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半夜三更,京城百姓都早已歇下,誠王府內也是一片寂靜,王府外牆根處響起悉悉簌簌的動靜,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拖着另一道黑影沿着牆根悄摸着往前走。

過了一會兒,陰影處響起謝蘭止的聲音:“三兒,你聽聽裏面有沒有動靜,是不是都睡了?”

覃晏是練過武的,耳力自然過人,但誠王府那麽大,他站在牆外也不可能把所有人的氣息聲都辨認清楚,只能聽個大概:“應該都歇下了,不如我直接進去看看,确保王爺真睡了再帶你進去。”

“不行!”謝蘭止一口回絕,可憐兮兮地朝左右看了看,“你不能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

謝蘭止白天就把侍從全都打發回府了,他自己則仗着有覃晏這個武林高手護着,愣是在外面游蕩到天黑,古代的夜跟現代的夜完全不一樣,要沒個人陪着,這麽靜悄悄的還不把他吓個半死?

他慫得這麽明目張膽理直氣壯,覃晏當然不忍心抛下他,只好放棄最便捷的法子,跟着他沿牆根溜了半圈,一直走到離他所住小院最近的牆根處才停下來。

謝蘭止貼着牆裝模作樣聽了片刻,壓低聲音說:“你帶我飛進去!”

覃晏點點頭,将他打橫抱起,二話不說就飛上牆頭。

謝蘭止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覺得哪裏不對,一時又想不起來哪裏不對。

覃晏站在牆頭低聲說:“你屋子裏點着燈,有人在裏面睡着了。”

謝蘭止混不在意:“肯定是阿福,走,我們進去。”

覃晏點點頭,帶着他飛身而下,輕飄飄落在他屋門口,将他小心翼翼放下來。

謝蘭止在外晃一天累得不輕,腳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将門推開,進去後壓低聲音喊:“阿福,阿福,有熱水嗎?”說着走進內室,一看坐在裏面撐着頭打瞌睡的竟然是誠王,吓得扭頭就跑。

誠王讓他喊醒,瞬間恢複精神,站起身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來人!給我把這個忤逆子抓起來!”

覃晏也驚到了,不禁暗暗懊悔,最近風平浪靜的,都将他養出惰性來了,竟然大意至此。

一時間王府各處都亮起燈,護衛們紛紛趕來,拿繩子的拿棍子的拿各種家夥什的,齊齊沖着謝蘭止圍過來,謝蘭止吓得抱緊覃晏:“三兒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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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晏不好明着得罪誠王,不能跟護衛們硬碰硬交手,又不能真帶着謝蘭止私奔,更舍不得讓謝蘭止真被抓過去綁起來,為難之際只好一把将謝蘭止抱住,帶着他突出重圍飛躍牆頭。

謝蘭止趴在他肩上對着下面的一衆護衛扮鬼臉:“略略略略……”

誠王氣得冒火:“給我追!”

一時間王府裏雞飛狗跳,護衛們全都出來圍攻覃晏,覃晏又不敢下狠手,以少敵多難免落于下風,好在體力夠好,就扛着謝蘭止狂奔,指哪兒跑哪兒。

覃晏一向循規蹈矩,沒料到有一天竟然在別人家裏扛着別人的兒子拔足狂奔,這麽出格的行為簡直突破自己的想象,不過想想還挺刺激的,覃晏心裏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欣喜,只是這欣喜還沒來得及擴散開來就被謝蘭止一巴掌拍回去。

謝蘭止在他背上拍拍,豪氣幹雲道:“好哥們兒!夠義氣!”

覃晏:“……”

謝蘭止仗着有人撐腰,又沖誠王喊:“爹,您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幹什麽呢?要真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就去納個妾養個外室嘛!”

誠王氣得頭頂生煙,從護衛手裏搶過一根棍子,怒氣沖天的追過來:“孽子!孽子!”

謝蘭止吼:“快快快!老頭子追過來了!飛到荷花池那頭去!”

