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懦弱膽小渣重生以後1
許濛濛一大早就要去監獄接一個人, 接一個老同學,接他的…初戀男友何歲。
出門時他照例伸手摸了摸左耳的耳釘,那是一個并不怎麽起眼的純色耳釘, 上高中時打的。
那時普遍都很流行弄什麽情侶紋身情侶手環情侶衣服包包, 反正不管是什麽東西, 只要加上情侶兩個字,那些偷偷摸摸戀愛的小情侶們都會買賬的。
許濛濛和何歲兩個人一起打的,在一家路邊的飾品小店。何歲先打的, 許濛濛在一邊看得可緊張了,從店主拿出耳洞槍開始消毒,手都開始抖。
他看着攤主先是捏捏何歲的耳垂,啪一聲就打好了,何歲也沒什麽反應。
到了許濛濛的時候, 他還有點打退堂鼓了不想打, 何歲又哄了他一會兒,見他的确不想打,正要松口的時候,許濛濛一咬牙又同意了。
何歲先幫他揉了好一會兒耳垂, 又替他蒙住他的眼睛讓他不要看。許濛濛一直緊緊抓着何歲的手,實際上也只是自己吓自己, 很快一下就穿過去了。
幾乎沒反應過來,害怕只是因為未知。
許濛濛睜眼看到的就是何歲在笑,他先摸摸自己,又似乎伸手去小心翼翼碰許濛濛的尚且還紅腫的耳垂, 那是一種完全溢于言表的喜悅。
等看到許濛濛在看他以後, 何歲故作鎮定的幹咳了兩聲,迅速恢複成板着臉的樣子。
他們一個打在左邊, 一人打在右邊。
隐晦又并不隐晦的暗示兩人的關系。
許濛濛去得太早,監獄那邊都還沒到放人的點,他只好一個人在寒風中等,因為沒事做,他只好盯着那扇大鐵門發呆。
許濛濛想了很多,想他重來一次的意義是什麽。
要知道他上輩子并沒有來接何歲。
他自己确是一個懦弱至極的人,他害怕,怕得不敢去面對何歲,心虛得不敢去見何歲,所以明明知道何歲出獄了,他卻裝聾作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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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欺欺人般當這世上沒有何歲這個人。
何歲也沒有怪他,他出獄後甚至還來看過許濛濛,似乎是知道許濛濛不願意見他,每次只在他家樓下徘徊,一次都沒上去看過他。
而那時候的許濛濛在幹嘛呢?他就在樓上的窗戶邊看着樓下的男人,遠遠看着樓下的何歲像一顆沉默的小樹。
他知道何歲坐過牢,檔案上有污點,很多地方都不敢要這樣的危險份子,他沒有學歷又帶着那樣的履歷根本就找不到工作。
他好像是和以前在牢裏認識的幾個人,弄了個什麽攝影工作室,在自主創業,好像弄得也還行。
具體的更多的內情許濛濛就不清楚了,就連這些都還是從以前共同的同學口裏知道的。
他們感慨的說,當年何歲怎麽就突然就……說到此處還要四處打量打量,才繼續壓低嗓門小聲和旁邊人嘀咕。
何歲當年人緣極好,不少同學看在以往同窗之情在何歲他們開業初期還去照顧過生意。在朋友圈刷到廣告的許濛濛直接劃走了。
以前他和何歲關系是那樣的好…
可是…
關于當年的事情,許濛濛知道何歲并不怪他,甚至他都可以猜到何歲會說什麽,可他還是害怕,他不願意面對,他就是這樣一個無比懦弱的膽小鬼。
