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池裕十分嚴謹認真地回複了王舜的約飯邀請:不客氣,我愛人已經幫我準備好午飯了,謝謝了[微笑]~
用的是在年輕人看起來是“呵呵”意思的系統自帶微笑表情,将手機往包裏塞的時候,池裕突然又一瞬間感慨自己似乎是真的有在長大。
曾以為長大必須要是一夜之間的,變化得明明白白,然而很多時候,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又會深刻地感受到自己長大了,感受到長大是有痕跡的,只不過這痕跡藏着每一個點點滴滴的角落裏。
像是曾經池裕聊天從來都要必備表情包,各種網絡流行語他總是最早用上的那一批,和薛承洲聊天的時候,有時候薛承洲在他看來就傻乎乎的,發過去一個“23333”,薛承洲還回一本正經地給他支付寶轉賬23333,然後問他夠了麽?
久而久之,池裕漸漸聊天少了這些用語,歸于了最簡單的日常交流,竟然也不會覺得乏味無趣。
池裕漫不經心地想着,踏着步子向校外走去,等到他走到家的時候,沒有在鞋櫃裏看到薛承洲的鞋,有些奇怪,明明鼻尖都是誘人的美食香氣。
“沒有回來麽?”池裕自言自語地将包放下,然後就走到餐桌邊,就看到了餐桌上擺了三菜一湯,紅燒肉、茄子燒豆角、番茄湯是他喜歡的,還有一道海鮮豆腐是薛承洲喜歡的,但也是他會吃的。
看着池裕就情不自禁笑了,他進衛生間洗了洗手。
一出來就看到了薛承洲已經坐在餐桌旁等他,背挺得筆直,看到他就對他微微嘴角一揚,薛承洲笑得很淺,可當窗外的陽光灑在他那抹笑上的時候,又顯得格外的溫柔。
池裕當初和薛承洲一起裝修的時候,本來大餐桌應該靠着牆放,可那天休息的時候,臨時在餐桌上吃了飯,當時也是正好有抹陽光照進來,讓薛承洲整個人都看起來暖洋洋的,當即池裕就不由脫口而出:“我們這桌子就這樣放吧?行不?”
彼時,薛承洲沒有問為什麽,像是根本不在意緣由一般,卻将挑好刺的魚放到了池裕的碗裏,然後點了點頭,猶如可有可無一般漫不經心地說:“行呀,趕緊吃飯吧。”
當時池裕心裏又是歡喜又是心酸,歡喜于薛承洲的任他折騰,他能把這房子打造成他想要的模樣,又心酸于薛承洲毫不過問的同意,宛如完全不在意一般,所以才會無論怎樣都行,因為他不會把這裏當成他想要的家。
“傻愣着幹什麽?趕緊吃飯吧。”薛承洲對池裕招了招手,等池裕坐下後,先是幫池裕盛了碗湯,遞給了池裕後,叮囑道,“先喝湯,再吃肉。”
池裕點了點了頭,老老實實地慢慢喝着湯,薛承洲做菜就和薛承洲老媽子的叮囑一樣,特別注重養生,十分得清淡,少鹽少油,池裕本是不習慣的,但他是個廚房廢,只有被投喂的份,沒有加鹽的本事,這一晃好幾年過去了,曾經喝起來有些味淡的湯,也變得清淡适宜,一口喝下去,鮮美又暖和。
不僅僅是喝湯,和薛承洲在一起後,池裕才發現薛承洲簡直就是一個老年人作息,又特別注重健康養生。
一開始池裕雖然不習慣,但是他喜歡薛承洲喜歡得緊,那時候雖然還沒被吃幹抹淨,也會想着努力怎麽和薛承洲生活節奏一致,去觀察薛承洲都是幾點睡的,幾點起的,這樣就可以一起入睡,一起醒來,入睡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對方,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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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着一股子帶着刻意的浪漫味道,但池裕甘之如饴,對于夜生活豐富的他而言,早點和手機分手安眠,真的是困難,定了一排鬧鐘可能也醒不來,每次失敗,都會特別懊惱,如此反複,最後反倒讓自己睡都睡不好,黑眼圈都多了一圈。
直到有一天,他放假了,薛承洲說帶他去一個地方,他滿是愉悅地點了點頭,臨行前還特意敷面膜各種捯饬,務必讓自己第二天容光煥發。
第二天還穿得能有多張揚就有多張揚,帶着傻笑的模樣,活脫脫就是一只開屏的孔雀。
結果一到地方,池裕傻眼了,薛承洲居然帶他來到了一座坐落于深山老林中的寂靜無人的寺廟。
古廟清幽,綠樹蔭蔭,只不過人煙稀少,反倒令廟宇與深山融為一體,安靜又平淡。
開着屏的花孔雀池裕瞬間就夾緊了色彩斑斓的羽毛,整個人一言不發,倒不是不開心,只是有些手足無措,這裏太靜了,靜得讓他都不好意思叽叽喳喳地開口。
先出聲的是薛承洲,他像是一個大哥一樣拍着池裕的背:“我之前在這裏修行過一個月。”
“修行?”池裕眨巴着眼睛,滿眼都是好奇,“你想出家麽?”
