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峰回路轉(修) 山風拂過,漫天飛花
山風拂過, 漫天飛花。
一位身穿綠衣,曲線玲珑的少女來到齊逸身後,看到畫軸上姿态萬千, 妩媚妖嬈的一株株桃樹,眼底劃過一抹驚豔之色,誇贊道:“公子的畫好美。”
衛衡聞聲看去, 眸光一凜。
曲玲玲,糧商之女,宋暖姝的手帕交之一,今日是宋暖姝的生辰, 她在這裏,宋暖姝十有八九也在。
當初,他把玉佩拿到首飾鋪,掌櫃對玉佩的來歷起了疑心, 玉佩打碎之後價值縮減一半不止, 不如把玉佩賣了, 用賣玉佩的錢買些邊角料,還能有剩餘。為此, 他才會編出傳家之物的借口,哪曾想會遇上宋暖姝。
雖說俞宋兩家已經斷絕往來, 以她那小肚雞腸的性子,指不定會将此事抖到俞靜宜面前。
“公子, 能否幫我畫一幅畫像, 就在這桃林間。”曲玲玲含羞帶怯,一副小女兒家的姿态,眼中滿是仰慕之色。
“我只為我娘子作畫。”齊逸斬釘截鐵。
他家娘子說,他是她見過技藝最高超的畫師, 會把他所作的每一幅畫都仔細地收藏起來,他才不會給旁人作畫,更不會畫別的女子。
他承諾要将他眼中最美的風景全都呈現在畫卷中送給她,難不成要告訴他家娘子,我覺得這位女子絕色傾城,所以把她畫下來,你陪我一起欣賞一下?
他怕不是要封筆了。
曲玲玲心道,這金牡丹不僅愛出風頭,還如此霸道,連贅婿作畫都要管束。
衛衡無心聽兩人的對話,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将硯臺交給齊逸:“我家娘子等久了會擔心,我要回去看看她。”
說完,運起輕功,化作一道虛影直奔八角涼亭。
“我也回去……”齊逸張着嘴,已經看不到衛衡的蹤影了,恍然道:“衛兄不通文墨應是行伍出身的緣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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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千道一萬,不如眼見為實。
一塊磚被拆,狂風從缺口處呼嘯而過,整面牆搖搖欲墜。
陳詩雅和張玉嬌看着宋暖姝口中的殘廢站起來的那一刻,對她此前杜撰的關于俞靜宜的一切都産生了懷疑,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俞靜宜跟着又燒了一把火,她一只手搭在青荟的手臂上,昂首收腹,邁着纖纖碎步,落落大方地走了起來,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兩位千金的臉皮上。
曲家嬷嬷只是沒熬出頭,反倒熬出局的宮女,上輩子指點過俞靜宜的教習嬷嬷是貴人身邊的女官出身,細致到每一個眼神都要精心雕琢一番。
否則衛衡也不會在與她相處幾日後,放心把俞靜宜留在莊子裏,否則俞靜宜也不會對衛家人的敷衍之詞深信不疑,沉下心來學習如何做一位高門貴婦。
姿态端出來,曲家嬷嬷揉了揉“昏花”的老眼,還以為見到了宮裏的貴人。
也徹底颠覆了陳詩雅與張玉嬌此前通過宋暖姝的描述,臆想出的自私、貪婪、粗鄙、醜陋,雙腿殘疾的形象。
俞靜宜頓住腳步,緩緩道:“兩年前,我與表姐一同上山,表姐失手将我拉下山坡摔傷了腿,但也只是傷了,總能養好,也不知我哪裏得罪了小姐,會惹得小姐用殘廢兩個字來重傷我?”
