五個多月,按理說向于延身上的傷口已經痊愈徹底了——早在三個多月時,他們就恢複了房事。
但那幾次顧平躍都有所顧慮,根本不敢對向于延使出重力。
這次也一樣。向于延稍微表現出不适,顧平躍就立即停下所有動作,緊張地詢問向于延情況。
“對不起延延,我沖動了。”顧平躍的聲音沙啞低沉,在黑暗寂靜的房間中顯得格外迷人,“突然來了感覺,我有點把持不住。”
向于延低聲輕笑:“不是啦,我是想說……把兒子抱走吧?”
他越說聲音越小,臉紅燙得整個人都是臊的。
“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但別讓兒子在一旁睡呀。看着他的臉,我好害羞噢……
“都說小孩子有靈性,萬一兒子察覺到了我們的小動作,那可怎麽辦?”
顧平躍恍然大悟,随即沉聲失笑:“好。太上頭了,差點忘了兒子還在身邊睡着。
“你別動彈,我來就行,我先去将嬰兒床拉過來。”
“你小心點。”向于延欲蓋彌彰地在小崽子肚上輕拍,試圖讓兒子睡得再熟一些,“臭小子敏銳得很,你千萬別把他弄醒了。哎,連着枕頭一起抱走吧?”
心懷“鬼胎”的兩人一陣手忙腳亂,終于輕手輕腳地将小肉團子抱起。
顧平躍秉着呼吸,謹慎又笨拙地挪動到嬰兒床邊,伸長手将小崽子輕輕放下,再慢慢地蓋上小被子。
他松了口氣,以為自己做得很不錯,卻不知那冤家小崽子已經被弄醒了。
在顧平躍蓋被時,顧從決就半睜開了眼,意識渾濁地感受着周圍的動靜。
他滿心莫名其妙,心想這是在幹嘛?
幹嘛在他睡得正好時把他抱遠?
作者有話要說:
從崽:???
就是說長大後變成遲鈍天然吐槽役了,也不完全是從崽的錯,主要還是爹媽的保護措施做得太到位了(眼神飄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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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那次蘇子葉大可愛的奶粉投喂小包*1,謝謝老板嗚嗚~
還有下次再也不改郵箱啦大可愛投喂的、大人小孩都愛喝的生打椰椰奶凍*10瓶,鷹擊長空的生打椰椰奶凍*1瓶,桓珺的生打椰椰奶凍*5瓶!
感謝感謝,從崽給你們比個大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