薛承洲輕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是,是靜心,尋找一個自我。”
池裕還想問更多,他想問薛承洲為什麽要來靜心,是因為蘇柏楊離開了麽?又想問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他都不知道?
但池裕的話還沒有問出口,一個穿着灰色長衣,面容慈祥柔和的僧人走了過來,對着他們二人作了個揖,聲音平淡無波又很溫柔:“兩位施主這邊請。”
就這麽淡淡的一句,讓池裕度過了極為難忘的一個假期,整整十天,他沒有碰手機,前三天跟着僧人們一起打坐修禪,掃地禮佛,後七天薛承洲給了他一個眼罩,和他說:“除了吃飯的時候,一直都戴着眼罩閉目養神。”
每到飯點的時候,就會有僧人将齋菜放到他房間門口,他和薛承洲是兩個房間,一開始他忍不住很想找薛承洲說說話,但是薛承洲拴上了門栓,讓他進不去。
他又生氣又委屈,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照做,整整七天,在那個安靜的房間裏,都只有他一個人。
還有夜裏山風起的簌簌聲,夏日午後的蟬鳴聲,早起時的鳥啼聲。
“施主,有緣再會。”
當七天結束的時候,池裕摘下了眼罩,入目所看到的一切,竟然比他從前任何時候見過的都要清晰明朗。
他一出門,薛承洲就站在樹蔭之下,斑駁的光影讓人一下看不清他的面容,池裕忍不住頓了頓腳步。
薛承洲卻是逆着光,從樹蔭之下走了出來,對着他伸出了手:“走,我們回家。”
當池裕将自己的手放在薛承洲手上的時候,腦海裏浮現出一句話:我以為我已經很愛他了,可他總能輕而易舉地讓我更愛他。
經歷了那十天沒有手機的修行後,池裕的作息就自然而然地變得和薛承洲一樣,早睡早起變得輕而易舉,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就像現在他的口味已經變得和薛承洲一樣清淡,沒有刻意,卻變得越來越相似。
肥而不膩的紅燒肉鮮美的滋味,讓池裕滿足地不由發出一聲喟嘆,他一擡眸,就看到了薛承洲咬着肉,眯了眯眼,神情裏都透着滿足。
變得相似不是一方的事情,是互相變得越來越相似,他是,薛承洲亦然。
想到這裏,曾經說不出口的問話,有了自然而然問出來的沖動,池裕開口問道:“我們一開始搬進來裝修的時候,你為什麽總說随我?”
薛承洲抿了抿唇,他語氣平淡地說:“這是我們的家,你是這個家的主人,當然想怎麽裝就怎麽裝。”
“你就沒有個人喜好的?沒有意見的?比方說,你現在坐的這個位置,夏天不會覺得很曬麽?”池裕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裝房子的時候是冬天,太陽曬着看起來暖洋洋的這位子很好,可夏天的時候,太陽曬着就熱了,每次池裕提出讓薛承洲換個位置坐的時候,薛承洲總是擺擺手說坐習慣了。
薛承洲聞言嘆了口氣,他看向池裕,微微一笑:“當我坐這裏的時候,你吃飯時候看我的餘光,都像下一秒要來吻我。”
“因為你很喜歡,所以我也很喜歡。”
不是沒有個人喜好,是因為你就是我全部的喜好,只要你在這個家裏,你的一切都令我歡欣雀躍。
池裕聞言微微怔住,他聽得有些渾身發熱,心裏酥酥麻麻的,可他看到了薛承洲泛紅的耳後根,和幾年前去修行那一次被薛承洲握住一樣,他又不禁想到那句話,我以為我已經很愛他了,可他總能輕而易舉地讓我更愛他。
“哥,我想吻你。”池裕聽到自己這麽說着,聲音打着顫。
然後他就被吻住了,他看到了薛承洲閉上了眼睛,他也情不自禁閉上了眼睛。
知道為什麽要親吻嗎?因為我想與你貼穩。
知道為什麽要這樣貼穩嗎?因為彼此都太閃耀。
知道為什麽親吻的時候要閉着眼睛嗎?因為我好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天那個調整作息的靜心方法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還有最後那三句也是他從書裏看到分享給我的,我覺得很合适。
果然,我覺得真正的溫柔其本身就是最難以抵抗的魅力。
哇,我都想這樣完結了,不行不行,還有好甜的沒有寫出來
比心心大家麽麽噠!因為不是長文,所以就更得比較随緣,謝謝你們一直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