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不住興奮的撲到墨昔塵身旁,“師傅,你傷愈了麽?沒事了麽?”

墨昔塵不着痕跡的避開,沉悶的“嗯”了一聲。

林若惜絲毫不以為忤,原本墨昔塵就不多話,相處久了自然也就習慣了,她來來回回的在墨昔塵旁轉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問:“師傅你何時回來的?”

墨昔塵答道:“早幾天已經到了。一直跟在後面,玉卿衣不讓我出現。”

“啊,你們居然一直瞞着我。”

墨昔塵睨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打算多做解釋。林若惜得了沒趣,也只好回瞪了一眼,等着玉卿衣出現。

果不其然,這裏正是玉卿衣與墨昔塵約好相見的地方,甫一看到林若惜正與其兩相不言的待在竹林裏的時候,玉卿衣微微一愣,關切的問:“方才沒有受傷吧?”

林若惜這才想起自己一路跟緊墨昔塵,居然忘記了自己足踝的疼痛,“哎喲”一聲嬌呼後,坐倒在地上。玉卿衣忙慌上前,握住她的左腳,淡淡的看了眼墨昔塵,對方立刻會意轉身,她才解開輕行衣下的綁腿,『露』出一節白嫩如玉的肌膚。

只見足踝處一道明顯的紅痕,已然是滲出血來,輕輕一觸林若惜就疼的蹙緊眉頭,很顯然是像被利刃劃破的,玉卿衣讪笑一聲,“累的你受了傷,真是玉卿衣之過。”

“是我。查探數日居然沒發現這處暗設。”

林若惜見墨昔塵如是說,也猜到他雖然已回來,但也要避開林楓幾人,畢竟這等事情即便是再信任,也要留些心眼。

玉卿衣嘆氣,從懷中抽出一條還帶着香氣的素白絲絹替她裹着傷,口中解釋着,“林楓雖然忠心與我,但涉及到殘圖的事情我從未與他說過。何況他心中始終思慕着占輕绡的妹妹如今正盛寵當下的容妃,難保不出現什麽問題。所以昔塵一出現我就讓其先在重樓鴛中查探諸人動向。”

林若惜扶着已經包紮好的足踝,卻看墨昔塵直勾勾的看着那絲絹。不覺赧然的收了腿扶着玉卿衣的肩膀站起。

玉卿衣促狹的挑唇,“這絲絹便是方才占輕绡送我的,看你墨師傅的臉『色』,怕又是醋了。”

林若惜忍着足踝處的抽疼,也跟着愉快的笑了。

玉卿衣在地上畫了幅圖,正是根據墨昔塵口述下的方位,坐北朝南的重樓鴛,南面的大道以一條寬寬的石橋連接,橋下水波『蕩』漾,與重樓鴛軟語細言的女子們相得益彰,而重樓鴛除卻面客的這一主樓,東西方向一排同樣裝飾華麗的房屋環抱住院中小湖。用墨昔塵的話說,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奇怪和複雜的房屋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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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卿衣點頭,“重樓鴛只有主樓是對外迎客的,內中房屋錯綜的确是十分難行。”

她忽然轉頭看向正低頭看着自己所畫圖樣的林若惜,“這般複雜你居然一下子便找見當心圓湖,很是不易。”

林若惜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在主樓頂上偷聽占輕绡與林楓對話時候,因是最高所以格外留意。這重重疊疊的房屋也是掩不住那圓湖風『色』,可能因為自己曉得殘圖與水有關,所以一尋了機會,就徑直從房梁上到了圓湖那處。”

玉卿衣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看向此刻一聲不吭的黑面閻王墨昔塵,“你曉得你師傅為何方才不與你多說話麽?他在重樓鴛裏探了如此多天毫無進展,卻被你一舉踏中機關,如何不生自己的氣。”

林若惜張大了嘴,半晌才沖着墨昔塵道:“師傅,不過就贏了你一次,無需如此痛苦。”

話剛說完,她與玉卿衣就笑到了一處,好半天才回複正經,繼續說那重樓鴛殘圖的事情。

“要說重樓鴛裏,還是占輕绡最難應付,此人在江湖朝堂都很受尊崇,武功也是極高,所以萬事想要脫開她的控制,有些難。今番她是被我牽制,下回可就有些難了。”

自今日起,占輕绡定會将惜香公子列為戒備對象,想到這裏,玉卿衣便嘆了口氣。

墨昔塵說:“有機會。”

“什麽?”