膽小到看都不願意看他。
仿佛只要看到何歲,許濛濛就會想到什麽不願意回憶的事情,他因為那件事有了心理陰影,一段時間裏無比厭惡同性的接觸。
旁人只覺得是他性子內向,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甚至這些事情他連父母都沒說過,自己一個人壓在心裏。
也不算太難挨吧,也就等了約半個鐘頭,大鐵門那邊才緩緩有了動靜。
許濛濛擡頭去看,因為蹲得太久了,早上又沒吃早飯,猛地一站起來還有點頭暈目眩。
也就沒看清何歲是怎麽那麽快從大門口幾乎是竄到他身邊扶住他的。
許濛濛只覺得——何歲他又長高了。
真的不是錯覺,他比他高好多,看着得一米八五往上了,他怎麽會這麽會長個子,讀書的時候就比他高,現在也是。
皮膚黑了些,臉上還是那副表情,活像誰欠了他好多錢沒還一樣。就是因為何歲生得那樣一張天生兇臉,才會讓上學時候的許濛濛特別怕他啊。
何歲短短的寸頭顯得他五官輪廓棱角分明,看上去真的成熟了好多好多。
“濛濛……”
何歲的聲音幹澀又艱難,他好像比之前要溫和多了,許濛濛隐約還看到了他眼裏亮晶晶的東西。
他的嘴唇輕微的顫抖,聲音像含在嘴裏一樣,和許濛濛說話的聲音輕得根本聽不見,
“濛濛,濛濛,真的是你啊,”
還沒等許濛濛感慨多久,就見何歲恢複成記憶中的模樣,他先伸手給許濛濛把衣領攏了攏,嫌棄無比的口氣。
“你都多大了,這麽冷的天怎麽還傻傻蹲在那裏,也不穿多點衣服,圍巾手套呢?怎麽不帶?”
冬月裏冷得很,許濛濛出門急忘記拿了。
以前讀書的時候許濛濛就記性差,不是忘記帶這個就是忘記拿那個,冬天的時候何歲就會一邊嘴上嫌棄許濛濛,一邊主動脫下他自己的外套強硬的給許濛濛披上。
“許濛濛!你腦子裏裝的什麽啊,外面這麽冷的天,你手套都能忘記拿?”
他把許濛濛的手揣進自己兜裏暖着,嘴上又兇他,“怎麽不凍死你算了,你可真tm麻煩啊。”
許濛濛這會看到一如記憶般熟悉的何歲,而不是後面那個被他一直躲着,被他一再無視,被他一再推開,而變得沉默寡言的男人。
過去了兩輩子,他才終于有勇氣說出那句他一直都藏在心裏的話,那句他已經遲到一輩子的話。
“歲哥…對不起。”
對不起,明明是我的錯。
對不起,毀掉你的高考,
對不起,毀了你的人生。
因為天氣冷,許濛濛的眼淚剛掉下來就冰得刺骨,許濛濛自己倒是沒什麽知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這樣情緒外放過了。
何歲在許濛濛說出第一個對不起的時候就擡手捂住了他的嘴,他不許他再說下去,捂住許濛濛嘴唇的手掌粗糙得竟不像個二十多歲青年應有的手。
許濛濛很明顯感覺何歲在壓抑情緒,他的眼睛不停往上看,好像再制止什麽流出來一樣。
何歲哽着嗓子,語氣還是和記憶中那麽兇,
“許濛濛,你怎麽回事啊,這麽多年了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老哭鼻子,你tm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不許哭!!”
