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夜訪青樓 “娘子我錯了,……

“娘子我錯了, 娘子快開門,娘子……”衛衡趴在門板上叫了半天門,叫到隔壁的狗狂吠, 沉下臉,擡腿走向纓春樓。

“衛公子終于來了,鳳蓮思得緊呢, 日日都與我念叨,眼淚沾巾,今兒個說是去買水粉,我便猜定是去尋公子了, 若是給公子添了麻煩,還望公子念在她一片癡心的份上莫要與她計較。”

老鸨說着哄人的話,順水推舟地将衛衡引入鳳蓮的房中。

不出意外,房中不只有鳳蓮, 關起門來, 衛衡咬牙切齒:“宋老爺好計謀。”

宋玮彎唇, 被肥肉擠成細縫的雙眼劃過一抹精光,拇指上金鑲翡翠扳指很是奪人眼球:“衛公子, 這對男人來說本不算什麽,女子就該遵從三從四德, 以夫為天,想的是怎樣才能讨男人歡心, 把男人攏在身邊, 而不是一時氣不順就棍棒相向,趕出家門。”

頓了頓,他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對了,衛公子也是身不由己, 贅婿嘛。”

衛衡冷聲道:“若宋老爺請在下來此,就是為了譏諷在下,在下這就告辭了!”

說着,轉身走向門外。

“衛公子別急。”宋玮給鳳蓮使了一個眼色,道:“宋某請衛公子來,是覺得衛公子這般人物屈于女人之下令人扼腕,想給衛公子指條明路。”

精心梳洗過的鳳蓮擰腰走上前:“哥哥……”

目光觸及衛衡陰沉的視線,吓得渾身一顫,縮回想要拉扯他的手,柔聲細語:“宋老爺最是惜才,絕無貶低公子的意思,還特意請人備下好酒好菜恭候多時,衛公子莫要辜負宋老爺的一片心意,就算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先随奴家入座,有什麽話邊吃邊聊。”

這是一刀戳中他的痛點,再給他順毛,以施恩者的身份與他攀談,若真是對岳家不滿的贅婿八成要當成救命稻草般抓住機會。

衛衡心下不屑面上不顯,傲然轉身,在正對着宋玮的位置坐下來,脊背挺直,眉眼鋒芒畢露。

他這副姿态,在旁人看來,就像是一個淨身的太監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自己是個傲骨铮铮的真男人。

殊不知,越是在意,越讓人覺得可笑。

善于察言觀色的宋玮看在眼裏,笑容加深,這表明衛衡對俞家不滿,或是對贅婿的身份很是抵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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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壺是精心設計過的,壺嘴好似優雅的天鵝頸,纖細修長,鳳蓮翹着蘭花指,傾斜酒壺,伴着能令人平心靜氣的潺潺的流水聲為衛衡斟滿了酒。

宋玮嘆了一口氣:“不瞞衛公子,這次的事确實是小女一時糊塗所為,不過她這麽做是出于好意,是為衛公子的遭遇感到不平,她和俞家那丫頭一起長大,對她潑辣跋扈的脾性最是了解,想着若是她不在了,衛公子便能自此脫離苦海,恢複自由身,豈料,非但沒能救下衛公子,倒是給自己惹了牢獄之災。”

衛衡眼底閃過一抹狐疑,詫異道:“在下與宋小姐只有一面之緣,宋小姐何至于此?”

宋玮又是一嘆,悶了一口酒:“小女平日就愛看些懲惡揚善的話本子,遇到不平事就想逞英雄,不過這世上不平事諸多,也不是誰的事都管,大抵還是因為女兒家那點小心思。”

他眼珠子轉向衛衡,意味深長:“原本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今日一見,衛公子儀表堂堂,英武不凡,倒是覺得小女确有眼光,一面足已。”

衛衡一臉惶恐地垂下頭,去撈酒杯,酒氣入鼻,眉頭一擰。

宋玮不懂行,不知酒商對自家的酒有多熟悉,酒還是酒,沒有外味,但與俞家提供的酒有些許不同。

加東西了。

他一臉厭惡地摔在桌上,旋即表達歉意:“對不住,成日熏着酒氣,再好的酒對在下來說如同添了毒鸩,難以入喉。”

宋玮眉心攏起折痕,又如水波般悄然散去,依照他原本的意思,來一出捉奸在床,拿住他的把柄,徹底絕了他的後路。

不過如今看來,衛衡并非是厭惡酒水,而是對釀酒的那戶人家深惡痛絕,如此,倒是省了麻煩,不必再多花心思了。

他用白胖的手指把玩着玲珑的酒杯,笑道:“無礙,是宋某思慮不周。”

衛衡緊張起身:“天色已晚,在下該回去了。”誰有功夫聽你在這胡扯,再耗下去,就真回不去了。

“男人歸家全憑自己心意,何言該與不該。”宋玮悠然道:“俞家,不回也罷。”

鳳蓮姿态婀娜地上前勸說:“宋老爺有話,衛公子只管放寬心坐下來。”

終于要切入正題了,衛衡再次落座。

以後回不回不重要,眼下還不能讓俞家人對衛衡起疑,宋玮精簡言辭:“若衛公子能助小女平安渡過此劫,便是宋家的恩人,俞家的事宋某自會為衛公子解決。”

“我?”衛衡目光閃爍:“我能做什麽?”