“五日之後,重樓鴛将應皇命,送出一批精心培養的美人至鄰國,其中便包括重樓鴛排位第三的美人鳳筱筱,當日重樓鴛會舉行宴會為諸人送行。”

玉卿衣恍悟,“我居然忘記了這等事,如此盛景,江湖之中也有美言,尊為“送美宴”,與我們長天坊的珍寶大會甚可比拟,每到此時,便有無數江湖豪傑、文人雅士來到錦州這邊遠小鎮,便是要瞧瞧今趟送出的美人,究竟是何國『色』天香。”

林若惜卻忽然默然不語。送美宴即便是與珍寶大會同等聲勢,在她心裏,卻又大打折扣。本應享受大好年華的諸多美人,卻要在重樓鴛裏往來送迎,更要面臨着離開國土前往他國,即便是聲名浩大的送美宴,也不過是祭奠她最美好年華的一場盛事。也只有在這一刻,她才體驗到女人為物的悲涼。幸好父皇選擇逃離海上,而不是将她們留在宮中,否則最後的命運,恐怕比那些女人還要慘。

玉卿衣拍了拍她的肩,将其從沉思中拍醒,“好啦。五天後的事情三天後再想,這三日先好好養你的腳,別傷了筋絡。”

林若惜應下,起身要走,果然烏鴉嘴應靈,她跛了下腳就疼的走不動路。

後來是玉卿衣背她回去的,墨昔塵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會想上前幫個忙卻又怕玉卿衣着惱,一會想又怕玉卿衣太累幾度想要接應卻又擔心林若惜不許,三個人默默然的回了錦州堂,倒是将林楓驚訝的合不攏嘴。

他壓根不知道何時玉卿衣出去,更不曉得玉卿衣身旁時常相随的墨昔塵是何時歸來。只看林若惜『迷』『迷』糊糊的耷拉個腦袋顯然睡了良久,身外還罩着墨昔塵的外裳,這才惦記起來上前問安。玉卿衣用眼『色』制止了他,輕聲道:“惜兒貪玩,夜裏非要出去看燈,以至于此刻才歸,哪裏曉得居然碰見了随後趕來的昔塵,你着緊的替昔塵準備好房間,我先送惜兒回去歇息。”

林楓擠眉弄眼,只覺玉卿衣待這小娘子果真是實心實意,何時見過惜香公子如此背負着一個女子。要知曉江湖之中多少美人想要入了惜香公子的帳內,又或者是想進白家大門,終是不可得,最後居然教如此良人拴縛,倒也頗有公子平日特立獨行的風範。

林楓趕着去替墨昔塵張羅房間,玉卿衣則對一直沉默不言的墨昔塵示意了下,“去将林掌事請過去。”

林若惜與玉卿衣的房間裏,林朝西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他一進屋就奇怪的看向坐在凳上捧着茶盞的玉卿衣。

“公子……這是……?”

“此事還是避開林楓比較好。”雖則林楓在重樓鴛毫無異樣,但始終玉卿衣心中總覺着不踏實,思來想去決定将林楓先放在外圍,而啓用自己一向都十分尊敬的林朝西。

“夫人怎麽了?”林朝西一聽此話,還是壓低了嗓門,看着玉卿衣走上前,撩起衣擺将林若惜的腳擱在了自己的腿上。

林若惜一聲輕呼,還是頗為羞赧,雖玉卿衣與自己同為女子,但眼見着有外人在,還是紅了面龐,垂着眼睛不敢看對方。

玉卿衣笑,“林掌事都足以做我二人的爹爹,無妨的,他醫術一向比我好,着他來就是要幫你看看這足踝是否有暗傷。”

林若惜擡眼看了看林朝西,咬唇點了點頭。林朝西忙走上前,也不似玉卿衣那般放肆,只是探頭瞧了眼,問:“夫人現在感覺如何?”

