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溫柔
很快就開學了。
開學第一天,班主任就下通知,說是學校要籌備文化節,希望大家踴躍報名參加節目。
下課的時候,溫瀾拿着報名表跑到教室後面,問黎晚:“你報嗎?”
黎晚這個寒假跟父母到海南過得春節,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光浴曬過了,整個人黑了一度。她正往臉上擠防曬霜,聞言就笑:“我想上去來段Freestyle,估計校領導不允許啊。”
溫瀾努努嘴:“你正經點嘛。”
黎晚學她那樣努嘴:“我不正經嗎。”
溫瀾一副頭大的表情,想了想說:“我報名唱首歌吧。”
“好啊。”黎晚點頭,“你唱歌好聽。”
溫瀾抿抿唇笑了,又走到潮生座位旁坐下:“潮生,我要唱歌,你覺得靠譜嗎。”
潮生在一堆書本裏擡起頭,一本正經說:“你什麽時候不靠譜過?”
溫瀾眼珠轉了轉,靈動一笑:“那好吧,我報了。”
潮生知道,溫瀾就算不問他們的意見,其實也已經打算報名了。
人有時候就是喜歡多此一舉。
接下來的一個月,溫瀾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文化節上。
在三月春分那一天,文化節開幕,要進行文藝彙演。
溫瀾的節目排在第十個出場,她唱的是五月天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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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中藏着什麽,我從來都不懂,沒有關系,你的世界,就讓你擁有,不打擾,是我的溫柔……”
學校的音響設備并不算好,每一個字後面都跟着輕微的電流聲,慵懶的回音響徹在操場上空,而臺下還有許多輕聲的合唱聲。
看着溫瀾唱歌,那一刻潮生覺得她是自由的。
很快一曲而終。
溫瀾唱完歌,對于潮生來說,這場文化節也就結束了。
溫瀾下場回班,班長帶頭給溫瀾鼓起掌,溫瀾腼腆笑了,低着頭走到黎晚旁邊坐下。
沒一會兒節目就都表演完了,大家開始列隊出操場。
走出主席臺範圍,大家就都散了,三三兩兩聚在一堆往教學樓去。
走到操場鐵門旁,就看到王緒站在那和同學說話。
黎晚走上前拍了拍王緒的肩膀:“緒哥,幹嘛呢。”
王緒聞聲轉臉,一側身,正好把擋着的人露出來。
正是唐未。
潮生想起來,他和王緒是一個班的。
黎晚看到唐未,很自來熟的打了個招呼:“嗨,帥哥。”
唐未也大方:“嗨,美女。”
王緒忙說:“一會李亞男來了,吃了你啊。”
唐未嘴裏咬了根煙,但沒點燃,聞言就痞痞壞壞笑了笑:“她啊,整個一母老虎。”
黎晚癟嘴:“能別秀了嗎?”
王緒就笑笑,扯開話題問溫瀾:“溫瀾,剛才表現不錯啊。”
溫瀾輕輕一笑:“謝謝,其實有句詞唱錯了。”
“我怎麽沒聽出來?”黎晚問。
“就是‘如果有,就讓你自由’那裏,唱成上一段的‘不打擾,是我的溫柔’了。”
“害。”唐未把目光掃過去,瞥了眼溫瀾說,“這誰會在意。”
“對啊,聽不出來的。”王緒說。
聽他們這麽說,溫瀾就瞟了一眼潮生。
因為剛才解散的時候,潮生過來給溫瀾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有一句唱錯了。
誰會在意?
潮生在意。
溫瀾放心了,還好只是潮生在意。
唐未忽然問:“我們見過吧?”
溫瀾一怔:“啊?”
“想起來了,去年滑旱冰,我還幫了你呢。”唐未把煙點上。
“哦。”溫瀾恍然大悟,“是你啊。”
唐未抽了口煙,随口說:“不留劉海适合你。”
溫瀾笑容一滞,整個人都僵在那。
她不是個很會管理自己表情的人,因此黎晚也發現了她的尴尬。
黎晚眼皮活,看了看溫瀾,又看了看唐未,笑着“呸”了一聲,半開玩笑說:“一邊去吧你,不要随便評價我們女孩子的外貌。”
黎晚攬住溫瀾的肩:“尤其是你這種名草有主的男人。”
唐未舌尖頂了頂腮,笑得不羁:“好,我的錯我的錯。”他瞥向溫瀾,“對不起了同學。”
溫瀾搖頭:“沒事。”又轉臉看潮生:“回班吧,黑板上的作業還沒抄呢。”
潮生說“好”,又朝王緒和唐未颔了颔首,才轉身離去。
他們轉臉的那瞬間,潮生聽見唐未問:“這倆是一對啊?”
王緒說:“不是,人就是發小。”
“……”
潮生餘光看見溫瀾的背挺了挺。
第二天再上學,溫瀾就把劉海用小卡子別起來了。
潮生載溫瀾上下學,自然是第一個發現她變化的人,他知道她這麽做是為什麽,可仍然要揣着明白裝糊塗,問:“天熱了,劉海悶痘吧?”
