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雅辛托斯好氣又好笑地扶了下額頭。

他發現,打從和兄長關系親近以後,他韬光養晦十多年鍛煉出的漫不經心的完美僞裝,就時常被夾雜着感動的無語、無奈或者頭痛打敗。

扣留德爾菲神使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嗎?

即便他們謊稱神使根本沒來斯巴達,可能是在半路上出了什麽事,但只要德爾菲神廟張張嘴,表示斯巴達戮害神使,有的是想讨好德爾菲神谕者的城邦為德爾菲出頭,順帶以這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攻打斯巴達。

但奧斯說的也沒錯,看看面前滿身狼藉的神使,能得罪的已經得罪光了,這會兒就算再怎麽讨好也沒用,不如另想破局的辦法。

雅辛托斯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放開可憐的神使閣下。”

真要說起來,德爾菲神廟也并非鐵板一塊,無法攻破。

人們想讨好的是神谕者,而德爾菲神廟說穿本質,也不過是為神谕者修建的居所。裏面的諸多祭司,只是負責侍奉神谕者、為神谕者傳達的神谕做出解釋的侍從而已。

也就是說,當神谕者和神廟或者祭司發生沖突時,衆城邦會力挺的必然是神谕者,而不是依附神谕者存在的神廟或者祭司。

士兵們服從地将帕爾放開。

“好大的膽子,你們竟敢亵渎神……喔。”帕爾剛揉着疼痛的手腕擡起頭,後續的斥罵就淹沒在一片空白的大腦中了。

阿波羅在上……

這真是凡間的國王嗎?

他看起來就像是阿波羅本尊,亦或是美神從奧林匹斯山上悄悄溜來這裏,和人們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

帕爾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被年輕國王撥動的筆上,一時間心中湧動起一股強烈的沖動:那樣粗糙的筆杆,怎麽配得上被這樣一雙手握住?

看看那些做工粗糙的莎草紙,阿波羅啊!這些斯巴達人就一點不懂得怎麽敬愛自己的國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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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神殿中那些特供的莎草紙,往往被某些不學無術的祭司随意寫劃浪費,恨不能現在就沖回去統統搶過來,進獻給年輕的國王使用。

多麽至美的存在啊,神明怎麽可能——怎麽忍心厭惡祂?

帕爾甚至在心中用了無關性別、跨越物種的“祂”這個代詞,并且陡然對大祭司告知他的神谕産生了一種不可抑制的懷疑。

雅辛托斯挑眉,他能清晰地從神使臉上看出對方正在動搖意志:“神使閣下?我替士兵們的魯莽向你致歉。”

“不!不不,”帕爾差點原地起蹿,神情也從之前的惱羞成怒,變為“我現在好他媽髒,完了我可能會辣國王的眼”的拘謹和無地自容,“是我的話,也一定會這樣對待膽敢對國王陛下不敬的人的!阿波羅啊,這……這神谕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您知道神谕者訴說的預言都是很難解的謎題,或許是大祭司在诠釋的時候,哪裏誤會了吧?”

“……”士兵們斜着眼睛睨這人,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雅辛托斯的手摸了摸腰間的面具,看到拿着一沓信進門的阿卡,收回手,示意還想說話的帕爾稍等:“查到了?”

阿卡邁着大長腿,步伐不緊不慢地穿越整個議事廳,眼神沒施舍給任何人:“嗯。”

阿卡将信件放下,淡淡道:“參與這條神谕的傳遞、解釋過程的祭司有很多,除了大祭司,其餘也都是經驗老道的高級祭司。”

雅辛托斯一目十行地掃着信,皺眉:“按照他們對信衆的宣揚來看,他們是共同在場,親眼見證阿波羅降臨神谕者身上,說出這條神谕,他們再一字未改地轉述出來。”

阿卡颔首:“但奇怪的是,傳達了這條神谕之後,神谕者就突然身體不适,沒再在信衆們面前露面了。這段時間,神谕者都在德爾菲神廟的一個小房間裏做出預言,再由祭司們轉達給信衆。”

“……哈?”雅辛托斯有些啼笑皆非。

這幾天他還老想着,萬一真是阿波羅那邊出了岔子怎麽辦,結果看這個情況,還真是德爾菲內部出了問題?

