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紅

16、落紅

這一覺兩人都睡得不踏實,孟棋楠昏昏沉沉,寅時剛過就醒了。她迷迷糊糊往外伸手,咕哝道:“來人,更衣……”

有人一把按住她的手,冷冰冰道:“還早。”

孟棋楠哼哼:“不早了,得上朝呢。”

她睡糊塗了,稍微睜眼看見周圍的金黃色,以為還躺在自己的龍床上。于是翻身過去抱住不知是梅蘭竹菊松柏楊柳中的哪一位侍君,頭靠上別人結實的胸膛,纖纖玉手不甘心地探往他小腹之下,許下承諾。

“今晚上再過來啊,心肝寶貝兒。”

寡人雖然還瞌睡着不大清醒,但從今早上不怎麽酸痛的四肢來看,昨晚上是絕對沒有臨幸過男人的,大概又是看折子太累就不知不覺睡着了……

唉,當皇上真是個苦力活兒。

摸到粗粗熱熱的擎天一柱,孟棋楠舔舔唇安撫道:“知道虧欠你了,今晚連本帶利補上,乖。寡人要起身了。”

她意猶未盡地在那團脹鼓鼓的“包袱”上捏了捏,随後撐坐起來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甩甩頭清醒腦袋。

“哇啊——”

一睜眼吓一跳,誰這麽大膽,竟敢用這等惡毒的眼神看寡人!

孟棋楠揉揉眼睛,忽然只覺冰水從頭頂灌了下來,她顫巍巍地出聲,嘴皮抖得窸窸窣窣:“表……叔……公……”

衛昇眼中陰霾大盛,寒森森開口:“你,剛才說什麽?”

“表叔公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孟棋楠趕緊裹住被子滾到一邊,扯住耳朵認錯道歉,“我做夢做糊塗了,剛才那些話是我胡說的,您別放在心上……我也不是故意摸你的!我以為、以為……”

衛昇随後坐起來,傾身逼近她面前,陰測測問:“以為什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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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你是寡人的“愛妃”啊,表叔公。

孟棋楠當然不可能說實話,撒謊道:“我夢見以前養的一條小奶狗了,它還沒長大,最喜歡鑽我懷裏撒嬌,我也喜歡摸它……你那裏毛茸茸的,我以為是小狗身上嘛。”

“哦。”衛昇很通情達理地應了一聲,抿着唇斜眼睨她,“朕像狗?”

你敢諷刺朕是狗!

孟棋楠欲哭無淚:“不不不!我像狗我才是小狗……”

表叔公您是狼,兇神惡煞的大野狼,逮誰咬誰!

“皇上,娘娘,該起身了。”

侯在外間的安盛聽聞動靜,叩門喚衛昇起床上朝,恰好打斷二人的對峙。孟棋楠拍着胸口舒了口氣,卻聽衛昇似乎很幸災樂禍地說話。

“這個你準備怎麽辦?”

孟棋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轉過臉去一看,見到衛昇指尖挑着一塊雪白錦帕。他貫來陰鸷的眼中噙着淺淺的笑,仿佛就等着看她鬧笑話。

“不就是塊帕子,要怎麽辦?”孟棋楠拿過來左看右看也沒看出端倪,于是把問題抛回去給衛昇。衛昇一怔,皺起眉頭似有不悅:“沒人教過你房闱之事?朕記得宮裏派了專門的姑姑過去。”

孟棋楠恍然大悟:“哦——你說教我怎麽那個的姑姑啊,有去侯府的,不過我打發她走了。”說到這種事她太擅長了,興致勃勃地向衛昇炫耀,“我怎麽可能用她教?她們這種只會紙上談兵的人,吃過的飯還不一定有我睡過的男人多呢,頂多給我看兩本遮遮掩掩的春宮畫,我可沒興趣。圖畫兒有什麽好看,真人才好摸嘛……”

衛昇的臉一陣白一陣紅,然後又一陣青一陣紫,最後徹底黑成了炭。

“怎會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子!”

最後,衛昇咬牙切齒罵了一句,把帕子重重扔在她臉上,勃然大怒:“你養了男寵還敢在朕面前大言不慚?楚棋楠,你活膩了是不是!”

帕子砸到臉不怎麽痛,但孟棋楠還是吓了一跳,她揉揉鼻頭:“我不姓楚,我叫孟棋楠。表叔公你說話別這麽難聽,他們也不算男寵,我都是光明正大娶回家的,沒什麽見不得人。”

衛昇覺得簡直是對牛彈琴,跟她說話都要把自個兒逼瘋了。他忍住掐死孟棋楠的沖動,指着帕子道:“好,就算朕暫且不追究你以前的荒唐事,眼下這關怎麽過?元帕沒有落紅,若是被太後曉得了,直接以不貞的罪名把你打入冷宮,你就等着和老鼠一起餓死了事!”