溫瀾愣了愣,扯出一個笑:“是啊,我很怕長痘的。”
一問一答,是默契,也是溫柔。
其實在晚自習發呆的時候,潮生也幹過一些傻事,比如把溫瀾和唐未的名字并列寫在草稿紙上,就像推導化學方程式似的,去捋溫瀾喜歡上唐未的過程。
怎麽想都是一見鐘情。
該死的一見鐘情,那麽虛無缥缈的四個字,卻偏偏可以解釋大多數愛情。
是的,這世間的愛情大都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一見鐘情,另一類就是日久生情了。
溫瀾對唐未是前者,潮生對溫瀾是後者。
很快進入四月。
四月六號這一天,溫瀾和潮生一前一後出生。
黎晚知道這件事之後特別興奮,她說她從來沒見過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就張羅着大家一起去給他們過生日。
于是清明假期的第一天,黎晚把大家聚在郊外的一處水庫旁野餐。
黎晚準備了野餐墊,燒烤架,水果零食和小甜點。到了目的地之後,男生們去幹活,女生們則去放風筝。
風筝是溫瀾從家裏拿的,蝴蝶的樣式,還是七年前溫和平去濰坊風筝節給她帶來的,除了邊緣有一絲磨損,乍一看就像新的一樣。
但是這天風不大,風筝不怎麽飛得起來,最後把兩個女生累得夠嗆,幹脆不玩了。
這邊李微印和王緒在燒烤,潮生在樹與樹之間紮了個吊床,那邊溫瀾坐野餐墊上收風筝,黎晚從車上拿了一捆郁金香下來,坐在她旁邊,開始給花插瓶。
“從早市買的嗎?”溫瀾見花外面還包着紙板。
黎晚搖頭:“我媽媽喜歡鮮花,在一家花店訂了一年的花,他們每隔三天就會送花過來,昨天送的郁金香,我沒讓我媽打理,心想拿來送給你呀。”
溫瀾笑:“謝謝,黎晚你真好。”
黎晚挑眉:“真羨慕你們這些生在春天的孩子。”
“這有什麽可羨慕的,每個季節都有每個季節的好。”
“春天啊,有郁金香,車厘子和草莓。”黎晚抱瓶子站起來,“都是我愛的。”
黎晚走去河邊,彎腰舀了一瓶水,又走回來:“可是夏天呢,除了熱就是熱。”
“可是我感覺你就應該生在盛夏。”溫瀾說,“你就像夏天一樣。”
“八月十八號,的确是盛夏。”黎晚把花插進瓶子裏,又撩了把頭發,笑,“唉,管他呢,反正我也不能把自己再塞我媽肚子裏重新出生一回。”
溫瀾怔了怔,明媚笑了:“黎晚啊黎晚,你長大可以去當脫口秀演員。”
“不要吧。”黎晚故意做了一張鬼臉,“我這麽漂亮,做諧星多可惜。”
“……”溫瀾無語,小聲吐槽,“說你兩句你就喘。”
黎晚吐吐舌頭,去找李微印了。
五顏六色的郁金香在花瓶裏靡靡開放,溫瀾接過花瓶,把它擺在一旁的桌子上。
潮生走過來,把剛洗好的水果擺上桌。
溫瀾看着遠處和李微印一起扇火的黎晚,問潮生:“這麽看他倆還挺配的。”
潮生偏臉看了他們一眼。
黎晚和李微印都是長得頂漂亮的那類人,明豔少女和撕漫少年放在一起,除了養眼還是養眼。
潮生由衷說:“挺配的。”
溫瀾又說:“我感覺李微印應該是有點喜歡黎晚的。”
潮生問:“為什麽這麽說。”
溫瀾笑:“有句話說得好,男生欺負一個女生就代表他喜歡她。”
潮生失笑:“可是怎麽看都是黎晚欺負李微印。”
“我還沒說完呢。”溫瀾笑,“我覺得那句話應該改成,男生欺負一個女生不代表他喜歡她,但要是任由一個女生欺負,就一定是喜歡她了。”
潮生想了想,說不上哪裏奇怪,但又覺得莫名有道理。
那邊三個人正在忙活,潮生也沒有閑着,也過去幫忙烤肉。
後來這頓飯吃的很開心。
黎晚給溫瀾和潮生準備了一個郁金香款式的蛋糕,像模像樣的點了蠟燭,唱了歌,許願,又吹蠟燭。
潮生不是很習慣這種熱絡,但也并不排斥。
最後的環節,是贈送禮物。
溫瀾和潮生從來沒有給對方送過禮物,因為他們從小到大生日都是一起過的,太親近反而省去了一些儀式感的部分。
李微印給溫瀾送了一個手鏈,王緒則送了配套的項鏈。王緒給潮生送了一根派克鋼筆,李微印則送一本某書店限量的筆記本。兩個人真是圖省事。
還是黎晚用心一些。
黎晚給溫瀾送了一張李.志的簽名專輯,給潮生送了一本餘華的簽名書。
這兩個禮物送到他們心坎上了,兩個人回去這一路上,就像是一年級小孩第一次領獎狀似的,板板正正拿在手裏,恐怕弄壞了。
後來潮生有想過,他真正接納黎晚這個朋友應該就是從那次開始的。
沒辦法,人就是這麽膚淺。
一個禮物就能收買人心。
潮生和黎晚的關系在這個四月開始變好。
契機是那本簽名書,而真正的轉折是一次罰站。