“只要衛公子對知府大人言明,俞家是因俞靜宜早年腿傷之事對小女懷恨在心,此番是俞家自導自演的一出戲,意在栽贓陷害小女,小女自是能免除牢獄之災。”宋玮仍是笑臉,眼底寒光乍現。

衛衡脫口而出:“不行!”

他壓抑着不平的心緒,嗓音幹澀:“如此一來,俞家絕不會放過我,許是會……會休了我。”

宋玮轉動酒杯,言之鑿鑿:“離了俞家,你會是宋家正經八百的女婿,宋某無需你入贅,只要你真心對小女,待我和夫人百年後,宋家偌大的家業都是你的。”

衛衡睜大雙眼,難以置信。

“恭喜衛公子。”鳳蓮适時接話:“能得宋老爺和宋小姐的青眼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衛衡回過神來,起身拱手:“宋小姐心地善良,惹人憐愛,在下定不會讓宋小姐蒙受這不白之冤。”如果是冤的話。

衛衡離開後,鳳蓮為宋玮斟酒:“宋老爺神機妙算,衛公子果真允下此事,蓮兒還擔心他畏懼家中的母老虎,這會兒還在門外跪着呢。”

宋玮翹起唇角,怡然自得地晃動肥頭大耳:“他能救下俞靜宜,就表明他有些真本事,有本事的男人又豈會心甘情願當一個贅婿。”

鳳蓮順勢又問:“若是他沒來呢,宋小姐豈不是……”

宋玮沉下口吻:“沒來有沒來的法子。”

沒來還可以死無對證,不過那麽做的話會讓知府大人對宋家起疑,是下下策。

忽地,他面色一僵:“蓮兒,你好像沒換酒壺。”

鳳蓮捂着嘴巴:“蓮兒這就差人把夫人請過來。”

……

回到酒肆,衛衡擡起袖口聞了聞,又挑起一束青絲聞了聞,沒有聞到青樓裏的脂粉味,可思及自家娘子敏感的嗅覺,總覺得不放心。

燒水太耽誤時間,未免節外生枝,他拿出在軍營中的做派,快速洗了一個冷水澡,将裏裏外外的衣服一股腦按進水盆子裏。

這下徹底幹淨了。

洗完之後才發覺,尚未回房取來幹爽的衣物,淨房中,只有一件為俞靜宜備下的沐浴之後抵禦風寒的鬥篷。

酒肆已經關門,院子裏悄無聲息,平日這個時辰忙碌一天的一家人已經歇下了,直接溜回房便不打緊。

他将精巧的鬥篷裹在身上,緊緊的,忽有一種被小妻子環抱的錯覺,一臉惬意,邁開兩條光溜溜的大長腿。

從窗外看去,卧房中燃着燭火,心中微暖。

上輩子,他若是晚歸,俞靜宜也會這般為他留着燈。

不過她一入夜就犯困,撐不到他歸家,至多是睡在椅子上,只要自己動作輕一點,就不會吵醒她。

他蹑手蹑腳地摸上門把手,就在這時,房門猛地敞開,青荟扭頭嚷嚷道:“夫人,娘子,姑爺回來了!”

晚間鬧了那麽大的動靜,衛衡又被趕出家門,俞家夫婦不可能不在意,得知衛衡此去是見宋家人,郭芳蕊心有不安,陪着女兒一起等他歸來,便是俞景山,這會兒也沒歇下呢。

衛衡:“……”

他環顧四下,懷疑自己走錯了院子。

“見到宋家人了嗎,他們怎麽說……”郭芳蕊走到門口,雙眼微微睜大,忍着笑:“回來就好,今日天色已晚,有什麽事明日再議。”

說完,拐着青荟一起離開女兒女婿的院子。

往後,女兒這院子還是少來為好,成親了多有不便,是她一時疏忽了。

不過女婿這一出,委實出人意料,她忍不住想笑怎麽辦。

俞靜宜放下醫典,等了半天不見人進來,起身走到門口,面上一驚,河東獅吼:“衛衡!”

“汪汪汪……”隔壁的狗叫了幾聲。

俞靜宜伸手揪着衛衡脖頸處鬥篷的帶子,将身材高大的男人拉進房裏。

她本想奪回自己的鬥篷,目光觸及他的下身,強壓下念頭,興師問罪:“衛衡,從青樓出來,你就急急忙忙沐浴,連衣服也舍了,這是想掩飾什麽?”

衛衡:“……”

作為女婿和作為丈夫的尊嚴搖搖欲墜,思緒紛亂,他已經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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