林若惜擰了擰足踝,緊蹙眉心,“若只是外傷,應是無礙的,只是眼下感覺抽痛陣陣,怕是傷到了筋骨。”

回想起湖邊探腳的那一幕,無意之中折『射』出一道紅光在自己的腳旁,而光影掠過才是鈴聲大作。她咬唇自言自語:“該不會有毒吧?”

話剛落音,玉卿衣便看向林朝西,“林掌事?”

林朝西眯着眼蹲下,不一會就起身與垂簾後頭站着的墨昔塵耳語了幾句,才躬身對玉卿衣道:“公子別擔心,我已經讓墨兄弟去取『藥』去了,不出十日,定能痊愈。”

十日?

林若惜與玉卿衣面面相觑,五日後的那大好機會怎能錯過?見二人面有苦相,林朝西還安慰了幾句:“無妨的,雖然傷了筋骨,但好在沒有中毒。但切記不能碰水。”

長天月下紅袖香 076 南宮門主

玉卿衣點了點頭,将覆在林若惜踝上的絲絹取下,原準備放回懷中,卻被林若惜拿住,滿面通紅的看着上頭的血跡點點,“我洗完後再還給你吧。”

玉卿衣詫異的看了眼上頭的污血,不以為意的遞回給了林若惜,口中輕嘆,“五日後我與昔塵二人前去也好,免得我擔心你。”

“那不成!若是教我在這裏等你們,我會更加緊張的。”

三人缺一不可,這是林若惜心裏的願望。自從一路行來,她對二人的感覺越加親近,只希望能一輩子都在一起,若是少了誰不在恐怕都會渾身不自在,更何況是讓他二人單獨行動,把自己落在這裏,只會徒增擔心。

玉卿衣無奈,上前輕聲說:“如何?小娘子此番是定要與我等一起了?”

“那是自然。”林若惜不争氣的看着自己微微抽疼的足踝,冥思苦想對策,總歸不想被一個人丢下,終于她“啊”了一聲,轉怒為喜的看向玉卿衣,“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這時墨昔塵握着幾個小瓷瓶走了進來,見二人舉止親昵,也是無奈搖頭,對玉卿衣這等處處留情的『毛』病當真沒轍。若非林若惜與自己也十分淵源,此刻他又有上前分開二人的沖動。他黑着臉将瓷瓶遞給了玉卿衣,自己又轉身走到了垂簾後頭,不去看林若惜『裸』『露』出來的足踝。

玉卿衣松開手,跪下來替林若惜上着『藥』,口中問道:“唔哦?有何方法?”

“那日既然是送美宴,我看不若你這名滿江湖的惜香公子前去捧場,讓占輕绡放松警惕,而我則與暗處探查是否有外人侵擾以備随時應對,只是要辛苦墨師傅入水一趟,找尋那殘圖。”

玉卿衣思忖着可行,自己苦笑着說:“如此說來,總是我占些便宜。”

“哪裏能計較那些,何況拖住占輕绡才行,否則若讓她脫得身來,我們都有麻煩。”

“只是這入水尋圖,哪裏是這麽簡單。”玉卿衣替林若惜包紮好,坐回原處拍着自己的腿輕聲道。

這時墨昔塵從簾外探頭,“簡單。”

“嗯?”林若惜與玉卿衣同時發出了疑問。

“水道相通,從外圍大道下的水裏,可以直接游進重樓鴛的後園湖中。”

