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蘭止的馬車廣告連打三天,在京城已是家喻戶曉,一時間意動者無數,可惜誠王雖是個只有爵位手無實權的閑王,但好歹也是正經皇室出身,一般人還真不敢敲開王府大門去找謝蘭止報名。

謝蘭止也怕誠王再怒火攻心家暴自己,就趕緊跟覃晏借地方:“你們城東分館那兒還有空地方沒?有的話騰點出來借我用用。”

覃晏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有!你要臨街的還是裏面一點的?”

謝蘭止想了想:“報名的話,臨街方便點,就臨街吧。”

覃晏一口應下,轉頭就回去為他做準備了。

謝蘭止也沒閑着,又匆匆畫了十來幅畫,跟官府打過招呼後就安排人帶着這些畫離開京城前往各個驿站。

沒多久,往來官員客商在驿站落腳時都驚訝得發現那邊多了一幅醒目的巨大海報,這在現代都快被淘汰的廣告方式在古代可是新鮮得很,任誰看了都要眼前一亮、啧啧稱奇,于是沒多久,謝蘭止要“廣招模特兒繪制驚天畫作”的消息就傳遍天下。

數日後,城東流雲醫館旁邊多了一間小院,院門大開,門口天沒亮就排起了長隊,謝蘭止專門請了個書生坐那兒登記,要求書生将報名者的姓名、籍貫、家庭情況、體貌特征、所做行當等各條各項都清清楚楚記錄下來。

覃晏有些不解:“何必如此大費周折?想畫什麽樣的人,我去幫你找就是了,眼下才一天就有這麽多報名的,篩選都要花費不少時間。聽說其他州縣也有不少人在趕來的路上,那得登記到什麽時候?”

謝蘭止凝淚望天:“我沒想到謝蘭止的影響力會那麽大……說好的古代消息閉塞呢?”

覃晏:“……”

謝蘭止一臉悲怆:“說好的古人思想保守呢?為什麽他們對新鮮事物接受得這麽快?”

覃晏:“…………”

過了一會兒,有小厮捧着一大摞報名冊進來:“小公子,外面的人實在太多,報名的冊子都快擺不下啦,小的先送這些過來,您先慢慢看着?”

謝蘭止收起情緒:“行,放桌上吧。”

小厮放下冊子,喜滋滋地轉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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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止眯了眯眼:“等等!”

小厮忙回頭:“小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謝蘭止搖開折扇,對着他上下一通打量:“什麽事這麽高興?說出來讓公子我也跟着樂一樂?”

謝蘭止待下人寬厚,小厮對他也不陽奉陰違,忙從袖子裏掏出鼓鼓囊囊的荷包,笑嘻嘻道:“不瞞小公子,外面來求畫的大多是富家子弟,他們是慣會打賞的主,一個個都往小的手裏塞銀子,讓小的在公子面前提一提他們的名字,小的推辭不過……”

謝蘭止好奇地伸手去他荷包裏翻了翻:“不少啊!都有哪些人跟你打點了?”

小厮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報了一串人名:“李相府的李三公子、王侍郎家的王小公子、林将軍的胞弟、城西吉祥金鋪的許掌櫃……”

謝蘭止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擺擺手催他走:“行了行了,不用說了,你該幹嘛幹嘛去。”

等小厮走了之後,謝蘭止開始翻看面前的一堆報名冊,邊看邊拿筆勾勾畫畫,覃晏在一旁幫忙,兩人篩選了好一會兒,最後終于定下來一個。

“就他了!”謝蘭止在那人的名字上拍了拍,“林鎮,林将軍的胞弟,年紀輕輕就上過戰場,跟文人不一樣,跟江湖俠客也不一樣,很有代表性,等畫完了再采訪他一下,到時候做成文字記錄一起展覽,應該很有話題度。”

覃晏忍不住犯嘀咕:“這位林小将軍是剛從邊疆回來的?一回來就趕着報名,怎麽瞧着比文人還熱情呢?”

謝蘭止混不在意:“管他呢,可能比較自戀,就像現代人喜歡拍照一樣。”

覃晏總覺得哪裏不得勁:“……哦。”

謝蘭止讓人去外面傳話,沒多久就有小厮領着人走進後院:“小公子,林小将軍來了!”

不等謝蘭止開口請人,門外面就響起重重的腳步聲,緊接着門簾掀開,一個身材魁梧、眉目周正的年輕男子大步走進來,用低沉又中氣十足的嗓音激動喊道:“蘭止!”

這位應該就是林鎮了,謝蘭止忙站起身拱手行禮:“林小将軍……”

林鎮不等他說完,沖上去就給了他一個熱情的熊抱。

謝蘭止瞪眼:“???”

覃晏:“!!!”

上陣殺敵的人就是不一樣,謝蘭止感覺快被勒得透不過氣來了,忍不住咳了一聲艱難道:“這位兄臺,麻煩你……松手……”

林鎮沒松手,反而越抱越緊:“蘭止,我想死你了!之前我遠在邊疆,聽聞京中變了天,擔心得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生怕你受到牽連,現在看你好好地站在這兒,我總算放心了。”

謝蘭止:“???”

原來是老熟人?