張玉嬌:“……”
表姐,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被宋暖姝挂在嘴上的只有這麽一位表妹,兩位千金已經對上號了。
俞靜宜的腿竟是被她害的,她如何能一口一個殘廢挂在嘴上,沒有半分愧疚之心。
手帕交,自是先入為主地信任彼此的說辭,俞靜宜已然扭轉了這份先入為主。
一縷沁着桃香的清風撲面而來,衛衡将俞靜宜卷入懷中,緊張道:“娘子,不是說好了,腿傷痊愈之前,只有我在的時候才能走路,萬一摔傷了該如何是好?”
口吻中有責備,有擔憂,字字句句串聯在一起,便是對枕邊之人的珍視。
兩位千金看在眼裏,聽在耳中,認知再次遭到重擊。
一個因生病而被趕出家門,要靠友人來收留的人許是會敢怒不敢言,絕不會反過來如此真心實意地關心苛待自己的人。
所以,這對夫妻的确是她們初聞時,豔羨而向往的神仙美眷,而非虛僞的表象。
俞靜宜擡手撚起衛衡綴在發間的一片粉白的桃花瓣,為他理順了淩亂的發絲,用眼尾的餘光掃過兩位千金的所在,巧笑嫣然:“你不是在嗎?”
衛衡猜不準俞靜宜是否已經得知玉佩的事,試圖從俞靜宜的神情找到答案,卻被那雙狡黠的媚眼勾得亂了心神,明知俞靜宜與他撒嬌只是做戲,還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眼中再無其他,仿若這世間只有彼此,目光熾熱。
兩位信誓旦旦來趕人的千金自覺無法再繼續待下去了,陳詩雅霍然起身,僵硬道:“今日之事待查清楚,定會給娘子一個交代。”
說完,與張玉嬌匆匆離開了涼亭。
同行的丫鬟婆子手腳麻利地将帶來的茶具、點心盡數收起,連地上的碎瓷片和點心的殘渣也絲毫不落,風風火火追随而去。
……
桃源寺。
宋暖姝看準放生池中曬太陽的老龜,抛出一枚銅錢,銅錢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砸在老龜的頭上,又彈進了池水中。
受驚的老龜一頭紮進水池,逃竄到角落裏。
“小姐的準頭真好。”綠翡誇贊道。
“那是自然。”宋暖姝彎起唇角。
時下宴飲時流行投壺,為了拔得頭籌,博人眼球,她每日都會練準頭,也确實如願以償了,為此,幾位手帕交每次參加宴都會主動帶上她。
出身低又如何,她一定會如她娘一般,成為人人豔羨的對象。
“你在做什麽!”噙着幾分冷厲的聲音倏然從身後傳來。
宋暖姝心頭一顫,轉過身,一臉欣喜道:“詩雅,你看到了麽,我把銅錢獻給老龜了,聽聞桃源寺的老龜能夠保佑長輩身體安康,只要把銅錢獻給它,就能得償所願,我擲銅錢的時候,心裏求着它能保佑陳老爺子,它收下了!”
早年,陳知府本有一個升遷的機會,調到京城任職,陳老夫人在那個節骨眼上撒手人寰,他升遷不成,丁憂三年,差點連官都沒得做。
如今好不容易坐穩了知府的位置,陳老爺子的身體每況愈下,無論是為了官途,還是出于孝心,老爺子的身體狀況成為一家人的重中之重。
宋家母女每月初一、十五都會與知府偏房夫人一起來寺裏為陳老爺子祈福,因着這件事,兩家人的關系額外親厚。
聽到這番說辭,陳詩雅周身的冷意頓時去了大半,面色也有所緩和:“獻給它只要投進這池子裏就行了,砸在它身上,萬一把它砸傷了豈不是本末倒置。”
聞言,宋暖姝神情由喜轉驚,旋即雙眼湧出了濃濃的愧疚之色,低低道:“是我想差了。”
如此,用老龜練準頭的事算是一筆揭過了,她偷偷松了口氣,看着铩羽而歸的兩位大小姐,仍然有些不安,試探着問道:“她是不是占着亭子不肯走?”
陳詩雅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一臉清純,性情溫婉的閨中密友,沉聲質問:“我問你,你那表妹為何會變成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