玉卿衣眯着眼睛想了半晌,最後咬牙說:“時間不等人,就這麽辦吧。五日後最危險但也的确最安全,我會讓林掌事準備好一應物事,以備不時之需。”

夜裏,林若惜躺在床上如何都睡不着。她閉上眼就念起蕭子涼的傷勢,睜開眼就是自己的無能,翻過身便是這一路來的艱辛,再轉身就聽見隔壁房間裏隐隐傳來的春意,只好嘆了口氣用枕頭蓋住自己。

玉卿衣墨昔塵,這二人何曾顧及到隔壁房間的別人喲……這到了明日,背黑鍋的還是自己,一想起他人的眼光,她就有鑽入地洞的沖動。

不過世事難料,誰能曉得江湖聞名的惜香公子其實是個女人,誰又能知道這個女人早已經有了『性』命相許的未婚夫。

咳咳,最要命的,還是他二人的感情如此之深,居然還能容忍化名惜香公子的玉卿衣的四處風流,算來算去,都是一筆爛賬。

爛帳也比自己的賬好。林若惜甩了甩頭,坐在床上開始修煉清心大法,自己只有更強,才不能拖累玉卿衣,也不會讓墨師傅為了自己受傷。如今清心大法已經進入第三重境界,靜中取靜,世間萬物皆是虛無缥缈,唯有自己,在山水之間行走無端,天地無音。

她還記得蕭子涼的冥心大法已經進入第七重,自己不過才三重而已,不知何時才可追上。又因為今日自己意外受傷,終于将她心裏本來并沒有的争強好勝激發出來,頓時間整個房間內外如進入了虛空世界,萬物皆停,風吹不動,樹搖無聲,只有一滴水,仿若憑空而來,在心湖之上,點滴滲透,頓時,一股寒氣在房內刮過,屋外還是盛暑仲夏,屋內已經是凜冽寒冬。

一口清氣緩緩吐出口,林若惜睜開眼時候已經差不多天光将亮,眸內是精光流轉,顯然是心法得當進階在望的象征。房門輕輕打開,玉卿衣打了個寒顫,看向打坐在床上正自修習的林若惜。

二人相視,莞爾一笑。

林若惜讓過自己的位置,朝內躺下,看着玉卿衣似笑非笑的靠了過來,輕聲說:“這明日,可又要惜兒替你背這黑鍋,幸好是你,別人我還不耐管了。”

玉卿衣側身,情事過後紅暈未消,糅合了陰陽兩『性』之美的面上,方浮現出一絲女人的嬌媚,卻又讓甫轉過身的林若惜覺着孽障的可怕。她好奇的湊過頭,看向玉卿衣的脖子。那脖頸上的花紋,不知為何仿若能滴出血來,紅的驚人。

玉卿衣『摸』了『摸』肩頸處,柔聲解釋道:“亡國那日,我命人在這裏刺上的,白棋已死,玉卿衣重生。”

林若惜伸手輕輕的觸了下,輕聲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話剛說完,就瞥見她脖間衣襟內深藏着的吻痕,頓時面紅耳赤,話也說不利落,指着那裏支吾了半天,旋即将薄被往臉上一捂,浮想聯翩。

被子外頭的玉卿衣似乎吃吃笑了半天,扯開她的被子,戳着那白嫩的臉蛋問:“我的小惜兒嘗過那番滋味麽?”

林若惜想起的便是第一次被蕭子涼按在樹上吻了好一會的纏綿滋味,又想起二人親近時候的那番悸動,最終是水中赤裎相見時的萬千旖旎。但終究是半途而廢的多,于是倒也實實在在的回答玉卿衣:“怎麽會……怎麽能嘗過……”

“我與你說啊,若是與自己的愛人身心融合,簡直是無上美事。”

林若惜打了個哆嗦,或者正是想到了那場面,更加紅了臉短了膽氣,“不說了不說了,羞死人了。”

