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想了解一下标記清除手術

十一月的一個下午，在A市上流人士之中頗為有名的一個私人診所內，蘇楊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雙手，表情凝重。

醫生端着兩杯咖啡在他對面坐下，一杯放在蘇楊面前，她微笑說：“蘇先生今天過來，是想做檢查還是咨詢？”

“咨詢，然後如果可以的話，順便預約。”蘇楊喝了一口咖啡：“我聽說最近出了一種可以清除标記的手術。有什麽副作用嗎？跟我說說。”

醫生表情變得有些不太好看：“标記清除手術？首先我需要告訴你的是，因為這項技術是最頂尖的醫學，需要花費大量的……”

蘇楊擺了擺手：“錢無所謂，我也有時間。說後遺症就行了。”

醫生聲音一停：“那我就直說了。标記清除手術可能會讓您的腺體受損，以後或許再也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标記了。”

蘇楊點頭：“可能性有多少？”

醫生說：“百分之五十，這是官方數據。但是對于個別人，可能高達80%。所以如果您跟您先生之間矛盾并沒有這麽深刻的話，我這邊建議您還是……”

蘇楊打斷：“那就預約這周六吧。你們醫院可以做這場手術嗎？”

…

填完預約信息，又寫完了保證書，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A市地處北方，十一月已是隆冬。蘇楊出來的時候，天空中飄着細碎的雪花，落到身上也留不住，稀稀拉拉的化成水，打的人頭頂濕了一片。

蘇楊不喜歡這種天氣。

更不喜歡自己現在的心情。

他掏出手機，給通訊錄置頂的那個名為“簡池”的聯系人播出了一個電話。

沒過多久，電話接通。對面響起了男人低沉又冷漠的聲音：“有事？”

“就是通知你一聲，離婚協議我已經打印好了，晚上你回來一趟，把字簽了。”蘇楊停頓了一下：“還有，我今天去咨詢了一下标記清除……”

“咔嗒——”

話沒說完，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挂斷的聲音。蘇楊剩下的半句卡在了嘴裏，最後自嘲的笑了笑，将沒說完的老老實實吞回了肚子。

這個世界很不公平。标記這種東西，只會在Omega身上有所體現。簡池是個Alpha，他不需要清除标記，他自然也沒必要來聽他廢話。

蘇楊深吸了一口氣，讓空氣裏的冷意沖擊的自己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然後上車發動。忙完了自己的事情，現在他該去接他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女兒回家了。

女兒名字叫做簡雯，是他和簡池的女兒。也是他們當初結婚的直接原因。

過去的一路上，蘇楊的心情都是無比的煩躁。等到了學校門口，看到了穿着淡黃色羽絨服的簡雯時，他擰了一路的眉毛，終于稍微的放松了一點。

下車過去，跟陪同着簡雯一起等待的老師道了聲謝，然後蘇楊拉着簡雯的手，将他帶回的車裏。

“今天晚上回家吃，我給你做點兒喜歡的菜，”蘇楊說着，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晚點兒的時候，你爹可能會回來。如果想見他的話，今天可能不能再睡得那麽早了。”

小簡雯長得和蘇楊很像，大眼睛小鼻子，配上還尚且有些嬰兒肥的小臉，是怎麽看怎麽可愛。然而聽到蘇楊的話後，這張小臉卻立刻皺成了個包子，她說：“我不想見到他，我今天吃完飯就要睡覺。”

蘇楊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猶豫了一下，還是勸了一聲說：“他再怎麽樣也是你爹，我覺得……”

“我爹只有你一個人，我爸爸也只是你一個人。”小簡雯皺着眉毛，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過去，眼眶裏面已經有淚水開始打顫。她說：“就只有你一個人，我不認識他。”

蘇楊嘆了口氣。

這次沒有再繼續勸了。

簡池這人确實是太冷了，冷到這麽些年過去，他對自己這樣也就罷了，可就連簡雯這個親身骨肉，在她眼裏好像也是他的障礙一樣，六年沒有給過一次好臉，更不用說別人家裏的那種溫馨甜蜜父女情深了。

車子一路開回家，父女倆都沒再說話。

等下了車，小簡雯突然朝着蘇楊跑過來，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腰，小孩子哭了起來，她說：“爸爸你別難過，就算他不在，雯雯會一直陪着你啊。”

蘇楊心頭一軟，摸了摸簡雯的腦袋。努力扯出了一個微笑：“我不難過。”

“你騙人！”簡雯說：“你明明都快哭了。”

蘇楊沉默。

五年來，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這世上對他最了解的人，可能也就是這個小孩子了。

他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手機卻先一步響了。蘇楊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瞳孔突然就縮緊了一下。

簡池。

他這是打算提前回來簽協議了？

蘇楊心裏想着，點擊了接通。沒想到對面傳來的是一個他從來都沒有聽過的聲音，背景音有些嘈雜，那個男人問道：“您好，請問是簡池先生的親人嗎？這裏是中心醫院。”

等蘇楊帶着簡雯趕到的時候，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按照那個醫生剛剛告訴他的，簡池加班的時候，他所在的辦公室天花板發生了小範圍的坍塌。而這個坍塌導致的唯一受害人，就是簡池。

醫生說他的情況有些複雜，要等家屬過去之後再說。而蘇楊一路到了醫生的辦公室後，講明了自己的身份，對方臉上就立刻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您是簡池先生的愛人，對吧？”醫生嘆了口氣：“簡池先生這次傷到了大腦，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可能會出現一些後遺症。”

蘇楊點頭：“失憶？”

“那倒不至于。”醫生搖頭：“可是他以後，可能會對您……比較冷淡。”

他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怎麽可能更冷？

蘇楊在心裏苦笑。

然後他就聽到醫生繼續補充說：“他現在對周圍事物的感知出現了一點問題，尤其是在情感方面，就比如他以前很愛您，現在可能會對您很冷。但是我希望您不要因為這種原因和他産生什麽隔膜，這種病症是有先例的，可以通過醫療手段恢複。所以我希望……”

“你等一下。”蘇楊打斷：“如果是他以前很讨厭的人呢？”

醫生愣了愣，然後說：“那……他現在可能會很喜歡。”

蘇楊笑了：“我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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