“蘭止,你可曾想我?”林鎮說着擡起謝蘭止的下巴,臉湊過去,眼看一記熱情奔放的親吻就要落下。

“你做什麽?!”覃晏沉着臉沖過來一掌拍在他肩上,另一手迅速将謝蘭止護在身後,憤憤道,“請林小将軍自重!”

林鎮猝不及防被他一掌打翻在地,愣住。

覃晏扭頭看謝蘭止:“你沒事吧?”

謝蘭止俨然受到巨大沖擊,懵懵地搖了搖頭,不确定地問:“他剛剛……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覃晏一臉憤恨地點頭:“嗯!”

林鎮回過神來,站起身對覃晏怒目而視:“你是何人?敢管我林鎮的閑事!”說着就揮拳而來,虎虎生風。

覃晏不喜逞兇鬥狠,輕巧避開他的進攻。

林鎮看他一派風輕雲淡,更是怒火中燒,一拳一腳接踵而來。

覃晏看他得寸進尺,不得不擡手格擋,義正嚴辭道:“林小将軍好威風,在別人家中大動拳腳,果真是在外面野慣的,粗野無禮,教化不通!”

林鎮氣炸了,一腳踹爛旁邊的桌子:“爺爺我在外出生入死,豈容你這小白臉出言羞辱!會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敢跟你爺爺叫板!今天就讓你嘗嘗我奪命刀的滋味!”說着拔出腰間佩刀就朝覃晏砍過來。

謝蘭止臉都白了,顫着嗓子大喊:“護衛!護衛!”

護衛還沒沖進來,林鎮的刀鋒卻已直抵覃晏面門,看覃晏紋絲不動地站在那兒,謝蘭止吓得腦子裏一片空白,想都不想就撲過去。

“叮——”一枚銀針自覃晏袖中飛出,直擊迎面而來的刀鋒,竟硬生生将那氣勢淩厲的大刀劈開一條裂縫,火光四射,裂成兩半的刀“哐當”落地。

被抱着轉了一圈落到安全之處的謝蘭止越過覃晏的肩膀看到那一幕,驚得瞪直眼張大嘴:“……”

流雲醫谷的功夫很厲害他是知道的,但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厲害!

他用崇拜又羨慕的眼神看着覃晏:“三兒,你太牛逼了!”

覃晏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本就有點薄的面皮立刻浮起一層緋紅。

旁邊因寶刀被毀而震驚的林鎮看他們眉來眼去,大受刺激,傷心又悲憤地對謝蘭止說:“你方才第一個就選了我讓我進來,我以為……我以為 ……想不到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謝蘭止:“???”

林鎮越想越痛苦,又舍不得責備他,就将一腔怒火轉向覃晏,赤手空拳就要繼續跟他決鬥:“小白臉!我跟你拼了!”

覃晏臉上忽現恍然之色,忙伸出手:“等等!”

“啊啊啊啊啊!”林鎮目眦欲裂地沖過去。

覃晏伸出兩根手指。

林鎮的怒吼聲戛然而止,人也忽然定住了身形,他瞪着一雙虎目,嘴巴僵硬地一開一和,憤怒道:“你幹什麽!你們江湖人只會耍暗招,陰險狡詐!”

“林小将軍你誤會了……”覃晏一反之前警惕憤怒的神色,好言好語地想要解釋,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這該怎麽解釋?此謝蘭止非彼謝蘭止,根本沒辦法說清啊!更何況剛剛林鎮差點兒親了謝蘭止,他明明知道內情卻還是一時怒急攻心忘了這茬,要是真把真相告訴林鎮,人家怎麽可能相信?再說這種事輕易也說不得啊……

林鎮看他這麽一副忠厚老實的為難樣,氣不打一出來,眼珠子費力地轉向謝蘭止:“蘭止,你莫要讓他騙了!這小白臉剛剛還對我不假辭色,這會兒又裝無辜,一看就心術不正!”

謝蘭止這會兒也氣呼呼的:“閉嘴!我不想給你畫畫了!你走!”

林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臉憤懑痛苦:“為什麽!就為了這個小白臉?!”

謝蘭止毫不否認:“對啊!你走!”

林鎮一臉痛苦地看着他。

覃晏老好人的心态發作,将謝蘭止拉到旁邊如此這番地提醒了一通,謝蘭止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個冒牌貨,他一臉“卧槽”地看着覃晏,低聲說:“怎麽辦?他真是那個謝蘭止的相好?那……那其實是我破壞了人家的姻緣啊……他好像也沒做什麽錯事啊……”

覃晏嘆口氣:“你也不想的,這事誰都沒錯……不過,再給他畫畫确實不合适……”

謝蘭止想到林鎮差點“吧唧”下來的嘴巴,頭皮發麻,不由揉了揉臉,擠出一道僵硬地笑容,轉身走到林鎮面前客客氣氣道:“林兄,你誤會了,我叫你進來本就不是為了畫畫,是想跟你敘敘舊,你看現在人也見了、舊也敘了,我還有不少事要做,不如你先回去,我該日再登門拜訪?”

林鎮一臉絕望地看着他,半晌後用破釜沉舟的語氣道:“你不給我畫,我就将你在我身下輾轉承歡的事說出去!”

覃晏、謝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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