玉卿衣輕笑了半天,挪到她耳畔說道:“等來日小惜兒要嫁人時候,玉卿衣一定告訴你這個中滋味。”

想起林若惜心中那人是蕭子涼,玉卿衣又卧回床上,雙手撐頭看着床頂上細致的紋路,“可惜啊,可惜。”

林若惜知曉她說的可惜為什麽,自然不答,甩手說:“玉卿衣你別想太多,若不能殺了鳳以林那狗賊,我此生都不打算嫁人。”

玉卿衣沉默下來。

一時無語,二人就在靜谧當中,各懷心事的度過了最後一個時辰,天光已然亮了。

四日後便是送美宴,錦州城非常熱鬧,來往人群絕對不比珍寶大會時候的人少。玉卿衣與墨昔塵要張羅五天之後所需的水靠等物事,林若惜起身走了幾步,只要不快步撒歡的跑已然沒有大礙,所以與林楓玉卿衣等人打了個招呼,想往大街上溜達一趟。

林若惜為了入鄉随俗,也穿上了錦州女子的異族服飾,萌上面紗倒也不怕,只是『露』着一截胳膊讓她十分不自在,但如果不這樣做,玉卿衣又不許她獨自出門。待她打扮妥當後,只留着一雙會說話的彎彎眉眼在外,她作勢笑了笑,才在林楓等人瞠目結舌下揚長而出。

玉卿衣淡淡的說:“林楓,下回你那眼睛……”

林楓忙慌轉身朝着玉卿衣鞠了個躬,“嫂夫人實在是太美,小弟總是有些錯覺而已。”

街道上來往的錦州女子,莫不是裹着輕紗羅裙,于薄衫之間瀉出萬千風情,隐隐約約美不勝收。來往的外族男子都直愣愣的看着錦州的曼妙景象,大感豔福不淺。林楓搖頭晃腦,直說林若惜那一身牡丹香,教他情不自禁啊。

自然林若惜是不知錦州堂內的動靜,她正站在最繁華的那條街上,眼前是錦州城看不見盡頭的燕落街,燕落街上人頭攢動,商鋪林立。錦州多以弄堂小街為主,燕落街應該是最寬的一條城中大道。

買了幾樣錦州特産的榮華祥沉香,掌櫃的見林若惜眸光如水,談吐優雅,還多送了幾種沉香小包,着其可以送給親朋。林若惜也不推辭,拿着包好的香料返身出了榮華祥。

不意卻正好撞上來人,她也沒有在意,錯身走開。

耳聽那位兄臺好聽的聲音出喉,“抱歉。”

她微微一頓,低着頭抱着香料走了出去。

心卻在怦怦直跳,九天門南宮錦!雖然說沒有見過他幾面,但這聲音她識得的,想不到居然已經來了錦州,太可怕了。此刻她是連玩的心情也沒有了,擡腳就朝着錦州堂走去。

可是方一疾步前行,就感覺身後絲絲連連的氣機,讓修習過清心大法的林若惜,于動中取靜,知曉已是被人跟蹤上了。

她咬住牙,後悔這般大意的『亂』逛,居然還被別人盯梢,但是九天門的人也不認得自己,尤其是南宮錦,她連面都沒有照過,為何會跟上自己?心裏一緊,或者還是在珍寶大會的時候,玉卿衣的一番介紹,讓自己『露』了餡。

像是沒有發覺後頭來人,她抱着香料擠進人群,走到其中一家放着各種玉石的鋪子前,老板見有人站定,還很是欣喜的介紹着:“這位姑娘,是要看我們家的玉麽?錦州玉石可是我朝瑰寶啊。”

林若惜随意的點點頭,心神全被後頭那幾個人吸引去了。

無數人身邊擦過,但她的眼底卻印着不遠處忽然站定的藍『色』袍腳,越發确認,南宮錦果然是盯上了自己。

額上微汗冒出,她慌張的對老板說了聲謝謝,朝着錦州堂相反的方向走去。眼下還不是讓長天坊與九天門反目成仇的時機,至少在她不确定對方是何緣故跟上自己,就一定不能拖玉卿衣下水。