真就不是什麽烏龍嗎?

他撓了下鼻子:“那神谕是怎麽在衛城裏散播開的,查到了嗎?”

“沒有,”艾芝歉疚地說,“對方做得太隐蔽,實在查不出源頭。”

帕爾在旁邊聽着,睜大眼睛。

什麽意思?斯巴達還派人去德爾菲查了神谕的事?

而且,怎麽聽這幾問幾答……好像是認為神谕有大問題?

他一時有些混亂。

他的确對神谕的正确性存有質疑,但并未質疑過神谕的真實性。

畢竟這條神谕是大祭司親口告訴他,并且安排他來傳達給斯巴達人的。臨出門前,大祭司還單獨拉着他私底下說了,這是在為他晉升準祭司積攢功績……

但,不管是神明現身,還是神谕者親口說出這個預言,都是大祭司一家之言,他沒有親眼證實。

反倒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神谕者正呆在神廟後殿的一個小屋裏,足不出戶。

人一旦開始懷疑,重新審視過往的點點滴滴,都仿佛在印證懷疑。

阿卡的目光劃向帕爾,突然開口:“神使似乎很困擾的樣子,要不要說出來一起參謀?”

小聲讨論的雅辛托斯幾人将目光齊聚在帕爾身上。

還沒開口,帕爾就在年輕國王的注視下,本能地挺直腰背,展現出自己最好的精神面貌:“我……”

他有點猶疑,這畢竟是德爾菲神廟內部的事,又僅僅只是他的一時懷疑,并不适合在一個陌生的城邦、當着這麽多異鄉人的面說。

但……斯巴達這邊似乎掌握了很多信息的樣子,或許他能借此印證自己的懷疑是否正确?

帕爾頑強地把持住最後一點理智:“能否屏退士兵?”

奧斯擺擺手,士兵們就立即行了一個軍禮,踏着整齊的步伐退出議事廳。

帕爾攥了下拳頭,斟酌着措辭道:“從哪開始梳理呢?我出生于德爾菲的一個貴族家族,家族世代都是德爾菲神廟的祭司。”

這在希臘各城邦都很常見,很多聞名遐迩的大神殿,裏面的祭司都是貴族出身,祭司的職位在家族中世襲傳承。

帕爾的神情逐漸痛苦:“在進入神廟,成為預備祭司前,長輩們就一直在告誡我,不要和神廟的大祭司來往,要保持警惕。但我始終認為,這是長輩們的偏見,畢竟我的家族和大祭司的家族曾有過過結……”

雅辛托斯:“……”

這表情怎麽就痛苦掙紮起來了,你這個情緒轉變速度有點豬飛猛進啊。

帕爾難受地說:“可進入神廟後,大祭司一直對我多般照顧。為我提供最好的條件,在發生沖突時總會偏向我,包括今天來斯巴達,也是他特地為我争取的機會。原本一個預備祭司并不能夠代替德爾菲傳達神谕的,他私底下跟我說,這是準備培養我,為我積攢功績,好為将來傳位給我做準備……”

現在想來,是不是還有另一個視角能解釋這些行為呢?

比如給他提供最優渥的物質享受,是為了一點點腐蝕他的品德,令他沉湎于奢靡貪婪;發生沖突時總偏向他,好令他傲慢蠻橫,與同神廟的其他祭司關系不恰;讓他來斯巴達傳達神谕……認真想一想,分明是大祭司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才故意丢給他的吧!