更重要的一點是,傳出去讓朕顏面何存!

“這麽嚴重?!”

孟棋楠也吓到了,趕緊拾起錦帕,愁眉苦臉咕哝道:“什麽破規矩……寡人的落紅早不知哪兒去了,是十四歲還是十五歲就沒了來着……”

上朝時辰快到了,衛昇遲遲不起,安盛也等得有些急了,于是又催了一遍:“皇上,娘娘,該更衣了。”

孟棋楠還在兀自哀嘆苦惱,冷不丁手中錦帕被人奪了去,一擡眉見衛昇捏着帕子,走到梳妝鏡臺前翻找出一根發簪。他拿簪尖在指腹上戳了戳,好像在試夠不夠鋒利。

咦?表叔公是要舍己為寡人?

轉眼間,衛昇卻又走了回來,不由分說逮住她的手,掐住指尖在上面狠狠一紮。

孟棋楠頓時鬼哭狼嚎:“痛——你輕點嘛!”

安盛在外面急忙堵住耳朵。英明神武的皇上,您獨宿多日,敢情就是為了這一遭蓄勢待發呀!

兩三滴鮮血落上錦帕,如紅梅般綻放。衛昇把發簪一抛,輕描淡寫道:“拿去交差。”他瞥見她因吃痛而蓄滿淚水的眼睛,還不忘嘲諷,“瞧你那點出息,養男寵的豪邁勁哪兒去了?”

孟棋楠含住流血的手指,委屈地與他辯駁:“你要求女人貞潔,你自己又是不是守身如玉?如果你都不是第一次,又憑什麽來管我是不是。我又不願意入宮,是你強迫我的,現在你還來怪我,根本就不講道理!”

“什麽歪理。”衛昇對她的控訴根本不屑一顧,“朕是天子,朕說的話就是理法,身為朕的子民乃至女人,你只能服從,你沒有資格講條件。”

當皇帝就了不起啊?寡人也是天子!

孟棋楠不服,還想跟他争辯,衛昇已經開口喚安盛進來伺候梳洗。兩人不約而同噤聲,誰也沒提剛才的争執,而是很有默契地開始演戲。

宮闱局的姑姑來收元帕,看到上面的紅印流露出滿意微笑,小心翼翼放入一個錦盒,落鎖後要直接送給太後過目。孟棋楠的臉頰保持着可疑的紅暈,微微垂目表達羞澀。

衛昇在安盛進來前已經換了裏衣,此刻安盛正要為他穿上朝服,衛昇卻揚手制止,回眸喚道:“愛妃。”

孟棋楠聽見這聲要命的呼喚,急忙千嬌百媚地回話:“皇上,臣妾就來。”

她匆匆裹上宮女遞來的衣袍,小邁碎步跑到衛昇跟前,十分體貼賢惠地幫他理衣襟系腰帶,最後戴上冠冕,動作倒是十分娴熟。

衛昇見她如一只乖小貓圍着自己轉來轉去,早晨的那場不快消散不少,但依舊為“養男寵”一事耿耿于懷,于是故意當着衆人的面挑起她下巴,調戲道:“愛妃說要補償朕?連本帶利?”

表叔公你說你個大男人怎麽那麽能記仇!

孟棋楠恨得不行,表面上還羞羞把臉一別,裝模作樣搡他一下,嗔道:“皇上!人家不好意思啦!”暗中用了十分的力氣,狠狠捶在衛昇胸口。

“咳!”衛昇差點被打得吐血,他強忍着痛意,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愛妃的小粉拳,真是……撓得朕心肝脾肺腎都舒坦得不行。那就這麽說定了,今晚上朕還來。”

他極為“寵溺”地捏住孟棋楠臉頰的軟肉,“輕輕”掐了一把表達對她的憐惜愛護,然後哈哈大笑着出門上朝去了。

孟棋楠捂着劇痛的腮幫子半晌說不出話。

表叔公寡人恨死你了!

衛昇剛走,孟棋楠又爬回龍床想蒙頭大睡,這時青碧進來,硬把她從被褥裏拖了出來。

孟棋楠就像冤死的女鬼般哀怨重重,披頭散發無精打采,瞪着青碧:“我昨晚上根本沒睡,現在補個覺行不!”

青碧羞澀地笑了笑:“奴婢知道您初夜辛苦,可當下不是睡覺的時候。按規矩您得去興慶宮給太後問安,過後咱們再回來休息。”

“怎麽還要去見太後啊……”

孟棋楠哀嚎一聲撲倒在床上,拿額頭磕着瓷枕,咚咚咚的。

表叔公都這麽陰險狡詐了,生他養他的老娘該是個什麽模樣啊!佛祖你真的不考慮來道天劫劈死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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