可是自己的足踝初初受傷,只能勉強走路,跑起來就一陣陣的抽痛。她拐了幾個巷道,只覺力有不怠,忽然一個趔趄,撲在一個人懷中。

那人輕輕一兜,就将其溫柔的扶好,口中甚是熟稔的說道:“林若惜姑娘這般驚慌,倒是讓南宮錦不知所措了。”

他連自己是誰都曉得!林若惜的眸子一緊,“你、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若連死對頭的貼身侍婢都不認得,如何能做九天門的門主呢?”南宮錦拂開她的面紗,很是暧昧的壓低身子,這一幕讓周遭經過的行人都吃吃的笑了,只有林若惜的心,甫一提起才緩緩放下,好在他只是因為自己是蕭子涼的侍婢的關系,而并非曉得自己的真實身份。

“原來是雲大門主,卻不曉得攔着我有何貴幹?”即便如此,面對南宮錦的時候她還是心底惴惴,只因為那雙仿佛看進人心裏去的眸子,仿佛墨玉一般,映襯人心。

南宮錦的面上同樣罩着銀絲軟甲,如今這謎一般的人物,只是嘴角輕拂,“聽聞林若惜姑娘貼身服侍蕭子涼數年,令他非常滿意。早前你離開地獄門的時候,便有人知會我此事,想來你應該是不會拒絕去九天門的吧?”

他想通過自己,解決蕭子涼?意識到可能是這問題後,林若惜自然也不可能答應他。

“我一直以為九天門都是正人君子。”林若惜認真的回答了他。

南宮錦笑,“我何時說過南宮錦是正人君子了?”

林若惜一面周旋,手中也在蓄力,清心大法走了一個周天,迅速的将那寒氣『逼』入掌心,只待下一刻能夠脫離險境。

南宮錦的又豈是尋常人,他借故上前,一股壓制的力量從肩頭直灌掌心,朝着林若惜的身體裏沖刷而去。暗勁相『逼』,竟然讓林若惜的手無法動彈,額上反倒是滲出了點點細汗,在南宮錦的下一句話裏徹底失去抵抗。

一字一重氣。

林若惜不過是清心大法将将三重之人,又有何能耐與其相持。

南宮錦的眸中閃過一絲贊許,居然像提着小雞一樣将她抓在手中,笑意盎然,“在下與娘子有些争執,諸位看客可以散了,我們回家計較去。”

長天月下紅袖香 077 送美大宴

他于瞬間便點了林若惜的三重大『穴』,讓她毫無動彈之力,眼睜睜的看着他抓着自己,離開了燕落街,朝着不認識的地方奔去。

心裏更是七上八下,他究竟意欲何為?二人上了一個土坡,四野無人甚是安靜,只有蟲鳴鳥叫掠過,清風陣陣,他才将林若惜放下,解開了她的啞『穴』。

“林若惜林若惜,原本以為你不過只是個小侍女,不值一提。”

“我的确不值一提,想來南宮門主你是想多了。”林若惜連忙說道。

“哦是麽?又成了長天坊惜香公子的未婚妻,也不值得一提麽?”

林若惜凝住,讷讷解釋:“那是我與惜香公子有些淵源,一見鐘情。”

“好一個一見鐘情。”南宮錦讪笑,銀甲內『露』出的下颌光潔如玉,這一微微動作也帶着三千風流的雅致,招人心醉的很。他湊到林若惜耳畔,薄唇微啓,“就是這樣,林若惜姑娘便不再是不值一提的人物了吧。”

“那南宮門主……啊,或者說木長雪堂主,你是有何見教?”林若惜穩住神魂,強自與其對峙。

南宮錦微微一愣,倒也不反對,“喔?原來你也知道此事了?既然如此,你應該能幫我的對吧?”