帕爾悚然不已,過往所認定的一切都在這一刻發生颠倒。

他突然想起自己站在衛城外時,看到工人們在砌蓋城牆,第一反應居然是鄙夷斯巴達是野蠻之地,而不是意識到以斯巴達強悍的軍事實力,砌蓋城牆後會變得更加易守難攻、牢不可破。

這樣的傲慢究竟是什麽時候培養起來的?明明他剛踏進神廟時,對家族祭臺發過誓,将忠誠于阿波羅,将神明的仁慈帶給信衆的啊!

帕爾抹了把臉,整肅神情,對雅辛托斯道:“講了這麽多,我也不忌憚和您露個底了。其實這些年,我的家族一直在暗處收集有關神廟祭司收受賄賂、扭曲神谕的證據,準備肅清神廟。”

他說到這裏,差點又忍不住一拍大腿:對了!就是這個!

難怪大祭司一直對他另眼相待,怕不是聽聞了這方面的消息,想把他當做一個突破口,看能不能套到情報,如果能把他也拐進收受賄賂的隊伍裏,他家族的努力不就不攻自破了?

帕爾忍住心頭掀起的驚濤駭浪,嚴肅地對雅辛托斯和奧斯道:“這些收受賄賂的祭司早已擰成一根繩,這些年積攢了不少人脈,如果再加上大祭司,恐怕很難掰倒。畢竟大祭司威信極高,又掌控着神廟的大小事務,他一開口反潑髒水,以我和我家族之力,勢單力薄,很難對抗他能號召來的兵力——”

帕爾的聲音響亮又堅定:“懇請兩位國王助我們德爾菲一臂之力,肅清德爾菲神廟中的蛀蟲!”

雅辛托斯:“……”

當初他聽他們阿波羅神殿的大祭司分析德爾菲有問題,也是這麽個心情。

這感覺就像明明在賽馬,你正緊張嚴謹地分析情報,結果敵方馬匹和我方馬匹突然一揭馬皮,露出野豬的真身,緊接着一通豬突猛進,連圍欄都給你沖破了。

他兄長在旁邊質疑地開口:“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是假?不是你不想被押去砌蓋城牆?”

帕爾大聲道:“我有信件作為證據!這些年,我家族截獲不少神廟祭司和外邦往來的信件,其中斯巴達的就有不少,很多都是大貴族寄來,要求祭司幫忙扭曲神谕,把有關要不要發起戰争的神谕都扭曲成要的。”

“……”奧斯本能地想繼續張口質疑,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打從自己擔任将領以來,每一次去德爾菲尋求占蔔,得到的結果都是“戰”,在他之前可從沒出現過這麽清一色的結果。

帕爾看奧斯的表情像是有戲,連忙追加籌碼道:“我願意代表二位向家族讨要這些信件!不論是操縱戰争想暗害将領、損傷斯巴達的利益,還是扭曲神谕,亵渎神靈,都是非常嚴重的罪責,憑借這些信件,二位可以嚴懲那些富得流油的大貴族……”

帕爾頗具深意地加重咬字,強調了一下“富得流油”。

雅辛托斯:“……”

他感覺這位神使可能和他們阿波羅神殿的大祭司會非常有共同語言。

他索性抱着手臂往後一靠,懶懶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借機放松一會。

這一通對話下來,他就光顧着無語了,但奧斯和阿卡還挺會引導,一唱一和恰到好處,完全沒有他出手的必要。

奧斯的提問終于接了地氣,回歸嚴肅:“要前往德爾菲,得跨越兩個城邦,遠渡海洋。帶着軍隊,怎麽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抵達佛基斯,然後侵入這個城邦,包圍德爾菲神廟?”

“扮成雇傭兵。”阿卡語氣平靜,“福基斯有個大奴隸市集,每天都會有雇傭兵從各個地方押解奴隸去市集上販賣,一艘船往往能裝下幾十甚至上百奴隸。商會和雇傭兵協會會在福基斯當地準備好武器盔甲,接應軍隊。”

奧斯都不由地将驚異的目光投向阿卡。

這大半年,他看阿卡天天蹲在斯巴達,還以為對方游手好閑,就是對他弟弟心懷不軌,誰知道商會和雇傭兵協會都被對方開到隔海相望的城邦去了?聽阿卡言下之意,好像在當地還挺有能耐。

他還沒說什麽,旁邊的元老們已經在審視阿卡的可信度和威脅性,但仍是禁不住成功的誘惑:這可是個大好機會!

