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冷冰冰的銀河 “我自己來
“我自己來。”俞靜宜捂住領口,水潤的眼底一片清明,充滿戒備地看着衛衡,身子縮了縮。
衛衡:“……”
沒醉?
怎麽可能?
若非都是從一個壺裏倒出來的酒,他也喝了,他都懷疑俞靜宜喝了假酒。
衛衡不死心,作勢要俯身:“那我幫你脫掉鞋襪。”
“不必,你把青荟叫進來。”俞靜宜雙手從領口移到膝頭,渾身緊繃,像一只炸毛的小刺猬,嬌嫩的小臉上寫着,你敢過來,我就把你紮成篩子。
衛衡:“……”
這算怎麽回事?
重生之後酒量漲了?
不,相比之下,他覺得另一種可能性更高,其實俞靜宜的酒量一直都很好,她只是善用了俞家的“祖傳秘術”。
想通之後,他又想笑,又想哭。
叩叩叩——
門聲響起,在俞靜宜開口之前,衛衡先一步奪門而出。
只見青荟抱着一個木桶站在門外,木桶裏盛滿了熱氣騰騰的淺褐色藥湯。
這是用來給俞靜宜泡腳的,能夠促進血液流通,一日不曾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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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荟想要進門,被衛衡擋住,從她手裏接過木桶:“以後就交給我吧。”
青荟眼睛亮了亮:“好。”
姑爺在房裏,她确實不便進門,不過沒想到姑爺這麽上道,親自動手。
俞靜宜知道青荟會來,已經蕩着小腿在等着了,一擡頭,看到衛衡抱着木桶,視線越過他沒有看到青荟,登時就慌了:“青荟呢?”
“我讓她回去了。”衛衡不由分說,放下木桶,撸起袖子,撩開袍角,蹲下身,捉住俞靜宜的小腳。
俞靜宜又羞又憤,掙紮了兩下,差點一頭栽倒,就不敢動了,驚慌失措道:“你做什麽,快放手。”
“我要給娘子洗腳啊。”衛衡面不改色地脫去她的繡鞋,還比量了一下。
小小的繡鞋不足巴掌長,輕巧玲珑,鞋面上用彩色的絲線繡了一對寓意着成雙成對的鴛鴦。
這自然不是出自俞靜宜之手,但衛衡見了,還是很高興,唇角彎起了弧度。
“不用你,把青荟叫過來。”俞靜宜面紅耳赤,仿佛能滴出血來。
在她心裏,早已與衛衡劃清界限。
“我既是你的贅婿,這些事自然要由我來做,齊兄也是這麽做的。”
齊逸怎麽做的衛衡不知道,就算做了,以他的性格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反正同為贅婿,推到他身上就對了。
俞靜宜知道齊逸是金牡丹的贅婿,不過這輩子還沒見過,沒有接這茬,轉而道:“你我只是做戲,沒必要做到這個份上。”
衛衡卻沒聽她的話,說話間,脫掉她的襪子,挽起她的褲腿,用兩只大手托着她的雙腳。
她的腳兩年不曾走路,沒有老繭,白白的,嫩嫩的,猶如軟玉,腳趾珠圓玉潤,羞澀地蜷縮着,指甲好似貝殼般晶瑩剔透。
惹得衛衡一陣心悸,不想撒手。
俞靜宜感受着腳底傳來的溫度,渾身顫栗,羞憤欲死,嘴上說不通,幹脆雙手擡起右腿奪回自己的右腳放進桶裏,然後是左腳。
她皺緊眉頭表達不滿。
衛衡理直氣壯:“婚書已經簽了,也拜過堂了,在旁人看來,你我就是真正的夫妻,我會承擔作為一個丈夫的責任。”
“我們有契約在先。”俞靜宜提醒道。
“我知道。”衛衡眸光暗了暗:“我只是想以丈夫的身份來照顧你,不會違背契約,你要是覺得不适應,就把我當成青荟好了,她能為你做的,我都可以。”
他不會睡她,只是伺候她,如此卑微。
俞靜宜很懷疑,眼前這個衛衡換了芯子,和上輩子不是同一個人。
上輩子的衛衡,即便失憶了,也是一身不可侵犯的血腥氣,霸道,強勢,不知底的人絕對想不到他會是仰人鼻息的贅婿。
這輩子怎麽就像牛皮糖一樣,越是用力推越粘手。
骨氣哪去了,尊嚴哪去了?
在衛衡心裏,俞靜宜是他的妻子,在妻子面前講什麽亂七八糟的骨氣、尊嚴,能爬上/床就是本事。
水溫漸漸冷卻,時間差不多了,衛衡撈起她的玉足用幹布裹住,隔着布面搓了搓,兩人的體溫都升高了。
俞靜宜:“……”
這對假夫妻比她想象中的還難做。
……
過猶不及,衛衡不敢把俞靜宜逼急了。
待兩人梳洗好後,他自覺地抱起枕頭放在幾案邊緣,自己坐到椅子上,手肘墊着枕頭,手掌撐着腦袋,合上雙眼。
竟是打算坐着睡一晚。
俞靜宜扶額,這對假夫妻還要當一年,總不能讓他天天坐着睡覺。
她道:“你到床上來睡吧。”
衛衡猛地睜開雙眼,心中狂喜,若是能抱着俞靜宜睡,離生米煮成熟飯還遠嗎?
頓了頓,俞靜宜又補充了一句:“拿碗清水過來。”
衛衡:“……”
一張大床,一分為二,中間放了一碗水,泾渭分明,如有越界行為,一準就給潑醒了。
這些日子把俞靜宜累壞了,她背對着衛衡躺下,很快就睡過去了。
衛衡繃着臉,看着她的後腦,又看了看兩人之間的那碗水。
他覺得那不是一碗水,是隔在牛郎和織女之間的銀河。
五更天的時候,衛衡被打更的聲音吵醒,喜燭尚未熄滅,借着昏暗的光線,一睜眼便看到俞靜宜的睡顏,恬靜、乖巧,喜被平整地蓋在身上。
記憶把他帶回了前世,她是他的妻,每晚恩愛纏綿。
他想将她攬進懷裏,擡手觸及到一個冷冰冰的硬物,粗暴地将他的思緒帶回了現實。
“銀河”不偏不倚,屹立不倒。
好氣,他們兩人的睡相怎麽都這麽好!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碗邊來回滑動,然後用力一壓,整碗水便潑到了自己這一側,打濕了被褥。
俞靜宜的睡相他管不着,但可以“管好”自己。
他彎起唇角,一聲不吭地移開被子,抱着枕頭坐到椅子上。
天光大亮,俞靜宜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衛衡用手臂撐着腦袋一點一點,兩道濃眉緊蹙,神情痛苦。
怎麽又睡到椅子上去了?
她坐起身,看到了褥子上的“地圖”。
原來是被褥打濕,不能睡了。
問題來了,水為什麽會潑出去?
她仔細分析了一下,她的雙腿尚未痊愈,翻身的動作不會太大,應該是衛衡在睡夢中不小心壓到了碗邊。
看來今晚還得想個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