“幫你什麽?”林若惜涼涼的回了句,心裏也曉得他定是想讓自己謀害蕭子涼,眼下被其拿住倒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将苦水吞回肚子裏。

南宮錦後退幾步,眸中閃過幾絲不明的眼『色』,緩緩的說:“『露』出這等可憐模樣,真有些令人心疼。若是玉卿衣在此,豈不是要痛死。不過你放心,南宮錦好歹出自名門正派,不會對你行什麽大逆之事。”

這家夥絕對不是個好人,而且能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林若惜心中腹诽,小心翼翼的問:“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南宮錦颔首,“你與玉卿衣來此,所為何事?”

林若惜張了張口,忙慌道:“為了送美宴。你也曉得惜香公子其人,最是憐香惜玉,重樓鴛的鳳筱筱與其素來有些交情,所以哪怕我再不願意,此番他也是要來的。”

南宮錦心中暗嘆此女子的機敏,若非早些就知曉他們要做什麽,這回還真的容易被她給騙到。

“送美宴當日,我也會去。”

“我的腳受傷了呀,否則怎麽會跑都跑不動就被你抓住了,所以那日我定是不去的。”林若惜喃喃着,忽然眼圈一紅,“何況當日他是要去見鳳筱筱,我跟去做什麽。”

演的好!南宮錦心中暗贊一句,索『性』俯下身子,托住林若惜的腳,問:“左腳右腳?”

“咦?”林若惜面『色』赤紅,再磕不出半個字來,只見對方拂開自己的羅裙,『露』出光『裸』的小腿肚子,她很是無奈的說:“怎樣我也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南宮門主能否尊重些。”

南宮錦擡首,倏然一笑,『露』出兩排白淨的牙齒,很是真誠,“想着你辦些事,自然也要盡些心,你這腳啊,我與你治好。”

涼飕飕的感覺襲上受傷的足踝,她倒抽一口涼氣,南宮錦已然握着一瓶朱紅『藥』膏,一點點的抹在自己的傷處。她又不能動彈,更不能拒絕,只好苦着臉受了。

“用了這上乘的朱重碧草膏,你這傷三日內必好。”南宮錦滿懷信心的收了『藥』膏,才起身道:“怎樣,考慮好了麽,願與我合作麽?”

林若惜蹙眉,“我覺着自己勢單力薄,似乎并不能給你帶來什麽好處。”

南宮錦笑,“很簡單,送美宴之後,你轉道上蓬萊臺便好。”

蓬萊臺?那不是今屆武林大會的地方麽?她很是驚異的看向南宮錦,忽然下巴一緊,一粒丹『藥』從南宮錦的手中滑向了自己的口中,“既然我不是正人君子,一些小手段也還是可以使的,只要你去了蓬萊臺,便可以在那裏尋我拿到解『藥』。”

“你!”林若惜心中一陣慌『亂』,沒想到堂堂九天門門主居然拿這等手段對待自己,“我若是不怕死,你便是拿毒『藥』也吓不倒我。”

南宮錦不以為意的聳肩,将她其他的兩個『穴』道拍開,好整以暇的說:“不擔心,就從蘇姑娘一路行蹤來看,定是要擔當大事的人,怎麽會這般輕生呢?”

林若惜無言以對,就怕這聰明人再會查到自己的身世,垂下頭去。

“林若惜姑娘應該知曉一會要如何做,怎麽說,不需要雲某教你。去吧,我在蓬萊臺等你。”

林若惜捂着自己的脖子,漲紅了臉,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跑。

這時南宮錦身後出現了個灰衣人,悄無聲息的,其能耐似乎還在墨昔塵之上,抱着把劍道:“你不是說要等到他們收齊了東西再出手麽?”

南宮錦毫不芥蒂的轉身答道:“提前玩玩,有些手癢。”

林若惜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路狂奔,直到确認身後再沒跟蹤,才氣喘籲籲的停下,倚着棵大樹百般思量,他居然喂自己毒『藥』,而只是想讓她去蓬萊臺,可是即便是自己去了蓬萊臺又有什麽用處?