如果能成,德爾菲神谕者将會欠斯巴達一個大人情,而這份肅清德爾菲神廟好名聲,也會傳遍希臘,再加上奧斯之前獲得的奧林匹克桂冠,對于斯巴達建立外交極其有利。

這機遇,說千載難逢也不為過,那什麽狗屁神谕還說神明厭棄陛下,厭棄個屁!分明是眷顧死了!瞅瞅這好運!

元老們雖然仍舊繃着臉,卻各個紅光滿面,要不是斯巴達一向吝啬于展現情緒,他們此時恨不得親雅辛托斯一大口。

奧斯忖度片刻:“可以。我會親自率兵。”

這場仗是必打的,那什麽狗屁神谕就放在這裏,他不對神廟發兵,那就是神廟借機號召其他城邦對斯巴達發兵。

不如先下手為強,他們還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是為了肅清神廟,站在正義的一方。

雅辛托斯卻站起身,懶洋洋地摁住奧斯的肩膀:“我帶隊。士兵全部挑平民或混血出身的。”

黑勞士、邊民出身的青年還沒通過試煉,他不可能帶沒有經驗的兵。

全挑平民和混血出身的士兵,能保證軍隊上下都和他是共同利益體,沒人會希望他死。

他親自率軍,會讓這些士兵處于破釜沉舟的境地——只有打勝仗,才能将雅辛托斯平安地護送回斯巴達,輸了,雅辛托斯就直接交代在德爾菲。

除此之外,雅辛托斯也是為了防止另一種可能——阿波羅那裏确實出了岔子,有神明幹預這件事。

如果真是這樣,他帶兵去德爾菲,實在不行還能獻祭自己,而不是讓兄長領着斯巴達大軍白白折在德爾菲。

他必須考慮到所有的可能性,做好最壞的打算。

奧斯眉頭一皺:“不——”

後面的“行”還沒說完,奧斯猛地一睜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向雅辛托斯,随後頭往邊上重重一沉,昏迷過去。

雅辛托斯在元老們震驚的瞪視中收回搭在奧斯肩膀的手,轉了下手上的指環,将刺收回戒指中:“放心,一點點迷藥。”

“……不是,”元老們開始發慌,只恨老鐵達列怎麽剛好今天不在,最能罵人的偏偏缺席,“您沒帶過兵!”

雅辛托斯安撫:“誰都有第一次。不試試,怎麽知道會不會逝世?”

“……”元老們一陣窒息,他們才感覺自己快要逝世了,可恨老克桑那夥人在內戰時挑斷了他們手足筋,即便現在痊愈,也無法用武力強制年輕的國王冷靜下來了,“那您考慮過要怎麽和奧斯陛下交代嗎?”

雅辛托斯一臉淡定:“考慮過。告訴他戒指是阿卡給我準備的。”

阿卡:“???”

你良心呢??

·

佛基斯,德爾菲神廟。

已經入夜,大祭司端着水和食物,像模像樣地敲了敲神谕者的房門,語帶擔憂:“您今天還不用餐嗎?”

木門傳來“咚”的一聲,顯然是裏面的人抓起什麽砸了一下門,神谕者蒼老沙啞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滾。”

“您何必如此呢?”大祭司勸說,“那位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神明,明明就是阿波羅殿下,為什麽您非要說不是,還當面質疑祂的身份,引得祂發怒,将您關在此處?”

神谕者冷笑:“我看你是氣恨那位神明明明都已經發怒,卻不打算殺了我,掐滅了你取而代之的野心吧?”

