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倒黴小蔣綠油油
許易拿着手機要去洗澡,蔣勁誠坐在小桌子上收衣服,手下有條有理,好像什麽都不在意,突然出了聲,“你剛剛在給誰打電話。”
“你有完沒完?我說了就一個朋友。” 許易不耐煩地要走。
“手機給我看看行嗎?” 蔣勁誠罕見地堅持,他很少提要求,無論是對誰。
“沒什麽好看的,你想看什麽?”
“你在給誰打電話?” 蔣勁誠聲音發抖,很是可憐。
“蔣勁誠你沒完沒了是吧,你大晚上犯什麽病?” 許易發了火,将手上的衣服往地上摔去。
蔣勁誠習慣了,這半年許易經常朝他發火,一發火就摔東西。
許易确實沒有出軌,但他的聊天記錄并不清白,蔣勁誠以前從來沒要看過。
蔣勁誠眼眶泛紅,他穿得不多,早就凍僵了,此刻只覺得牙根打顫,渾身難受。
許易背對着他坐下,像是終于想到了說辭,“就一個學長,跟我讨論工作的事,他給了我不少職業規劃上的建議,還給我內推到了四大,你大概不知道,在外省,要異地,怕你多想才沒給你看的。”
“我可沒答應啊,我是為了誰啊,你還在這裏跟我鬧。” 許易很少哄蔣勁誠,因為蔣勁誠很好哄,許易才是一向是被哄的那個。
許易自以為掩藏得很好,可是他被蔣勁誠放在心上五年了,他什麽樣子蔣勁誠沒見過,他回家之後就再也沒有跟蔣勁誠對視過。
蔣勁誠确實還是個不值錢的老樣子,他不知怎麽想的,着急忙慌地翻開抽屜,掏出那對選了很久的鑽戒。
“許易,我,我不知道我們最近怎麽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你願意的話,就戴上這個,雖然我們沒法登記結婚,沒有法律保障,但我會加倍對你好。等我們攢夠了錢,買了房子,我們就去國外領證。” 蔣勁誠很少說這麽長的話,他明明沒有打算今天拿出來,他明明想安排一個更浪漫更珍重的場合。
許易眼眶也紅了,卻一直沒有說話。
“我家裏情況你也知道,你也沒家能回,我們相依為命,好不好。” 蔣勁誠舉着絨布盒子的手在抖,許易垂下眼睛,沒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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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勁誠感覺自己走到了懸崖邊上,等着許易推他下去。
許易拿過蔣勁誠手裏的戒指拽着,像是想說什麽。
他長相清俊惹眼,進入社會的短短半年,享受了很多外貌和單身人設帶來的福利。他享受被人誇贊追求,他維持着一些無傷大雅的暧昧關系。
他确實沒有出軌,沒有亂七八糟的肉體關系,他只是不想失去暧昧背後的虛榮和紅利。
他會戴着鑽戒出門嗎?還是出門摘下收起來,回家再戴上?
他以後會一直跟蔣勁誠在一起嗎?可是就算他們省吃儉用,也只能在郊區買很小的房子,連個像樣的代步工具都沒有。
他會将蔣勁誠介紹給同事嗎?他是寒門貴子,自卑也自負,他自己已經在圍城中相形見绌,又哪來的勇氣将更不堪的蔣勁誠公之于衆。
這些,他說得出口嗎?
他的猶豫,蔣勁誠看在眼裏。
蔣勁誠是個孤注一擲的賭徒,他賭輸了,面子,裏子都丢了。
他還是舍不得許易為難,語氣輕快地打圓場,“你先拿着,我随口說的,你去洗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別睡太晚。”
許易将戒指放在桌角,輕輕嗯了一聲,撿起地上的換洗衣服。他避免與蔣勁誠的目光交流,他不敢看蔣勁誠的眼睛。
他需要點時間。
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蔣勁誠聽得清清楚楚。房間實在是太小了,進門的過道,左手衛生間,右手廚房,前面隔了扇推拉門,推開就是十幾平的小房間。
蔣勁誠恍惚想起以前。他原先住的地方更小,廚房和衛生間還是公用的。冬天的晚上,許易洗了澡不愛套很多,總是喜歡快步從外面跑進來鑽進被窩,凍得他一激靈,這個時候他會緊緊地把許易抱在懷裏。
他确實很土,感到幸福的時候就喜歡暢想未來。他總跟許易說,他一定好好賺錢,他會讓許易過上好日子。
最初的時候,許易會感動地來親他,後來許易的回應逐漸漫不經心,再後來,是煩躁。
現在,是猶豫。
猶豫要不要放棄他,猶豫要怎麽從這段關系裏抽身。
當年兩人一起從落後的鄉村出來,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今天,好像也只能到今天為止了。
他沒有本事,是他不配,何必叫人為難呢。
他以前就知道自己配不上許易,所以即便有時候被冷言冷語傷着,也只想着掏心掏肺對許易好。他多付出一些,總會多得一些回報,即使不對等。
他的行李,收起來很快,只有半個行李箱,這麽多年,他給自己買的東西寥寥無幾。
因為他很愛他,連分手都不舍得對方提。
愛情真的讓人傷筋動骨,不是他這種人該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