這件事一定不能牽累玉卿衣與墨昔塵。蓬萊臺還是要自己去。

可是她又想不出如何單獨行動的機會,畢竟玉卿衣與自己情同姐妹,也不可以瞞着她,但她被九天門下毒之事,怎麽能告訴她。若是玉卿衣那烈『性』子,怕是立刻就要與南宮錦斬斷關系,禍及長天坊。

如此想着,她終還是嘆了口氣,平複了不安的心情,照着燕落街一步步走去。

這幾日再好好想想吧,總歸現在也死不了。就像南宮錦說的,在她沒殺了鳳以林前,她是決計不能死。大元最後一個活着的,不可能就此消亡。眼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這橫生出來的南宮錦,果然是着狠棋,打『亂』了原先全盤布好的計劃。

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的走回錦州堂,林楓在外笑眯眯的招呼她,“公子等嫂夫人您好久啦。”

林若惜抹去額上的汗,“方才去燕落街逛了好久,一時居然忘記回來,我這就去尋他。”

玉卿衣正在房內與墨昔塵擺弄着桌上一堆鐵器,從遠處看便是這樣,近了看才發現爪、鈎、管,樣樣俱全,只是她都叫不出名字,愣愣的看着問:“這是什麽?”

玉卿衣拍拍自己身旁的凳子,“你若是再不回來,我就要發人去尋你了。下回果然不能放你一人出去。”

林若惜呆了一呆,才說:“一時忘了,這回是我的錯。”

玉卿衣不以為意的笑笑,林若惜卻想起了南宮錦的笑容,心底一寒,居然一時也高興不起來,盯着桌上他們擺弄的爪子片刻,才回過神來繼續追問:“這些都是做什麽的呀?”

玉卿衣抓起其中的幾根針,約有數寸長,長至掌心,“這是我特意着人為你打造的暗器,畢竟單獨行動起來,我還是擔心你,有暗器傍身自然會事半功倍。”

林若惜執起一根針,針上隐隐泛着藍光,不過依着玉卿衣的『性』情不應該喂毒,“這上頭用了什麽『藥』?”

玉卿衣親熱的上前,“知曉我們的小惜兒不喜殺人不用暗着,這只是喂的『迷』魂散,中針之後會立刻昏『迷』,睡個一覺罷了。”

林若惜這才放下心來。

墨昔塵起身讓開出了門去,玉卿衣取出林若惜慣常穿的輕便衣裳,着她除去一身異族服飾,那套着諸針的皮囊也被取了過來,如尋常的腰帶一般,毫無異樣,只是趁手處就能取出一根細針。林若惜見她低身忙碌,心下怆然,一想到過了送美宴可能就要想辦法與她離散的時候,更是凄惶。

腰間準備妥當後,又在右手腕處套上了串珠串,都是尋常女兒家的打扮,但林若惜曉得,這是玉卿衣在為她全副武裝的另一套路。

“捏破一顆珠子,內有『迷』煙,可以在瞬間尋機離開。”玉卿衣笑眯眯的解釋。

林若惜感慨,玉卿衣的腦袋果然是十分奇異,這些曲折的東西,都能被她在兩日內趕出來,好生厲害。

待得一切穿完後,林若惜心裏非常踏實。腰纏『迷』針,手握『迷』煙,腕有鐵鈎,若早一日将這些暗器裝在身上,恐怕今天也不會如此倒黴,一絲勝算也沒有。

不過這種事情,真是天曉得。

南宮錦那『藥』的确非常管用,至少沒有三日,她已經能夠自由跑跳,再無任何窒礙。不過她自然不會感謝南宮錦,更是對名滿江湖響當當的正派盟主毫無好感,一想起此人就是滿心怨怼。曾經害的自己入了定玉樓險些沒命,擾的地獄門內中大『亂』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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