如果不出這檔子事,她還真被大祭司裝出來的無欲無求、善良溫柔所迷惑,但現在,她已經看透了對方的野心。

神谕者作為阿波羅的傳話人,算是離太陽神最近的存在,阿波羅在她耳邊傳遞各種智慧的預言時,也曾夾雜過一些瑣碎的、和凡人一般的煩惱抱怨。

她比誰都清楚,阿波羅絕不可能傳下神谕,表示“厭惡雅辛托斯”,甚至要那位年輕的國王死。

她是阿波羅的神谕者,只對阿波羅忠誠。不論那位僞裝成阿波羅的神明是誰,哪怕是阿波羅的親姐姐月神阿爾忒彌斯,也無權為阿波羅做決定。

大祭司在門外又勸了幾句,無奈地搖搖頭,将餐托遞交給旁邊的預備祭司手中:“看,她就是這麽固執。不願意替神明傳聲,還扭曲我的好意,到底是年紀大啦!人老了,總會糊塗的。”

預備祭司連忙恭維:“沒錯,如果不是知道門內的是神谕者,我差點以為是哪裏來的瘋婆子。哪有您這樣得體寬容。”

大祭司極為滿意地笑了一下,視線掃向神谕者的房門,神情又變得有些陰沉。

明明頂撞成這樣,明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才是站在神明那邊的人,為什麽神明仍然不願處死這個老婆子,卻要他好好照顧?

算了,不想這些沒用的事。

照這老婆子的年紀,再這麽絕食幾天,估計也該下去見卡戎了。

大祭司開解完自己,邁開步子,往中庭走,準備欣賞一下月下庭院:“帕爾呢?有消息了沒有,這麽長時間,早該夠他一個來回了。不會折在斯巴達了——”

“轟!”

一聲沉悶而震耳的撞擊聲,從前庭傳來。

不等吓了一跳的大祭司找回思緒,新的撞擊聲接踵而來:

“轟!”

“轟!”

“咔嚓!”

是高而厚實的神殿大門被撞裂的聲音。

帕爾的聲音緊接着傳來:“陛下!這邊!”

火把連綿,強橫地趕走了德爾菲神廟的夜色,士兵們穿着盔甲,從大門中不斷湧入。

這些平民、混血出身的士兵,能從戰場上活到今天,哪一個不是戰功累累、經驗豐富,那雙雙眼睛從頭盔縫隙中望來,駭得人對視間就仿佛嗅到了鮮血腥味。

大祭司吓得差點平地一摔,也顧不上維持什麽風度假相,掉頭沖向後殿,對着“阿波羅”離開前給他的信物瘋狂祈禱:“神明啊!求求您救救您最忠實的信徒!有忤逆神明者率軍闖進德爾菲神廟!”

奧林匹斯山上。

阿爾忒彌斯正和又在鬧着要出去的阿波羅吵架,腰間的挂墜突然一亮,裏面傳來大祭司慌亂的聲音:“求求您快來!救救神廟!救救您的信徒!阿波羅啊!他們打進來了,紅披風,紅披風,是斯巴達的軍隊!!”

阿波羅瞬間撲上屏障:“雅辛!是不是雅辛?”

他激動完,突然一頓,“——哦不是吧!?你們居然把他引到了德爾菲??”

艹,德爾菲神廟可是他的大本營啊,他的小金庫啊,啊!!!!

沒了,什麽都沒了……阿波羅失魂落魄地往後退了兩步,一下跌坐在地。

他的小金庫,他的大神殿,嗚嗚嗚……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坑弟的姐姐!

阿爾忒彌斯還當阿波羅是因為擔心雅辛托斯的安危,才表現成這樣,怒極反笑道:“你的小情人好大的膽子啊,都敢打上你的神廟,你對此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阿波羅叉開着兩條腿,坐在地上,聞言動了動身體,幽幽擡頭,望向親姐,“有,你記得,一定要讓他哭。”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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