七年前的二零一零年,那是許濛濛即将高考的前一個月發生的事情,也是許濛濛往後人生裏最大的噩夢。
他從沒見過那麽多血,大腦一片空白,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許濛濛不知道該怎麽辦,完全是下意識給何歲打了電話。
電話剛接通,聽到何歲那一聲濛濛,許濛濛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他怕得牙齒打顫,在何歲的一再詢問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好像是在一個勁重複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何歲察覺到不對勁追問他在哪裏。
許濛濛說了地址就蹲在地上抱着膝蓋等他。
他從小就有胃病,每次胃裏或者肚子不舒服的時候,他站着只會覺得更難受,只有蹲下用膝蓋抵着腹部才會覺得稍微好受一點。
也因為這個動作,許濛濛上學的時候不知道被笑話了多少次像個娘們似的。
那個晚上的記憶實在是太模糊了,許濛濛的大腦不願意去回憶,于是自動進行了模糊處理。
那天好像是一個科任老師讓他去他家講題還是什麽,最後講着講着,不知怎麽老師的手越來越偏…
許濛濛只記得他那張臭烘烘的嘴,只記得說什麽他離異了一直一個人很孤單等等一些許濛濛聽不懂的亂七八糟的狗屁話。
他壓在許濛濛身上的時候,許濛濛自己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力氣推開他。
被推開的老師更氣,他們兩個一路扭打到了茶幾的位置,混亂中許濛濛完全不知道抓到了什麽又哪裏爆發出來的力氣。
最後的最後許濛濛看着倒在地方一動不動的人,完全六神無主,再一低頭看到自己手上,臉上都是粘稠…
大腦哄的一聲,徹底安靜了。
等何歲趕到的時候,許濛濛中陷入自我糾結中,是何歲捉着肩膀把他叫醒。
那位老師在學生之間就有不怎麽好的風評,只是還沒一個放在明面上說的…
許濛濛本來平時膽子就小,遇到這種事完全不知道怎麽辦,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信任的人,眼淚不要錢的往外冒。
抽抽噎噎的,“歲哥…怎麽辦…嗚…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是他要脫我褲子我…我不願意…他就掐我脖子…然後我…我…”
“怎麽辦,怎麽辦啊歲哥怎麽辦怎麽辦…”
何歲在他們學校裏算比較有名氣的,他有一輛改裝過的機車,他還會玩滑板,屬于痞裏痞氣的帥哥。
校裏校外感覺認識很多人那種,真的超酷!
他們都叫何歲一聲歲哥。許濛濛每次也就跟着他們一起叫他歲哥,反正何歲也很喜歡聽他這樣叫。
其他人碰一下都不行的寶貝機車拿來載許濛濛,許濛濛提心吊膽揪着何歲的衣領,“你都沒有駕照……歲哥慢點慢點慢點啊!”
何歲被他這樣的反應逗得哈哈大笑,明明知道他怕還開那麽快,許濛濛怕掉下去只好緊緊摟着他的腰,感覺何歲更開心了。
許濛濛如平時一樣叫他歲哥。
何歲也如平日裏一樣兇許濛濛。
“快別tm哭了,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啊?”
何歲的語氣依舊是和平時一樣的兇巴巴,語氣明明這樣兇和嫌棄,與之相反的是手下小心翼翼的動作。
他看着渾身都在發抖的許濛濛,蹲下身,捧着許濛濛的臉,用指腹輕柔給他擦幹淨眼淚。
那大概是許濛濛第一次聽到何歲用那樣柔和的語氣和他說話,他撫摸許濛濛的指尖都在發顫。
似乎許濛濛完全忘記了,那時候的何歲也不過是一個尚未成年又未經世事的少年,他面對那樣的事情……他難道不會害怕嗎?
他也會的吧…
“不要怕,濛濛不要怕啊,沒事的,沒事的,別怕啊,什麽都不會發生的,不會有事的,濛濛不會有事的…”
何歲捧着許濛濛的臉,和精神狀态已經恍惚的許濛濛額頭抵着額頭,“不是濛濛的錯,濛濛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濛濛不會有事的…”
何歲一直重複這樣的話,像是在安慰許濛濛又像是在給自己下什麽暗示一般。
再後面,許濛濛的記憶又有些不清晰了。
好像何歲又從一邊地上撿起那把帶血的水果刀仔細清理過把手,自己握着把手過去又捅了那個畜生的心髒處兩刀?
再接下來,何歲又在房間裏翻找找各種瓶瓶罐罐的,找到酒精給許濛濛擦幹淨手上的以及胳膊上的傷口,同時擦掉其他部位皮膚沾到的血液,特別是臉上。
等清理幹淨許濛濛,又把許濛濛碰過的地方又擦拭一邊,而那時候許濛濛還不知道他要幹嘛。
做好一切準備後,何歲說讓自己好好準備高考,別的什麽都不管,他後面自己會去自首的……
……
明明不是他的錯,明明……
但…許濛濛沉默了。
許濛濛沉默了。
再後面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校園裏傳開了的那個事:
十七歲的何歲因故意殺人,且情節惡劣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後面據說是因為在裏面改造态度良好,幾次減刑後在第七年刑滿釋放。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這個單元的小攻超級可愛的,後面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