覃晏生怕誠王氣出個好歹來,無奈道:“你少說兩句。”

誠王氣喘籲籲地追到荷花池另一頭,謝蘭止又催着覃晏飛到涼亭頂上,誠王追不動了,扔下棍子從護衛手裏搶了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這下可把所有人都驚到了。

“王爺!”

“王爺冷靜啊!”

“王爺萬萬不可!”

覃晏驚得不敢動彈,謝蘭止也吓得不輕,連忙從覃晏身上跳下來:“哎哎哎?爹!沖動是魔鬼!生命誠可貴!您可千萬別老糊塗做傻事啊!再說我不就是出去打了個廣告嘛,多大的事啊至于嗎?以前我整天逛窯子你都不管,現在這都什麽針眼大的破事,怎麽就把您氣成這樣了?”

誠王臉紅脖子粗,提着刀走過來:“今時不同往日!以前不管你是為你好,現在管你也是為你好!”

謝蘭止吓得連連後退:“別別別過來!我真沒犯什麽大錯啊,怎麽什麽都是你有理,你講點道理嘛!”

“你再退一步試試!”誠王再次提刀橫在脖子上。

謝蘭止:“……”

誠王吩咐左右:“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把這個不孝子綁起來啊!”

護衛們立刻圍過來。

謝蘭止慌張地朝覃晏投去求助的眼神,覃晏進退兩難,只好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鄭重道:“我不會讓你挨打的!”

有他這句保證,謝蘭止稍稍放心,最後一臉委屈地讓護衛們捆了個結結實實。

誠王親自将他押到祠堂,将他扔到地上,自己則去給列祖列宗上了幾柱香,對着牌位好一通忏悔。

“是我管教不嚴……是我的錯……”

謝蘭止聽得一陣唏噓,其實誠王挺慘的,膝下二子一女,大兒子小時候墜馬醫得遲成了廢人,小兒子整日流連煙花柳巷,成了纨绔,女兒從小入了江湖門派,差點被個人渣騙親,如今一大把年紀了還待字閨中,也不知是不是不想出嫁了,可憐誠王一大把年紀,連個孫子都沒抱着,整天只能遛鳥為樂。

誠王對着列祖列宗忏悔完,轉頭就變了臉:“來人!家法伺候!”

卧槽!

謝蘭止頭皮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收回所有同情!

有王爺下令,底下的人再猶豫也還是把謝蘭止架到了條凳上,謝蘭止吓得小臉煞白:“啊啊啊啊啊啊——疼啊——”

誠王怒道:“還沒打呢,喊什麽喊?”

謝蘭止不管他,用撕破喉嚨的聲音大喊:“三兒救我啊!我要被打死啦!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

“以前是我疏于管教,從今日起,做爹的不能再縱容你胡鬧下去!”誠王咬咬牙,“給我打!”

護衛們戰戰兢兢舉起板子,謝蘭止瞪大眼看着頭頂落下的陰影。

門“砰——”一聲被人撞開,總管跌跌撞撞沖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子吐血了!”

誠王臉色大變:“怎麽回事?”

“興許是急着治病,吃藥吃猛了,王爺您快看看去吧!”

誠王手都抖了,慌亂之下也顧不上謝蘭止了,拔腿就往外跑。

謝蘭止瞪着地面喘粗氣,半晌後氣若游絲道:“好險……”

“蘭止,你沒事吧?”覃晏從外面跑進來,蹲在他身邊為他松綁。

謝蘭止一臉後怕:“沒事沒事,你快去看看我哥,他吐血了。”

覃晏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沒事,假的。”

謝蘭止眨眨眼,扭頭看他:“昂?”

覃晏将他扶起來:“你兄長服了我給他的藥,脈象會有咳血之症,但他吐的是假血。”

謝蘭止愣愣看着他,臉色精彩紛呈。

覃晏讓他看的不自在:“怎麽了?”

謝蘭止猛地一拍他肩膀:“三兒你行啊!學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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